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活在1600年前的歪果仁，在長安創造出世界、未來、心田、愛河、苦海、一塵不染、想入非非、粉身碎骨等等曼妙的跨越時代的漢語詞彙，他是誰捏？《金剛經》中最廣為人知的“六如偈”，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也是他優雅精煉語言的極致結晶，1600多年來未曾增減改易一字！難怪明朝大才子唐寅(唐伯虎)亦歎服仰止，晚年號“六如居士”便取之於此。他一生只譯不作，學問之高難以揣摩。歷史上，諸多梟皇雄主為他不惜兵戎相向，幾個政權甚至因他先後覆滅。他就是與玄奘齊名的東晉時的高僧、被梁啟超稱為“譯界第一流宗匠”的佛教大翻譯家鳩摩羅什。
有人說鳩摩羅什是印度高僧，也有人說他是龜茲高僧。都對，因為其父鳩摩羅炎出生於天竺望族，曾擔任西域龜茲國國師，其母為龜茲王白純的妹妹。鳩摩羅什頗具傳奇色彩的一生在他尚未出生時就開始了——據說，羅什的母親懷羅什後，記憶和理解倍增於從前，甚至無師自通了梵文。阿羅漢達摩瞿沙說：“這必定是懷有智慧的孩子。舍利佛(釋迦牟尼的十大弟子之一、被稱為“智慧第一”)在母胎時，其母智慧倍常，正是前例。”鳩摩羅什7歲時，每天已經能背誦32000字的經文，號稱“日誦千偈”。後來他又“出國留學”，遍訪天竺各地名師大德，課業精進不少。初修小乘，後修大乘，20來歲便已名揚西域，每次講經說法，西域諸王都雲集於座前。而早在鳩摩羅什學習大乘佛法的時候，他的母親便說他將來要肩負起向東方傳播佛法的重任，而這樣的預言沒過多久便成為了事實，只是整個過程異常的曲折艱辛。
即使那個時代通訊遠不如如今發達，但鳩摩羅什的赫赫大名還是沿著絲綢之路傳到了長安，傳到了前秦君王符堅的耳朵裡。為了一個和尚而勞師遠征的戰爭，鳩摩羅什怕是史上第一人了。前秦建元十七年，符堅派遣大將呂光統帥大軍征討龜茲。出征前，符堅特意交代呂光，稱這次戰爭只因為自己聽說西域有一位叫鳩摩羅什的大師，他深解佛法，擅長陰陽之理，是後學的宗師，是國家的大寶，如果戰勝龜茲國，要趕快護送他返國。還沒有等到鳩摩羅什抵達長安，符堅便因為淝水之戰失敗而自殺。前秦的滅亡，讓正在回師途中的呂光在武威就地稱王，建立了後涼，同時扣押了鳩摩羅什。為了奪回高僧，取代前秦的後秦政權興兵西伐後涼，並於鳩摩羅什58歲這年，將他迎到了長安。鳩摩羅什始終沒有忘記母親當年的要求，在被呂光扣押期間，便開始自學漢語。這也為日後的譯經工作打下了基礎。到了長安之後，便率領著眾弟子開始“瘋狂”的翻譯各類佛經。
學者們認為，佛教傳入中國大約在公元一世紀前後的東漢年間。佛教最初在王室和貴族之間傳播，真正開始廣泛傳播大概在公元四世紀。其中的標誌性事件之一就是西域僧人鳩摩羅什來到長安。此前，佛法雖然傳入中國，漢譯佛經也越來越多，但是翻譯作品多不流暢，聱牙佶屈，艱澀難懂，影響教義流傳，佛法在中原長期不興。鳩摩羅什的到來打破了這一局面。鳩摩羅什似乎擁有理解與闡釋佛教教義的驚人能力，他的翻譯事業，堪稱獨步空前。《金剛經》裡有很多佛理深奧的句子，是為“無可說之說，不能言之言”。這部經書有六個版本，羅什和玄奘都有譯作，但鳩摩羅什的譯作更為流傳。他的譯作中有大量的新造名詞和音譯名詞。大千世界、一塵不染、天花亂墜、想入非非、粉身碎骨、火坑、煩惱、苦海、魔鬼、世界、未來、心田、愛河……這許多耳熟能詳的佛經詞彙，已成為我們生活中的常用語，一直陪伴在大家的身邊，不曾走遠。
關於鳩摩羅什“破戒”的記載，《出三藏記集》與《高僧傳》是相同的，只是詞字略有差別。按上述兩篇所記，與鳩摩羅什“破戒”相關的有兩次事件，茲引《高僧傳》所載。第一個次破戒是在龜茲國被攻佔時期，呂光是名武將，對佛教不是太瞭解。他攻陷了龜茲找到鳩摩羅什後，見他年紀輕輕，沒看到什麼“三頭六臂”。想到苻堅對他的尊重還超過了自己，這讓呂光很不爽：自己整天拎著腦袋幹活，難道還不如他？為了徹底粉碎他高僧的形象，呂光想了一個損招。他請鳩摩羅什吃飯，暗中把他灌醉了。然後把他和龜茲公主關在同一間密室，就在那個迷亂的夜晚，鳩摩羅什一腳跨過了通往俗世的門檻。第二天，他驚醒後，木已成舟。呂光得意得哈哈大笑，然後逼迫他們兩個成親，終於讓他破了戒。呂光並沒有就此罷休，依然欺凌折磨他，但鳩摩羅什坦然面對，面色如常。呂光越來越感到驚異，漸漸被他折服，不自覺地停止了侮辱行為。
第二次破戒是後秦王姚興逼迫。前秦滅亡後，後秦君主姚興迎羅什入長安，拜為國師。在姚興眼中，鳩摩羅什是個無與倫比的完美智者。然而腦洞最是帝王家，姚興不知怎的，用自己的神邏輯推出一個神結論：姚興不讓羅什再住寺院，雷厲風行的將他置於別苑，並安排了絕色妻妾，希望他能開枝散葉。大師又一次過起了凡人的生活。對於破戒，鳩摩羅什是心存愧疚的，他在講經時常說自己是“臭泥中生蓮花”。鳩摩羅什可以“懷中有色，心中無色”，道濟和尚可以“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但他們的修為是凡人達不到，他們所承受的苦痛也是凡人無法想象的。（據《晉書·鳩摩羅什傳》，鳩摩羅什破戒後，留下兩個兒子，但其天資修為遠不如其父，在歷史上並不出名。）
供奉佛教高僧舍利子的佛塔有很多，但舌舍利塔，世間僅有一個——甘肅省武威市涼州區的鳩摩羅什寺舌舍利塔。公元四一三年，鳩摩羅什在長安逍遙園(今陝西戶縣草堂寺)圓寂，終年70歲。在圓寂之前，鳩摩羅什向僧眾告別說：“我們因佛法相逢，然而我尚未盡到此心，卻將要離去，悲傷豈可言喻！我自認為愚昧，忝為佛經傳譯，共譯出經300餘卷，只有《十誦律》一部尚未審定，如果能保存本旨，一定沒有錯誤。我希望所有翻譯的經典，能夠流傳於後世，發揚光大。如今我在大眾面前，發誠實誓願——如果我所傳譯的經典沒有錯誤，願我的身體火化之後，舌頭不會焦爛。”果然，烈焰焚燒，鳩摩羅什的屍骨化為灰燼，只有舌頭依然如生。這正應驗了他臨終的誓願。（攝影：笑笑她爸、老貢、snlzh）
【作者】王成，走遍56民族及吃遍56民族總策劃，媒體撰稿人，樂途旅遊網超級靈感旅行家。工農商學兵貌似佔全，能朝九晚五，也有詩和遠方。惟願我們在行走中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本文圖片和文字所有權歸作者所有，轉載請署名，未經許可請勿用於商業用途。如有其他需求請與作者聯繫。（微信：18612630430）
閱讀更多 五十六個兄弟姐妹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