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案记实之白宝山案始末(12)

大案记实之白宝山案始末(12)

新的案列讲述方式,同样的案例,别样的精彩,希望新老朋友一如既往的支持,老崔也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1997年8月24日星期日

经过长期酝酿,上级终于下决心,将工作的重点战场摆在石河子。决定抽调乌市部分刑侦力量,到石河子与石河子市公安局共同工作,为了协调工作,派公安厅刑侦处副处长张卓敏牵头指挥。我的心情,立刻兴奋起来。

作为刑警,没有什么比能够参战更重要了。我带领10几名同志,立刻驱车前往,和石河子的同事一道工作……

单笑夏并不遮掩日记中流露出的那种情绪,他说:“你可以看看,我们在侦查破案中都是怎样想的,那都是我们刑警最真实的感受。”

这种求战的心情,不仅单笑夏大队长有,乌市其他一些侦察员也同样有。作为一名刑警,参加这样重大案件的侦查工作,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这是一场战斗。案子越大,案情越复杂,越能激励起他们的战斗精神。这也是一种较量,是警察和罪犯的高智商的角斗,就业务角度看,其中有着无穷的魅力,吸引着他们。

请战当然只能向黄亚波请战,通过黄亚波再向市局、向区厅请战。请战也是渗透式的,一遍遍地提出建议,一遍遍地磨。当自治区公安厅做出决定,增派骨干支援石河子时,单笑夏才真正高兴起来。

三、石河子片普摸工作迅速铺开

8月30日,各路人马集中到主战场——石河子莫索湾垦区147团场。专案组副组长杨海峰,专案组成员张卓敏、刘钊、周传强在147团召开了“97系列枪案”工作部署会议。

会议由周传强主持,市刑警大队龚兴言、党新民、莫索湾公安局副局长何强,乌鲁木齐刑侦处一大队大队长单笑夏等参加了会议。

张卓敏传达公安部“京冀新系列枪案并案会”会议精神和公安部、自治区公安厅关于97系列枪案的部署。杨海峰就如何落实会议精神做了具体指示。会后就石河子片的分工,做了安排。

物证组由江援朝负责,重点落实套狗杆、鞋印、撬痕等查证工作。

调查访问组的工作分为两大块。一是搞好对石河子垦区的四太监狱(石河子监狱、北野监狱、新安监狱和钟家庄监狱)的调查,由石河子的朱明武、乌市的楼军负责;二是搞好重点区域的摸排。普摸工作要全面开花,不留死角。石河子城区由党新民负责,下野地垦区由黄传峰负责,莫索湾垦区由何强负责,新湖农场由胡爱新、傅明国负责,沙湾县由王云(乌市刑警)负责,玛纳斯县由张证(乌市刑警)负责。调查访问组要紧紧依靠地方公安机关,地方公安机关也要抽调警力参与工作。

重点线索组分作两个小组,龚兴言、单笑夏各带4名刑警,对摸上来的重点线索进行查证。

内勤组设在石河子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内,由姜笑天和吴丽负责。

石河子区片面上的工作由张万顺局长牵头,重点区域的摸排工作由周传强负责。

8月31日,97系列枪案石河子片再次开会,召集涉案地区的当地公安机关的主要领导参加,要求他们把侦破“97系列枪案”作为头等大事,制定相应措施,配合专案组的工作,以保证普摸工作在10天内完成。

与此同时,根据区公安厅和专案领导小组的要求,石河子市电视台及周边各县、市有线电视台,反复播发案件新闻稿、主要现场物证和犯罪嫌疑人摹拟画像,对提供线索者,悬重金奖励。配合普模工作,发动群众,展开强大的宣传攻势。

根据区公安厅的部署,在专案工作深入开展的同时,乌鲁木齐至石河子公路沿途所设卡点始终没有撤消,乌鲁木齐至阜康的公路,以及铁路、民航方面的缉查工作都在夜以继日地进行着。他们按照“以摹拟画像发现嫌疑人,以查枪发现嫌疑人,以查包、查大宗现金发现嫌疑人”的工作方针,不分昼夜地检查过往行人、车辆。

设卡工作既艰苦又危险。因警力所限,上卡的人员不可能太多,一般每组只有3—4人,配备的武器也不够精良,多数没有防弹装备。

一位始终在卡点上值勤的民警告诉我,他们每时每刻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检查车辆时,三人做好分工,一人上车检查,一人守在车门口,一人在车下掩护。隔几辆车一轮换。犯罪分于是携带着武器的,持有杀伤力极大的“八一”式自动步枪。他们要考虑不能让犯罪分子逃跑,

又要考虑车上旅客的安全,这种“三一制”是他们创造的一个模式。这样我方的机会多一些,虽然车上的民警与对方短兵相接,牺牲的概率极大,但同时能够赢得时间,我方另两个人可以做出动作。

这些卡点,自8月19日下午起,一直到9月7日凌晨,接到白宝山已被逮捕的通知止,前后坚持了19天。这是侦缉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正因为他们的辛勤工作,限制了白宝山的活动空间,使他难于在短时间内逃离新疆。

四、物证调查又获进展

调查“套狗杆”,是公安部并案会上专家组规定的一项重要任务,这项工作具体由江援朝科长负责。

8月28日,江援朝带领史宏、张春雷、李江3人,走访了石河子城区的5家渔具商店。从而查清,套狗杆上的鱼钩为上黑钩,产地是汕头伽玛卡孜体育用品有限公司,由乌鲁木齐市四方贸易公司代销。渔线为华强牌,北京产0.35毫米强力线。渔线在石河子渔具商店均有销售。钩线结合处为“外绑式”,是钓鱼者通常采用的捆扎方式。

套狗杆的树种经农科院、农学院专家鉴定,一致认为是两年生白榆。

获得这些情况之后,江援朝等人于8月30日来到141团场林业站了解情况,站长和技术员接待了他们。林业站站长介绍,团场种有一片白榆苗圃林。当天下午,林业站技术员带领他们来到这片白榆林带。

这片树林在“7•5”现场之东,约600米处,距两边公路均为300米。江援朝带领侦察员对白榆林进行了拉网式搜索,在林带的深处发现一株陈旧性折断树枝,断茬距地面80厘米。用实物对接,二者树种一致,断茬吻合,完全可以确定,该树就是犯罪分子制作套狗杆时砍伐的母树。

江援朝指挥侦察员围绕断技,在附近搜索,结果在周围的草丛中发现撬杠一根,长80厘米,为直径2.5厘米六棱钢打造而成,一头尖,一头扁,扁头宽2.1厘米。撬杠已锈蚀,但锻造特征明显。撬杠附近,发现“郑荣”牌火腿肠包衣两块,红色,已污染严重;娃哈哈纯净水瓶一个,旧细帆布套一个,质地与“8•19”枪袋带相同。已褪色塑料绳一段,78X50厘米透明塑料袋3个。

撬杠等物带回石河子公安局技术科鉴定,与“7•5”现场撬压痕迹的形态、种类基本吻合。撬杠扁头附着物与“7•5”现场铁门上的红油漆颜色相同。

8月31日,石河子片专案领导小组周传强等人来到现场,经过复查确认:该现场应为“7•5”案犯停留地点,现场物证是“7•5”嫌疑人遗留的重要物证。

为慎重起见,同时又不影响工作进度,领导小组决定将提取的纯净水瓶、火腿肠衣、帆布套(内有附着物)、塑料袋、塑料绳、树杆断枝、撬杠上的附着物等,送北京检验。撬杠暂时留在新疆。

撬杠——是这次新发现的最重要的物证。

物证组在保护好撬杠的细部特征的前提下,召集机修工、锻工、机务人员进行分析辨别,确认其加工方法为汽锤打制,打制工艺较为粗糙。

专案领导小组决定,要求物证组沿着这一线索,继续深挖,以撬杠实物,寻找打制人,希望打开新的突破口。江援朝接受了这一任务,他率领侦察员,配备了车辆,自141团场始,向周围各团场,逐单位展开了调查。

五、普摸工作艰难推进

自“7•5”案件发生,石河子市局刑警大队的侦察员们,在副局长周传强的率领下,就在下边的垦区摸爬滚打,调查取证,逐层逐片展开摸排工作。到9月初,他们已连续奋战了近两个月。从141团场,到149团场,扩大到周边的142、148等团场,再集中到147团场,他们做了大量艰辛的工作。在奔波查证中,吃不上饭,睡不好觉这是经常的事情。一次,朱明武小组三名侦察员执行任务半夜回来汇报,周传强、江援朝看着三人脸色不对,从脑门向下,越来越黑,像涂了炭一样。嘴唇也变成乌紫色。朱明武觉得心慌,烦躁。江援朝给他号了下脉,心跳110多下。原来,三人回来,匆匆地在一家小馆吃了盘新疆“大盘鸡”,店家黑灯瞎火地把芒硝当作食盐放进去,造成三人硝中毒。马上送医院输液抢救,按照江援朝的说法,他们的脸色才由上到下变了过来。

现在,石河子刑警大队与乌鲁木齐刑侦处两地侦察员汇集在一起,力量得到了增强,排查工作的意义也与从前不同。如果说,“7•5”以来是我们与嫌疑人的前期接触的话,现在我们已临近了决战阶段。

8月下旬,正是新疆的棉花收获季节。棉花是新疆的主要经济作物之一,石河子又是新疆的重要产棉区。近年来,棉田已承包到团场农工,收棉季节人手少,时间紧,工作量大。每年一到这个季节,团场的农工都是全家出动,白天黑夜滚在棉花地里。石河子垦区的各级党政部门、机关学校,也都有收棉花的任务。这为我们的普摸工作造成了极大困难。

虽然公安机关进行了广泛的宣传,并利用广播电视等宣传媒体,不断在做群众的动员工作,各地方政府也将侦破“全国第一案”作为政治任务,大力提供支持,但由于各家农工都在地里,家中无人,我们的各个小分队不得不下到棉田地头,一边帮助农工劳动,一边向他们了解情况,或抓住农工休息的机会,拿出犯罪嫌疑人的画像,请他们辨认。这样,深入到田间,一户一户地去做访问,显然增加了工作的难度。

有的小分队,利用夜间1—2点农工回家睡觉的机会敲门入户进行访问。因农工白天劳累一天,夜间访问妨碍了他们休息,不受欢迎,甚至发生争吵。

在这种情况下,区片领导小组提出的“团不漏连,连不漏户,户不漏人,人不漏项”的要求,显然不能落到实处。

对指挥部最大的冲击还在于:被确定为重中之重的石河子147团,普摸工作已基本结束,依照条件,没摸上重点人来。被列为重点排查对象的侯新强,在147团曾杀害一名牧羊人,抢走10O多只羊,作案后在逃,并没有返回147团的任何迹象。两劳释放人员中有个叫吴子明的,据群众反映,和北京来的一男一女打得火热,但我们的侦察员始终没有找到其人。后在排查中,据市场上群众反映,吴子明在8月19日当天在147团出现过,排除了前去乌鲁木齐作案的疑点。

单笑夏带领刘兵在147团派出所进行户口底卡相片辨认,其中有包括吴子明在内的两劳释放人员照片,但刘兵均未辨认出缝包人。

周边地区的普摸工作也大抵与147团相仿佛,未出现令人为之一震的线索。

群众反映,玛纳斯县六户地乡刑满释放人员杨某某有一辆黑色油箱的红摩托车,并有盗窃行为,经查,案发期间杨某一直在家干活,被否定。

另据反映,与149团马某某有关的两名外地人曾在石河子地区贩枪贩毒。龚兴言亲自前往调查,查实其贩卖的是小口径枪,案发前已被公安机关收缴。

下野地垦区122团派出所民警通过画像辨认,提供了一名叫郭某某的重大嫌疑人。此人因伤害罪被判刑,服刑地就在141团场,刑满后因其女友提出分手,郭认为是其姐挑唆。1997年3月29日,郭某持匕首将女方的姐姐刺成重伤,其姐夫刺死,畏罪潜逃。

这条线索,专案组设专人进行查证,但距系列涉枪案件,似乎遥远。

141团在1989年曾发生过一起抢劫军械库案,犯罪分子三人,一人被枪决,两人判刑。其中陈某在钟家庄监狱服刑,周某在新安监狱服刑,现仍在刑期中。监狱调查组前往调查,未发现新线索。

——问题还在147团。

我们手里掌握的大量线索,都指向这里,为什么147团场不出情况?这对我方的判断提出重大挑战。

无非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犯罪分子的落脚点在147团附近的判断是错误的,我们掌握的所有线索,都是犯罪分子故意制造的假象——这似乎不大可能。

二、犯罪分子的落脚点在147团附近的判断是正确的,我们的摸排工作有漏洞。1,可能留有死角;2,摸排条件可能有失误处。

三、犯罪分子落脚点在147团附近的判断基本正确,关键是这个“附近”的范围应该圈定多大?

无论如何,147团没出情况,这是指挥部面临的一个大课题,不突破它,整个的侦查工作就无法向前推进。

就面上的工作而言,目前的动员力度显然是不够的。这不仅需要各级公安机关的高度重视,更需要地方政府,特别是兵团系统高度重视和大力支持,需要更广泛地走群众路线,需要真正把下边的群众都动员起来,需要能够开起会来——这在农忙季节的兵团垦区决不是件小事。只要把群众的动员工作做透,大家心明眼亮,该搜集的情况都能搜集上来,147团就不会不出情况,犯罪分子无论藏得多深,也能够把他们挖出来。

为此,区公安厅与兵团公安局研究,由兵团公安局向兵团党委全面汇报了“京。冀、新系列枪案”案情和公安部“8•27”并案会议情况。兵团党委决定,尽快召开一次兵团系统的动员大会,把这项工作当作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布置下去。

就在警方把主要侦查力量投向石河子147团场的时候,案情突然发生了变化。

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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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池,发现无名男尸

1997年8月31日下午,97新疆系列枪案领导小组联络员靳鹏,接到阜康市公安局电话,电话报称:阜康市天池风景区大锅底发现一具无名男尸。

因这种案子与新疆97系列枪案风马牛不相及,靳鹏说:“这是什么时候,这样的事情你也向我报告?”

阜康方面说:“暧,是枪打的咧。”

靳鹏的眼睛立刻睁大了。新疆警察,所有的神经都绷在系列枪案上,打给靳鹏的热线电话,应该与案件有关。这时他反倒沉住了气。

“喂,你别着急,慢慢说,是怎么个情况?”

阜康方面汇报了尸体发现的过程。

靳鹏问:“是什么枪打的?”

阜康方面说:“是5-4式手枪哦。”

“确实吗?”他问。

“当然,现场有弹壳,尸体是5-4式手枪打死的。”

149团姜玉斌被抢劫的正是一支“5-4”式手枪,“8•19”案小个子所持的也是“5-4”式手枪。“8•19”案发生后,犯罪嫌疑人的逃跑方向始终是个谜,我们把侦查重点放在了石河子,而阜康天池风景区却发生了新情况——事情重大,靳鹏马上打电话直接向杨德禄厅长做了汇报。

杨厅长当即做出指示:“请他们马上把现场枪弹拿过来,送区厅检验。”

美丽的天池风景区,在乌鲁木齐东北100公里的阜康市境内。天池湖面海拔2150米,清澈的湖水映着对面的天山的雪峰。天池周围星罗棋布漫布着哈萨克族的帐篷,在松树林中若隐若现。

凶杀案选择了这样一个地方,颇让人感到意外,也与这里的幽雅气氛极不协调。

尸体发现的过程是这样的:

8月27日,哈萨克族青年牧民吾那尔拜克到天池上方的阿巴依草原找马,看见天池侧峰大锅底坑附近的草地上睡着一个人。开始时他并没有理会,天池附近的游客很多,为看博格达雪山经常有旅游者沿旗杆山爬到锅底坑这地方来,休息一下他还会走的。

归来时,吾那尔拜克没走这条路。

然而,第二天(8月28日),他放马回来,看见那个人仍在原地方躺着,连姿势都没有变。他觉得奇怪,骑马赶到近处,才发现那是具尸体,面部被人放火烧过,周围的草地上,有被火烧的痕迹。

8月29日,吾那尔拜克在其姐夫的陪同下,到天池公安分局派出所报了案,派出所立刻向阜康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反映了情况。

接到报案后,阜康市局刑警队长张广山召集侦察员出现场,碰巧刑警队法医张凤祥出差,队上只有刚分来的实习法医王强在家,张广山带领侦察员马成江、郭新军和实习法医王强驱车向天池出发,在路上打电话给准东油田公安局,请他们派法医支援一下。准东油田总部距阜康市不远,两家经常合作,油田公安局派法医杭往直接赶往天池现场。

锅底坑在天池的上方的阿巴依草原,海拔在2500米以上,距游览区有七八里的山路,不能通车,只能骑马或步行。

高山气候多变,张广山等人来到山上,天上突然飘起了雪花,气候变得十分恶劣,气温也骤然降到零度以下。

张广山等人冒着风雪步行上山,一蹬一滑。来到锅底坑,王强检查了尸体。因没有经验,他只看到死者身前的不规则创口,认为是刀伤,但拿不大准。随后准东油田的法医赶上来,因天色已晚,加上锅底坑地区风雪交加,光线昏暗,两位法医只把外表看了看,未做大面积翻动,简略做了验尸记录。

天气太冷,大家找地方生了堆火,也无济于事。当晚,一队人马退回到风景区有人的地方,在山上哈萨克族的毡房里住了一夜。

晚上,王强对尸体检验感到不放心,对张广山

说:“明天早晨我再上去看一看。”

张广山说:“可以,明天你和玉石(维族侦察员)先骑马上去,我们随后就到。”

8月30日一早,王强和玉石二人骑马上山。王强再次翻看尸体,玉石在附近搜索,忽然他眼睛一亮,从草丛中拣起一枚黄澄澄的手枪子弹壳。

事情有了本质的变化——这不是一具普通的尸体,而是一起涉枪凶杀案。王强对玉石说:“你赶快骑马下山,报告张队长,这人是被枪打死的,”

张广山带领侦察员、技术员再次赶到山上,再次组织了对尸体的检验。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创口不典型,在辨别上存在一定困难,初步认定是枪伤。与此同时,大家相继又找到两枚弹壳和一枚未打响的臭弹。

张广山打电话给阜康市局刑警大队,汇报了现场情况,并把案情上报昌吉州公安局。

8月31日早晨,出差的阜康市刑警队副队长兼法医张凤祥连夜赶回,这时,昌吉州公安局技术科科长魏韦,刑侦科副科长何春明也率侦技人员来到阜康。

各路人马会齐,又一起到山上看了尸体。

按照规定,涉枪的重特大案件,当地公安机关要基本保留原状,给上级一个原始的感觉。因此,他们在做尸体解剖时很注意了分寸。

尸体前胸的创伤不规则,的确不像枪伤,而且,当时未找到其它伤口。在魏韦科长的指挥下,张凤祥等人把胸腔打开,取出心脏,发现死者心脏上有一个绒毛状的创口——这是典型的枪弹贯通伤。翻动尸体,又在死者的背部找到两个枪眼,均已收缩。

现场勘查工作由州公安局刑警科长张建新指挥,十几名警察,以尸体为中心,在周围做螺旋式搜索,在尸体的上方的山坡上又找到两枚弹壳。弹壳地点做了标记,测量了到尸体的距离。

从现场情况看,持枪者是在追逐中边跑边向被害人射击,射击位置距死者较远,最远处大约有100米,另一枚弹壳约50—60米。由于山路陡峭,追逐路程较长。

死者身上除枪伤外,头部有洞穿性骨折,头皮开裂,为钝器击打所致。

现场勘测工作一直延续到下午,有关人员做出勘查报告。当天,阜康市公安局和昌吉州公安局通过不同渠道,把情况上报到自治区公安厅四处——这就是我们前边介绍的那一幕。

9月1日上午,按照杨德禄厅长的指示,昌吉州公安局技术科魏韦、何春明等人把现场弹壳送往区厅十五处进行技术鉴定。上千11时,鉴定结论出来,证实天山天池锅底坑所发现的弹壳,为石河子“8•8”案件被抢劫的“5-4”式手枪所发射。据此,天池无名尸案,被定为“京、冀、系列枪案”第10案。

杨德禄副厅长原计划同刘晓辉处长奔赴石河子,由于天池案件的发生,并与系列枪案并在了一起,杨厅长敏感地意识到,这一案情的新变化很可能会影响到侦查处工作的全局。刘晓辉是极为重视现场的指挥员,在这一点上他与杨厅长心照不宣。他们改变了计划,带领区厅四处、十五处的侦技人员赶赴天池现场。乌鲁木齐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海、刑侦处长黄亚波,昌吉州公安局副局长那吾尔孜拜等也奉命来到。

大队人马上山,马匹不够,七八里陡峭的山路,大部分人员都是徒步跋涉,走上去的。

来到马牙山阿巴依草原大锅底坑,区厅和市局的侦技人员再次对现场进行了联合勘查和搜索。

当天晚上,尸体用棉毡裹覆,用马匹驮下山,专车送往自治区公安厅,做进一步解剖,确定死者的其他特征。

尸体被汽油焚烧过,脸部正面左半部碳化,右半部头部被钝器打击,颅骨变形。两处枪伤,背部中一枪,子弹穿过心脏,右臀部中一枪。死者身高1.72米,下巴较尖,偏瘦。突出特征:门牙较大,上颌第四齿镶包金牙。死者左手指纹较好,右手的差些。

现场遗留物:死者一只布鞋在脚上,另一只离尸体63米远。布鞋较新,泥土不多,鞋底有老字号字样。此种布鞋,阜康市内有售。

死者腰带上别着一个轮胎气门嘴,不是汽车轮胎的,是毛驴车之类的气门嘴。

现场捡到4枚“5-4”手枪弹壳和一枚臭弹。

死者虽经过焚烧,但衣服留有残片。

现场留有蛋糕皮,阜康食品厂出品,出厂时间8月24日,出售此种蛋糕的工厂有5家。

死亡时间:锅底坑现场附近有三顶帐篷,里边的哈萨克牧民分别叙述有一天中午曾听到三声枪响。推断是26日,案发时间约为中午北京时间2点。

死者是谁?他因何被杀?

根据现场情况推断,死者很可能是两名犯罪嫌疑人中的一分子,因内证,或因分赃不均而杀人灭口。根据我们已掌握的情况,两名犯罪嫌疑人的基本素质差异很大,在“8•19”现场,一个疯狂开枪杀人,一个一枪未发。因此推断,是持自动步枪的大个子将小个子杀害。区公安厅张秀明厅长听取案情汇报后,一言以蔽之:“这是北京人把我们新疆人杀掉了。”

很快,公安厅十五处对死者身高、血型、年龄、指纹及牙齿特征等鉴定结果出来。杨德禄副厅长连夜签发了关于查找死者身源的通报,附死者照片,要求各地公安机关立即部署,紧急协查。

尸体的照片,杨厅长原要求整容,但他考虑到死者虽被焚烧毁容,但脸部基本特征还能辨认。加上死者的宽板牙、第五齿镶有金牙的特征明显,杨厅长经过慎重考虑,决定采用原始照片发出。

协查通报,成为一线侦察员手中又一件锐利武器。

二、大规模搜山

天池无名尸的出现,使案情发生了重大变化。在原案发地之外,又出现了第三现场。石河子、乌鲁木齐、阜康市形成了一个大的旗形三角地带,侦查范围又扩大了。

“8•19”案发生后,犯罪分子的逃跑方向始终是个不解之谜。根据种种迹象分析,犯罪分子逃回石河子的可能性较大。天池无名尸的出现,提出了新的课题,警方的侦查工作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

为了查清犯罪嫌疑人在阜康市的行踪,昌吉州公安局、阜康市公安局出动警力,对全市25家旅店进行了清查,对来往于天池风景区的200余辆各种车辆及天池风景区周围的50户居民、31顶毡房逐家进行了走访。同时,在阜康市、米泉市境内的公路上设卡,盘查来往车辆行人。

9月2日,天地附近的哈萨克族牧民向警方反映,有一对不明身份的操外地口音的男女,半夜里连续敲开几家哈萨克毡房,要求留宿,被拒绝后面露凶色,尔后则去向不明。

9月2日下午7时,牧民热巴依在山上找羊,在距无名尸现场约2—3公里马牙山下,听到了4声枪响,他立刻藏到树林里,未看见开枪人。事后,他立刻向派出所报告。

9月3日上午10时,牧民加纳提在天池哈熊沟的森林里看见火堆,他向警方反映,有人在山上点火,烧掉了一棵像房子那样大的树。

9月3日中午,哈萨克族妇女乌纳汉来到派出所,也反映她听到了枪声。民族侦察员问:“你会听枪声吗?”她说:“我丈夫会听。”

天池风景区连连出现异常迹象,引起了公安部门的严重关注。

为了预防突发事件,阜康市局岳欣局长、张粤副局长率武警、消防警、刑警40余人上山,进住天池风景区。同时命令交警、巡警在通往天池的公路上设卡,另集结4O名民警备勤待命。

昌吉州公安局应阜康市公安局的请求,部署米泉、吉木萨尔两市县公安局在天池东西两侧分头设卡拦截,把天池周围山地的通路全部封锁,严防犯罪分子潜逃。

根据以上反映,区公安厅决定,对阜康市天池风景区一带的山林,进行一次大规模搜山,杜绝犯罪分子在山间牧区找到落脚点。

9月4日凌晨,根据区厅的部署,昌吉州公安局长罗振海率领刑警、武警、消防警40人组成的机动队达到天池地区,区厅专案组9人,带领警犬队也先后到达,会同阜康市局120余名民警组成了搜山队伍。

区公安厅四处韩倚副科长参加了这次搜山行动,他非常生动地向我讲述了当时的情景。

9月3日晚11点,韩琦接到靳鹏电话,要他带领侦察员霍宏伟、薛鹏,赶100公里路,到天池集中。他们赶到天池风景区已是半夜2点,阜康市局的同事已经到了,警犬队也跟上来。昌吉州公安局的人是晚些时候赶过来的,由局长罗振海带队。昌吉州武警支队的官兵于早上7点抵达。

队伍集合起来,成立了搜山指挥部。指挥部把搜山人员分成两组,每组带民警30余人,武警2O人,警犬队带来6条犬,每组带3条,分别沿发现火堆和打枪的两条山沟向上搜索。指挥要求,一直要搜到对面大山的森林上面,抵达雪峰,不留死角。

韩琦和昌吉州罗局长带领一队,沿马牙山的哈熊沟朝山上搜索。

沟谷里没有路,都是雪水冲击地带,满沟都是大石头。他们聘请了向导,是个放羊的哈萨克巴郎子(小伙子),大家手持武器,分散开,拉成网状梯队,谨慎地向上搜索。

大约进到沟谷的三分之一地方,发现了引火的现场。

就像哈萨克族牧民反映的一样,一棵独立的大树被烧毁了。

罗局长指挥大家停住,让警犬队先上。三条警犬在烧毁的大树周围嗅足迹,显得非常兴奋,一路蹿了上去,带着警犬队沿山坡朝对面的山梁走。大队人马仍在沟里搜索。不一会双方就失去了联系。对讲机通不上话,山坡那边情况不明。大家紧张了好一阵,韩传和罗局长商量,为了防止警犬队单独与嫌疑人遭遇力量单薄,分出一队人马,摸过去与他们会合。

这时的山林是幽静的,在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天山的主峰博格达雪峰。无人欣赏山林景色,武警战士带着自动步枪,警察握着手枪,两人一组,拉开距离,搜索着前进。

中午时分,他们与警犬队联络上了,双方通报了一下,那边没发现情况。罗局长决定,在这里休息一下。上山的各路人马都是连夜赶过来的,都没有吃饭。早晨在山下集结的时候,天池派出所的同行烧了点茶,拿出十几个馍,大家谁也不好意思吃,现在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民警也没带水,只有武警战士背着水壶,大家很有点上甘岭的味道,尽管嗓子干得冒烟,一壶水大家谦让着喝。

再向上搜索,大约两点钟,快接近雪峰的时候,山上有动静。像是有人折断了树枝,发出喀吧吧的响声。

当时他们正爬到阳坡上,周围没有树,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一说有情况,武警战士立刻隐蔽起来,伏在大石头的后边。民警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全部卧倒。

罗局长与山那边的警犬队联系,他们也听到上边有声音。

他们的上方是个陡壁,陡壁那边是松林。韩琦和罗局长各带七八个人,从侧面迂回,武警正面进攻,分三路摸过去。当时大家都很紧张,因为他们清楚,如果与持枪歹徒遭遇,他们面临的肯定是一场攻坚战。对方的射击技术是明摆着的,把他逼在山林里他没有了退路,所谓困兽犹斗,他必定会拼死顽抗。因此大家都很谨慎,以石头和树做掩体,一步步隐蔽着前进。大约半个小时,他们搜过了那片松林,一直搜到阳坡,三路人马会合了,没发现有人。方才折断树枝的声音,或许是山里的什么野兽造成的。

松林的上方是一片开阔地,再上边是陡峭的山峰。

继续朝上走,山势越来越险峻。开始还有放羊的小路,后来连小路也没有,大家不得不手脚并用朝上爬。每走一步,必须看好下一步手脚落在哪个地方。抓住,踩实,小草也利用起来。下边就是笔直山崖,一不小心会像石头一样滚下山去。大家都把鞋脱掉,挂在腰上,赤着脚爬行。

翻上这座山梁,罗局长他们与警犬队会合了,对面的战友也都汗津津的,身上湿透了,头发粘在一起。别说是人,就连警犬也伏在那里不愿动,爪子都爬得肿了起来。

大家都不甘心,休息一会继续上,一直爬到雪线上。这里的海拔已超过400O米了(博格达主峰海拔5445米),高山缺氧,大家都感到头晕目涨,脚底下发飘。雪线上不能久呆,那地方是不能生存的。韩传和罗局长商量,我们是拉网式搜索着摸上来的,该搜的地方都搜查到了,确实没发现情况。按照指挥部的要求,已经搜到了雪线上方,而雪线之上,犯罪分子无法藏匿。应该说,大家已出色地完成了搜山任务,大家可以全线返回。

搜山时紧张,到了下山时,精神上松懈下来,互相望望,才觉得大家的形象可笑。准都不像了警察。毛背心、尼龙裤脱了,爬出一身大汗,到了山上又骤然变冷。身上头上蒸腾着白汽。狗也冷,偎到了训犬员的身上。武警战士更辛苦,他们是长枪,戴着钢盔、背着子弹袋,全副武装。带队的中校要求他们不能随意解开军衣,一个个都是临战状态,他们的体能消耗最大。

从主峰撤下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黑了,大家都很疲劳,警犬已经走不动了,三条警犬,是大家轮流背下来的。不过,他们圆满完成了任务,精神上是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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