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心理創作者 | Joy Liu 編輯 | 藍莓小姐
在最近的一期「和陌生人說話」節目中，一個叫林晨的男孩火了。
我聽說過很多次 PUA（pick up artist），甚至也知道真的有男性加入這個組織，據說初衷是為了學習怎麼吸引異性和學會跟女生搭訕。
但，我仍舊被視頻裡林晨的講述震驚到了。
（tx視頻搜索“和陌生人講話 pua”第一個視頻）
這個視頻我看了至少 5 遍。讓我訝異的並不僅僅是林晨在看到 PUA 策略上寫的“情感虐待”，“自殺鼓勵”時表現出的麻木，更是他在接受訪談時，主持人問他：“這樣能找到愛嗎？”
他錯愕地說出的那句：“那怎樣才能找到愛？”
林晨（化名）今年 22 歲，大三學生，學習了三年不良 PUA 期間，他騙過上百個女人。
從不諳世事的羞澀男孩，到獵豔場裡的老油條，我不知道這其中有多少致命的誘惑和對他本人的摧殘。不良 PUA 不僅僅是對女性的傷害和毀滅，同樣是對這些打造著“帝王”和“浪子”人設的 PUA 男性成員的摧毀。
據百度百科數據統計，截止到今年五月，多家知名網站上的 PUA 會員數量已達 182.3萬 人。這些人加入 PUA 後，想的是“一夜可以推到多少個妹子”。
看到這個數字，我真的不寒而慄。
是什麼在吸引這些男人進入這樣一個組織，又是什麼讓他們中毒般的入迷？
這些男性在經歷了 PUA 的洗腦，經歷了這些“騙過來”的感情之後，又會怎麼看待自己，怎麼看待關係？
他們做的事情的確“十惡不赦”，但也非常值得我們反思，讓我們知道到底如何去愛一個人。
這篇文章是寫給像林晨那樣誤入歧途但認識到自己的錯誤還有得救的人，寫給所有在愛情裡受挫而覺得自己不夠好的人，更是寫給所有不懂愛的內心敏感脆弱的年輕人。 （至於惡意刻意去傷害別人的人，不屬於這個範疇。）
謹以此信，獻給愛情裡所有，脆弱的我們。
01
沒有人教過我們去愛
這是最可悲的事情
親愛的林晨，你好。
我叫 Joy，是一名心理諮詢師。
今天我想把自己的身份放在一邊，僅僅作為一個人，一個女生，一位姐姐，跟你聊聊天。
我今年 32 歲，正好比你大 10 歲。
我在【和陌生人說話】的節目裡，看到了你的訪談。如實說，第一遍看的時候我會有憤怒，我在生你的氣。
第二遍看，我的憤怒漸漸轉化成了對你的心疼。我很心疼你受過的所有的苦，我也同樣很心疼那個你提到的差點因為你去自殺的女孩子。
到了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我又從心疼慢慢變成了一種想要去支持到你，和跟你一樣不知道怎麼得到愛的人的願望。
我並不認同你做的事情，但我想要去理解你們的選擇。
我在想，當時的你，在女孩子相處時，是有多麼的不知所措，才會想要去網上搜尋跟女孩相處的方法。
可悲的是，在我們的教育裡，沒有人會教我們愛的功課，包括怎麼去好好的愛一個人，也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這些功課都沒有人教給我們，在大學裡，我們學了微積分和高等數學，會那麼多複雜的數學題，卻對怎麼與人相處，怎麼去理解愛情，一無所知。
02
沒有人的愛情不受挫
被拒絕從來不值得羞恥
我看到你在訪談中說到自己第一次愛情受挫的經歷。
你說那個時候你戰戰兢兢地去拉喜歡的女孩子的手，結果被甩開了，但是能拉到她的手你很開心。後來跟她表達，也被她拒絕了。
你說這件事情讓你“懷恨在心”，因為從前都是女孩子跟你表白，你從來沒有跟人表白過，從來沒有失敗過。
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很喜歡一個男孩子，喜歡了很久，並且還以為他也喜歡我，後來才知道這個男孩子是 gay，他根本不喜歡女孩子。
那個時候我也很痛苦，也有點怨他為什麼不能早點告訴我。
但是後來我越來越感激他，因為是他讓我知道，在愛情裡受挫，是常有的事情，也是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去面對和學習的功課。
從那開始，我就開始去理解，喜歡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是任何人都會遇到的事情。
它並不是“失敗”，更不是什麼值得羞恥的事情，因為我們願意去喜歡一個人的心，我們想要去建立連接的心意，還有我們去接近，去表達的勇氣，都是人生無比寶貴的財富。
可能主流文化會覺得那是一種“失敗”，是一件特別“沒面子”的事情，但它其實只是一次我們對愛的探索和嘗試，我們在這樣的經驗中去更加了解自己想要的關係是什麼樣子，更加了解在關係中的自己，也一直在學習怎麼自在自然地與人相處。
沒有人在愛情中不受挫。
被拒絕的經歷是珍貴的。我們可以在被拒絕的經驗中，學習如何跟被拒絕後的沮喪，難過，失望或者憤怒相處。
誠摯地探索和嘗試不會有錯，沒有人生下來就知道怎麼去愛。
所有的挫折，都在提醒我們作為一個人的侷限。所以姐姐覺得愛情首先是一門謙卑的功課，不可能每個我們喜歡的人都喜歡我們，對所有人都是如此。
並且即使彼此相愛的人在一起，也要面對各自很多的侷限。
03
過程的意義
要遠大於結果
剛剛說了那麼多，也許你要問：
- “既然有可能會被拒絕，為什麼要去喜歡一個人？”
- “既然在一起還有可能分手，為什麼要在一起？”
- “既然結婚了還有可能離婚，那我們為什麼還要結婚？”
在我的諮詢室裡，我聽過很多關於分手和離婚的故事。兩個人在一起十多年，還有兩個孩子，妻子卻在中年的時候選擇離婚，想要去過不一樣的生活。那麼離婚是否代表著他們十幾年的感情是“失敗”的呢？
我覺得，分手的那一刻或者那個階段，並不代表關係的全部。
分開之前的每一天裡，如果我們是真摯地愛著彼此，就會創造出屬於兩個人的東西，它既不屬於我們，也不屬於對方，而是兩個人的共創的一份美好，這些東西最後也會成為我們靈魂的一個部分，會永遠地改變我們。
甚至就算是少年時毫無指望的暗戀，也讓這個被暗戀的人，悄悄影響著我們的生命。
我還記得高中時代很喜歡一個畫畫好的男生，因為暗戀他，我還在高中畫了好多漫畫。現在好像更感激那個時候願意去為喜歡的人悄悄努力的自己，也把喜歡的人身上的某個部分，帶在自己身上，更有力量地面對著未來的人生路。
林晨弟弟，我深深相信愛一個的過程，遠遠大於你們是否能“白頭偕老”的結果。
因為我們的全情投入，我們的生命才跟另一個生命有了深深的連接。這份連接不會在關係“結束”時消失。
每段關係（也包括親情，友情），都變成了我們生命經驗的延展，我們帶著這段關係裡創造出的新的自己，和對方映照在我們身上的，原本我們沒有的東西，帶著更智慧更寬廣的自己，繼續好好活下去。
04
因為當你真正愛一個人
你就是“最強王者”
你在訪談裡說：“如果這（戀愛）是一場遊戲，我就要玩兒到最強王者，我就要通過不斷地練，每個人都是我的目標。”
我在想，你這個想法是怎麼來的？
我猜這個想法也來源於我們的主流文化。
好像在我們現代的文化裡，男女變成了一種博弈和競爭的關係，我們聽到很多類似的說法：“認真你就輸了”，“不要讓對方佔了上風”，“兩個勢均力敵的人在一起才搭配”之類的說法。
如果兩個人是在博弈，那的確是沒有人想當“輸了”的那個。姐姐也經常會一不小心就想要讓自己的男朋友認錯，指責他，說他做的不夠好。
我們那麼害怕對方愛自己不如自己愛對方的多，那麼怕拿出自己的真心，那麼怕受傷，但為什麼我們自己要首先舉起武器呢？
在愛情裡，我們的愛人，跟我們同樣脆弱。
就算我們在外面需要穿上自己的盔甲和麵具，在愛情裡，我們也應該能卸下這些面具和盔甲，放鬆安心地跟彼此在一起，擁抱沒有盾牌也手無寸鐵的彼此。
因為在你帶著面具和盔甲時，沒有人可以真正擁抱和親吻到你。
就像你說的，當你在扮演那個角色時，任何對方的愛意都無法打動你，因為那個人不是你，你在那個故事之外，你只是一個觀眾和旁觀者。
我的一位諮詢老師曾說“只有生命才能影響生命”。
當我們拿出自己的整個人去跟另一個人在一起的時候，彼此的脆弱才能變成生命最深處的連接和共鳴。
05
一個在愛情裡偽裝的人
永遠得不到愛
你在訪談中說：“喜歡她的那個我，是特別脆弱的那個我。”
你還說：“但我內心中還有一個我，是我面對外界社會的一個我，是特別強大的我感覺，那個我的話，我就感覺你壓根配不上我。
特別傲的我就在想：不管用什麼方式，我要不擇手段來做這件事情。”
在我們的主流文化裡，男性的脆弱，是不被容許的。一個男人暴露自己的脆弱，是一件令人羞恥的事情，是“丟人的”，“沒出息的”，“軟弱的”。
所以你才會感覺到需要一個特別強大，特別傲氣的你去面對世界。
但我想說，你的脆弱，是你生命中最寶貴的禮物。這份禮物，需要你去保護和捍衛。
我想到最近聽到的一個故事。
一位男士出軌了，和妻子的關係出現了危機。在諮詢師裡，他說他非常愛妻子，但是他覺得無法跟妻子靠近。因為他一直有一個信念，就是任何不好的事情，他的煩惱，不開心，脆弱，沮喪，悲傷，和無能的感受，都不應該帶到家裡。換句話說，他覺得在家裡只能講“好事”。而這個信念讓他無法在妻子面前自在地做他自己，兩個人的關係自然就越來越遠了。我記得你在訪談中說你期待一個能完完全全接受你的人。在找到這個人之前，你需要先完完全全接受你自己。
“我感覺我什麼都沒有，自身條件，外在條件，能被看見的條件，真的很爛。” 你在訪談裡這樣評價自己。
也因為根本不接納你自己，你才想要變成別人。“帝王”，“浪子”，“詩人”這些身份都不可能是你，因為你要遠遠比它們複雜深刻寬廣得多！
這些你用來評價自己的標準，究竟是從何而來？
試問有多少還在讀大學的男孩子真的有主流文化裡要求的身份，地位，殷實的家境和金錢？或者這些東西真的可以給你帶來想要的愛嗎？
如果一個女孩是因為這些喜歡你，那她到底是喜歡你，還是喜歡你帶來的資源？
你覺得自己“什麼都沒有”，所以你才要一次次偽裝成別人，可是你忘了，偽裝成別人，你永遠都無法得到愛。
06
你的任務不是去尋找愛
只是尋找反抗它的阻礙
我也生活在很多不友好的文化裡，它們像有毒的霧霾一樣侵害著我的心靈，卻也讓我重新看待自己生活的環境，一次次的更有去改變它們的勇氣和力量。
我也很脆弱，也有你說的夜不能寐，呆坐在床頭等天明的日子。甚至也有很多獨自哭泣，在冷風裡擦眼淚的日子。
怎樣才能找到愛呢？
詩人魯米曾說：“你的任務不是去尋找愛，而只是尋找並發現你內心構築起來的反抗它的阻礙。”
你的任務是去真正擁抱全部和完整的你自己，並且不再用別人的眼光來評判自己。別人擁有多少個女朋友，與你何干？
對，你會被拒絕，你會被甩，甚至你談了戀愛還會很受傷（反正我都經歷過），但沒有人不在愛情裡受挫。
但這一切都不是失敗，它們是你更加了解自己的必經之路。每次你的生命都被另一個人延展，哪怕這種延展是在淚水和痛苦的反思中收穫的。
所以在想要任何人接納你之前，是否能試著接納一個並不完美的你自己？
試著跟自己說，對，我搞砸了好多好多事情，我真的很抱歉，我搞砸了這些，並不是因為我是一個“渣男”，而是因為我一直認為自己不夠好。
可是有誰又能一下子做好呢？我們都是第一次生而為人，都要經歷第一次戀愛，第一次婚姻，第一次成為別人的男朋友或者愛人。
我們在盡力而為，我們謙卑地學習著，我們每天努力灌溉著愛情的花園，這是否就已經足夠好了？
至少在我看來，這樣的我們，已經足夠好了。
願你，擁有真實的，脆弱的，勇敢的人生，好嗎。
- The End -
作者簡介：Joy Liu，心理諮詢師、繁榮成長工作坊創始人，壹心理，張德芬空間供稿作者，中國科學院心理研究所後現代諮詢取向助教之一，作者公眾號：繁榮成長工作坊（Flourshing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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