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劇迷對HBO的感情想必極為複雜。
提起這個曾經出品過《火線》、《黑道家族》、《六尺之下》等神劇的付費有線頻道,定有一句“HBO出品,必屬精品”。
今年,HBO也貢獻了高水準新劇《巴瑞》和已被《時代週刊》列入年度十佳的《利器》。
然而隨著Netflix等流媒體的壯大,即便依然擁有《權力的遊戲》和《西部世界》等享譽全球的劇集系列,付費有線頻道HBO再難獨大。
今年艾美獎,Netflix也以112項提名登頂,並打破了HBO17年連霸紀錄。
雖然,最終兩家默契般地各自拿下23座艾美獎獎盃,可HBO似乎也難以招架來勢洶洶的流媒體。
不過,HBO並沒有因此謹慎地打出安全牌。
11月18日,HBO首次製作的非英語劇集《我的天才女友》播出。在突破的同時,也延續了HBO以往高分劇集殘酷寫實的風格。
雖然劇集為意大利語對白(還夾雜著一些那不勒斯方言),且剛剛放出兩集資源,但這部新劇憑藉著神劇般的品質迅速受到了國內劇迷追捧。
不僅豆瓣評分9.4,《我的天才女友》還被看好能有望跟“權遊”一起橫掃明年艾美獎。
《我的天才女友》改編自同名小說,是當今世界文壇最神秘作家埃萊娜·費蘭特“那不勒斯四部曲”中的第一部。
關於埃萊娜·費蘭特真實身份之謎一直都有不少猜想和推斷,但至今未曾破解。
2016年,曾有一位意大利記者撰文稱發現了“埃萊娜·費蘭特”的真身。然而除了這位記者因調查遭到了大量口誅筆伐外,不願面對公眾的作家依舊神隱在“埃萊娜·費蘭特”這個筆名之下。
埃萊娜·費蘭特的隱匿固然為“那不勒斯四部曲”帶來一層神秘光環,但這絕不是令這套頗具史詩色彩的傑作成為全球性暢銷書的原因。
“那不勒斯四部曲”講述了生長於意大利那不勒斯貧窮社區兩個女孩,莉拉和埃萊娜跨越50年的友誼。
據說費蘭特本人也向導演表示,對這次改編劇的水準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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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開頭,年邁的埃萊娜在深夜接到一通電話。
莉拉的兒子帶來一個重磅消息:我媽媽失蹤了。
埃萊娜起初顯得有些不以為意,甚至略帶冷漠。
可在得知莉拉帶走了自己全部家當,抹去自己生活的痕跡,彷彿從未出現一般時,埃萊娜眼前恍惚間又出現了那個與自己相伴50年的小女孩。
埃萊娜帶著一腔激憤打破了二人之間的誓言,開始撰寫她們一生的故事。
兩人糾纏的人生,也伴著埃萊娜的旁白在我們眼前徐徐展開。
劇中的那不勒斯社區還原小說,破敗不堪,缺乏美感。
年幼的埃萊娜是班裡的優等模範生,乖巧聽話,本該順利成為老師最寵愛的孩子。
然而莉拉的存在掩蓋了她的光芒。
莉拉沉默寡言,卻有著超乎同齡人的讀寫算數天賦。
埃萊娜為自己失去最優的頭銜感到失落,也為這個性格乖戾的女孩兒所吸引。
她不斷在暗中觀察莉拉,最終選擇了陪伴左右,兩人逐漸成為形影不離的好朋友。
乖乖女埃萊娜會跟叛逆的莉拉一起做各種不合時宜的冒險。
去黑暗無人的地下室,私藏小金庫,逃學去海邊......
年幼的埃萊娜鄭重其事地向莉拉宣稱:“你做什麼,我都會照做。”
可惜這對夥伴的分裂很快到來。
二人生活的社區不但窮苦破敗,還奉行暴力。能用拳頭解決的問題從不打嘴炮。
在力量至上的社區,生理決定女性處於弱勢。
於是即將小學畢業的姐妹倆面臨著失學的窘境 。
社區不尊重知識,擁有知識的女性更被視為毫無價值。
偏偏埃萊娜開明的父親決定支持她升入初中,莉拉抗爭後反被殘暴的父親丟出窗外。
埃萊娜與莉拉,宛如並蒂雙生的兩個女孩就此踏上了截然不同的兩條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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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國老牌文學雜誌《格蘭塔》曾將費蘭特的小說與《包法利夫人》相比:
如果你還沒讀過費蘭特,就好比你在1856年還沒讀過《包法利夫人》。這對比自然出於費蘭作品的普及程度,其中也有二者對女性題材的關注與深入。
我們似乎很少見到大量正面描寫女性友誼的作品。
在今天這個連“閨蜜”一詞都充斥著汙名化的時代,女性友誼的描寫總充斥著“塑料”、“虛偽”、“撕X”。而造就“閨蜜”間種種分歧矛盾,勾心鬥角的源頭,還偏偏是對男性的爭奪。
《我的天才女性》中,埃萊娜與莉拉的關係雖然不乏嫉妒、背叛,乃至互相傷害的成分,但這歸根結底還是建立在一種相互支持的情感之上。
費蘭特沒有迴避女性友誼間的黑暗面,但這種“黑暗”並未被描寫得做作而抓馬。
既不過度美化,更不刻意踐踏。
正如費蘭特在接受採訪時所說:
每一種關係都很複雜,都一直在遭受威脅,經歷風險。一個故事,假如不想平庸,就不應該無視這一點。一段好的關係,不是環境使然,也不是恰巧產生,它經過漫長、愉快的經營才獲得的。女性友誼不是《我的天才女性》,及“那不勒斯四部曲”唯一的焦點。
生長在父權世界,埃萊娜與莉拉如何直面自我認同,自我實現,自我超越,恐怕才是更普世的課題。
卻也因為其過於真實,赤裸裸的直觀描寫,極易引起不適。
“那不勒斯四部曲”絕對可以稱為當今小說界的女性成長史詩,卻也不侷限於此。它像是“每個人的成長史”。故而男性並不會對此感到有太強烈的距離感,他們的參與理解,也至關重要。
不過,更多劇迷擔心的還是:發生在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故事我們看起來會陌生嗎?
看看最近的新聞就覺得,那個對女性充滿暴力及惡意的社區好像離我們沒有半個世紀那麼久遠。
11月25日是一年一度的“制止暴力侵害婦女行為國際日”。
而就在兩天前,一條“遭受家暴女子離婚被拒的微博”登上熱搜,夾雜在滿屏“點亮橙色”的應援裡,醒目異常。
毆打妻女,並將妻子打到左耳失聰的丈夫固然令人憤慨,而審理法官拒判離婚的行徑則顯得更加驚悚。
成華區人民法官張焱彬秉承著“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的傳統道德觀念,給予雙方6個月的冷靜期,堅決不判離婚。
枉顧女方申請到人身安全保護令中認定“家庭暴力”的事實,在判決書中反以“法律界定有分歧”之由,“嚴謹”地用“肢體衝突”替換了“家庭暴力”。
這不是女性這個月遭受的唯一一起“惡意”事件。
11月18日,在新東方2018學習力大會上,俞敏洪發表了“中國女性墮落導致國家墮落”的言論。
雖然結合上下文,我們多少能分析出,俞董此番言論的目的還是為了賣課。
然而,李國慶的力挺微博令事件再次發酵。
如果說25號的家暴微博讓我們意識到,遭受肢體暴力的女性在法律體系下依然求助無門,那麼此前的“女性墮落論”則侮辱了全體中國人。
古時候那些“紅顏禍水亡國”的說法自然是甩鍋女性,那麼在女性比百年前擁有更多選擇的今天,同樣一番言論,就能成立嗎?
在這番發言中,相比女性的“主導”地位,男性則顯然處於被動,只能按照女性的擇偶要求塑造自我。這難道不是一種“物化男性”?
而自小面臨著更低出生率,更高錄取線,同工不同酬,職場天花板這些生來機會不均等的女性,上個網要抵禦包裹著女權外衣的消費主義洗腦,在掌握著話語霸權,年入百萬的精英們口中還往往成為“母以子宮貴”的墮落源頭。
我們常說,權利與義務向來是對等的。
男性在社會中承擔的種種壓力,女性未必不願分擔。下次再要女性背鍋,請先確保我們擁有同等權利。
然而吃著所謂“性別紅利”,爭取權利時上躥下跳,履行義務時自稱弱勢,無疑於耍流氓。不過也請不要稱他們為“田園女權”,女權“不配”與之為伍。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集資源即將放出,埃萊娜與莉拉也告別了幼年,邁入了少女時代。
預告中,被學校拋棄了的莉拉,也決意放棄文學之路。漂亮而貧窮的女孩在任何年代都生存艱難,難道無助的莉拉只有藉助父權才能獲得庇佑嗎?
或許只有經歷過一次次捶打之後,人才能找到適宜自己行走的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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