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閒話南北朝之天下歸一——蕭鸞上位(4)

史書記載,這次跟著元宏出門兒的北魏軍,聲勢浩大,規模空前,一眼看不到邊兒的騎兵隊列,烏雲一樣黑鴉鴉的向壽陽撲來(“鐵騎彌望”)。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到了壽陽,元宏沒急著下令攻城,而是饒有興趣的登上了壽陽城北的八公山,就是當年苻堅腳著草木皆兵的那地兒。

上得山來,元宏遠眺壽陽城;叫過身邊兒的警衛,去,到城裡,讓他們派個人來陪朕聊聊。

此時守在壽陽城裡的是蕭鸞的侄子蕭遙昌,聽北魏使者帶來的口信兒心說元宏你丫有病吧,大戰在即,聊的哪門子的天兒啊。不過轉念一想,能摸摸對方的底兒也是好的,於是他把參軍崔慶遠叫來,你辛苦一趟,去跟元宏聊10塊錢兒的。

崔慶遠領命而去。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一見面兒,崔慶遠禮畢,張嘴先問,您這大老遠的跑我們這兒,有何貴幹?

元宏說,當然有原因,你想聽實話,還是聽假話?

崔慶遠笑了笑,得嘞,您也甭拐彎兒抹角了,撈乾的說吧。

元宏說,看來你也是個敞亮人兒啊,那朕就不廢話了,這次來,朕就是來問問,蕭鸞那貨為什麼接二連三的擅自廢殺你們皇上?

崔慶遠說,首先啊,我代表我國政府嚴重抗議貴國干涉我國內政;至於您說的何故,簡單,‘廢昏立明,古今非一’,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元宏也不是好對付的,又拋出一顆重磅炸彈,朕聽說蕭賾的子孫都被蕭鸞殺光了,有沒有這回事兒?崔慶遠心說,你真多事兒,殺不殺的礙你哪兒疼;可嘴上卻道,哪兒有這事兒,您八成兒聽了路邊社的報道吧,‘七王同惡,已伏管、蔡之誅’;其餘二十多王爺,要麼在朝為官,要麼在外任職,都好著呢;您當我們皇上是北棒的三月半啊,連大哥也殺。

元宏聽罷一撇嘴,少來這套,你們主子說到底還是不忠不義,否則他幹嘛不效法周公,在蕭賾的子孫中挑一個輔佐,而是自己腆著大臉當皇上了。

崔慶遠正色的說道,這話就得兩說著了,成王有亞聖之德,所以周公輔之;可是武帝留下的種,一個個兒的不務正業,哪兒是當皇上的料啊。再一個,翻翻史書,東漢霍光不也是舍武帝(劉徹)諸子而立了宣帝嗎?原因很簡單,‘唯其賢也’。

元宏呵呵一笑,那如果霍光要自立為帝呢,後人還能視霍光為漢室忠臣嗎?

崔慶遠立刻頂回去了,霍光是漢朝異姓大臣,我們現任皇上是正宗的宗室;跟霍光壓根兒就是兩碼事兒,不能相提並論。如果按您的邏輯,那當年周武王滅紂,為什麼不立殷朝嫡孫微子而自為天子?難道可以說武王也是貪圖天下?武王得道順天,後史誰敢非之。

元宏哈哈大笑,你快趕上鐵齒銅牙紀曉嵐了,真能掰;朕來問罪,如果像你說的這樣,‘便可釋然’。

崔慶遠也陪著笑,但嘴巴依舊不饒人,‘聖人用兵,見可而進,知難而退。’;我們兵強馬壯,嚴陣以待,您如果強行用兵,後果殊難預料,不如就此罷兵,豈非美事?

元宏點點頭,你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不過朕想知道,你是希望朕跟你們齊國和好呢,還是不和好呢?

這話題有點兒敏感,不過也難不住崔慶遠,崔sir一躬到地,正色回答,齊魏都是大國,和則睦鄰友好,不和則兩敗俱傷;不過和與不和,我說了不算,這事得您和我們皇上拍板兒定奪。

聊了半天,崔慶遠你有來言我有去語,不卑不亢;元宏也沒討到便宜;有點兒悻悻然。可他又不能倒了架子,於是讓隨從擺下酒宴,端出飯食,招待崔慶遠;崔慶遠也不客氣,甩開腮幫子一通兒猛造;吃完飯,元宏又送了崔慶遠一些禮物,便打發其回城了。

崔慶遠白蹭了一頓飯,夾著禮物回城不提。

再說元宏;其實這次南來,壽陽本沒在元宏的攻擊目標之內;跟這兒磨嘴皮子,純屬臨時起意,閒的蛋疼。他真正目標,是鍾離(今安徽鳳陽)。

公元495年2月初,休整幾日之後,元宏率部撤離八公山,沿著淮河北岸東進,向鍾離城撲來。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此時,先期出發的北魏軍劉昶、王肅所部20萬大軍已經打到了義陽(河南信陽)城下;並且對義陽發動了猛攻;鮮卑騎兵潮水一樣往上撲,守城的蕭誕率領齊軍高接抵擋頑強抵抗。

但是畢竟攻城的那叫20萬人,時間一長,義陽城岌岌可危了。

不過正忙的滿頭大汗的蕭誕不知道,蕭鸞派出的援軍其實離他已經不遠了(‘去城百餘里’);只是領頭的冠軍將軍王廣之太尿,“畏魏強”,下令援軍停止前進了。

眼看義陽城破在即,隨隊執行救援任務的黃門侍郎蕭衍急的夠嗆,他跑去找王廣之,咱跟這兒等著算咋回事兒?王廣之說,敵軍勢大,看看再說。

見王廣之這個德性,蕭衍怒了,那這麼辦吧,您給我一路人馬,我去救義陽!王廣之正愁著呢,一聽蕭衍主動請纓,他自然求之不得;滿臉笑容,蕭侍郎勇氣可嘉,我再給你配個副將,太子右衛率蕭誄,命你同蕭衍同去。

軍情緊急,蕭衍也不客氣,帶著一隊人馬趁著夜色便出發了。一百多里,其實也沒多遠,很快蕭衍便來到了義陽城外的賢首山。

此時北魏軍正在加班加點兒挑燈夜戰,想著努最後一把力,儘快把義陽拿下來;可是蕭衍的出現,讓攻城的鮮卑騎兵們菊花一緊;連忙分出一半的兵力來敵。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黑夜之中,北魏軍也不知道蕭衍帶來多少人,因此打的有點兒縮手縮腳;這下被蕭衍看出門道兒來了,哈哈,你怕我!那還客氣啥,弟兄們,跟我衝!說完,當先衝鋒!齊軍一看領導這麼玩兒命,自己偷奸耍滑的多不好意思,因此緊跟著蕭衍嘶喊著衝進北魏軍的隊列中,遠用槍扎,近用刀砍,兩軍攪成一團。

這一打就打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義陽城頭的蕭誕發現援兵正在跟魏軍廝殺;長出一口氣兒,NND,這回有救了;蕭誕也不白給,立刻叫來長史王伯瑜,命其從城防部隊中抽調人手;吶喊的不要,悄悄兒的出城!黑劉昶、王肅一傢伙。

城裡的齊軍很好的貫徹了領導的意圖,悄無聲息的拉開城門,抄到了北魏軍背後;到位之後,也不言語,衝著正抻著脖子看熱鬧的魏軍就下了傢伙;而且一邊兒殺人,一邊兒放火;把城外的魏營攪的是一地雞毛。

魏軍兩面受敵,再加上蕭誕這頭兒又是順風,而且此時正是大冬天,天乾物燥,沒一會兒,魏營的火勢就控制不住了;劉昶和王肅見勢不妙,趕緊下令撤退。

一看魏軍撤了,蕭衍這頭兒更來情緒了,跟城裡的戰友合兵一處,又追殺出去幾十裡,方才收兵回城。

是役,魏軍慘敗,被砍了個屍橫遍野;義陽之圍遂解。

再說鍾離方向。

鍾離距離壽陽其實也沒多遠,元宏離開壽陽,沒多久便到了鍾離城下;這次元宏沒了扯蛋的心情,到地方拉開架勢就開打。有皇上在後面督戰,北魏軍的攻勢異常兇猛。

而鍾離城裡的蕭惠休卻似閒庭信步,守的有板有眼;抽空還組織敢死隊出城黑元宏一把。雙方你進我退,互有傷亡。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三板斧一過,元宏來氣了,嘿,爺這暴脾氣,朕就不信了,堂堂30萬大軍居然奈何不了一座小小的鐘離城;不打下來,朕誓不罷休。

為了防止後方齊軍沿淮河增援,元宏下令,在鍾離身後沿淮河兩岸各建一座堡壘,進駐警戒部隊;同時在淮河裡戳上無數的木樁子,使之無法行船;最後在淮河中間的邵陽洲上又建起一座小城。

看這意思,即使打不下來,也要生生困死鍾離城。

可是,元宏萬萬沒想到,他這頭兒四腳朝天的忙活了一溜夠,最後的結果卻跟他設想的天壤之別。

這怎麼個話兒說?

敢情就在元宏督率北魏軍蓋房子、釘樁子的時候,其實從後方增援而來的齊軍已經到達了戰場;領軍的將領分別是裴叔業和崔慧景。

北魏軍撅著屁股乾的熱火朝天,裴叔業和崔慧景就趴在不遠處看著;也是元宏太大意了,沒好好兒搞一搞戰場偵察;等北魏軍這邊兒都忙活完了,裴叔業也到了;二話不說揪住就打,瞬間卡在淮河兩岸的那兩座小城就換了主人;鍾離通向後方的交通線,又恢復了。

這下元宏犯愁了,眼巴前兒的鐘離,蕭惠休守的是滴水不漏;城外面齊軍虎視眈眈。關鍵是這會兒再想困死鍾離,難了。

可這會兒你要說讓元宏收手撤軍,他又不甘心;怎麼說這次帶了幾十萬人出來,兩手空空回去,這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正好這會兒邵陽洲上的小城也築得了,元宏就把御營搬到那邊兒去了,那意思,雖然我一時半會兒拿你們沒轍;你們也別得意,爺還不走了,咱就跟這兒槓上了。

元宏撤圍搬家,這讓鍾離城內外的齊軍將領們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敵軍撤退,總算能喘口氣兒了;憂的是看這架勢,元宏打算跟這兒等過年了,他不走,我們也走不了,這冰天雪地的,誰有心情陪他耗。幾個人聚到一塊商量了半天,也沒商量出個好辦法;只好提高警惕,密切注意魏軍動向。

幾天下來,崔慧景、裴叔業等苦無破敵良策,都挺撓頭;這時,齊軍內有人想出辦法了。此人名叫張欣泰,是崔慧景的長史;他來找崔慧景,將軍還在為元宏發愁啊。

崔慧景說是啊,咱的兵力,守有餘,攻不足。

張欣泰一笑,將軍你要不試試跟元宏談談?

崔慧景有點兒愣,談?怎麼談,談什麼?

張欣泰不慌不忙把主意倒出來了,元宏在邵陽洲築城,表面上是想跟我們來個持久戰;其實,這是元宏耍的花招兒;將軍您想,咱有多少人,鮮卑人有多少;單論兵力,元宏絕對實力碾壓咱們;可是他卻沒打,這是為什饃?

崔慧景說,甭跩,趕緊說。

張欣泰樂了,我估摸著,這會兒元宏正糾結呢;打,一時半會兒打不贏咱;撤,他是皇上,還好個面子。所以我說,就這個空兒,將軍派人跟他談談,講明利害,說清楚,他們撤咱保證不追擊,給他個臺階兒下,這事兒說不定就成了。

崔慧景眼前一亮,你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也甭找別人了,親,就你吧辛苦一趟,跟元宏談談。

那麼說張欣泰猜的對不對呢?

完全正確!

元宏確實在糾結;而且北魏的大臣們也已經開始勸其撤軍,理由是剛遷了都,家裡一大堆事兒,與其跟這兒乾耗著,不如先回家,回頭等咱把洛陽經營好了,實力夠了,以後再找機會削蕭鸞也不遲。

就這麼個肎節兒,張欣泰來了,把崔慧景的意思一表達,正說到元宏心縫兒裡;尤其是張欣泰表示,咱君子協定,您家走,我們保證不追擊;讓元宏一顆心放回了肚子裡。

大主意定下來了,剩下的就是按計劃撤軍;誰先走,誰後走,都安排完了,北魏軍依計北返。

可是就在元宏的御營剛剛渡過淮河,在他身後突然響起了驚天動地的喊殺聲。

怎麼呢?

敢情崔慧景改主意了,忽悠著元宏放鬆警惕之後,崔慧景立刻就把裴叔業叫來了,如此這般把情況一說,最後來了句,我已經把元宏忽悠住了,咱給他來個半渡而擊。

裴叔業說,沒問題,該怎麼打我聽您的。

於是,齊軍暗自集結,就等魏軍渡河。

轉過天兒,北魏軍陸陸續續的開始北渡淮河;崔慧景一聲令下,齊軍開始了追擊。

按說元宏人精兒一枚,居然能被人忽悠瘸了,可見江湖險惡人心不古啊

不過等齊軍追到河邊兒的時候,元宏已經過了河,可是大批後續部隊還在等著渡河;這一傢伙全被隔在了淮河以南。

前面張欣泰一忽悠,北魏軍從上到下滿腦子全是和平、回家;這會兒眼看著手握大刀片子的齊軍如狼似虎的撲上來,魏軍登時就亂了,被打的毫無招架之功。

元宏在北岸眼瞧著自己的部隊被打的連連後退,傷亡慘重;氣的大罵崔慧景無恥下作,說話如同放屁。

可這會兒你光罵顯然解決不了問題;元宏下令,立即招募敢死之士,再次渡河去救被困的部隊。很快一支敢死隊集結完畢,這些人也確實牛,渡過河後反向突擊,迎著齊軍就衝上去了;生生為大部隊拼出一點兒上船的時間;當然最後全部戰死。

眼睜睜看著已然成了甕中之鱉的北魏軍居然突圍而走,崔慧景在後面氣的直罵。正在崔慧景懊惱的時候,手下的偵察兵來報,在邵陽洲上發現還有一支沒來及撤退的鮮卑騎兵,看情形,大概有1萬來人。

崔慧景立刻轉怒為喜,還有這好事兒?那還等啥,走著!

不過,還沒等崔慧景出發,邵陽洲上的北魏軍就派人過來找崔慧景了,一見面兒,鮮卑人咕咚一聲兒跪倒,口稱請崔將軍手下留情,放他們北歸,他們願意奉送良馬五百匹。

一頭兒是五百匹馬,另一頭兒是上萬鮮卑騎兵;崔慧景當然清楚哪頭兒輕哪頭兒重了;馬鞭一揮,便下令齊軍切斷北魏軍的歸路,咱給他來個大包圓兒。

不過,崔慧景剛下完令,張欣泰過來勸崔慧景,將軍,兵法雲:窮寇勿追,這些鮮卑人好歹也是上萬人,真要是被逼急了,來個困獸猶鬥,咱這次不就白忙活了;要不,放他們一條生路?

崔慧景想了想,恩,老張說的也在理,本來一場大勝,萬一最後收官再出點兒岔子,那前面的勝仗含金量就不夠了;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看在那500匹馬的份兒上,就放他們一馬。

崔慧景傳令,齊軍閃開一條路,讓這支落魄的魏軍撤走;齊軍鞭敲金鐙響,高唱凱歌還。

到這兒,元宏這次所謂的南征就這麼稀裡糊塗的結束了。

北歸途中,連吃敗仗元宏心裡別提多堵的慌了;看著滿營的傷兵,元宏越想越來氣,他也能想轍,叫過身邊一個大臣,命其跑到長江邊兒上,對著建康方向大聲臭罵了蕭鸞一頓;又唸了一封聲討蕭鸞“得位不正”的檄文,算是替蕭昭業、蕭昭文討一個“公道”。

北魏軍撤走,元宏怎麼窩火兒不提;反正過不了多久,他就又來了,到時候再說。回過頭說蕭鸞這邊兒,擊敗鮮卑騎兵,弟兄們揚我國威,蕭鸞很是高興,參戰的眾將該升官兒升官,該重賞重賞;尤其是崔慧景,能把元宏忽悠瘸了,首功一件;榮華富貴,你隨便挑。

崔慧景因此也在南齊紅的發紫。

可是老話兒說的好,人紅是非多;崔慧景這一紅,有人心裡不平衡了,悄悄把他在邵陽洲上收受賄賂,私放魏軍的事兒就捅給了蕭鸞。

蕭鸞一聽居然還有這事兒,大怒,一道聖旨擲下,其他參戰將領均有封賞;崔慧景犯有欺君之罪,念起功勞,功過相抵,不予封賞。

想想還不解氣,蕭鸞又把崔慧景單獨叫進宮,狠狠的臭罵了一頓。罵完,讓其回家閉門思過。崔慧景這個氣,不過他也不敢說啥,誰讓自己屁股不乾淨呢,只好老老實實的家走了。

外戰這檔子事兒就算到此為止了,蕭鸞轉回頭開始忙活內政;他這一忙活,建康城裡立時便是人頭滾滾。

誰又被砍了?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