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故事 · 文裡有智慧
文 | 王十三 圖 | 花瓣網
01
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柳青覺得，這話用在程達身上，更合適。
十幾年前，程達剛從部隊復員，拿著二級廚師證到柳青的餐廳應聘，當著漂亮姑娘的面，程達端著炒勺的手有點抖，一道魚香肉絲硬是放多了醬油。
看著紅燒味的筍絲，柳青噗嗤一笑，“行了，先配兩月菜，等手熟了再掌勺。”
柳青長得俊又能說會道，年紀輕輕就當上大堂經理，老闆不在時，前堂後堂就她說了算。
程達配了一個月菜，柳青就讓他跟著掌勺的大師傅學小炒，程達人實在又聰明，閒了還能陪大師傅喝兩盅，大師傅炒菜拌料也從不避他。
不到半年時間，程達就掌握了餐廳所有的菜品。
一個郎才一個女貌，日子一長，柳青和程達就走到了一起。
結婚後兩人辭職單幹，不到二十年，已有了十家連鎖餐飲店外帶三處房產，這中間付出太多辛苦，以至於柳青後來做夢時，時常還會被累醒。
眼看著日子越過越好，半路程達卻出了么蛾子。
他在一次應酬時認識了鵬遠房地產老總湯俊生，得知對方正在臨城開發一個土地項目，地段好升值潛力巨大。
回來他就和柳青商量要參股。“湯俊生去年掙了這個數，”程達大拇指二拇指一比劃，比劃出個八千萬。
柳青嘖嘖舌頭，她的十家連鎖店得幹多少年才能趕上人家一年掙的。可如果照程達說的，用店鋪房產做抵押去投資，這萬一有個閃失，還不得.....
程達一把將柳青摟緊了，“放心吧老婆，湯總說了，一個月土地就能批下來，批下來就能預售，等預售款到了先還貸款，省得你擔心。”
柳青的頭抵著程達的下巴頦，這麼多年，程達擴展人脈她抓管理，珠聯璧合相互扶持，置辦下家業不說，攜手同心的情分又有哪個能比，就像程達說的，兩個人在一個戰壕裡跌打滾爬，就是把命交給對方都放心。
02
有了柳青的支持，程達將離家遠的八家餐廳外帶兩處房產，托熟人高評估後做了抵押貸款，湊夠五千萬跟投了那個項目。
柳青拿著一沓抵押憑據，心尖顫顫的，手心直冒汗，每個月還貸就得二十多萬，不全力以赴經營剩下的兩家店面，怎麼能行。
柳青在餐廳忙活，程達白天晚上泡在幾十裡外的工地上，家也顧不上回，跟著搞測量預算，就等著批覆下來好動工。
高額的貸款像一道銀河，將柳青和程達分隔兩地。這樣耗了兩個多月，居然讓常去工地溜達的林芳鑽了空子。
“晚上和工友喝了點酒，躺宿舍就睡著了，誰知一醒來，林芳正光著身子.....”程達耷拉著腦袋，兩手恨恨地來回搓。
程達居然出軌？自己的男人竟成了共用品，這讓柳青一時難以接受。
程達的話像只活蒼蠅，硬生生往柳青心裡鑽，鑽得她心裡生疼。
她想吐又吐不出來，想恨又伸不出打程達的那隻手，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噼裡啪啦往下掉。
程達看著柳青，既心疼又懊悔，他咬咬牙，“等我把這點事處理完，咱還像以前一樣，好好過日子。”
不等柳青回應，人已奪門而出，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程達這一走，音訊全無，柳青電話打爆了他也不接。好不容易等來程達的電話，浮皮潦草地問了下孩子，就讓柳青去尚品咖啡廳碰面，他有事要談。
程達的話讓柳青有點失望，原以為他耐心些，再誠懇地認個錯，自己也許就囫圇吞棗似地把蒼蠅嚥了，可聽程達的口氣，似乎不到一星期，就把自己犯的錯給忘了。
他讓她去，到底想幹什麼？
柳青決定赴約，她要聽聽程達說什麼，近期發生的事，讓柳青覺得，她似乎並不瞭解程達，或者說，程達被精蟲附體，已經換了個人，而自己，必須做好最壞的準備。
03
透過咖啡店的窗戶，柳青看見林芳那個狐狸精，果然坐在程達的奔馳車裡。
車停在泊車位，司機將林芳迎出車門，程達站在一旁，半月不見，人瘦了許多，精神頭似乎也不太好。
林芳緊緊攙著程達的胳膊，好像一撒手他人就飛了似的。
狐狸精，派頭倒不小。
看著兩人走過來，柳青繃著臉沒吭聲。
她本想上去撕那個賤女人，一想到如果不是程達這個壞蛋漏了縫，也不至於招來林芳這隻蒼蠅，現在看，兩人倒好的像似一個人，而她這個原配，更像是看風景的。
柳青到底經過風雨，見過世面，內心即使翻江倒海，臉上總要佯裝輕鬆。
“找我什麼事？”柳青冷冷的，程達也熱不起來，他摸摸耳朵，清清嗓子。
“我知道你恨我，假如這樣過下去，離婚是遲早的事，婚姻剩個空殼就沒意思了。找個更合適的人，正正經經過日子，據說媛媛要中考了，你把孩子照顧好，其餘事少操點心。”
柳青盯著程達，半晌沒回過神。自己還在考慮要不要原諒他，程達居然腦子也不過，就投靠了賤人，柳青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破口大罵。
“你這個人真是要多無恥有多無恥，想離婚還漫天找藉口，枉我這麼多年跟你鞍前馬後。”
說著話，柳青還是沒忍住，眼淚又掉了下來。
程達沒吭聲，取出寫好的離婚協議，放在桌子上，用手點了兩下，“你要是沒意見，就籤個字吧。”
柳青看了一眼協議，片刻才吭聲，“財產分配上只給我一套房子和兩個店鋪，那八處店鋪和兩套房產呢？”
“你也知道，那些資產做了抵押，一時半會解不了押，等資金到位了你再追討也可以，我做的抵押我負責還貸好了。”
柳青看著程達，氣得眉毛都擰到了一起。“簡直就是個無賴，那麼大一筆資產，你想咋樣就咋樣，告訴你，我是不會放棄追索權的。”
柳青將協議挪到桌邊，逐字逐句又看了一遍，簽字時手有些抖。
離婚證到手後，柳青想起來，協議上沒提撫養費，作為孩子的爹，程達是有意為之，還是真的忘了？
眼下和程達離了，有些事總得有個說法。柳青坐在沙發上，回味程達那句話。
“我知道你恨我，假如這樣過下去，離婚是遲早的事，婚姻剩個空殼就沒意思了，找個更合適的人，正正經經過日子，據說媛媛要中考了.....”
柳青霍地起身，眼下必須把整個事情盤算清楚，追討資金應是關鍵，臨城的項目至今不開工，資金就那麼放著，總是不妥帖。
第二天，柳青去天成律師事務所，高薪聘請了首席張律師，請他協助追討被抵押的資產。
柳青這邊焦急的等待追討結果，程達那邊又失去了聯繫。
柳青越發著急，沒事就跑去律師實務所報道，張律師被催得緊，終於有了線索，臨城那個項目根本就是子虛烏有，程達的資金目前下落不明。
柳青有些懵，“之前和鵬遠房地產合作是怎麼回事？”
“合作的事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我手裡有鵬遠房地產三年前的卷宗。”
柳青取過檔案袋，一頁一頁仔細查看，鵬遠房地產曾因拖欠鉅額債務被一家公司起訴，按上面的數據看，鵬遠公司根本不像程達當初說的那樣，年盈利八千萬。
柳青越看越心驚，翻到後面，鵬遠公司控股一欄裡，大發科技躍然紙上。
大發科技是上市公司，因連續三年虧損已頻臨退市，前陣因大股東涉嫌操縱股價，被股民集體起訴，目前正停牌中。
平日對理財和股票頗有研究的柳青，忽地反應過來，鵬遠控股虧損的大發科技，目的只有一個，借殼上市。
整個事件接近柳暗花明，柳青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有了著落。
04
程達說過，和湯俊生吃飯，是通過熟人介紹。
對白手起家，資產頗豐的程達，湯俊生應該早有耳聞，他拖熟人認識程達，藉著飯局向程達大肆宣傳自己的地產項目，用錢批地，土地一批，就可以預售回款。
一本萬利穩賺不賠的買賣，讓程達的心思活絡起來。
和柳青風裡來雨裡去十幾年，趕不上別人炒房掙的，程達四十歲不到就白了頭，說幹餐飲沒有壓力，那是假的。
碰上湯俊生手上有項目，跟著投些錢，不操心不勞力，錢一到手，就能安穩地過下半輩子了，何樂不為。
可是程達不知道，他這一活絡，就著了湯俊生的道，湯俊生拿著他的鉅額資金，去補了自己的虧空。
帳目好看，就可以借殼順利上市，一上市，就有辦法將程達的那筆錢連本帶利撈出來，至於房地產那塊，說地沒批下來，程達也不能拿他咋樣。
湯俊生這手牌打得真好，卻未料人算不如天算，有遊資聽說大發科技將被借殼，藉著消息瘋炒股價，狂撈一筆後拋股走人，虧成一地雞毛的股民自然要集體討個說法，這一起訴，湯俊生上市的計劃就落空了。
湯俊生不顧他人死活為自己做嫁衣裳，招式也太陰損。
程達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看著湯俊生平日裡排場大，吃頓飯都上萬，吹起牛來更是上天入地，卻不知華麗的外衣下已是千瘡百孔，且暗藏嗜血的蝨子。
柳青自知不該埋怨程達，眼下，重要的是維護利益，程達的離婚協議沒涉及到女兒的撫養費，必須起訴追討，讓程達來應訴，之後起訴湯俊生，索要那筆失蹤的大額資產。
05
柳青讓張律師準備好起訴材料，一紙訴狀將程達告上法庭。
追討撫養費的民事案件不久就開庭，程達應訴前來，陪同的還有林芳和司機。
程達與柳青再次見面，兩人不禁相視一笑。
柳青在陳詞時向法官說道，“我此次起訴的目的，並非向程達追討撫養費，而是起訴湯俊生詐騙資產，並涉嫌綁架程達，只有藉著起訴程達，才能讓他到庭擺脫湯俊生的控制。在開庭前，我已向公安機關立案，並提供了相關證據。”
話音剛落，便引來聽眾席一片驚議。座位上的林芳和司機面面相覷，沒想到兩人監控程達，竟被柳青當場拆穿。
柳青將手上的材料通過公審員交給法官，並將自己在追討資產時，意外發現湯俊生騙取程達資金的事情，向法官一一陳訴。
“剩下的事情我來說。”
程達清清嗓子，“湯俊生哄我資金入股後，卻遲遲不肯開工，每月還貸壓力很大，我向湯俊生提出撤資，他便用假批覆哄騙我。
卻不知道我在部隊還學過篆刻，對公章尺寸和字體大小很瞭解，假批覆的章子比正規尺寸小了不到一毫米，字體也不是很工整，而且批覆下來他仍遲遲不動工，我由此判斷他造假。
造假騙取鉅額資金，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將假批覆拍照後鎖進銀行保險櫃，並借其造假要求湯俊生退資，當時他應該在上市的節骨眼上，見我得知真相，便惱羞成怒，派林芳和司機等黑勢力威脅和監控我，並用家人的安危做要挾。
不得已，我只得拿離婚做幌子，將鑰匙夾在離婚協議裡，還在遞給柳青之前，說了一句藏頭的暗語，
我知道你恨我，假如這樣過下去，離婚是遲早的事，婚姻剩個空殼就沒意思了，找個更合適的人，正正經經過日子，據說媛媛要中考了....
這句話是說，我假離婚找證據。
女兒小時候，我經常和她玩這個遊戲，每次開始時都要摸摸耳朵，佯裝思考，這些柳青都知道。
和柳青假離婚，這樣，既能保證她們母女人身和剩餘財產安全，還能借機將我的處境透露給柳青。
話說到這兒，我必須要說聲，謝謝老婆，是你的瞭解和信任，讓我和家庭最終擺脫了危機。”
被告席上的程達，深情地看著柳青，“我說的工地喝醉酒的事，都是假話，我是想借此離婚，保護你們。”
“這還用解釋，都是一個戰壕的戰友，有著過命的交情，能連那點事都不懂。”柳青說完，兩人再度相視而笑。
婚姻和睦長久，離不開理解和信任。對彼此的一顰一笑，喜怒哀樂，瞭然於心，面對驚濤駭浪，能患難與共，攜手同行，這便是程達柳青這對默契的夫妻檔，最暖心的生活智慧。
—— 完 ——
格格說
長久的婚姻，永遠離不開信任、理解和包容。熬得住柴米油鹽，經得起人情冷暖，才能患難與共，風雨同舟。
法律顧問 | 浙江文曜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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