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故事 · 文里有智慧
文 | 宇文叶子 图 | 花瓣网
01
“姐，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妹妹坐在对面，娇笑着对我说。
看着妹妹的脸，我却有点恍惚，好像妹妹很久都没有这么对我笑过了。
“我亲爱的姐姐，我跟你说话呢。”这一次我听出了熟悉的讽刺意味。
我正了正身子，“嗯，你说，我先听哪个都行。”
“好消息就是，我怀孕了，坏消息是，孩子是姐夫的。”妹妹的语气就好像她不过是抢了我的一件衣服。
“什么！”我如遭雷击，一时间竟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
妹妹无视我的情绪，继续笑着说：“姐，你不是一直觉得愧疚吗？现在我终于找到真爱了，你不为我高兴吗？”
“你无耻。”我咬牙挤出这句话，眼泪也瞬间掉了下来。
“啧啧，你看你，一直这么虚伪，不是说要补偿我么？现在你又说我无耻。”
她停了一下，摸着肚子得意地说：“赵雷妈妈对她这个孙子非常上心，毕竟你生了小晴之后身体不好，也不能再给赵雷家添孙子了。”
“你！”我的手高高扬起，对着妹妹那张精心修饰却依然能看到疤痕的脸，终究没有打下去。
“你抓紧时间离婚吧，赵雷拉不下脸跟你说，就只能我代劳了。”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我浑身颤抖，泪如雨下，我们姐妹真的只能做一辈子的仇人了吗？
02
我叫李子叶，李子姗是我妹妹。
一直到我们上初中时，妹妹还会跟在我后面甜甜地叫我姐姐。
父母在城中村里面开了一个小小的早点摊子。爸妈热情，手艺又好，那时候的生活，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甜蜜温馨。
直到一个周六，我和妹妹都不上课，一早起床帮爸爸妈妈招呼客人。油条是我家的招牌，爸妈炸出的油条，外面金黄焦香，里面软糯嫩滑，每天香味儿能飘遍整个城中村。
油锅烧热了，为了不让顾客久等，我端着捏好的面团一路小跑，突然间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栽倒滚烫的油锅里。
爸爸眼疾手快，一脚踢翻了油锅，妈妈也一把拽住了我。
我们还惊魂未定的时候，妹妹的哭声却响彻天际。原来爸爸情急之下踢翻的油锅，里面的热油有不少都溅到了妹妹的脸上和身上。
“快，快打120！”爸爸冲妈妈吼道。一家人手忙脚乱的把妹妹送进了医院。
经过医生的治疗，妹妹的伤势恢复的很好，但是不可避免的在脸上和脖子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疤痕。
因为这件事情爸妈非常自责，我也觉得愧对妹妹。从这以后爸妈对妹妹特别照顾，基本上有求必应，我也是有什么都第一时间想到她。
03
一晃几年过去了，爸妈的早餐摊变成了早餐店。妹妹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皮肤白皙，身材苗条高挑。
本该大受欢迎的她却因为脸上的疤痕经常受到同学的排挤和嘲笑，“疤面女，丑八怪”的称号一直伴随着她。
每当妹妹受了委屈之后，都会回家大发脾气，指责我们没有保护好她，毁了她本来光明的人生。
我和爸妈的关怀丝毫不起作用，妹妹的性格越来越消极阴沉，高中毕业后不顾我们的劝阻，执意离开学校，随便找了一份工作。
我大学毕业之后选择每天风吹日晒在外面跑市场，不为别的，就为这份工作工资高。
妹妹虽然现在有工作，但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钱不够了就找我要。
妈妈有时心疼我挣钱不易，也会说妹妹两句。妹妹就会理直气壮地说这都是我欠她的，要不是我，她也可以上大学，可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她现在不过是讨点利息罢了！
不仅如此，有天我的脸突然又红又肿，去医院检查发现是桃毛过敏。我很疑惑，我和妹妹从小就对桃毛过敏，所以家里很少有桃子，我在外面也从来不碰，怎么就过敏了呢。
我从医院出来直接回了家，正好撞见妹妹带着手套拿着桃子从我屋里出来。
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早回来，妹妹的表情有些慌乱。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厉声问道。
听到我质问她，妹妹反而挺直了腰杆，“你害我毁容，我就不能让你尝尝同样的滋味么，你叫唤什么？我又没直接往你面霜里掺硫酸，你现在能挣钱不就靠你这张脸吗？神气什么？”说完，妹妹进了自己屋，摔上了门。
04
我又气又伤心，但是对她真是打不得骂不得。我跟爸妈谎称是自己不小心喝了桃汁过敏了，脸上刚刚好转我就又开始上班。
在一次外出拜访客户的时候，我遇见了赵雷。
通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赵雷为人踏实肯干，没有一般老板的圆滑世故，而且他也是农村出身，在这个城市苦苦打拼，相似的经历让我们产生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
很快我们就恋爱了，爸妈也对赵雷非常满意，恋爱一年之后，我和赵雷携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我辞掉工作，一心一意和赵雷一起打理公司，公司的生意蒸蒸日上，我们也添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小
不过因为生孩子时大出血，我侥幸捡回一条命，但是医生说我以后很难再怀孕了。婆婆对此颇有微词，老人家始终想要抱个孙子。
赵雷安慰我说：“没关系，妈过几年就看开了，儿子女儿都一样，我可不想让你再受一次罪。”
赵雷的体贴让我分外珍视现在的幸福生活，要说我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让我一直心中有愧的妹妹。
05
有天晚上我刚哄女儿睡着，妈妈的电话就到了。
“子叶啊，妈求你个事。”那边的声音近乎哽咽。
“妈，怎么了，你说，出什么事儿了？”我有点焦急地问。
“子姗在家里寻死觅活，说单位人都看不起她。子叶啊，你能不能帮帮你妹妹，让她去你公司上班，这样你多照顾照顾她，妈也能放心点。”
“好，好，妈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子姗。”我一口答应下来。
就这样，妹妹来了我和赵雷的公司。做前台，她说自己形象不好，做文职，她说自己长期对着电脑眼睛疼。
思来想去，我把她安排到我身边做个助理。美其名曰是助理，但是妹妹经常坐在工位上一玩手机就是一天，什么也不干。
我想让她在我身边学点东西，但是每次想要安排她做点什么的时候，妹妹就会阴阳怪气，要么说自己头疼，要么说自己脸上的伤口又痒了，有时候干脆问我是不是看她不顺眼。
我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任由她每天在公司瞎晃悠。
我本来以为赵雷会不满，但是他却十分理解我的处境，对妹妹也颇为照顾。妹妹也很感激赵雷，虽然对我经常没有好口气，但是对赵雷却是和颜悦色，我也难得又看见了她的笑容。
我本来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直到今天妹妹在咖啡厅对我说她怀了赵雷的孩子！
06
思绪从回忆里抽了回来，脸上的泪已经干了。
我给赵雷发了微信，告诉他今天不要加班，7点回家，我有事儿跟他说。
我强打精神去接了女儿下学，送到了爸妈家里，让他们照顾几天小晴。
回到家，我异常疲惫地倒在沙发上，审视着这个我之前认为无比温馨的家。
刚结婚的时候我和赵雷都不富裕，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们一点点慢慢添置的，现在这些满满的回忆看起来真是讽刺。
门响了，赵雷回来了。“怎么了，子叶，急着叫我回来，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赵雷的关切让我心中一阵反胃。
“离婚吧，你和我妹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晴跟我你没意见吧。既然你出轨在先，房子存款都归我，公司归你。”我直视着赵雷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子叶，你，你知道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赵雷顿时慌乱了起来。
正在这时，门又响了，我一扭头，看见我婆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妈，你怎么来了。”赵雷过去接下了婆婆手里的东西。
婆婆一言不发，向我走过来，紧接着做了一个惊人之举，她居然作势就要跪下！
赵雷眼疾手快扶住了婆婆。婆婆抹着泪说：“我们老赵家对不起你，但是你妹妹怀了赵雷的孩子，而且是个男孩，这个孩子一定要留住，希望你成全。”
“妈，你这是说什么呢？”赵雷吼道。
赵雷的叫声，婆婆的哭声混成一团，我头皮发麻，逃一样地离开了这个家。
07
最终，我不顾赵雷苦苦哀求，还是离了婚，就当我最后再成全妹妹一次，从此我们姐妹俩就互不相欠。
民政局门口，赵雷红着眼睛说：“子叶，我同意离婚不是因为想要男孩，是因为我要对子珊肚子里的孩子负责，这是我的责任。别的我不多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没有说话，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赵雷基本上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了我。赵雷和子姗低调结婚了，只是领了个证儿，双方父母都没有坐下吃顿饭。妈妈对我满心愧疚，不住地说苦了我了。
而我第一次身上不用肩负那么多的责任，反而觉得轻松了。我找了一个相对清闲的文职工作，没事带小晴去跟爸妈团聚，日子倒也慢慢过得安稳。
这天，我刚把女儿送到学校，突然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妹妹的号码，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找我有什么事儿？”我问道。电话那边却一直沉默，我刚想再开口，电话已经挂了。难道打错了？我赶着去上班，也没放在心上。
结果当天晚上，妈妈慌张地找到我，语无伦次地说：“子叶，你妹妹失踪了，她那么大的肚子，可怎么办，怎么办？”
失踪了？
“她一直在家养胎，已经快8个月了。今天赵雷回家她不在，手机也关机，她的东西也都没了。”说完我妈已经哭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第一反应就是我这个妹妹又是耍小性子闹失踪。可是没想到，接下来的三天、一周、一个月，我们两家人找了又找，寻人启事也贴了，警察局也去了，子姗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不知所踪。
08
春去秋来，两年后，我还是孑然一身，之前的种种都好像一场梦一样，爸妈常常会念叨不知道子姗在哪里。
这天我像往常一样下班，刚进小区，传达室的大爷叫住我，说有我的一封信。
信？这年头谁还会写信？我狐疑地接过来，信封上熟悉的字迹让我心头一跳。
进了家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拆开了信，里面是一张纸和一张照片，我读着信，眼睛慢慢湿润了。
“姐姐，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之前我一直是凭借一腔恨意做事情，清醒了之后，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面对了。
从前，我总觉得你毁了我的一切，你对我的关心也只是在人前树立你好姐姐的人设。看到你过得这么快乐的时候，我内心的野兽不断叫嚣。
尤其在看到姐夫对你这么好的时候，我萌发了想把他抢过来的念头，我以为抢过来我就会像你一样幸福。
所以我让赵雷变成了我的老公，在公司也做上了你原来的位置。
我本是想体会一把做老板娘的感觉。但是我发现，原来工作这么多，这么难，那些名词术语我一个也听不懂，才做了三天我就受不了回家了。
我又发现，做家庭主妇我也不够格。这些年我耍着性子，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根本什么也不会。
赵雷在一次醉酒后哭着跟我描述你们当初是如何白手起家，你吃了多少苦等等。我才惊觉原来幸福与否跟容貌、家室、老公都没有关系，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经营来的，我却可耻地把它偷了过来。
那天，我收拾屋子，在衣柜的抽屉里发现了数十份保单。从意外伤害保险到人寿保险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个数额不小的理财保险，统统都在我的名下。
这些保险投保时间不一，有的还是你刚参加工作就买下的。
你竟然默默地为我今后几十年都做了打算，我却觉得你虚伪做作，一门心思想抢走你的一切。
我抱着保单，嚎啕大哭。
我打电话给你，想说对不起，想求你原谅。电话接通后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于是我又一次选择了逃避。
随着孩子的降生，我渐渐体会到了为人母的幸福与不易，也让我越发感激爸妈和你对我的宽容。为了孩子，我想我也该尽力弥补我之前的过错。
姐，姐夫没有背叛你，我骗了他也骗了你。他喝醉了，我们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为了怀孕随便找人发生了关系，婚后他也一直以我怀孕为由从来没有碰过我。
我明白，他只是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私生子而已，他心里从来都没有忘了你。
下个月我会回去和姐夫离婚，如果到时候你可以原谅我，我会用下半辈子弥补我之前的荒唐。”
附上的照片里，妹妹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笑得很甜。
这时，我的微信响了，赵雷发来消息。“我煲了点鸡汤，给你和女儿送过去。”两年了，他除了工作和打听妹妹的下落，其他心思还是都在我和女儿身上。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微信又响了，还是赵雷。“我妈最近有些想小晴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能不能让我妈见见孙女？”
其实我也知道，赵雷才不会做饭煲汤，他带来各色饭菜都是出自婆婆之手。随着妹妹失踪，婆婆早就想让我们复合，这两年通过赵雷明里暗里地各种示好。
“好，小晴也想奶奶了。”我回复道。
客厅的风信子开得正好，满屋都沾染着淡淡的花香。生活就像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你若投之以恶，它必报之以痛。恨，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剑，握得越紧，伤人越狠，自己也就越疼。
我也不确定我和妹妹还有赵雷的关系到底会向怎样发展，但是我很期待。因为人啊，只要都带着爱，结果就不会太坏。
格格说
著名诗人普希金写道：“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是的，假如生活亏待了你，你要宽容要期待，让一切痛苦都成为过去。
法律顾问 | 浙江文曜律师事务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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