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沒有這個傳教士,中國的幾何學可能還得落後幾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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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紀伊始,中國處於明朝萬曆年間。京城附近各地出現了一種怪像——各製表作坊中都掛起了一名身穿儒生服飾的外國人的畫像,奉之為“中國製表大師”。而民間熱衷求神拜佛的百姓中更有傳言,京城來了一位外國菩薩,神通廣大,連皇帝都被他所折服。

這位“洋菩薩”,就是明朝時來華的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Matteo Ricci)。他憑藉著自身淵博的學識,用一輩子的時間硬生生叩開了紫禁城對外國人緊閉的大門,在世界歷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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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肖像

利瑪竇於1552年出生於意大利馬爾凱地區,當時那裡屬於教皇國的領土,還未被意大利征服。因此在19歲時,利瑪竇就在羅馬學院加入了耶穌會。

而接下來六年間在羅馬學院的學習,為他今後一生的成就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那裡,除了哲學和神學以外,他還在神父的指導下學習數學、宇宙學和天文學等等。

他一生的傳奇開始於25歲那年,自覺學識積累已經差不多的利瑪竇申請了一次傳教探險,既是打算回報教會多年來的培育,也為了滿足自己出去見見外面世界的心。誰知這一去,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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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市中心的利瑪竇紀念雕像

1577年踏上征途,從葡萄牙,到果阿(當時的葡萄牙殖民地,現屬印度),兜兜轉轉走走停停了長達5年時光,利瑪竇終於到了澳門。

當時傳教士們面臨著活動侷限於澳門的尷尬境況,既是由於大明的各種嚴格規定,又有傳教士自身形象不受大陸百姓接受及語言不通等侷限。而利瑪竇一來,馬上就展現出了與眾不同的獨到之處。

這位接受了良好教育的傳教士很快就掌握了中國語言與文字,與其他傳教士更不同的是,他很快開始瞭解和研究中國的風俗習慣及人文藝術。傳教始終是一項文化交流工作,而文化交流的前提就是了解對方的文化,這也是利瑪竇後來被稱為一位“漢學家”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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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西里約熱內盧 基督像

1583年,到澳門接近一年的利瑪竇找到機會隨隊進入大陸,他首先來到沿海的肇慶。進入一個全新的世界,這個彷彿各種技能點滿的年輕人開始登上大展拳腳的舞臺。

在肇慶,他展露了自己作為數學家的能力與遊歷世界過程中學會的製圖技巧,受到當地一位叫王盼的官員重視,被留下來定居在了肇慶。

在肇慶一待就是六年,這期間他邊學習中國文化,邊用自己的知識為兩國的文化交流作出貢獻。他不僅繪製出第一張以中國為中心的歐洲風世界地圖,還編寫了全歐洲的第一本葡萄牙語-漢語詞典。這兩件事都為他的後繼者鋪平了一條前往中國交流的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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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繪製 《坤輿萬國全圖》

在肇慶期間,他沒有忘記教會給予他的使命,他在肇慶創建了基督教在中國大陸上的第一個傳教駐地。而1589年,由於官員變動,失去了庇護的利瑪竇被驅逐出肇慶遣送到北邊的韶州。然後,他就在韶州結交新的中國朋友,又建立了第二個傳教駐地……

又一個六年過去,利瑪竇的已經徹底成為了一箇中國通。他穿著儒生的衣服,拿著中國文人的紙扇,用自己豐富的學識獲得越來越多人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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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穿儒生長衫的利瑪竇畫像

1595年,應該是自覺完成了韶州的傳教工作,也為了見識更全面的中國,利瑪竇啟程前往南昌。在這裡,除了輕車熟路地完成了第三個傳教駐地的建立之外,他還用中文寫了一本書。

這本引用了諸多歐洲思想家思想的《交友論》,本是用來回應當時的建安王對他關於歐洲人如何看待“友誼”的問題的。然而沒想到書一寫就,馬上在文人圈中流傳開來,這個寫書的老外成了南昌城裡的新晉紅人。

在利瑪竇通過信件向教皇報告工作的時候,將自己寫的書及信件一併送達,他甚至貼心地幫教皇標註了中文對應的發音。從信件中不難看出他的學識淵博又做事嚴謹,也難怪他能在異國他鄉獲得這麼多尊重及如此順利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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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交友論》手稿

在南昌三年後,利瑪竇覺得自己已經做足了充分的準備,終於決定向最終的目標——紫禁城進發了。覲見中國的皇帝並傳達教皇正式“建交”的意願,再取得教會在中國傳教的官方正式許可,十幾年來他從未忘記自己的真正使命。

然而他顯然還是低估了皇城的禁衛森嚴及通過層層關卡的艱難。雖然有大臣的引薦,他也順利到了北京城中,然而估計是把太監當成了歐洲貴族門口的侍衛或僕人而少了賄賂,他被太監攔了下來。

而當初為他引薦的南京禮部尚書王忠銘也為避災禍不敢再帶著他,在開銷巨大的北京耗盡盤纏之後他不得不暫離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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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利瑪竇第一次進京被拒是因為所帶的《基督受難圖》禮物太過驚悚

既然北京待不住,利瑪竇轉念一想索性先到了當時的南京。明王朝遷都北京之後,還在南京保留了幾乎一整套一模一樣的政府班子,這座城同時也是很多大官的“養老中心”。所以這裡可以說是人才輩出,臥虎藏龍。

在南京,通過一個叫瞿汝夔的官員,利瑪竇得以認識更多的達官貴人。瞿汝夔,子太素,是一個對利瑪竇在中國的發展及其重要的關鍵人物。

早在利瑪竇進入廣州時,瞿太素就主動將他迎為座上賓,並拜他為師學習各種西方知識。而利瑪竇的日記中也專門有一章記錄了他這個中國弟子,只不過他對瞿太素的評價一開始並不高——“尚書兒子,一個公認的敗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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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瞿太素一開始接近利瑪竇也是抱著偷學“西方煉丹術”的目的。然而接下來的相處中,利瑪竇的數學知識,各種先進的科學理論以及文藝復興時期的藝術觀深刻地打動了他,使得他成為了一個好學生及利瑪竇和西方文化最忠實的擁簇者。

從這個事件我們可以看得出利瑪竇的為人,確實如他在《交友論》中所陳述的一樣坦誠。面對瞿太素的無知與一開始隱瞞自己來意的小惡意,他大可以糊弄他為己所用。然而他選擇耐心地將自己畢生所學的知識傾心相授,最終改變了學生的一生,這種行為是十分高尚的。

而十來年後他也得到了更豐厚的回報,在南京通過這位名望子弟的介紹,他認識瞭如南京禮部侍郎葉向高、思想家李贄、徐光啟等人。在與這些達官貴人打交道的過程中,利瑪竇又使出了一招“絕活”——西方記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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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國記法》

利瑪竇超人的學習能力其實跟他在羅馬學院學習是習得的一項罕見技能有關。那是一項被稱為記憶宮殿的記憶法,又古典時期演說家們為了記住長篇大論的稿子歸納總結而來的一種特殊記憶法。

運用這種記憶方法,利瑪竇看一兩遍中文便可背下全文,他甚至多次在公開場合表演一字不漏地倒著背誦四書五經的篇章。雖然這可能跟與意大利語比起來古漢語簡直極簡的原因也有關係,但在中國人看來這簡直是一項神蹟。

而達官貴人則請求利瑪竇將這套記憶法教授給自己即將參加科舉考試或需要背下四書五經的子孫們,為此利瑪竇也將記憶宮殿法寫成了便於傳播的書籍——《西國記法》。這又是毫無保留的教授,為他贏得了上流社會的充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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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長達23年的進京之路

終於,在南京待了兩年後,聲名大振的利瑪竇迎來了進入紫禁城向萬曆皇帝獻禮的機會。他帶上了精心準備的插畫書、威尼斯畫像、反射光的稜鏡,還有一架西洋古琴。

而他最聰明的選擇還是帶上了兩臺機械鐘,萬曆皇帝十分喜歡這兩臺能自動行走還會發出悅耳聲響的鐘。所以雖然按照慣例使團不能在北京長駐,利瑪竇卻成了第一個被默許常駐在紫禁城,還拿朝廷俸祿的外國人——因為他說鍾很容易壞,壞了很難修。

在宮中住下,利瑪竇見識到了更核心的中國。在給教廷的信中他認為中國士大夫之間盛行的儒家思想更像是道德與政治哲學,而不是一種宗教。它與古希臘哲學和基督教並不衝突。以這種尊重已有思想再求同存異的理念,在於利瑪竇交往的過程中有許多有識之士成為了基督教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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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與中國官員談笑風生

然而對於利瑪竇來說,遺憾的是在第一次覲見之後,他再也沒得到第二次覲見的機會。而又因為他結合中國風俗隱去了一些絕對不可能在中國被接受的基督教古老教義,例如不得祭拜先祖等,教廷也對他頗多不滿。

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光,他在北京沒了以往頻繁奔波的動盪,與一眾朋友們作出了更多的實事。

他將天主教義翻譯成中文的《天主實義》首次將星期制度引入中國;在京城期間他又重製了更為精細的世界地圖稱《兩儀玄覽圖》;最偉大的還是他與在南京結識的摯友徐光啟合作的一件事——將歐幾里德的幾何學著作翻譯成中國版《幾何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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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於1602年繪製的世界地圖複製品

同時期還與李之藻等友人們翻譯、創作了《測量法義》、《同文指算》及《圜容較義》等數學書籍。在中國期間他也將四書五經翻譯成拉丁文傳回意大利出版,更在大量的書信中表達了自己對東方文化及藝術的理解。

在那個交通不便通訊緩慢的時代,利瑪竇既是西方人瞭解中國的一個窗口,更是“西學東漸”的一代宗師。後世有意大利研究者認為他更傾向於是一個傳播知識的數學家,也有人從他信件中對中西藝術的對比評判認為他是一個被傳教耽誤了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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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瑪竇作《野墅平林圖》 現藏於遼寧博物館

1610年,在明王朝的末年,這位遠道而來卻在中國收穫了無數學生與摯友的傳教士在北京去世。按照規定當時外國人死後只能葬在澳門,多人向皇帝請願將其葬於京城,有反對破例之聲。

眾人僵持之際,內閣大學士葉向高以一句:“自古來華洋人中,其道德學問,有一如利子乎?毋論其它事,即譯《幾何原本》一書,便宜賜葬地矣.”力排眾議。皇上賜地,這位學貫中西的傳教士就此長眠於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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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何原本》

因為利瑪竇當初是以“奉旨修鍾”之名留在京城,故而鬧出了製表作坊紛紛掛其畫像奉為宗師的笑話。而從民間將用四書五經中的道理來解釋基督教教義的他認作“西洋菩薩”一事,也可看出這位有識有德之士在華期間的超高人氣。

可惜多年後踏著他開拓之路而來的新一代傳教士,不顧他信件中的種種告誡,一來就趾高氣昂地向清廷及百姓宣傳“祭拜先祖是不合教義的愚昧行為”,直至在中國摔了大跟頭才明白先人開拓出傳教駐地的艱難及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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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利瑪竇中國札記》的另一位來華傳教士金尼閣

後來整理的利瑪竇信件記錄被整合為一本《基督教遠征中國史》,我想利瑪竇本人是不會贊同“遠征”這個詞的,後來改名的《利瑪竇中國札記》應該更合乎他本人的意願。

如同利瑪竇在中國結交的無數好友一般,人與人之間唯有以誠相待方能真實長久;相互的交流也不該是極具侵略性地強制改變他方原有的規則,而是如利瑪竇的傳教這般溫和地相互理解相互融合,才能得出最好的結果。國家之間、民族之間如此,文化、宗教與藝術也是這般。

紀錄片 《Matteo Ricci》

中西文化交流的使者——利瑪竇

瞿太素:將西方文明引入遠東世界的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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