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姚勁波、衛哲談“中國式合夥人”:票決制不是發動機,而是剎車系統

2018年12月5-7日,清科集團、投資界在北京舉辦第十八屆中國股權投資年度論壇。論壇攜手行業知名學者與重磅嘉賓,秉承傳統,革故鼎新,解析政策趨勢、聚焦投資策略、探索價值發現、前瞻市場未來。

在《中國式合夥人》對話環節,真格基金聯合創始人王強、嘉御基金創始合夥人兼董事長衛哲、58集團CEO姚勁波進行討論,紫牛基金聯合創始人張泉靈擔任專場主持。

王强、姚劲波、卫哲谈“中国式合伙人”:票决制不是发动机,而是刹车系统

以下為演講實錄,經投資界(ID:pedaily2012)整理:

張泉靈:今天選這幾位嘉賓,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與“中國式合夥人”這個話題密切相關。中國的合夥人中王強是為數不多的,以合夥人的身份上過中國暢銷電影還大賣的角色。衛哲曾經在阿里巴巴工作,阿里巴巴是中國為數不多地真的以合夥人制去做一個企業的。姚勁波作為企業家完成了大併購,對合夥人概念有非常深刻的認識,但姚總最重要的合夥人身份是我的LP。

先從中國式合夥人這個話題展開,中國基金行業真的是合夥人制嗎?看起來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跟美國的合夥人制完全不是一回事。真格基金裡有一個CEO的角色,問下王總,當時設立這個角色是什麼想的?

王強:我覺得中國合夥人和國外有形態上的差異,國外的基金管理平臺相對成熟。我們2011年做的時候,小平(指真格基金創始人徐小平,下文同)類似於這個基金的董事長,我們當時決定設一個CEO,給TA的崗位職責描述非常清晰,因為任何基金不管大小,尤其是早期,投後服務佔比很大。所以這個CEO必須要有資格和能力把投資部門和投後部門非常有效地結合在一起。另一部分TA作為合夥人,也要有投資業績,必須能同時在基金層面將兩種資源進行配置。這是當時我們除了創始合夥人之外給第一個合夥人的職責設立,什麼人能進來,不純粹看TA的投資業績,投資業績佔三分之二的權重。

張泉靈:有兩個創始管理合夥人,還有一個CEO,還有新進入的合夥人,這當中的關係怎麼把握?

王強:投委會是主管投資部的,真格的PR和投後管理由CEO來決定,這個我是不管的,我們制定了投資大策略。

張泉靈:你不管,你是想的時候才管嗎?

王強:我和小平不想管,讓年輕人來做,我們畢竟歲數大了,所以當初是這麼想的。

張泉靈:那麼利益分配怎麼辦?

王強:真格合夥人的利益分配大概是三個三分之一,三分之一多一點的是業績,另外三分之一是對真格整個平臺的信息化,還有投資平臺的搭建,還有公司企業文化貢獻多少。再就是衡量任何一個合夥人,有沒有在表現非常出色的情況下,還可以帶團隊。一個合夥人如果純看他自己的表現,這個基金就太依賴合夥人,如果他離開,真格的業績等於全部清零了。

張泉靈:中國的基金跟美國非常不一樣,是有一個老大,這個老大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與新進的基金合夥人是什麼樣的關聯,這是我們要討論的問題。無論是阿里巴巴,還是現在的嘉御基金,都在這件事情上有所探索,先回到阿里巴巴當時要做一個合夥人機制的話題,給我們透露一下當時的故事?

衛哲:當時整個阿里巴巴只有兩位在合夥人制公司工作過,我是在普華永道百年老店工作過,蔡崇信在美國一個合夥人制下工作過,一個是經濟利益的分配,一個是政治利益的分配,合夥人制的精髓在於公司的政治權利的重構,它的特點就是改變了公司制,公司制是級別說了算,叫官大一級壓死人,股份制是股份大小說了算,我超過了50%,用股份來表決。

合夥人制的合夥與股份大小無關,一旦合夥人表決的時候,你要放棄掉你在公司的職務,我們叫一人一票。所以阿里巴巴當時就確認我們要做真合夥人還是假合夥人制,我們要做真合夥人制,犧牲最大的是馬雲老師,他也是變成了一票,儘管他那一票今天來看是有特殊性的,我是認同的。但是他還是一票,所以我覺得合夥人制第一件事是票決制,不是經濟利益再分配,而是公司政治利益,權力分配的一個重構。合夥制是標準單位,也不是靈丹妙藥,不是說碰到的問題,只要上了合夥人制,這個東西包治百病,在心理上宣佈合夥人制的時候有一點安慰和自豪感,但是很多企業的治理問題和發展問題,並不是通過合夥人制能夠一蹴而就的。

張泉靈:什麼樣的企業適合合夥人制,什麼樣的企業不適合?如果是票決制在一開始的時候,要注意什麼?

衛哲:我們贊助F1的賽車,有機會被邀請去英國賽車廠看各個牌子的新車,我印象很深,有一個工程師跟我說,人類已經能夠造出時速500公里的發動機,我們為什麼沒有500公里的車呢?不是由於這個駕駛員反應速度不行,是我們剎車最大承載能力是把300時速公里的車給剎住了。我那天最大的體會是,一輛車的速度是由發動機的性能和剎車的性能共同決定的。

所有合夥人的票決對很多公司來說就是剎車系統,我很少看到合夥票決發揮得是發動機的功能,更多的是剎車功能,所以馬雲一直是阿里巴巴的發動機,他覺得是對自己權力最大的約束,他搞了合夥人制的目的之一是剎車。作為創始合夥人你肯定是這個企業的發動機,責無旁貸的,但是我深刻能體會到這個車能跑多快,還真不是由這個發動機所決定的。我的基金第一天就做了剎車,什麼樣的情況下合夥人能夠剎得住這個車,當這個機制有效的時候,這個車能跑多快,我特別放心。

張泉靈:有什麼樣的機制把車剎住?

衛哲:過去七年來,肯定有過發動機想幹的事,我們是任意三個合夥人不幹,這個發動機再想幹,剎車就顯靈了。成立七年來我們覆盤,往往很多企業看到這樣的剎車是你錯過了多少機會,但是很少有看到的是剎車讓你避開了多少陷阱,躲過了多少懸崖,這個沒有發生,所以我們忘了。這樣剎車和合夥人的制度,一定表面上來看是降低效率,甚至錯失機會,但我們要問自己,你需不需要這樣的剎車,需要的話你就不要去抱怨這些失去的機會,因為你看不到哪些陷阱是避開了。

張泉靈:在你們公司合夥人安排上,引擎和剎車機制是怎麼來安排的?姚勁波你說一下。

姚勁波:我們內部還沒有決定要做一個合夥人的機制。58同城之前做了幾次併購,比如說併購趕集網。曾經我們是希望做成CO-CEO這種模式的,但是發現走不通,後來我們就拆分出了瓜子,成為了較早期的股東。其實往往面臨兩條路都是對的,但是你無法做出抉擇,這種猶豫和拖延會影響到你的判斷。即使是投票機制,每個人都是相等的投票權,但是肯定要有一個人,他的影響力相對是比較特殊的。阿里大部分的事情是投出來,但是個別的事情要發揮出個人的魅力。所以有時候創始人需要一定的獨斷和前瞻性,去影響和說服其他人,甚至是直接拍板。58同城內部大部分的事情,可以說95%的事情是投票決定,但是有一些事情也需要特殊的崗位來決定。

張泉靈:假定當時58集團和趕集兩個創始人抱著一個最大的心態、抱著包容性,會怎麼樣?

姚勁波:我發自內心願意用這種方式去嘗試的,而且我不是控制慾特別強的人。所以後來58同城分拆的很多公司,像58到家、快狗打車,還有轉轉等,我們把權力給分拆的合夥人,我們只做一個出資人,不會參與日常的管理。我認為這是最能發揮主動性的,也最能及時決策的一種機制。

衛哲:企業就像開車一樣,一輛車就有一個駕駛員,從來沒有兩人駕駛的汽車,非常同意姚總說的企業很多決策必須有拍板的人,票決是很大的問題,每個合夥人信息不一定是對稱的,在信息不對稱之下去表決是不合適的,剛剛說到阿里雲,這種經驗和知識對幾十個合夥人來說要達成共識是挺難的,信息不對稱,經歷不一樣。

阿里建合夥人制的時候,我們是拜了很多的師傅,真正去全世界走訪很多合夥人公司學習,比如高盛,高盛是為數不多的上市以後還保持一定合夥人制度的公司。第二,我們去了泛太平洋公司,也是做PE的。我們終於在一個基金見到了三代合夥人,三世同堂的一個基金,第一代創始合夥人已經70多歲了;第二代人合夥人年富力強,40、50歲;第三代是朝氣蓬勃的30、40歲的合夥人,他們是怎麼相處和工作的?叫“一代人幹一代人最擅長的事。”兩個創始人跟我們說,只有一件事是隨著年齡的上升,能力越來越強的,其他都是下降的,我說什麼事?他們說要看人,看人的能力是隨著年齡的上升而上升的。兩個創始合夥人就做一件事,叫新合夥人的提名權,別人不能提名,他們只做這件事,剩下的事都不管。

第二代合夥人,他們管公司、不管業務。什麼叫管公司,不管業務?第一代合夥人說聽不懂電子商務,也不想聽懂。第二代合夥人我們能聽懂,但是我們有一點裝懂,第三代合夥人說他們管業務的。什麼叫管公司?公司有很多事,團隊的成長,要不要在亞洲放辦公室,還有誰去?管業務是具體的項目來源,投資的判斷,投資的決策,投行的執行。這給我們很大的感觸。阿里巴巴的馬雲和蔡崇信兩個合夥人,就有點像我們拜訪這兩個公司的第一個合夥人制的公司,他們目前在合夥人人選上這一票的話語權是最強的,並不是說我們在業務決策上的話語權最強。

張泉靈:說起合夥人制,我們要分析當前的局勢,我相信很多的基金和企業都會在這樣的局勢下采取更加謹慎的態度,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用合夥人的票選制,人性會偏向於哪一種狀況?會不會票決合夥人的制度,造成局勢要求你的保守更保守,在真格內部是怎麼來看待目前的局勢,哪些事情需要引擎加一點力,哪些事情需要剎車來做的?

王強:我們有“銀彈”制度,合夥人的銀彈可能有三發。第一代合夥人有三發子彈,其他的合夥人有兩發,甚至剛進來的新人也有一發,真格基金非常鼓勵他們勇敢使用這個銀彈,使用這個銀彈可以打破大家都認為不應該投的決定。我們之所以鼓勵銀彈,是因為他對這個行業,對他推的這個項目花的時間和精力足夠深,才敢於用“銀彈”,這樣的人他的成長是最快的,因為最後一覆盤,你為什麼非要用這個,甚至合夥人用完了三發,最後發現他60%都是成功的,這說明他的獨立判斷已經養成了。這就說明這個制度,是彌補純粹的投票體系可能錯過一些不太該錯過的事情,就像衛哲說的,所有的合夥人在具體的某一個標的上,信息不一定是對稱的,既要強調大的投資方向和紀律,同時要鼓勵個性化的研究深度,能夠支撐他自己投票後面所有的理由。這樣對於早期投資來說,他就會在各種曲線之下,能獲得一個超越平均曲線的表現,至少在真格這些年還是行之有效的。

張泉靈:如果要用這個銀彈要強制跟投,還是不需要?

王強:不需要,因為我們早期沒有跟投制。我和小平80%是老師的心態,我們希望帶人。如果放在10、20年,真正在一二級市場上歷練出來的投資大佬,他沒有賠過錢簡直不可相信的,我認為他最後成就的倍數是與他賠過多少錢有關。賠過一億美金的人,最後可能會跑出幾個獨角獸,你一百萬都從來沒有賠過的,每次都很穩的,最後頂多賺千萬級的錢。這是一個非常有趣的現象。所以我們敢於讓年輕人來做這個,尤其對早期天使投資來說,對他們的成長是非常大的,早期天使的數據是用不上的,太科學的研究也用不上。而且早期到了C輪、D輪,甚至E輪,再到IPO之間,可能要轉型兩三次,你如果不能鼓勵年輕人提早獨立判斷,敢於用自己的責任感來押注,他就不可能成長為一個很優秀的投資人。

張泉靈:衛總,現在你們基金節奏有變化嗎?哪些地方會加速,哪些地方會壓一壓?

衛哲:我覺得一個基金的投資節奏不應該完全受市場和行業週期的影響,我們的節奏跟團隊能力相對應的。過去的七年裡我們的投資分為上、下半場,在上半場大概每年投4-5個項目,下半場每年投7-8個項目,這個和行業週期沒有關係,和募資多少也沒關係,和我們的團隊能力有關係。因為我跟王老師不一樣,我們是投中後期的,我們也沒有那麼銀色子彈,太貴了,一顆子彈值幾千萬美金,輸不起。為什麼我們在所謂的投資冬天沒有放慢投資的節奏,因為我們很早就找到了冬天裡還是有不怕冷的人,冬天裡有溫暖的行業、溫暖的地方,我在那繼續按照我們的節奏跑,沒有必要調整整個的節奏,所以我們的節奏沒有變。上半場4-5個,下半場按照我們的能力,一年7-8個是沒有變化的,但是我們行業是有變化的,對我們覆蓋的人群也是有變化的。

張泉靈:我們知道您特別喜歡教育類的項目,教育類的項目的確不太受週期的影響,但是也有可能反週期,整個市場特別熱時候,大家沒有那麼喜歡教育類的項目,覺得慢。現在整個市場冷下來的時候,大家覺得教育項目可好了,又有現金流,又抗週期,熱錢就進來,估值反而上去了,這個時候會影響你們嗎?

衛哲:估值方面,我覺得市場肯定有不理性的時候,我們從來不去看所謂對標企業和對標行業的估值。因為投資投到退出,本身是一個週期,就有點像以前考大學,最近計算機特別熱,一堆人都去考計算機的時候,結果畢業的時候計算機人才過剩。我們在B2B很冷的時候投,熱的時候我們就減了,教育當中還要細分,今天的互聯網教育在線上特別熱,我們要理性的分析是不是所有的教育都適合在網上來實現,也不是的,所以中間還要再細分行業。

我們現在對什麼最感興趣?帶動就業,能夠創造中高端就業的企業,是國家最需要的,大的政策方向上鼓勵,人總希望投資自己的未來。我們恰恰發現這個領域不太受資本的吹捧,吹捧的是互聯網教育,比如某某機構英語的跨界和跨國,還有AI,這些我們都關注,但這是一個風口,還沒有到趨勢,我們更注重的是一些趨勢性的培訓和教育方向。

張泉靈:這個話說得完全正確,特別漂亮。但是現實情況下你可以不去考慮競爭對手對標的價格,但是創始人收到三四個投資意向的時候,他就會考慮哪個給的價值高,所以環境對你們還是有影響的,不是嗎?

衛哲:教育大部分是預付費制,所以現金流都很好,我們投的四五家公司,幾乎都不差錢。當然跟我們的特點有關係,我們是免費的貝恩諮詢+貝恩資本,我們先給企業提供諮詢賦能,他認可我們,給我們創造一個投資機會。我經常跟企業家說,你不要去考慮20、30億的估值,聽上去差了10個億,我就投你一個億,對你的股份稀釋就差0.5-0.3。不隨著估值走的原因是,我們一直在培養兩個能力,第一,我們給企業培養資本以外的能力,第二個是組織超越個體化的能力,我們投資行業也挺適合個體戶來乾的,為什麼五六個合夥人帶著幾十個人一起來,為什麼不能個體戶以外?我們除了給錢,但錢不是的唯一。我們合在一起為什麼比單幹要好,能把這樣的問題解決了,我覺得投資機構對外的策略和對內的管理基本上都解決了。

張泉靈:到目前為止,您覺得超越個體戶的能力體現在哪些方面?

衛哲:我覺得超越個體戶的能力基本上都強在中臺,如果投資也像公司一樣,分為前臺、中臺和後臺,在阿里的時候我們就提中臺就是腰好,腰好人就好,腰就兩個“中”,第一個是中層幹部要硬,第二個是中臺要強。投資機構的中臺是什麼?我覺得第一個是行研,既不是前臺創造效益,也不能歸為後臺的服務,所以行業研究是中臺,我們強化行業研究。甚至我們認為募資能力也不錯,它也是中臺,它不直接創造價值,但是很重要。退出團隊我們有專職的,退出團隊也是中臺,我們打造的是一個強大的中臺。個體戶因為你的規模小,你不可能建立一個強大的中臺,後臺是必須要的,比如說財務、會計合規,這些是後臺,一個投資機構後臺是必須的,但是它很難看出你的競爭力,一個投資機構強的是一定要在中臺,把腰練好。所以我們打造的組織能力是強化腰部力量,既是我們的中層,又是我們的中臺,兩個“中”構成了腰部力量。

張泉靈:說到一個投資機構錢以外的能力,目前市場上企業的戰投大家都特別看好,除了錢還有賦能,姚總你們的企業投資上節奏是怎麼樣的?

姚勁波:我們並不是把投資作為增值業務,更多的是把投資看成業務的一部分。比如有些事情我們自己來做不那麼合適,如果有更合適的團隊已經做到了一定的規模,我們還是希望業務上能夠與大平臺協作好。剛才講到投票合夥人,我想做一些補充,如果是投票,大部分的時候會讓你的決定偏於平庸,這個平庸是什麼概念?比如說市場特別好,或者一個趨勢出現的時候,投多少精力去做,有的時候有些趨勢是要全部的精力投入,是要all in的。比如一些趨勢要把你的PC網站關掉,因為所有人都做移動互聯網,那麼市場收縮的時候,要砍掉20%或者砍到50%,甚至徹底把這個業務關掉,如果完全公平的去投票,有可能讓一個企業慢慢平庸化,然而往往有創始人的風格企業,或者創始人主導某個事情的時候,所做的決定就會更加鮮明、更加有個性,因此成功就會更加突出一些。

在今天的環境下,我們的策略是:一方面對已有的業務要求極致的效應,要比過去更加註重單位人員效率。通過創造新的方法和新的技術的應用,增強部門之間的協作能力,考核的要求同樣是增長。對管理人的要求現在更高,過去只要不犯錯誤,你就能活著,但是今天這個環境裡面,如果沒有功勞就不能活著,無功就是過,所以對人的要求會更高。

另外我們把省出來的資源,會大規模投向一些新的領域,比如我們正在做一個項目58同鎮,目前已有1萬餘個58同鎮生活信息服務平臺在各地運營,覆蓋了全國31個省。每個鎮我們都會搭建平臺,讓大家進行信息溝通,如果我們主營業務效率不夠強,可能我們就沒有能力在鄉鎮這個市場上把握所有機會。所以你要想在戰略上把握所有的機會,就必須在主營業務上有足夠強的實力,產生足夠的現金流。

張泉靈:58集團在戰投上有什麼偏好?

姚勁波:第一,是我們能看懂的項目,我們內部會有數據,而且能夠看到未來的趨勢。第二,我們能幫忙的,或者能夠幫我們的。比如已經投的專注裝修領域的土巴兔、萬科物業,還有分拆的一系列公司,基本上都具有這兩個特點。我們分拆的公司基本上一出去就有十億美金的估值,我們幫他們越過初始期的一兩年,在網絡效應形成的時期,立刻讓他在所在行業能夠處在前幾名的位置上。我們投的大部分是這兩種企業,如果我們幫不上的忙企業,我們就沒有必要去做。

張泉靈:能不能舉一個例子,比如土巴兔你們幫得上的是哪個部分?

姚勁波:土巴兔初期,在業務端和流量的獲取,還有裝修公司流量的獲取,這些我們都能幫助他們。還有瓜子二手車,現在發展的已經很好了,但是在初期的時候,絕大部分的流量是來自於58同城或者趕集網。所以往往在競爭的時候,如果這個公司比其他公司多一點優勢,慢慢積累下去,未來就會變得很大。

張泉靈:如果是流量的幫助,為什麼要用投資的方式,合作看起來也是可以的。

姚勁波:這有幾個方面,第一,我們為什麼要跟你合作,而不跟另外一家合作?第二,我能不能真正把我的後背給你,你會不會永遠站在我這邊,而不會跟對手去合作?會在互信和經濟上有多重的考慮。

張泉靈:為什麼在這個問題說了這麼久,是因為在進休息室之前,衛哲總一直有一個論斷,他認為自己孵化出來的企業是親生兒子,你跟隔壁家的兒子也是可以合作的,但是如果你去過繼一個兒子來,情況就會不一樣。

衛哲:我一直在看阿里的戰略投資什麼時候成立的,我也在看58什麼時候開始對外投資的,其實都是建立在有一定規模、體量和賦能的能力基礎上上。只拿錢去做投資,跟我們做專業投資的有什麼區別呢?企業做戰略投資,一定是跟我們純基金投資要不一樣。當時阿里巴巴投資策略,通俗叫吃一塊,夾一塊,看一塊。

吃一塊是說投資在一到兩年內佔整個營收中的佔比是20、30%,我是吃下去才有意義。夾一塊,我兩三年後它對我的營收,或者是成長,或者是戰略協同很重要,我要先20%的股份,落在別人口袋機會不多。第三種是前沿的技術和創新我看不清楚,或者我不能錯過某一個賽道,可能5%左右的投資先佈一個局,中間的過程是會轉換的,有些從看上升到了夾,有的從夾上升到了吃。一個企業做戰投,這三點決定了你的目的是不一樣的,如果一個企業規模化很小的時候,做其中一件事也做不好。一個企業的發展,要麼自己生,要麼跟鄰居家的孩子做朋友,第三是過繼一個兒子出來,能生兒子的時候,儘量自己生,自己生是血統純正,阿里開始生一個成一個,最後也考慮帶其他家的孩子,帶不好,分手不痛苦。過繼一個兒子,分手就是大問題,最後很小的時候,去收養一個兒子,沒準把自己的親兒子都拖垮了,沒有到百億美元和千億的公司,不要輕易成立戰投部。

張泉靈:你覺得風險是什麼?

衛哲:第一就是分心,你要做戰投,主要決策者肯定要用心,你的主營業務都沒有跑到一定的體量,你分心了。第二,百億美元的企業不僅有你足夠的錢,無論是試錯還是佈局,百億美元的公司是有勢能的,他在自己的主營業務上,流量也好,人才也好,技術也好,才有餘力輸出。

一個行業得看好,看懂,幫得上忙,如果百億美元沒到,你就有餘力去看好看懂一件事,還要去幫上忙,覺得有點過於自信,當然百億美元不絕對,70億也是可以討論的,真的只有幾億美金的公司,十幾億美金的公司就考慮對外戰投,還要看一塊,夾一塊,看一塊,這是反對的。

姚勁波:我非常認可衛哲說的,58同城是在IPO以後開始做戰投的,到現在也就三年的時間,有很多的感悟,也犯過一些錯誤。我也認同不要太早做,太早做是會分心的,另外,58同城把投資看成一個部門,把流量和數據開放給他,他的數據也要反饋給我們。

跟被投公司有一點默契,甚至有的投資和融資,我們投你沒有問題,我就看好你這個團隊,如果你做失敗了,人員必須加入58。有幾個業務,我們投資的公司失敗了以後,整個團隊加入了58,比如說現在負責58同鎮的馮總,我們投他的時候就覺得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但是覺得人很好,同鎮現在的項目做得很好,讓所有的投資損失都可以挽回,因為這個人的加入抵銷掉了損失。還有我們投了一個駕校點通的業務,也是沒有做好,也到了我們58。一個創業者在外面折騰過,不管他過去能力多麼單一,多麼不完整,你在創業大潮裡面,融不到錢,員工來討薪,投資人來罵你,他的能力一定是大幅度提升,所以58裡面越來越多的業務可能傾向於這樣的人來管理。

王強:我補充兩句,我完全同意他們講的,真正成熟的二級市場公司實際上是最聰明的。成熟是什麼?現在美股市值前四名的公司,蘋果、亞馬遜、微軟還有谷歌,這四家沒有一個他的投資部門是最重要的,GE就是相反的例子,GE在過去半個世紀是全世界最值錢的公司,現在變成了雞肋,幾塊錢的股價。因為當一個企業不能夠長久把自己最核心的競爭力不斷的擴大,而是試圖在一個幻覺中通過併購、增加連接建立起來競爭力,是完全達不到前面這幾家公司的境界的。最後放在時間軸來看,能夠讓資本市場覺得有價值深度的壁壘在這。衛哲說一百億美元,我認為企業達到一千億美元才設立戰投部,現在蘋果也沒有一個特別專注投資的機構,當你有了這麼龐大的資本,如果你的研究部門所有的東西已經足夠深了,你不併購,你能夠匯聚更優秀的人,把整個護城河和壁壘變得越來越紮實,最後在資本市場上放大的才是你真正的價值。

為什麼很多企業上完市以後,不斷在併購,他的市值在不斷的下滑,因為資本市場看的不是你通過併購得來的報表是什麼,投資市場每年20%的增長,結果主營業務每年15%的下滑,股價30%的對摺,最後從長遠來講你是沒有辦法展示最終的價值。所以我覺得還有一個心態的問題。

為什麼很多企業上完市以後,他的市值在不斷的下滑,不斷在併購,因為資本市場看的不是你通過併購來的報表是什麼,投資市場每年20%的增長,結果主營業務每年15%的下滑,股價就是30%的對摺,最後從長遠來講你是沒有辦法展示最終的價值。所以我覺得還有一個心態的問題。

姚勁波:我稍微有一點不一樣的補充,併購一個公司不是並他的收入,或者並他的規模,就是想並一個我想進入的方向,那個團隊也不錯,我們也不想來打擊他。併購分兩種,把“教育公司”併購,變成你的能力和收入。第二,併購以後要賦能,要幫他更快的成長,這種併購跟王強老師講的併購不是一回事。我們併購安居客的時候很小,在行業排第四、第五,但是我覺得他的產品和團隊不錯,我們並完以後,在落地、產品各個層面大量賦能,今天已經超過了搜房,變成了中國找房的第一平臺。我們想進這個行業,除了58同城是一級通用的品牌,我們希望在垂直領域有一個更專家的品牌存在。

王強:1+1大於2的併購就別做了,1+1要大於5,才值得考慮,因為1+1大於2理論上存在你併購後的成本付出,很可能1+1就不大於2。你測算是按照1+1大於5。太多的公司在併購的時候,1+1大於2,等於3就幹了,你沒有把背後失敗的可能性和付出成本的代價,放進你的模型裡面去。所以1+1大於5,才值得考慮。

張泉靈:三位都是各個行業非常專業和有成就的人,同時也是名人。各位用名人的身份,可以為這個行業做一點什麼?

王強:無論什麼週期,經濟的、資本的、政治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一個企業者或者是投資者來說,你永遠要堅守自己的紀律,出發時的初心,永遠面對著市場真正的人性,給他們真正有價值的服務,你就可以跨越所有的寒冬。所有的週期最後勝出一定是這樣的人,我看不到第二個例外。

衛哲:18、19年我們給自己定的關鍵字,就是熬,熬是一箇中性詞,好粥是熬出來的,好藥是熬出來的,阿里和58這樣優秀的企業是熬出來的,要學會熬,熬代表你有耐心,熬其實是有火候的,我們對這個行業的建議是學會熬,熬過冬天才是最優秀的企業。

姚勁波:中國大部分的企業沒有經歷過經濟週期,他們沒有經歷過徹底融不到資,而且整個市場很冷淡的情況。所以我的認為創業者應該把這幾年看成是創業經歷裡非常好的機會,如果市場特別好,所有人都能活著,第二、第三名都能存在,反而是市場不好的時候,能夠分辨出誰是好的企業。我們希望在投資和業務方面都能把握住這個機會,在比較平靜的時期苦練內功,讓它將來成為歷史中非常關鍵的時刻。

張泉靈:今天我們要練好內功,跨越週期,可能是我們練好內功,適應週期,我們不能改變外部環境,唯一改變的就是我們自己。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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