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魏、韓共滅強大的智氏,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而復仇

晉國分裂後,其王室勢力日益衰落,代之而起的是居重臣之位的範、智、中行、趙、韓、魏六卿勢力。範氏、中行氏,首先為以智氏為盟主的四氏聯軍攻滅。智伯荀瑤是春秋末期晉國湧現出來的一位才幹出眾,智謀過人的領袖,是荀氏家族第五位,智氏家族第三位正卿。在其執政期間,熱衷於擴大智氏家族勢力,使晉國朝政呈現出智氏一家獨大,力壓三卿的局面,已具備獨代晉宗的一切物質條件,卻最終身死人手為天下笑。智氏滅亡的原因是:智伯“才有餘而德不足”“貪而愎”。也就是智伯聰明、堅強、果毅,能力有餘,但不夠正直、公道、仁厚,德性不足;貪得無厭,好大喜功,剛愎自用,不納諫言,獨斷專行。

趙、魏、韓共滅強大的智氏,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而復仇

當初,晉國的智宣子想以智瑤為繼承人,族人智果說:“他不如智宵。”宣子說:“智宵也剛愎兇狠。”智果回答說:“智宵的兇狠在表面,智瑤的兇狠在心裡。內心兇狠要敗壞國家,表面兇狠並不要緊。智瑤有超越他人的五項長處,只有一項短處。美髮高大是長處,精於騎射是長處,才藝雙全是長處,能寫善辯是長處,堅毅果敢是長處。雖然如此卻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項長處來制服別人而做不仁不義的惡事,誰能和他和睦相處?要是真的立智瑤為繼承人,那麼智氏宗族一定滅亡。”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請求脫離智族姓氏,另立為輔氏。等到智氏滅亡時,只有輔果一支保全下來。

智伯經常暴露出其驕橫的本性。晉出公九年(公元前466年),智伯與趙襄子一同率兵包圍鄭國京師,智伯讓趙襄子率先領軍攻城,趙襄子則用外交辭令推脫說:“主人在這裡,我豈敢先於主而搶功,還是您先來吧!”智伯氣憤地罵道:“你相貌醜陋,又懦弱膽怯,為什麼成了趙氏的繼承人呢?”趙襄子回答說:“因為我能夠忍受恥辱,也許對趙氏宗族沒有害處吧!”

四年之後,智伯與趙襄子再次一同率兵討伐鄭國,智伯醉酒之後,強灌趙襄子喝酒,遭襄子拒絕,智伯竟將酒杯扔到趙襄子臉上。儘管如此,他不但沒有賠禮修好,反而在回國之後,向趙簡子建議,廢掉趙襄子的世子身份。如此專橫的行徑,致使趙襄子與智氏結怨甚深。

智伯獨擅晉國大權之後,更加不可一世。他在藍臺與韓康子、魏桓子宴飲,竟在酒宴上戲弄韓康子,並且侮辱魏桓子的家臣段規。有人進諫,說這樣做恐怕招夾禍患。智伯大言炎炎,說:“難將由我,我不為難,誰敢興之!”似乎韓、魏諸宗的命脈操縱在他的手裡,別人對他是無可奈何,過高地估計自己,而低估了趙、韓、魏三家的力量。

同時,智伯的貪相和野心充分暴露。智伯建造的宮室很華美,他的家臣士茁晚上到智伯那裡。智伯曰:“室美夫!”對曰:“美則美矣;抑臣亦有懼也。”智伯曰:“何懼?”對曰:“臣以秉筆事君,志有之曰:‘高山峻原,不生草木。松柏之地,其土不肥。’今土木勝,臣懼其不安人也。”西周禮制的核心是社會尊卑等級制,不僅規範人與人之間不可僭越的等級秩序,也按照社會等級規定了建築不可僭越的營造法式。“器以禮藏”,建築是禮的物態表現。引申而言,“室”在西周春秋時代,主要是用來表示一種宗法血緣體,智伯藉以炫耀氏族勢力強大。智伯建築宮室僭越禮制,是野心膨脹所致,發展下去會多行不義必自斃,所以家臣深感不安和恐懼。

趙、魏、韓共滅強大的智氏,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而復仇

智伯假借晉侯之命,巧以恢復晉國霸業為由,公然向韓、魏、趙三家各索要土地一百畝和一萬家戶口。智伯向韓康子要地,韓康子想不給。段規說:“智瑤貪財好利,又剛愎自用,如果不給,一定討伐我們,不如姑且給他。他拿到地更加狂妄,一定又會向別人索要;別人不給,他必定向人動武用兵,這樣我們就可以免於禍患而伺機行動了。”韓康子說:“好主意。”便派了使臣去送上有萬戶居民的領地。智瑤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想不給。家相任章問:“為什麼不給呢?”魏桓子說:“無緣無故來要地,所以不給。”任章說:“智瑤無緣無故強索他人領地,一定會引起其他大夫官員的警懼;我們給智瑤地,他一定會驕傲。他驕傲而輕敵,我們警懼而互相親善;用精誠團結之兵來對付狂妄輕敵的智瑤,智家的命運一定不會長久了。《周書》說:‘要打敗敵人,必須暫時聽從他;要奪取敵人利益,必須先給他一些好處。’主公不如先答應智瑤的要求,讓他驕傲自大,然後我們可以選擇盟友共同圖謀,又何必單獨以我們作智瑤的靶子呢!”魏桓子說:“對。”也交給智瑤一個有萬戶的封地。然而,趙氏卻是一個釘子戶,趙襄子怒斥智伯,說土地是祖先留下來的產業,憑什麼送給人!拒絕獻出智伯索要的蔡、皋狼之地。

智伯極為憤怒,調動智氏軍隊,並邀請實質是命令韓氏、魏氏一起出兵,征伐趙氏,同時允諾沒收趙氏領地後,由智氏、韓氏、魏氏共同瓜分。韓氏、魏氏雖對瓜分趙氏土地不敢抱以期望,卻也在被迫之下出兵協戰。趙氏憑藉城池堅固,糧食充足,死守晉陽,聯軍攻城三月無果。喪心病狂的智伯竟然引汾河之水猛灌晉陽,城中百姓溺死無數。後來由於聯軍圍城長達三年,造成城中糧食極度短缺,一些百姓不得已“易子而食”,原本馴良的晉陽百姓有了即將造反的情勢。趙襄子知道要是再打不開這樣的困局,結果只有毀滅一途。經過分析,趙襄子決定派人暗中向韓氏、魏氏做說服工作,說明趙氏被滅之後的災禍就會輪到他們的頭上,只有三氏合智合力對抗智氏,才能共存共榮。韓氏、魏氏本來就對智氏懷有憤恨和戒心,遂決定反戈一擊。趙氏利用大堰蓄水和人工掘堤的辦法,實施反方向灌水作戰,結果被攔截的汾河之水以萬馬奔騰之勢衝進智氏陣地,韓氏、魏氏軍隊同時從敵軍兩翼發動突襲,趙氏軍隊也趁機打開晉陽正門以不可阻擋之勢撲向敵營。智氏軍隊一敗塗地,不可一世的智伯見大勢已去,遂乘坐木筏逃跑,剛到河邊,就被趙氏伏兵擒獲並斬殺。智氏就這樣被滅掉了,土地被趙、韓、魏所瓜分。

趙、魏、韓共滅強大的智氏,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而復仇

晉出公二十二年(前453),趙﹑韓﹑魏共滅智氏。智伯家臣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謀刺趙襄子,未遂,伏劍自殺。

豫讓先侍奉範氏,後侍奉中山氏,但都默默無聞,沒顯示出文韜武略,與普通人無異,因此,範氏、中山氏也只把他當做普通人看待,用豫讓自己的話說:“我寒而不我衣,我飢而不我食,而時使我與千人共其養,是眾人畜我也。”但豫讓認為,“夫眾人畜我者,我亦眾人事之”。也就是說,範氏、中山氏像對待普通大眾那樣對待我,我就像普通大眾那樣為他們做事。這就陷入了“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邏輯怪圈。“事君,敬其事而後其食”。在範氏、中山氏看來,崗位靠競爭,收入靠貢獻,論功行賞,無功不受祿,乃天經地義,世上哪有事功微微而名利洶洶的道理;豫讓卻不以為然,話語中暗含:只有先行重用、厚遇自己,自己才能有所作為。兩者暗中較勁:一方強調先取後予,只有先作為,而後方可重用厚遇之;一方則堅持先予後取,不給名利不作為。相持不下的結果,是豫讓再次跳槽,成為智伯的家臣。豫讓在智氏地位、待遇都很高。豫讓不無炫耀地對人說:“出門讓我坐車,進門給我足夠的供養,大庭廣眾,必然對我施以禮節,這是以國士來待我呀。以國士待我者,我也以國士的水準為他辦事。”

明代大臣方孝孺在《豫讓論》中指出:豫讓既然自己說智伯以國士對待他,國士就是救國之士嘛!當智伯索求土地而貪心不已之日,縱慾肆暴之時,做為國士的豫讓,正應該拿出自己的能力站在應有的地位上,諄諄地告訴他:“諸侯和大夫都應該安守各自的封地,不應互相爭奪,這是自古以來的制度。如今無故索取土地於人家,人家不給,我們必然要心生氣忿;人家給了,那我們就必然要心生驕氣。氣忿必定會爭奪,爭奪必然會失敗;驕縱必定要傲慢,傲慢必然要滅亡。”如若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冒死進諫,或許會使智伯醒悟,採取正確的策略,保全智宗,守其祭祀。可豫讓在當時,從無一句話來啟發覺悟主君的心,眼看著智伯的危險以至滅亡,好似袖手旁觀,坐等勝敗,所謂“國士”的報答,能是這樣的嗎?由此看來,豫讓是不夠國士資格的,也難怪範氏、中山氏把他當做普通人看待。王安石亦曾說過,予獨怪智伯國士豫讓,豈顧不用其策耶?讓誠國士也,曾不能逆策三晉,救智伯之亡,一死區區,尚足校哉?

其實,豫讓選擇侍奉智伯本來就是錯誤的。當初,晉國的智宣子想以智瑤為繼承人,族人智果認為,智瑤才勝於德,選擇他為繼承人,智氏宗族會滅亡,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請求脫離智族姓氏,另立為輔氏。但豫讓目光短淺,容易被假象所矇蔽,缺乏深遠的預見性,仍以侍奉智伯為榮光。

智氏被滅,趙襄子把智伯的頭蓋骨塗漆後做成了酒器,每逢大宴賓客的時候,就特地把它擺出來,以表示對智伯的極端仇恨。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說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為報讎而死,以報智伯,則吾魂魄不愧矣。”他先是改換姓名,混入罪犯之中,懷揣匕首到趙襄子宮中清理廁所,因行跡暴露而被逮捕。審問時他直言:“欲為智伯報仇!”趙襄子覺得他忠勇可嘉,將他釋放。

趙、魏、韓共滅強大的智氏,豫讓為報智伯知遇之恩而復仇

豫讓獲釋後仍不甘心,他將漆塗在身上,使皮膚腫爛,剃掉鬍子眉毛,同時吞吃炭塊,致嗓子變啞,使人認不出他的本來面目。豫讓摸準了趙襄子的出行路線和時間,埋伏在一座橋下,趙襄子過橋坐騎受驚,懷疑橋下有行刺之人,而且這個刺客很可能就是豫讓,於是派手下人去打探,果然又是豫讓。趙襄子雖為他忠心報主的行為所感動,但又覺得不能再將他放掉。豫讓知道生還無望,無法完成刺殺任務,請求趙襄子脫下外衣讓其象徵性地刺殺幾下,以示為智伯報了仇恨。趙襄子應允,派人拿著自己的衣裳給豫讓,豫讓拔出劍多次跳起來擊刺它。豫讓取得了阿Q式的勝利後,仰天大呼:“吾可以下報智伯矣!”遂自刎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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