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名人在西大|鄭建宣:著名的金屬物理學家

九十年來,廣西大學櫛風沐雨、篳路藍縷,絃歌不輟,薪火相傳,西大今日的辦學成就建立在無數先賢嘔心瀝血砌就的基業之上。廣西大學在建校90週年之際,特推出“歷史名人在西大”系列文章,介紹不同時期對西大發展做出過突出貢獻的代表性人物,展現不同歷史階段的教育者為西大發展進步所作的艱難探索。

鄭建宣:著名的金屬物理學家

鄭建宣教授是我國著名的金屬物理學家,我國合金相圖研究領域的開拓者之一,也是一位教育家。他曾任廣西大學常務副校長,中國物理學會理事,中國物理學會相圖專業委員會第一屆主任委員,中國物理學會 X 射線專業委員會顧問。

历史名人在西大|郑建宣:著名的金属物理学家

他在金相學研究方面獲得了許多世界一流的成果,一生在廣西和東北培養了大批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院士陳太一、陳佳洱、宋家樹、王世績。他培養的研究生已成為國家金屬物理、相圖研究和其他領域的骨幹力量。他在科學領域和教育界的成就得到了國家的承認和高度評價,他的成就刊登在國家組織出版的《20世紀中國知名科學家學術成就概覽》一書中。

西大助教,馬君武慧眼識才

1903年6月28日,鄭建宣出生在廣西寧明縣城南華街一個普通壯族家庭, 父親鄭辭章,是位鄉村教師,希望兒子承父志,做一名鄉村教師。在父親的影響下,他刻苦學習,對數學尤感興趣。十一歲時,解出了老師們爭論的一道數學題,受到稱讚。為了打好語文基礎,父親要求他系統地閱讀名著《史記》。他在半年內完成了閱讀任務,並把伯父點錯的句子加以改正。

在鄭建宣教授一生的事業中,有兩個人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一個是廣西大學首任校長馬君武,一個是諾貝爾獎獲得者布拉格(W.L.Bragg)。馬君武看中了他,選派他到英國留學,改變了他的一生;布拉格教授指導他進行科學研究,培養他的科學思維和方法,影響了他的一生。

十六歲時,鄭建宣走出寧明縣城,到南寧考入省立第三師範學校。1923年,國立武昌大學來南寧招生,鄭建宣成為兩名錄取者之一。大學畢業後,他回到廣西省立第一師範學校(設於梧州)任教,後又到設在梧州的省立第四高中任教。

1931年,時在梧州的廣西大學覆校後,校長馬君武聘請鄭建宣做助教。一天深夜,這位年輕的助教正在閱覽室埋頭備課,被提燈巡夜的馬君武看見,並對這個勤奮工作的年輕助教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後,馬君武開始注意起鄭建宣這個名字。通過長期觀察,他認定鄭建宣是個可造之材,於是在1933年派他和杭維翰首批赴英留學。

历史名人在西大|郑建宣:著名的金属物理学家

鄭建宣(前排左二)和杭維翰(前排右二)赴英留學行前與馬君武校長(前排中)合影。(攝於1933年)

不忘承諾,執教廣西大學

鄭建宣在曼徹斯特大學留學三年,歸國前夕,接到了馬校長的一封電報,祝賀他順利完成學業。馬君武是鄭建宣的恩人,鄭建宣終生對馬君武先生深懷崇敬和感激之情,不但佩服馬君武的學問,更折服於他的人格魅力。他說:“我一無靠山,二無背景,馬校長讓我留學,完全是他任人唯賢之舉。”

回國時,儘管當時留英同學介紹他到香港大學、新加坡大學任教,那裡有更優越的工資待遇和生活條件,但他沒有動搖,牢記自己是廣西父老鄉親勒緊褲腰帶、節衣縮食送他留學的,他毅然回到祖國,服務廣西。在上海,他特地去見剛剛被桂系免去廣西大學校長職務的馬君武。馬君武捏著他的胳膊說:“哦,長得又白又胖了,這是洋麵包養的。”當時,國內也有武漢大學和中山大學的朋友邀請他去教學,他向老校長請示。馬君武說:“廣西父老花錢送你留學,你應該回廣西。”

這句話使他終生不忘。二十世紀八十年代,我輩在西大讀書時,曾採訪鄭老校長,他還向我們深情地回憶起這段難忘的經歷。筆者曾撰文以《皓首園丁心似火》為題,撰寫文章,先是登在新聞78級的牆報《雙鏡頭》及 1980年的《廣西大學學報》上,後來又在《廣西日報》刊登。

記得采訪時他從我的口音聽出我是全州人時,說:“我太太也是全州人,我兩個兒子都是在全州生的。接生的醫生是石阿姨,你們全州人叫‘石娘娘’。原來鄭建宣教授的愛人王耀珪,1911年9月15日辛亥革命前夜在廣州出生,父親為掌管廣州周圍數縣的武官。隨著清朝的衰亡,他回到老家廣西全州賦閒。不幸在王耀珪九歲時,父親去世,其母親是二房,只分得很少一點遺產。但她從小學到初中,學習成績一直很優秀,且思想活躍,追求進步,深受五四新文化運動影響,崇尚民主、科學,愛好文學,喜歡讀魯迅、胡適的作品。初中畢業後她考上梧州高中,不久就認識了鄭建宣——她的物理老師。在一般同學看來,物理是一門難學的課程,可是經過鄭老師一講,就變得妙趣橫生。再加上鄭老師熱情、豪爽的性格,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鄭老師也對班上這位勤奮好學、天真活潑的學生有了好感,於是兩人開始了“師生戀”。後來鄭建宣調到了西大當助教, 王耀珪畢業後考上西大數理系,在班上學習成績始終名列前茅。再後來,鄭建宣被馬君武選送到英國留學,王耀珪不得不終止學業,照顧孩子,最終未能完成大學學業,這成了她一輩子感到遺憾的事情。

遠涉重洋留學,洋麵包沒有留住鄭建宣,而馬君武先生“為廣西服務”的那句話,卻成了他一生遵循的原則。

鄭建宣回國後不久,抗日戰爭爆發,北方一些著名大學紛紛南遷,一些學者、教授在輾轉途中,被留在廣西大學物理系任教。當時西大已遷到桂林雁山, 鄭建宣先後任數理系主任、理工學院院長。他為了使這些“外省人”能在廣西安心工作,除了開設他們所專長的課程、讓他們在學術上發揮作用外,在生活上也是體貼入微。這些著名的教授中,有施汝為、盧鶴紱、丁緒寶、吳敬寰、雷瀚、顧敬徽等著名教授。這一段時期,也是西大物理系最輝煌的時期。

曾任廣西大學校長的侯德彭先生回憶:“抗日戰爭時期,桂林成為抗戰的大後方,國民黨是節節敗退,大批不願當亡國奴的專家學者不得已,也向西南地區撤退,桂林是他們必經之地,廣西大學為來自華北、華東、東北等淪陷區的許多專家學者,安排生活和工作,招聘了好些著名專家和教授,如陳望道、盧鶴紱、李四光、施汝為、陳寅恪、李達、王力、千家駒、歐陽予倩等。其中盧鶴紱、李四光、施汝為就是鄭先生以理工學院院長身份召來的。這些名人的加入大大提高了西大的教學質量和知名度。實際上在解放前,廣西大學已躋身比較有名的學校之列。有關抗戰時的桂林,要重重地寫上鄭建宣教授一筆。”

抗戰時的桂林,與昆明、重慶為中國西南的三大文化重鎮。重慶是國民政府的陪都,國民黨管制較嚴,進步人士多不願去;昆明較桂林稍偏遠,因此,一大批文化界、科學界、教育界著名人士雲集桂林。

如著名的科學家李四光先生與桂系首腦在桂林建立了科學實驗館,全國各地一批物理學家雲集桂林,桂林成了抗戰大後方物理科學中心地之一。1942年秋, 中國物理學會桂林分會成立,著名物理學家丁燮林(又名丁西林)任理事長,鄭建宣為副理事長。1943年秋召開的第十一屆年會,鄭建宣教授為桂林組(六省) 主席,組織學術、教學交流活動。抗戰勝利後,這些“外省人”雖然陸續離開了 西大,但鄭建宣教授一直和他們保持著聯繫。

是非分明,為進步學生敢擔當

抗日戰爭勝利後,廣西大學師生重返桂林將軍橋。當時,國共兩黨為爭奪這塊陣地,明爭暗鬥,十分激烈。國民黨當局實行思想專制,各級學校都有專職人員和職業學生監視全校師生。

1946 年春夏之交,為響應昆明大學生民主運動,上文提到的徐家鸞隨部分同學去桂林城內遊行,在回到學校部辦公樓前,遇到了國民黨職業學生當天也進桂林城去搗亂,徐家鸞找他們論理,竟被一記重拳,打斷一顆門牙。身邊幾十位同學出於義憤,把他抬到了訓導處,要請訓導長謝康出來給個說法。這時庶務科長卻說徐家鸞“聚眾鬧事,無法無天”,揚言“非開除不可”。眼看他將要被踢出西大校門,四年大學等於白讀,這時,鄭建宣教授知道了此事,便出面親自找當時西大校長陳劍修,表示“這個學生畢業後,我要留他當助教的,絕對不能開除”。陳劍修面對鄭教授的求情,不好拂人之面,只好讓一步說:“不開除也可以,但他畢業後要立即離校。”於是,徐家鸞畢業即失業。後來,還是鄭建宣延攬來西大的雷瀚和施汝為教授,把他帶到了安徽大學當助教。

徐家鸞曾當選過西大“系學生代表會”主席,被國民黨視為“左”傾學生。陳太一先生回憶:有一次,有人偷了他的照片,貼在校門口,並寫了一張“徵婚啟事”,他對此事處理得很好,一笑了之。徐家鸞在回憶中寫道:“鄭院長當年說想留下我當助教,只是為了培養師資,沒有顧及此舉是否會得罪執政當道。事實上,鄭院長在舊西大,身為高層教學行政領導,從來不像國民黨那樣去查問學生的政治傾向,他內心是同情‘左’傾學生的。有一次,我在榕江主持全校左、右兩派觀點同學面對面大辯論。當然,‘左’傾學生佔了上風。事後有國民黨職業學生王某假意接近我,硬搬來與我同住。這時,鄭院長對我暗示:‘緊急時刻, 你到我家裡來避一下’。”

王兆南迴憶他在西大讀書時,曾一度是唯一留校的中共地下黨員。他說:解放前夕的西大在地下黨的革命活動,從成立支部、領導各種運動到護校和迎接解放,都受到鄭建宣院長的關懷和支持。使他最不能忘卻的是1947年西大學生反內戰、反飢餓示威大遊行之後,國民黨反動當局進校逮捕進步師生,許多進步學生(包括中共地下黨員、民盟盟員)都撤走了。當時桂林黨組織要他設法留校, 但他那時已讀完化工系,留校又沒有很好的理由。他知道化學館缺人,便向鄭院長表示要求留校工作。那時是白色恐怖時期,王兆南雖不是公開露面的學生運動者,但他的政治傾向鄭院長是知道的。鄭院長聽了他的要求後,也不詢問,提起筆來,當場寫了“決定由王兆南任化學館助理員”的條子。他拿了這個條子第二天便到職了。

一個看似不起眼的決定,在強權當政的當時,卻蘊含著勇於擔當的大無畏精神,不僅解了一個人的一時之難,也讓人一輩子難以忘懷,永遠銘記!王兆南先生後來在《校友》刊文寫道:“在那白色恐怖、風聲鶴唳、刀光劍影的危險時刻,鄭院長能大膽使用我,是幫了中共桂林工委的一個大忙,此事我永遠不忘,永遠感謝我敬愛的師長。”

挺身護校,師生財產得安全

在廣西大學迎接新中國成立的前夕,鄭建宣教授為了保護西大師生的生命財產安全,不顧個人安危,挺身而出,積極參與護校運動,也不能不在西大的歷史上記下隆重的一筆。

1946年至1949年,國共兩黨發生內戰,廣西大學進入多事之秋,國民黨對高校實行高壓政策,多次半夜到西大抓捕進步學生,師生奮起反抗。1948年秋到 1949年初,隨著軍事上的一敗再敗,國民黨統治區物價飛漲,三個月時間,米價上漲上百倍。1949年3月,為了活命,廣西大學工人罷工,接著,教師罷教,學生罷課。3月下旬,中央銀行將教育部匯給廣西大學的款項扣留不發,引發了西大師生上千人的上街大遊行,師生抬著幾麻袋金圓券和銀圓券,在“反飢餓、要活命”的口號聲中,抵達中央銀行桂林分行,鬥智鬥勇,使鬥爭取得了全面勝利。但校長陳劍修自學生到銀行遊行後,大罵學生包圍銀行,這又引起學生罷課,要求撤換校長。加上解放大軍的節節勝利,廣西學潮迭起,陳劍修深感國民黨日薄西山,在校難以繼任,已有去心,便趁國民政府調任他為國家考試委員之機,於1949年4月辭職離校,寓居香港。

陳劍修辭職後匆匆離校,而新任校長盤珠祁尚在家鄉廣西容縣休養,沒能馬上赴任。廣西大學不能一日無主,於是,教授會商定先成立一個“西大臨時校務維持委員會”,選出何傑、張映南、鄭建宣、孫仲逸、張先辰、駱介子、黃現璠、李鳳蓀、鄭顯通等九人,組成校務維護委員會,並以何傑為主任,主持校務(黃現璠教授回憶是推舉張映南任主任委員——筆者注)。考慮到社會動盪不安, 師生人命和財產的保護至關重要,還成立了一個由十一人組成的“西大防護委員會”。鄭建宣教授因為人正直,名列其中。

與此同時,廣西大學地下黨組織師生成立了“校務維持委員會”,並動員鄭建宣做主任委員。當時,國民黨教育部發電報,要廣西大學依照華中長官部“應變處理辦法”,暫行停辦。6月2日到任的盤珠祁校長同各院院長一道赴長官部,說明已屆開學之際,請求准許暫行開課,未果。8月初,桂林綏署來電,要求撥借校本部大禮堂及全部教室作為“華中軍政長官公署駐桂臨時辦公地址”。經校行政會議決議,“暫予借用並以大禮堂及空置未用之教室為限”,同時要求保證“只住高級職員,不住眷屬及士兵”,且約定於“本校招生開學之前即行遷出”。本來學校因為戰爭已將新生註冊推遲到10月22日,可是,在新生註冊的兩天前,白崇禧致函以“軍事告急”為由,“請西大暫緩開學,員工集中指定區域住宿,其餘房舍撥借給長官部應用”。次日,即有三百多名國民黨尉級以上的官員已開進西大(拙作《廣西大學史話》2015年版本,誤為四千多人,在此更正)。

戰爭越來越近,西大一面組織師生立即動員起來,將所有的重要圖書、檔案、儀器和公物,搬至安全地帶,然後在周圍裝上鐵絲網,安置通電設備,等待解放軍的到來。師生員工並遷到鐵絲網內居住,日夜巡邏。

解放軍於1949年 11月21日晚上11時許進駐西大校園,師生們含著熱淚歡迎人民子弟兵,並連夜趕寫標語,出版專刊,歡呼解放。

12月15日,桂林市軍管會文教部派軍代表梁唐晉奉命接管廣西大學。月底, 改為成立校務委員會。校務工作由臨時校務委員會主持,張映南任校務委員會主任,張先辰任副主任,何傑、鄭建宣、白玉衡、陳泰楷、孫仲逸、唐肇華、宋光詡任常務委員。

手胼足胝,嘔心瀝血辦名校

在新中國成立前夕,鄭建宣教授與眾多高級知識分子一樣,面臨著“去”與“留”的選擇。有朋友勸鄭建宣教授到臺灣或香港去,他沒有猶豫,堅定地留在廣西大學。

1951年,鄭建宣教授去大連工學院進修一年。正準備返回廣西大學時,卻遇到 1952 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廣西大學奉命撤銷,除農學院的農學系、林學系獨立建制為廣西農學院外,其餘所有師資、設備和圖書資料,分別併入中南和華南的十九所院校,另在桂林設廣西師範學院。鄭建宣教授應留英同學餘瑞璜教授的邀請,到東北人民大學工作,於是舉家從桂林遷往長春。

历史名人在西大|郑建宣:著名的金属物理学家

鄭建宣和夫人王耀珪及孩子們。(1958 年攝於北京)

1958年,停辦近五年的廣西大學在周恩來總理的親自關懷下,又要重新建立,當時的省委負責人韋國清讓鄭建宣回廣西重建西大。接到高教部的電報後,他心情十分矛盾:在東北的短短几年中,他親手建成了設備良好的實驗室,開展合金相圖的研究,並招收了研究生。當時要他放棄這樣設備良好的科研條件,離開他親手籌建的實驗室和朝夕相處的研究生,來重建一所一無所有的大學,對於他來說,沒有很大的決心是辦不到的。一方面, 他捨不得東北人大的同事、學生和他的實驗室;但另一方面,他熱愛他的家鄉,想回去為家鄉的教育事業做貢獻。當然,鄭建宣教授也想起了馬君武校長當年送他出國留學前的贈言:“學成後要回來為廣西服務。”但是,當時任東北人大校長的匡亞明先生不願放他,商調的事拖了好久,廣西多次催促,高教部連發幾封電報敦促。一天晚上,匡亞明校長親自來到鄭建宣教授家中,對他說:“鄭教授,我們真捨不得放你,頂了幾次,但這次看來頂不住了,高教部‘三道金牌’都下來了,東北人大隻好忍痛割愛。”

於是,鄭建宣教授懷著依依不捨之情,離開了他工作五年之久的東北人大。在歡送會上,聽著同事、學生們傾訴惜別之情,他落淚了。

帶著籌建西大的使命,鄭建宣教授回到闊別六年的家鄉廣西。當時校長是韋國清兼任,而實際上的校務工作是由鄭建宣教授負責。韋國清在大事上過問,日常的教學、科研工作交給了鄭建宣,對他非常尊重和信任。

鄭建宣教授深知辦好一所大學,關鍵在於人才,教學質量的高低,首先要看教師水平的高低。他和當時主持校黨委工作的黃傳林一道,千方百計到全國各地尋求人才,並提高教師水平,決心建立一支合格的師資隊伍。為此,鄭建宣教授一方面跑高教部,請他們同意調回部分“老西大”;另一方面,年已五十五歲的他四處奔走,風塵僕僕,奔波於武漢、長沙、廣州各地,說服“老西大”回來。經過不懈的努力,尹政、餘克縉、杭維翰、譚顧周、蔣綱、楊溪如、周行等七位當年在西大的教授,重新回到廣西大學,成了重建西大的骨幹。現在西大師生習慣把他們和鄭建宣教授稱為“重建西大八元老”。

历史名人在西大|郑建宣:著名的金属物理学家

重建西大元勳教授,自左至右為:蔣綱、尹政、楊溪如、餘克縉、 周行、譚顧周、鄭建宣、杭維翰。

曾任西大物理系主任的楊溪如教授後來回憶說:“我們一大批‘老西大’教授之所以願意回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鄭建宣教授的號召力,大家感到在他下面辦事舒心。”蔣綱教授曾對兒子說:“你鄭伯伯講誠信,重感情,任人唯賢,不搞爾虞我詐,是信得過的領導,在他手下工作心情愉快,沒有壓力。所以他一來邀我回廣西參加重建西大,我就滿口答應了。”譚顧周教授也同樣表白過類似看法, 都覺得鄭教授是個能知人善任的好領導。

半年多的時間,西大從無到有,在南寧的新校址獲得了重生。學校又花最大的氣力培養青年教師——他們幾乎全是剛剛從大學畢業分配到廣西來的。學校大膽地把這些青年人推上講臺,給他們鼓氣,組織他們試講。鄭副校長有時還親自去聽他們講課。廣西大學在南寧原育才學校的校址上重建文、理、工科九個系, 當年秋季招收新生八百五十一人。

西大開學不久,全國掀起了一場“教育革命”運動,對正常的教學秩序給予很大沖擊,西大也未能倖免於難。恰巧此時,陳毅副總理和團中央的胡耀邦書記視察西大。當他們聽說西大也正在“轟轟烈烈”地搞教育革命、學生給老師貼大字報時,陳毅說:“搞什麼教育革命嘛!學生的任務就是老老實實學習,向老師學習。”胡耀邦說:“不能搞學生批判老師,學生自己都沒搞懂還批判什麼?”於是,西大“教育革命”之風剎住了。陳毅、胡耀邦都說出了鄭建宣教授及師生們的心裡話,鄭對他們實事求是的作風非常欽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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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同校長韋國清為化工樓落成剪綵。

在廣西大學任職期間,鄭建宣教授不忘他的研究,建立了相關研究室,先後與同事合作發表了二十餘篇關於合金相圖的文章,促進了合金相圖事業的發展。今天,這個研究室已成績斐然,逐步發展成為我國合金相圖的研究中心。他們所做的“稀土合金相圖及相關係的研究”,其結論堪與國際稀土相圖相媲美,獲得了1987年國家自然科學獎,為探索開發稀土材料提供了重要依據。鄭建宣教授在教學生涯中,十分重視年輕人才的培養,把他們看成是西大發展的希望。物理系青年教師侯德彭是北大畢業的,理論基礎深厚,講課出色,鄭建宣教授就讓他講大課。但因侯德彭當時被誤戴“內控”帽子,有人將此事反映給校黨委。於是黃傳林書記向鄭建宣教授問及 此事。鄭教授向黃解釋:“我讓侯德彭講的是量子力學,不是政治課,我親自聽過他的課,講得的確好。”黃傳林覺得他講得有道理,這件事就算這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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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導青年教師用工頻爐煉合金鋼。(攝於1974年)

侯德彭也有文章憶及:我是1959年春從北京來到廣西大學,那時我二十多歲,受到1957年那場運動不公正的對待,幾乎萬念俱灰。先是把我分配到基建辦公室,整天搞土石方。當年夏天,鄭先生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談話,鼓勵我放下包袱,要刻苦鑽研,要勇敢地走上講臺,他親自口授教學方法,組織教師聽我試講電學。鄭先生聽課後,指出我講課的優點和不足。在鄭先生的指導下,我從講普通物理到量子力學,都受到學生的歡迎。在那種“一切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鄭先生這樣做,是冒著很大風險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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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屬物理研究室全體同志合影,前排自左至右為:王淳正、李德宣、 莊應烘、鄭建宣、陳榮貞、袁世田、曾令民,後排從左至右為:區向麗、 周懷營、孫仙奇、屈康寧、鍾夏平、劉敬旗。(攝於1984年)

廣西大學教授吳宗恩還說到這樣一件事:“四人幫”倒臺後,侯德彭教授任校長,他要我在全國未動之前,搶先在核—核相互作用出一個題目。鄭老對此非常高興,說要做幾件事為我鋪路。他告訴我:復旦大學的盧鶴紱教授(學部委員)在上海主持一個近代物理討論班,要我到復旦大學住一段時間。他還說:“盧鶴紱是西大的舊人,他會幫你的。”我到復旦後,盧老師非常熱情。他年已七十了,還親自陪我查資料,對數據。在上海這段期間,我接觸到各方面研究近代物理的人士,瞭解了國內外的研究動態。

鄭建宣教授本身對科學又何嘗不敬業和奉獻,在他已達八十高齡時,行動已不利索了,還每天要上實驗室看看。有次在半路上走不動了,把身體靠在牆上,是過路的同志發現了才把他扶回家。

在鄭老逝世前幾個月,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中國科學院院長盧嘉錫來訪西大時,指名要見鄭建宣教授。當時鄭老已不能出門,兩位老科學家見面時,鄭老講過這樣一句話:“很羨慕華羅庚倒在講臺上,而我本身卻只能病在家。” 老驥伏櫪,壯心不已,語多感嘆!鄭建宣教授經常說:一個好的大學應該教學、科研並舉。他在關心教學的同時,積極提倡科研,並身體力行。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在西大創辦了金相實驗室。因為經費缺乏,實驗設備只得因陋就簡,只好靠選題的正確、方法的巧妙來補救。他不顧六旬高齡,帶著年輕人一起建設實驗室,並取得一批又一批的科研成果。來自北京、瀋陽甚至國外的專家參觀了這個實驗室後,很難相信就在這個設備並不先進的實驗室得到了這麼多高質量的論文,培養出了這麼多優秀的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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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嘉錫為鄭建宣教授論文選出版題詞。

在他兒子鄭志鵬上中學時,鄭建宣曾帶他參觀過東北人大物理系實驗室,看到這麼多儀器,演示出各種各樣有趣的物理規律和現象,使兒子下定學習物理、搞科研的決心。以後鄭志鵬和弟弟鄭志堅都從事核物理研究工作,無疑是受到父親薰陶的結果。1978年,鄭志鵬被選送到諾貝爾獎得主、德國丁肇中教授的實驗室工作。父親寫信要他勤奮工作,虛心向丁肇中先生學習,多學習些本事,回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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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丁肇中先生在中國科學院大學做報告後,與鄭志鵬(右)、鄭陽恆(左)父子合影(鄭陽恆現任中國科學院大學物理學院常務副院長)。

1994年12月,鄭志鵬到南寧出差,丁廷模和馬慶生同志代表區黨委接見他, 徵求他的意見,是否考慮兼任廣西大學的校長,促進“211工程”申報工作。當時鄭志鵬很猶豫,因為作為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所長,責任本來就很重,當時又正處在北京正負電子對撞機能否出世界一流水平物理成果,中國高能物理發展下一步如何邁的重要關頭,如果再接一個廣西大學校長的任務,能否承擔得起?

最後,鄭志鵬還是接受了這一任命——是父親鄭建宣教授熱愛家鄉、熱愛西大的精神鼓起了他的勇氣。鄭志鵬曾寫道:父親生前就一直為把廣西大學列入全國重點大學而奔走,最終未能如願以償。而這次爭取廣西大學進入“211工程”,是一個多麼難得的機遇啊!我應該為此效力,完成父親未完成的遺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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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建宣題詞。

1996年10月, 西大終於迎來了“211工程”申請評審通過的這一天。可惜, 他父親鄭建宣教授未能見到這一天,但鄭志鵬想:父親在九泉之下,也會和大家一起分享這一幸福和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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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丨廣西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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