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玩了幾百個小時的歐卡，卻說不好自己為什麼玩了這麼久。
最近，我沉迷上了飛行模擬遊戲DCS，想要找一款合適的頭瞄。頭瞄說大概就是在頭上戴個追蹤器，可以替代鼠標控制遊戲裡角色的視線，一般除了飛行模擬遊戲以外用途不是很大。結果在翻評論區的時候看到了這個：
說起來，玩卡車模擬的老司機們，買起外設從來都不含糊。能旋轉900度的方向盤只能算是入門標配，三聯屏、手動換檔桿和VR頭顯也很常見。
最近消費降級，也不是所有的老司機都有條件買得起最新最熱門的設備，所以有的時候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也是在所難免：
01
為啥玩家們對卡車模擬有著這麼大的熱情？這件事情還挺讓人費解的。這個遊戲的內容實在是很簡單，就是開著車從一個地方拉著貨櫃到另外一個地方，攢了錢就能升級買自己的卡車。遊戲到後續還可以擴展自己的車隊，到各地購買車庫，但是主要的玩法還是自己駕駛卡車滿世界轉悠。
從模擬遊戲的角度來說，歐卡系列也不算是十分硬核的作品。實際上，使用最簡單的設定的話，用鼠標和鍵盤也可以愉快玩耍。當然，駕駛汽車遠遠沒有開飛機、開火車那麼複雜，不過即便是放在汽車模擬的角度，歐卡也只能算是比較入門的那一類。
但這並不妨礙人們真的喜歡這個系列。“Steam四大名著/五大名著/七大名著”裡的“車”，指的就是歐卡系列。2012年《歐洲卡車模擬2》得到了PC Gamer的年度遊戲大獎，在2016年更是被票選得到了Steam“在火之前我就慧眼識遊戲”和“輕鬆愜意”兩項大獎。
2016年Steam玩家票選，《歐洲卡車模擬2》得到兩項大獎
很多人說，玩這款遊戲會覺得非常放鬆，非常自由。在我不長（大概兩三百小時）的遊戲經驗裡，我的感受還是挺不一樣的。遊戲裡面的AI智商比較低，在高速路上動不動就會像神經病一樣地突然併線，剎車也無視物理規則，噗通一下就停在路中間，導致我第一次長途運輸，掙的錢還沒有事故賠償金多。
遊戲本身對歐洲各國路況的模擬也特別細緻。習慣了在德國的高速上飛奔以後，在匈牙利或者波蘭的窮鄉僻壤，經常會碰到莫名其妙的限速，然後因為減速不及時而被當地交警創收的攝像頭抓拍罰款，更不要說動不動就會出現的道路施工和各種匪夷所思的立交橋設計了。
英國日常：在無人的高速上飛馳，然後突然就遇到施工，然後就超速了
我最遠的一次旅程，是拖著40噸的重載貨櫃從法國北部的諾曼底一路開到俄羅斯境內的斯摩稜斯克（使用了地圖Mod），全程大概兩千六百公里，在現實中斷斷續續開了一個多星期，中間有幾次都想讀檔甚至刪遊戲。行程結束的一刻，我既沒有覺得輕鬆，也沒有覺得自由，我只覺得自己盯著屏幕腦殼疼，而且非常想上廁所。
02
但我還是在這個遊戲上投入了好幾百個小時，還費盡各種心思給它裝Mod。歐卡2最重量級的Mod社區ProMod對免費用戶非常不友好，好幾個GB的Mod文件只能分P用瀏覽器慢慢下載，中間要是不注意斷線了就要重新再來一遍。
ProMod增加了大量的地標和細節，可能還啟發了一些官方DLC
我也不太明白到底是因為什麼，我猜可能是因為我愛這款遊戲。這不是深情的表白，而是一種理智的分析和推測。
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這麼一種說法：如果一個人不停地對某個人或者某個事物進行情感和金錢上的投入，最終就會越來越愛戀和依賴這個人或者這件事情。所以“屌絲”無論怎樣跪舔“女神”，女神也不會多看屌絲兩眼，只有屌絲會在自我感動中不停沉淪下去。
這種說法還是有一些理論的支撐的。2010年西弗吉尼亞大學的一項研究表明，在戀愛關係當中進行付出行為的一方往往會對伴侶更加忠誠。另一些比較冷酷的研究認為，許多沒有回報的付出會激發起人的賭徒心理，企圖用更多的付出來回本，和經濟學裡常提到的“沉沒成本”有些相似。
這很能從某些方面說明歐卡系列的情況。歐卡的成長設計其實很糟糕，只用一個“肝”字就可以形容。沒有自己的卡車的時候跑一單長途收入才幾千歐元，買輛新卡車要十幾萬。假如玩家硬攢錢，至少要十個小時左右才能買得起自己的卡車。當然，玩家也可以選擇貸款，但是這樣就得開著前期馬力孱弱爬個坡都困難的卡車在還債的路上艱難奔波。
如果玩家玩了一下覺得沒勁，直接刪遊戲走人也就罷了。但是一旦開始玩下去，掙了些錢，就很難在中途收手。除了捨不得已經投入的時間和精力，遊戲還有一些像記錄地圖和觀看沿途風景這樣的小事吸引著玩家，讓玩家陷入“放鬆”、“自由”的錯覺裡，吸引著玩家繼續下去。
現在的遊戲，能有這種欲拒還迎的感覺的還不太多見，很多都急著上來就讓玩家爽一把，恨不得每過兩分鐘就讓玩家升一級，每過五分鐘就播一段熱血沸騰的CG，努力去取悅和討好玩家，等到開頭的熱乎勁一過，習慣被供起來的玩家已經不會再有興趣去付出時間和精力去刷裝備和經驗了。當然在氪金遊戲裡面這麼幹也許還是挺容易促進消費的。
03
我不是說歐卡是個不好玩的遊戲系列。恰恰相反，我覺得歐卡很好玩，在休閒遊戲和模擬遊戲中間是個還不錯的平衡點。而且不管他的設計是有意還是無意，從最終結果來看都很成功。畢竟作為一款不算很貴的遊戲，我玩了幾百小時，怎麼看都“值了”。
但是在我玩的所有遊戲裡面，歐卡確實是讓我感情最複雜的一個系列。在這個系列裡，我沒有什麼創造，也沒有什麼成就，更沒有什麼故事，只有兩眼通紅地開著卡車在沒完沒了的高速路上飛馳，偶爾會看兩眼已經看過很多遍的卡車和不算太精緻的風景。
看著卡車在路上跑確實挺賞心悅目
假如有人問我：“你開個破卡車浪費那麼久時間，是不是傻？”的時候，我找不出什麼話來反駁。我也許可以說這款遊戲讓我感到放鬆和自由，讓我瀏覽了世界各地的風光，可是那都不會是實話。
實話就是，我不後悔花這麼多時間去玩一個看起來挺無聊的遊戲。但我有時確實也會希望我會把玩這款遊戲的時間拿去幹點別的。可能我只是覺得，我應該活得更有質量一點。但是這種事，誰又能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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