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杰出的一批女演员坐而论道,她们觉得行业困难重重

作者:Amy Kaufman / Mark Olsen

校对:陈思航

来源:Los Angeles Times


「信封」是《洛杉矶时报》自2015年起,邀请一年中最杰出的影人进行圆桌交流的特别栏目。

纵然已是蜚声国际的、最为光彩夺目的好莱坞影星,今年「信封」女演员圆桌的嘉宾都坚称,自己最想在大银幕诠释的是有缺陷的、素面朝天的、性格复杂的女性角色。

今年,「信封」请到的嘉宾有:妮可·基德曼,《无间炼狱》里她是一位与毒品团伙打交道的卧底警探,《被抹去的男孩》中又变身被送去参加同性恋矫正项目的男孩的母亲;维奥拉·戴维斯,《寡妇联盟》里完成亡夫未竟的抢劫事业的寡妇;西尔莎·罗南,《玛丽女王》中传奇的苏格兰女王;露皮塔·尼永奥,《黑豹》里保护瓦坎达安全的超级间谍;艾米·亚当斯,《副总统》中饰演前副总统夫人林恩·切尼;玛丽娜·德·塔维拉,《罗马》里经历离婚且依赖保姆照顾自己孩子的母亲;梅丽莎·麦卡西,《你能原谅我吗?》中通过伪造名人书信出版的传记作家。

这场交流的内容十分广泛,从制片人身份如何改变了她们的演戏方式,到奥斯卡提名对演艺生涯的意义,以及饰演有缺陷的女人的趣味。以下是谈话的文字摘录,因篇幅长度和语言含糊有做删节。

主持人:维奥拉,你在《寡妇联盟》里的表演看起来非常自信且松弛的。是否有什么特别时刻是你的转折点、让你找到了自我?

戴维斯:你当然不会在一夜之间就找到自我,这是一个渐变的过程。你可能会经历失败,再站起来,碰壁,再次失败,终于获得一次成功。如果要说的话,可能是在拍《逍遥法外》的时候我开始有些找到状态了。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演过类似的角色,并不是说我演了个不像黑人的角色——而是因为这个角色一点都不像我。


今年最杰出的一批女演员坐而论道,她们觉得行业困难重重


《寡妇联盟》

每次看到「有吸引力」的角色,我都会落选。所以当我看到《逍遥法外》里这样一个性意识开放的、可能拥有反社会人格的角色,第一反应就是,「这不是我的戏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需要更深地去发掘自己,去挑战自己。

不过时至今日我仍然在寻找自我,我正处于对演戏失去热情的阶段,因为得到奖项认可会让你有些许懈怠。演戏的热情不仅会内耗,也会在对手戏中(手势指向在场的女演员)有所消耗。

主持人:你是怎样找到热情的?

戴维斯:我认为需要挑战的刺激。我出于不得已创办了一家制片公司,因为如果我只等待好莱坞的青睐,我可能就只能饰演妈妈辈的角色。但因为有了这家公司以及我的想象力,我可以自己去挖掘新人,为我创作剧本。

我常常说,我也想要我的《柳巷芳草》,《曾经沧海难为水》和《克莱默夫妇》,而这样的想法简直是天方夜谭。总而言之,我希望以这样的方式找回演戏的热情。

主持人:妮可,你最近也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影视制作中,你的动力是什么?

基德曼:其实是失望反过来推动我做这些事情,因为我有段时间没接到什么有意思的项目。担任制片人会让你觉得,「我在做的事情可以让我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作为演员,我们常常没有这种控制权。因为不论我们多渴望角色和机会,我们最终所得到的也只是通过了试镜的部分。大部分人都没法选择自己的职业生涯。

艾米·亚当斯:我其实更喜欢制片的工作。

麦卡西:真的吗?

亚当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我喜欢一切就绪的感觉,而且我可以自己解决问题,同时会有人听命于我。这些体验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作为一名女演员,我发现不管有没有人听我的意见,我都不是很相信自己,我觉得在片场我的意见并不会带来多大改变。但作为一名制片人,就不会有这些问题,我非常爱这份工作。现在我回到片场时,我会很清楚——他们需要什么,我讨厌的是什么——作为一个受雇的演员,我可能会想,「大家各取所需就好了。」就像内心的野兽被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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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总统》


麦卡西:你不会回到之前的状态了,我认为是件好事。

亚当斯:的确如此。我现在的状态轻松了很多,我非常享受,然而说到演戏,我有一种脆弱感,因为不确信我是否爱它。当我演戏的时候我是享受的,甚而在拍摄结束会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这些感觉也很难再找回来。

主持人:妮可,你非常明确地做出承诺跟女性影人合作。促使你做出这样决定以及对这种决定发表公开声明的动力是什么?

基德曼:这个行业里的女人是占少数的。我是说,从数据上看,女性导演少之又少。事实上,我不久前跟梅丽尔·斯特里普交流过这个问题,「唯一能改变现状的方式就是去做,『由我负责选导演,而我选择给女性导演机会。』」然后数据就会随之改变,虽然不会变成一半一半的平衡比例,但或许女性导演能占到20%的比例。我跟男导演拍过很多好作品,所以我的意思并不是再也不跟他们合作了,我只是尝试着在力所能及的层面上改变现状。

主持人:露皮塔,《黑豹》是一部非同寻常的作品,对于所有主创人员都意义非凡。你个人怎么看?

尼永奥:我不知道如何在一个地方工作,除非它很重要。所以我拍的电影都是我感觉必须参与其中的。大家对于《黑豹》的反馈当然非常振奋人心,以前没有过类似的电影。这种超级英雄的大制作对于我们黑皮肤的影人来说机会难得。这一点你可以在片场、甚至每个群众演员身上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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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


我记得拍国王加冕那场戏时,场景设计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山崖,所以我们都需要用绳子拴住自己。情况非常艰苦:阳光毒辣,而我们显然不能随意走动,需要长时间地被暴晒。

对于我们主演来说,是绝对要坚守阵地的。群众演员们其实是可以干一天就离开的,但他们每天都会回来。他们都非常珍惜这次拍摄的机会,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机会。

戴维斯:其实演员有着某种责任感。我常常思考创造一个有人引以为豪的角色或故事究竟意味着什么?大概是因为我们身上总有一部分是令人厌恶的。当你展现出最原始的状态,展现出最真实的人性时,那才是身为演员的意义,与创造肖像、传达信息和打扮漂亮无关。

我不想总是取悦我的同胞,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想总是取悦他们,我希望以展现我最真实的一面赢得好感。这是肺腑之言。

麦卡西:很多电影里你都能看到完美的女人形象,但我对她们是完全陌生的。我完全不了解那些积极向上的、完美的、发型利落的、有着理想工作、从不说错话的女人。我也不想认识这样的人,而且这样的人压根就不存在。但你常常能看到这样的角色出现,这已经形成了某种现象。

而很多观众会想,「那就是我的人生应该成为的样子吗?我应该变得完美吗?我应该自己缝制衣服、烹饪有机的婴儿食品吗?」当你扮演一个有侵略性的、对待孩子粗心大意的女人时,就可能有人说,「她也太讨人厌了。但这才是我们会彼此相爱的原因,你会爱上人们身上的古怪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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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原谅我吗?》


罗南:观众感到讨厌是不是因为这让他们想起了自己的羞耻所在?

麦卡西:对,有缺陷的形象会让他们不舒服。有人做过饰演,播放一部电影时,有观众的反应会是,「我不喜欢她做出这样的行为,因为这样令人不爽。」我想说,「这个形象本来就不应该是讨人喜欢的,它不是为了让你感觉良好,而是为了让你看见自我。」

主持人:西尔莎,你所诠释过的角色几乎都是率性而为的。就像你在《伯德小姐》里的角色说过,你不想遮住自己的青春痘是因为,那就是青少年本来的样子。

罗南:我饰演过的角色几乎都不事化妆,常常还像个假小子,从来没人用「漂亮」形容过我的角色,因为我并不愿意呈现光鲜亮丽的形象。这样说可能有点事后诸葛,但我的确很开心我做出这样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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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德小姐》


亚当斯:你提到了很有趣的点,因为我日常生活中就完全是素面朝天的状态,甚至看起来乱糟糟的。有人就会说,「你敢这样抛头露面真是有勇气。」我内心想,「我现实生活就是这样一个有些邋遢的人。」

罗南:你有没有碰到当你是素颜,有人根本就认不出来你的状况?因为他们都习惯看到我们穿着得体,而我们日常生活都不会这样打扮。

戴维斯:对我来说不是的,他们总能认出我,尤其是当我衣衫褴褛的时候,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我就是这种类型的演员,专门扮演这种形象的演员。

德·塔维拉:我得到《罗马》试镜通知的时候,他们告诉我不用准备化妆,让我感到如释重负。我想,「我不必费尽心力打扮好看了,」或者说,他们想找的并不是妆容精致的人。他们想看看真实的我究竟是什么样的,整部电影里我都没有化过妆。所以我也能完全忘记自己的形象,这很有助于我的表演。

主持人:玛丽娜,在墨西哥你早已是一位声名卓著的戏剧演员,但《罗马》把你推向了一群全新的观众。你现在有进军国际影坛的计划吗?

德·塔维拉

:现在我还有些飘飘然,能跟这些优秀的演员围坐在一起简直太难以置信了。我知道《罗马》会是一部动人的作品,但我从未想过它会获得如此多的关注和赞誉。


今年最杰出的一批女演员坐而论道,她们觉得行业困难重重


《罗马》


我是说,这部电影是西班牙语的,黑白画面,一个完全关于墨西哥的地方故事。但突然之间,好像所有人都能找到共鸣,所以我正在享受当下的感觉,并不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主持人:露皮塔,凭借《为奴十二年》赢得奥斯卡最佳女配角奖后,你有一段时间在大银幕上销声匿迹了。是因为你没有碰到合适的角色吗?

尼永奥:能得到《为奴十二年》中的角色,并且获得奥斯卡奖,简直就像做梦一样。这件事对我来说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因为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我需要理清自己的头绪。得奖后有很多声音灌进我的耳朵,「这是属于你的时刻,把握住机会,放手去做,机不可失。」这些话让我有些恐慌,因为我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我不得不开始问自己:我为什么会处在这个位置?我是为了得奖才演戏,还是出于热爱?我的心之所向究竟在哪?我最终意识到,我演戏是因为纯粹的热爱,对此我永不满足。同时,我必须允许自己有所失败,允许自己直面障碍、继续前行,允许自己不被注意。

主持人:梅丽莎,你似乎也有一段相似的经历,七年前的《伴娘》为你带来了奥斯卡提名,也让你的事业一飞冲天。奥斯卡提名为你带来了什么改变?

麦卡西:我当时的感觉大概是,这是一次意外吗?虽然我最终没有获奖,但这种恍惚的感觉大概也持续了一年。有种声音会说,「享受现在的所有!」但我会想,「我不值得享受这些东西。」我必须以某种方式与之共存,我必须爱我的角色。

我爱我扮演的奇奇怪怪的女人,当我和其他人一起演戏时,我似乎要有魅力的多。我要尝试各种各样的角色,比真实的我更粗鲁、更聪明、更嚣张或更讨人喜欢。我认为这就是我能做的——也是推动我往前走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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