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錫中國絲業博物館裡 懷念薛福成

無錫中國絲業博物館裡 懷念薛福成

我不知道這是第幾次到無錫了。大巴把我們從常州接到無錫,在市民中心飯後,送到賓館安頓下,就來到了南長街。

比起常州的運河從城外流過,水面寬闊,無錫的運河從市中心緩緩流過,南長街順著運河伸展。兩邊白牆黛瓦的江南名居依水而建。說是老街,有些建築也應該修建的,但總體格局和部分房舍以及標誌性的橋樑是舊物,這在假文物遍地的今日,已屬不容易了。

坐在榮氏家族捐修的大公橋旁邊的石亭子內,我和幾位朋友聊起在近代民族工商業勃興後,無錫等江南城市形成了民間自發的秩序。在那個時期,民間有著自我管理的能力和自我發展的動力。

民國初年,南上、下塘兩側計有十三家絲廠,來絲廠工作之女工,需乘船擺渡過運河。1929年,振藝絲廠一名女工在擺渡時不慎落水身亡,廠主許稻蓀為解決擺渡過河的安全隱患,便集資建橋,榮德生知情後,亦襄贊建橋。這座在清名橋與跨塘橋之間的橋樑完工於1930年4月,並定名“大公”。大公橋系三跨鋼筋混凝土橋,已非此前江南常見的石拱橋。

距離大公橋很近的絲業博物館建在永泰絲廠舊址之上。該廠在清光緒二十二年(1896年),由無錫籍資本家周舜卿與薛福成長子薛南溟一起在上海創辦,後來薛南溟將廠子遷回故鄉無錫。

“南溟”一名,應當出自《莊子•逍遙遊》,“鵬之徙於南溟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薛福成是曾國藩的重要幕僚,其對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人倡導的“洋務運動”助力甚大。特別是他在光緒十五年(1889年)5月, 以賞二品頂戴、三品京堂候補的身份擔任出使英、法、意、比四國大臣,遊歷亞歐諸國,大開眼界,也更加認識到中國要自強,必須重視商業而非將商人視為四民之末,中國不但要在器物上還應該在制度上學習西方。

讀薛福成《出使四國日記》,我是有感嘆,這位一百多年前的士大夫見識的清醒與高明。如其對西方議院的認識,十八年(1892)二月十八日日記記載:

泰西諸大國,自俄羅斯而外,無不有議院。……議院者,所以通君民之情者也。凡議政事,以協民心為本。大約下議院之權,與上議院相維制,上下議院之權與君權、相權相維制。

中國用人以富者為嫌,西俗用人以富者為賢,其道有相反者。夫登壟斷以左右望而罔利市者,謂之‘賤丈夫’,中國數千年來,無愚智皆知賤之,……貶之曰‘銅臭’斥之曰‘守財奴’,中國之習俗然也。泰西各國最重議紳,議紳之被推選者,必在殷富之家。……至其選為各部大臣及宰相者,非殷實之世爵,即富厚之名人,其意以為彼皆不憂衣食,專顧體面,未有不竭誠謀國者。

無錫中國絲業博物館裡 懷念薛福成

薛福成

今天我們熟知馬斯洛的需求層次理論,知道人在滿足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後,便有被尊重的需求和自我實現的需求。人性是相通的。不能說西方國家沒有貪腐,但貪腐現象比較少,除了權力的制約和媒體、在野黨的監督外,重要的公職競選者往往已經在財富方面實現了自由,轉而投向政界,以求更高的自我價值實現,如特朗普。而中國古代“千里為官只為財”,寒門子弟出仕為官,首要是解決自己和家庭乃至整個家族的衣食問題。這樣的利益驅動下,靠道德自律和朝廷自上而下的監督來維持為政之清明,實在是很脆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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