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歲的李小兵花光父母20年的積蓄，幾乎只用了一週時間。
今年10月19日，李小兵的家人發現，李小兵賬戶中只剩3分錢，三個月前存進的近26萬購房款“消失了”。經再三逼問，李小兵承認，26萬都打賞給了直播平臺酷我聚星上的女主播。
李小兵家人認為，李小兵的智商較正常人偏低，不能準確判斷自己行為的後果，希望直播平臺能退還打賞。酷我聚星則希望家長能提供權威證據，以證明李小兵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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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4日，李小兵在家裡看手機。 新京報我們視頻截圖
近26萬元購房款“消失”
李志強夫婦今年都是45歲，他們的兒子李小兵19歲，剛剛讀完中專，在一家物業公司實習。
李小兵的表哥齊業說，李小兵父母以他的名義買房，就把26萬首付款轉到了他的銀行賬戶裡。“這26萬，有16萬是李小兵父母結婚後的全部積蓄，另外10萬是親朋好友借的。”
今年10月19日，齊業準備把這筆錢轉入李小兵的父親李志強賬戶時，卻發現只剩下3分錢了。
賬戶記錄顯示，7月24日到8月1日，李小兵的銀行卡里陸續存進了總共25萬9400元，之後於8月6日支出1.8萬、8月7日支出1.6萬、8月8日支出6.3萬、8月9日支出4.9萬、8月10日支出4萬、8月11日支出4.1萬、8月12日支出1.8萬……
這一時間段，李小兵的銀行卡每天都有10多筆甚至20多筆支出，大部分都是1000元至1萬。短短一週時間，卡內餘額只剩2000元了。又一個多月後，餘額剩下3分。
給五六十個主播打過賞
經過再三詢問，家人們才知道，這26萬幾乎都被李小兵打賞給了女主播。
今年6月份，李小兵接觸到了直播平臺酷我聚星，7月底銀行卡存入購房款後，他開始給主播打賞。
李小兵說，他一共給五六十個主播打過賞，其中一個叫“心兒”的主播最多，有十幾萬。8月份，他每天白天在物業公司上班，下了班就看直播，看直播就要打賞，“後悔，但是忍不住，控制不住自己”。
8月7日中午，酷我聚星的主播“心兒”加了李小兵的微信，因為李小兵在她的直播間裡打賞了300塊的禮物。此後還給“心兒”開“守護”。在酷我聚星上，“守護”分別300元一個月和1000元一個月，李小兵給“心兒”開的“守護”都是1000一個月的。
到了8月底，李小兵賬戶餘額不多。聊天記錄顯示，心兒頻繁地催促刷禮物、“守護”、幫忙升級過任務。李小兵說，因為無法滿足對方需求，“(心兒)後來就不怎麼理我了”。
“孩子越陷越深，是著了迷”，李小兵家人告訴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得知26萬被揮霍一空的消息，李小兵的母親“就跟傻了一樣，不吃飯也不說話，在床上躺了三天”。李志強也吃不下飯，走路腿發軟，停工了三天。
▲李小兵與“心兒”的聊天記錄。 受訪者供圖
男子智商較正常人偏低
據齊業稱，李小兵平時看起來智力有些問題，與人交流也費勁，於是決定帶表弟去做智力測試。
10月22日，齊業帶表弟來到山東省精神衛生中心。該中心出具的韋氏成人智力測試分析報告顯示，李小兵的言語、操作和全量表智商分別為72、83和75，他的言語智力比96.9%的人差，操作智力比86.9%的人差，總智力比95.1%的人差。
報告顯示，分析受試者的各種能力，與同年齡組相比：其一般實用知識的掌握程度、掌握、評價和應用既往知識經驗的能力，以及社會理解與適應能力、數概念及心算技能、聽覺語言的短時記憶、心理轉換過程的靈活性、對物體的感知和分析能力，區分主要與次要部分的能力較差。
齊業由此認為，李小兵的智商較正常人偏低，不能準確判斷自己行為的後果，於是聯繫酷我聚星客服，希望直播平臺能退還打賞。
10月25日，酷我聚星工作人員向重案組37號(微信ID：zhonganzu37)表示，平臺在與當事人家屬積極溝通，由於目前家屬提供的智力測試分析報告沒有蓋醫院的公章，平臺暫時不能認可這份報告作為依據，證明李小兵不能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平臺希望李小兵家屬能出示更有權威性的證據。
當天，重案組37號探員與李小兵的通話中，他講話很少超過十個字，有時語意不清，說的最多的是“對”。
李小兵說，父親知道這事後，狠狠地打了他一頓。自己後悔了，知道錯了。
李小兵說，在家裡待了兩個月後，10月23日，他開始跟著父親在快遞網點上班。重案組37號探員問他為什麼去上班，他說，“對不起父母，要把損失的錢賺回來。”
▲山東省精神衛生中心出具的李小兵智力檢測報告。 受訪者供圖
追訪
專家：要回打賞關鍵是當事人是否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
北京師範大學亞太網絡法律研究中心主任、教授劉德良認為，在這件事情中，家長能否要回打賞的關鍵點在於小李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還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法律中，不是按智商來判斷，是按年齡來判斷的，需要把智商轉換成年齡，也就是智商水平相當於多少歲，但是這也沒有一個嚴格的對照表，需要法官根據經驗，和司法鑑定的結果，來判斷這個人到底是完全行為能力人還是限制行為能力人。”
劉德良分析，另外還有兩個層面可能影響結果。第一，要看主播知不知道他的實際情況，包括認知能力和家庭情況，如果知道，則可能存在主觀惡意、趁人之危的情況，對小孩家長有利;如果不知道，則可認為沒有主觀惡意，對主播和直播平臺比較有利。
第二，如果直播間內的規則是可以打賞也可以不打賞，可以多打也可以少打，則打賞應該屬於贈與行為，而不是交易行為，也就是打賞並不以看錶演為前提條件。贈與行為中，受贈者相當於無償得到，而贈與方是在沒有支付對象的情況下無償贈送，這種情況下贈與人會更加受到保護。如果贈與人的民事行為能力不完全，贈與行為超出了他的行為能力，那麼他的家長是可以反悔，撤銷贈與的。
文中李小兵 李志強 齊業 均為化名
新京報記者 王露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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