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黑龍江鶴崗劫金案件(二十一)

95黑龍江鶴崗劫金案件(二十一)

1987年3月,哈爾濱亞麻廠發生特大粉塵爆炸事故,現場屍體殘缺不全,面目皆非,屍檢難度很大。研究所技術人員綜合運用人類學、血清學、病理學等多方面檢驗技能,對屍體進行認真的檢驗和解剖,準確無誤地統計,整理出傷亡總數及作者名單、傷勢和每具屍體的詳細特徵,確定350具無法辨認的屍體源,顯示了過硬的基本功和高超的檢驗鑑定水平。當時的國家紡織工業部部長吳文英曾專程代表國務院來研究所慰問、表彰。

1993年肇源縣發生一起入室強姦案件,由於被害人、嫌疑人、被害人丈夫三者血型均為B型,嫌疑人拒不承認犯罪,常規方法檢驗又無法排除被害人丈夫施暴的可能性,構成謎團。後來,研究所的技術人員應用單克隆抗體和酶聯免疫新技術,認定混合斑中精斑型物質為B型非分泌型物質,與嫌疑人的體液一致,結果為破獲此案提供了有力證據。

過去,在強姦案中,被引產的胎兒只能通過形象對比的方式猜測生父,而現在可以通過DNA直接認定,準確率達1IZ。因此,近年來社會上也有人找到研究所要求作親子鑑定。在痕跡檢驗方面,建所初期只有馬蹄鏡、對比顯微鏡和立體顯微鏡幾種簡單的工具,開展的項目也限於手、足、工、槍等經典檢驗項目。現在則建立了槍彈檔案自動化圖像處理系統,開發應用了指甲的同一認定、手工縫紉痕跡檢驗等技術,使痕跡檢驗從定性到定量,從手工向自動化方向發展。

1989年,哈爾濱市道里區發生一起兩名女學生遭槍殺案件,研究所根據彈殼查驗,很快確定現場作案槍支為省民航管理局的槍支,偵察部門據此迅速抓獲了犯罪分子,這些技術方面的進展都對社會犯罪起到了震懾作用。如今,犯罪分子即使搶到了槍,也不敢輕易使用。 在理化檢驗方面,建所初期,主要使用試管、薄層塗布器等一般檢驗手段,現在發展到擁有電子顯微鏡、色質譜聯用儀等一大批先進的設備,使物證的檢驗從常量發展到微量,從定性發展到定量,解決了一些過去根本解決不了的問題。

1984年,北京市發生了一系列強姦殺人案件,研究所的研究人員通過被害人生前曾戴過的手錶的鏈縫中一絲絨線,運用掃描鏡進行微量物證檢驗,得出了同一認定結論,提供了關鍵性證據。 在文件檢驗方面,過去只有鉛筆、橡皮、放大鏡、顯微鏡等檢驗工具,只能開展筆跡檢驗,現在則擁有了多功能紅外線鑑別儀,可視光譜儀等先進設備、不僅能開展筆跡檢驗,還能開展汙損文字和文件的檢驗;不僅能開展物理檢驗,還能進行化學檢驗。

1991年10月,哈爾濱市菸草公司倉庫發生特大盜竊案,被盜各種香菸總價值達人民幣三萬餘元。案件在訴訟查證過程中,檢察機關人員發現被拘捕的一名嫌疑人年齡不滿18週歲,情況可疑,於是將這名嫌疑人的戶口本等證明材料送研究所文檢科。文檢人員運用紅外線鑑別儀進行檢驗,認定戶口本上的年齡紀錄是經過改動的,揭露了案犯家屬造假的事實。

有了這樣一個研究所,黑省的公安力量顯然得到大大加強。當然研究所也有它的難處,目前最大的難處莫過於“創收”。在經費來源上、生活補貼上、所裡都要想辦法四處籌措資金。對於技術出身的所長、副所長們來說。搞錢確是件非常撓頭的事,要佔用大量精力,有時還摸不著門,但也只能勉強為之。沒錢,不要說生活來源上缺乏保障,就是出現場也支不出旅差費。技術人員們出差辦案是按技術等級撥款的,一等技術人員每年只撥600元,夠幹什麼呢?所裡在前往鶴崗偵破“1.28”案過程中就花了10000多元,這個窟窿不知何時能補上。所謂“孩子哭自己抱著找奶去”,財政上的事找國家討是討不來的,只有靠自己想辦法,好在這種現象倒也不光刑技一家存在,人人都能理解。

崔道植、車則仁是研究所的兩根臺柱子,最初張副廳長就想派他們去鶴崗,當時西昌衛星發射基地來專機把崔所長接走了,向他諮詢火箭運行痕跡問題,車副所長也脫不開身,所以一直未能派出。現在,張副廳長仍然認為,鶴崗一案中的技術勘察力量必須加強,要請出全省的技術權威,崔、車二人終於出動了。崔道植與車則仁趕到省廳時,孫匡男等人已在那裡等候。省廳刑偵處處長孫匡男屬於少壯派,年僅四十,生得十分英俊,腰板筆挺,一望而知人材出眾,也是張昕楓的的一員愛將。

此人1976年底進基層派出所工作,1978年起任刑警,在縣局幹到1980年,後任松花江市公安局刑偵隊副隊長、隊長直至刑偵副局長,1992年選調省廳任刑偵處處長。松花江地區也是大案多發區,但那裡的大案几乎都破掉了,其中自然有孫匡男的貢獻,這也是他不斷得到擢升的重要原因。與傳統刑警不同,他更像一位儒將,也更喜歡手下人具有儒將風度。可謂新一代刑警的代表人物。

傳統上,多認為作刑警的應該膀闊腰圓。武藝高強,八面威風,方能鎮住罪犯,使人望而生畏。孫匡男卻不這樣認為,他認為罪犯或流氓地痞怕的不是人,是專政。現代犯罪活動也日趨向設計型、智能型方向發展,看一個刑警的素質不能只看“一腳踢”的案子破了多少,而要看破案的路數。

巴安縣的一起案子似乎能說明孫匡男破案的路數。那是一起新婚小兩口被殺的案件。小兩口開著一家雜貨店,夜裡遭了難。男的被棒子打死,女的被剝光衣服,紮了20多刀,店裡的現款都被拿走,還丟了些整條的香菸。地上灑有醬油、胡椒粉,看來意在破壞警犬的嗅覺。警方先是懷疑姦殺,經過法醫檢查未發現行奸的痕跡,只剩下仇殺和搶劫的可能。孫匡男較善於推理。他認為兇手與這家人應該相識,否則夜裡很難叫開門。又注意到貨架上的奶粉被動過了,就命令調查附近誰家有缺奶的孩子。 調查的結果,真的抓獲了一個叫同軍的鰥夫,家裡有個嗷嗷待哺的孩子。這家裡窮得一貧如洗,但搜出一些奶粉和香菸,都是店裡丟的。罪犯供認,因為窮,妻子鬧離婚走掉了,把孩子丟給他。孩子沒奶吃,終日啼哭不止。那天晚上同軍敲開雜貨店的門,想賒一袋奶粉,遭店主的拒絕,同軍一怒之下回家取了兇器前來搶劫,殺了新婚夫婦兩人。

尚志縣的一起案子破得也有意思。1990年的一天晚上,萬山地區一處路卡前開來一輛汽車,遠遠地看見車燈在離路卡300米左右的地方熄滅,下來一個人,又不見了。這情況引起哨卡的懷疑,提著電筒前去視看,見路邊停著一輛212吉普車,車上有血跡,人已失蹤。於是把車拖回來,次日晨警察開始調查。 很快查清這是輛出租車,從山裡開來,偵察員們逆向搜尋,在距停車處2公里的地方發現司機屍體。後來得到線索,有一個去山裡收黑木耳的人曾把這輛車租走。作案動機是搶劫還是殺人則分辨不清。租車者可能搶到了一筆錢,那麼這筆錢的來源也需要廣泛調查。孫匡男的思路與眾不同,他認為這裡面有些邏輯關係需要搞清。首先,若罪犯意在謀財,那麼在山裡動手更為方便;其次,若罪犯意在害命,也不應該出山後才行動。在卡點殺人,又在卡點前拋車逃跑,說明他事先對設卡一無所知,現場的位置說明他實施犯罪是臨時起意。 於是,孫匡男的判斷是:罪犯的目的是搶車,產生的動機的時間就在搶車前不久。根據這個判斷,他指揮部下全體進山查訪,後來果然查出,罪犯為遼寧鐵嶺人,犯有前科。這人進山的最初目的只是為了搞木耳,沒有搞到,十分懊喪,出山後中途想到搶車,遇到哨卡匆匆逃走。

久而久之,同事們都意識到這位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確有自己的一套。有點福爾摩斯的品味,孫匡男則很欣賞福爾摩斯說過的一句話:“當你把一千起案件都熟悉在心時,那麼發生第一千零一起案件時,你就一定會破獲。”

9時10分,徐衍東廳長親自將張副廳長送至大門口,又一一與孫匡男、崔道植、車則仁等6位同行者握手。省廳派出的第二工作組便分乘三輛汽車啟程,此時距“1.28”案發案已整整15天。孫匡男坐進了張廳長的小車。一路上,他們還有機會交換些看法,孫匡男順帶彙報了處裡近期的工作。他總的感覺是,人手不夠,疲於應付,如果此時省內別的地方又發生一起“1.28”式的大案,就真不曉得派什麼人去了。

張昕楓當然能理解,笑笑說:“形勢變化的確太快,公安戰線上總的看來還不能適應這種變化的形勢,還比較被動。最近我考慮最多的,是如何建立一種新的防範體制,重新把人口控制住,掌握住,現在人、財、物流動太大,客觀上造成許多犯罪的機會,防不勝防。這裡的關鍵是人口的流動性大,許多人口不在公安視線裡,與過去的情況大不相同了。”

孫匡男點頭:“您讀過《第三隻眼睛看中國》嗎?這本書聽說被批了,書裡有一種觀點,說中國的農民本來是被牢牢地釘在土地上,所以出不了大事,改革開放以後,農民都進城了,流動起來,社會也就不容易穩定了。我不同意這種觀點,農民為什麼就該一輩子釘在土地上呢?但從某一個角度上看這種情況也能說明一種變化,就像您說的,開放了,搞活了,人財物也活動起來,如果公安還是死的,像過去那樣管理,恐怕事情就少不了,非要有相應的對策不可,既要改革開放,又要加強管理。”有人曾經生動地概括當前形勢的變化:大街遠處不經商,旅店成了小銀行。工廠好比萬寶囊,居民樓院變空房、流動人口似水淌,都市裡面有村莊。皮包公司遍天下,霓虹閃爍夜更長。

張昕楓思忖著說:“我的想法是應該加強公安基礎業務工作,重點是派出所的工作,抓住這個環節,才能有效地預防、發現和控制犯罪。不然我們就會變成瞎子和聾子,總是處於被動局面。”

他的話不是隨便說說的。1996年,張昕楓成為歷史上第一個兼任哈爾濱市公安局局長的副廳長,到任後很快將自己的想法付諸實施。哈爾濱市、區兩級公安機關得到大刀闊斧的精簡,精簡下來的幹部大都充實到基層派出所。同時,又向社會上廣泛招募大學生,將數百名大學生直接派往基層派出所充任民警,這個大膽的舉措震動了警界。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的魅力用在了點子上。並不是所有的公安局長都有眼光從長遠考慮從事這種基礎建設的。旅途上,張昕楓與孫匡男交談了不少看法,無不涉及眼前的“1.28”大案。張昕楓親自指揮過若干起大案的偵破,在他看來,“1.28”大案屬於必破之列,他關心的不僅僅是案件本身,而主要是案件發生的環境,他認為這一環境才是自己真正面對的現實。

在鶴崗方面,公安幹警們則由於張副廳長的即將到來而歡欣鼓舞。張昕楓也屬於“老三屆”,1968年初中畢業,同年下鄉,到泰來縣勞改支隊工作,這個偶然的安排竟決定了他一生的職業。1979年回城後,因為過去這段經歷進了當時的人民保衛部即公安廳。後任五處副處長,一年後升為處長,即孫匡男現在的位置。張昕楓不屬於憑資歷,而屬於憑能力升遷的一茬幹部,平素以思維敏捷,判斷準確著稱。有一年,齊齊哈哈市一名叫張振剛的犯罪分子殺傷民警,搶奪到一支“五四式”手槍,又連續殺死幾個仇人後潛逃。一個雨天,張犯被人發現在一處居民區。那裡全是平房,張犯被堵在一所四合院內,持槍頑抗,拒絕投降。公安幹警已經重重包圍了院落,房頂上也架了槍,前來觀點的群眾竟有數萬人,驅散不開。宣傳攻勢不奏效,人越聚越多,好像都不怕子彈,一旦打響後果難以預料。

當時張昕楓在省廳任處長,趕到現場後,所有當地民警都歸他指揮。他思索一陣後,命令立刻調來消防隊的救火車,院裡的人全部撤出,然後指示用高壓水槍對準房子的頂棚噴射水龍,一下子將棚頂掀翻,隨即命令四處房頂上的火力齊發,將房內的犯罪分子擊斃。用了5分鐘時間解決了戰鬥。周圍圍觀的幾萬名群眾沒人離開,都看得目瞪口呆。總之,張昕楓的指揮才幹被人們逐慚承認,他升任副廳長,是省長親自點名的。13日下午16時40分,張昕楓一行7人抵達鶴崗。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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