在緬中國遠征軍:密支那最後的老兵誓死不入緬籍


中國唐朝詩人杜甫的詩作《石壕吏》,描寫了唐安史之亂時抓壯丁赴戰場的情形,詩中老婦哭訴一個兒子捎信告訴她服兵役的另外兩個兒子剛剛戰死, “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矣。”“被送往戰場上的人啊,活著的苟且偷生,死去的人就永遠的去。

抗日戰爭時期,為保衛中國西南國際交通線以及大後方的安全,民國政府組建派遣了一支軍隊走出國門,與進攻緬甸的日軍作戰,這是中國抗戰以來,中國軍隊第一次主動出擊來犯之敵,而最終取得了抗戰以來正面戰場唯一獲得徹底勝利的大規模

如今,在緬甸可知的還有3名遠征軍老兵健在,中國深圳龍越慈善基金會從2011年起每年給予他們24,000元人民幣(1元人民幣約合0.145美元)的資金幫助,對於25名老兵遺孀也有幾千元人民幣的現金幫扶。

密支那火車站是縱貫至緬甸首都仰光鐵路線的北部終點,清晨的一場大雨無法沖刷掉它幾十年前的傷痕。1944年5月,第二次出征的中國遠征軍圍城密支那,與駐紮在這裡的日軍血戰三個月,最後向火車站的日軍陣地發起最後強攻,擊斃了全部日軍。

曾經攻守這座車站的槍炮聲早已消散,但在火車站內牆外壁的多處地方,仍遺留著累累彈痕。走進密支那火車站,恰遇兩名故友重逢,輕聲問候,在每天沒有列車抵達駛離的大多數時段,車站裡顯得格外安靜。

車站站牌下,當地婦女們賣著柿子、蘋果等水果,盼著載滿乘客的列車能夠準點到來。

距離火車站不遠的路邊,停放一輛當年的美軍吉普車,是那場戰役的一處印記。

密支那曾被緬甸獨立運動領袖昂山佔領過,這也是密支那唯一一座昂山將軍銅像。 昂山在很多緬甸人心中,擁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民間紀念昂山將軍的活動每年都在舉行,而就在2017年,這座銅像被潑灑了綠色的油漆,如今雖已經修復,但大門常閉。

密支那火車站附近的一面牆上,塗鴉著持槍的士兵與銜著橄欖枝的和平鴿、昂山與耶穌。

如今的緬甸,國內教派衝突頻發,信仰伊斯蘭教的羅興亞人不被這個“佛國”所接納,密支那所在的克欽邦大多數人信仰基督教,克欽邦內又有緬甸聯邦最大的民族自治武裝克欽獨立軍,而像這種少數民族武裝組織在緬甸北部有十幾支。

在密支那還有最後一名中國志願軍老兵,深圳龍越慈善基金會的楊玲玲女士前往老兵的家中,他的孫子李發助來接待,路過伊洛瓦底江,李發助說:“我的父親十多歲才知道爺爺曾經是遠征軍,因為爺爺年輕時,為了在密支那求生不被告發,不敢說自己的身份,他把自己的軍用皮箱全部扔進了這條江中。”


李發助的爺爺就是在密支那的最後一名遠征軍老兵李光鈿,雖已97歲高齡,精神狀態還是不錯。在一直致力於幫扶老兵的深圳龍越基金會聯繫下,我與基金會在緬志願者楊玲玲來到李光鈿老人的家中。老人得知我要到來,早早穿上了他這件掛著榮譽勳。

別在李光鈿這套衣服上的勳章有三枚,其中兩枚是中國中共中央及中共軍委頒發給他的,一枚是紀念抗戰勝利60週年,另一枚是紀念70週年的。在70週年時,中國政府曾邀他到北京參加紀念活動,但由於身體狀況未能成行,中國駐緬甸大使館把勳章轉交的。

老兵家中大堂一側掛著華僑送來的錦旗,我環顧完這些榮譽,與李光鈿老人相鄰而作,他給我講起了記憶中的參軍抗日經歷。老人生於1922年,雲南宣威人,17歲讀中學的一天,打聽到縣裡正在招兵,於是放棄學業、毅然從戎。

志願者楊玲玲與老人開起玩笑,試了試他“硬朗”的身子骨。“我在部隊是炮兵, 71軍27師83團第二營82炮排排長。”我問老人怎麼當上排長的,老人似乎沒有聽到我的提問,他只是繼續他的回憶, 當時我們還沒有反攻,給我們的命令就是守怒江。

1944年初,第二次遠征開始。同年5月,李光鈿所在部隊強渡怒江,隨即對松山的陰登山日軍陣地展開猛烈進攻。 “要打下松山,必須先打下陰登山。我們83團和82團,是那次戰役的主攻部隊。上級下了死命令,必須一個鐘頭把山頭拿下。

“日本人在山上,我們是從下往上衝,他們的機槍對著我們掃射,我們上去一個,滾下來一個,上去一個,又滾下來一個,最後硬是拿我們的屍體填平日本人的高坎,我們踏著屍體衝上去與日本人血拼才拿下來陣地,一個連隊100多人,最後只剩下8個。

攻克陰登山後,李光鈿所在的83團損失慘重,但沒有時間休整,立即投入到進攻龍陵城的戰鬥。在炮轟龍陵時,日軍的一顆炮彈飛來,將他炸傷。昏迷中的李光鈿被送往後方醫院經過搶救,留下了一條命。至今,李光鈿的頭部後側仍留有戰傷的疤痕。

康復後,李光鈿隨第二次遠征軍進入到緬甸,不久後日本投降,他回到雲南保山休息了三天,準備回老家曲靖時,聽說解放軍解放昆明瞭,路已經不通了,於是又回到騰衝。後來解放軍又打到騰衝抓國民黨,當時國民黨被定義為土匪,李光鈿不得不又 逃往緬甸。

之後李光鈿與妻子生下一兒三女,上世紀60年代奈溫軍政府不斷膨脹的大緬族極端民族主義導致對華人團體和華人家庭進行了肆意屠殺和洗劫,數十萬華人被屠殺迫害,尤其針對中國遠征軍的這些老兵。

“幾十年前,我們同村的侯振邦官至團長,因太思念母親回去了,最後被抓起來拷問死掉了,說國民黨是土匪強盜。” 曾經李光鈿多次走到邊境又返了回來,看著對面的中國不能回,“我們可是打日本鬼子的啊,我從參軍到最後從來沒有與解放軍打戰。”

之後隨著中國的開放及官方對抗戰老兵的重視,李光鈿又正式回去過兩次,如今只要辦理證件回中國已經沒有阻礙,但倔強的老人還是有不滿,“我出緬甸要通行證,回中國還要我的通行證,說我是華僑,我堂堂正正是大國家的中國人,不是華僑。” 這個在異國他鄉的中國軍人仍守著自己的“身份”,不肯放棄。

而排華事件後多年,緬甸政府有發給李光鈿緬甸國籍,但李光鈿一心想回中國,死活不肯領“外國國籍”,這幾十年他一直靠繳納一定的稅領著居留證。

之前老人每天出去散步兩次,而最近常常頭痛,服用幾種藥物。在這裡生活了幾十年的,老人卻突然“抱怨”不適應這裡,“天氣太熱,難呼吸,常常頭痛,宣威會好很多,回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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