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北往事:吃熬馍 喝闲酒

豫北往事:吃熬馍 喝闲酒

在我们豫北大地,原(阳)延(津)封(丘)这一片,如果你随意走进一家中小型饭馆,问:“老板,咱饭店都有啥饭?”饭馆老板一般都会热情地回答:“熬馍,烩面,饺子,还有面条。”

一地有一地的风俗,各地有各地的特产。延津的熬馍,(读音第一声,熬白菜的熬,烹饪的方式,不是第二声,熬饭熬粥的熬)原阳的烩面在豫北那还是很有讲究的。

其他地方风味小吃我不再赘述,今天咱就说说延津的熬馍。

熬馍有的地方称为烩饼,现在各村菜店都有大兜的半成品鏊馍销售,商品化的鏊馍慢慢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风采。

三十年前,饭店师傅制作的半成品鏊馍称作薄馍。

制作过程首先是和面,有经验的师傅先把面放入大面盆中,然后加水,快速用手搅拌,然后加少量的水,叫利水,很快把一大盆面和的软软的,抓起成条,放下慢慢成片的软面。然后是醒面,这个过程要两小时以上。

面醒好后,就是薄馍的制作过程了,薄馍的制作要用鏊,鏊是用生铁铸造成中间微鼓的一种圆形厨具,直径大约六十厘米左右,厚度一到二厘米,不像打火烧用的鏊,打火烧用的叫平鏊,现在用的圆形的鏊已经很少了。把鏊放在大火上烧热,制作熬馍半成品熬馍要两个人合作,一个师傅擀面片,用一个中间粗两头细的工具,叫小擀杖,长度和鏊的直径差不多,先在面案上撒一场面粉,然后从面盆抓一团象蒸熟的馒头那么大的一块面,在面案上三揉两揉,用擀杖就推成长度大约和鏊直径一样的椭圆型面片,用擀杖从中间挑起,在面案上啪啪甩两下,一张圆形的面片就做成了,从鏊的一边滚动,把整个面皮放到鏊上,整个过程大概十多秒钟。另外一个助手用一块大约宽二三厘米,长约六七十厘米的竹片,用来翻薄馍。几秒钟的功夫面片熟了,助手用竹片把面片翻过来,马上面片中间鼓起几个大气泡,一张薄馍就算做成了。做成的薄馍上面有一片一片的焦黄面花,叫熬馍花。等助手把烙好的面片从鏊上挑起来,擀面片的师傅把下一个面片擀好了,这样周而复始的工作,二十斤面粉两个人大约一个小时就能烙完,看似紧张的工作,大家还有说有笑,轻轻松松的就做好了,这功夫可不是一两天练成的。

薄馍烙好后,用刀切成1.5厘米宽,大约10厘米长的条,不像现在菜店里卖的那么厚那么窄,切好的薄馍条放面袋里备用。

做熬馍也是有讲究的。用小吊,生铁铸造的一种铁锅,放上适量的油,加入五花肉片,大火炒出五花肉里的猪油,再放上白豆腐,猪血块,葱花,花椒面,姜沫,黄豆芽,白菜心和油炸豆腐条,老抽等,加入开水,薄馍,加入菠菜。一碗香气扑鼻的熬馍就做好了,上面撒点蒜黄和香菜。这样的美味让你吃一碗想两碗,回味无穷。

我们老家流传这样一个笑话,“韩师傅的熬馍,净缺(害人的意思)嘞。”

话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刚刚经过三年自然灾害,经济刚刚开始复苏,脑子灵动的人开始偷偷做点小生意,有仨俩各帮(结伴一起的意思)去陈召煤矿拉煤的,做其他小生意的,有位姓韩的饭店师傅在胙城开了个饭馆,韩师傅人好,薄利广销,待人热情,饭馆生意做的非常红火,遇到老家熟人去吃饭,给你熬馍里多加几片肉,三毛五毛钱一大碗熬馍,让你吃的饱饱的,还有免费的酸汤随便喝。这里加一句,有肉的是肉熬馍,五毛一碗,没有肉的熬馍是素熬馍,三毛一碗。老家人去拉煤或者做生意的,务早务晚,紧赶慢赶任凭饿点肚子也要到韩师傅饭馆歇脚吃饭。我们这里老家人叫做街坊,只要街坊去了,韩师傅会问:“老街坊来了,是吃肉熬馍还是素熬馍?”不论你要的肉熬馍还是素熬馍,韩师傅一律做成肉熬馍,你要素熬馍收三毛,肉熬馍收五毛,肉熬馍韩师傅会加更多的肉。如果是一般顾客,肉熬馍里的几片肉都在熬馍的上面,要是街坊肉熬馍的肉一律在熬馍的下面。

那年冬天,仨街坊各帮去陈召拉煤,天黑的时候,忍着辘辘的饥肠赶到韩师傅饭馆,头上冒着腾腾的热气,从捎裢(过去人外出用来装干粮和用具的布袋)拿出冻得硬梆梆的窝窝头,韩师傅赶紧从厨房端出了三大碗热腾腾的酸汤。问:“老街坊是吃肉熬馍还是素熬馍?”带头来的那个说:“三大碗肉熬馍。”后面的那个老实巴交的说:“他俩吃肉熬馍我吃素熬馍吧,”韩师傅高声喊:“好嘞,肉熬馍两大碗,素熬馍一大碗。”

三个人酸汤泡窝窝头还没有吃完,韩师傅端着三碗热气腾腾的熬馍从后厨走了出来,高喊:“两大碗肉熬馍,一大碗素熬馍来了。”三个人开始狼吞虎咽的吃熬馍,吃着吃着那个老实巴交的站了起来,高声喊:“老韩,来。”韩师傅赶紧从后厨跑了出来:“咋了老街坊?甜咸咋样?酸汤不够我再给你们来三碗?”老实巴交:“净缺嘞,我要的是素熬馍,碗里咋有镇(这么)些肉?”韩师傅:“有肉你就吃呗,我就收你三毛钱。”老实巴交:“我不吃肉”。饭馆里那么多吃客,大家面面相觑,带头的那个解围:“他不吃荤,要钱的不吃。大家都吃吧,冇事冇事儿。”老实巴交啥也不说了,狼吞虎咽,风扫残云,眨眼的功夫一大碗熬馍吃了个底朝天。此小故事也在家乡流传开了。老实巴交的人也留下了话把:“韩师傅的熬馍,净缺嘞。”

喝闲酒

那时候吃的没有现在丰盛,如果是几个不拘束的朋友在一起喝酒,一般是没有荤菜的,炒个萝卜丝,醋溜白菜,六毛钱一斤的延津散装白酒就能喝的酩酊大醉。朋友一起喝闲酒,我们这里叫过阴天嘞,也就是下雨天不能干活,才喝酒。萝卜丝,酸白菜端上了,来喝酒的人:“老韩的熬馍,缺嘞。”主家笑着:“就是缺嘞。”又端出了一碗炒鸡蛋。来喝酒的人:“还真缺啊?”主家大笑:“今个缺死恁俩嘞。”又端出了一碗猪头肉。仨人呵呵大笑。

仨人倒了满满一小黑碗一毛找(散装白酒的外号,意思是一毛钱买一两白酒还找回几分钱)那时喝酒,不管一桌上坐几个人就一个酒碗,按逆时针方向轮流喝,各人根据自己的酒量喝多或者喝少,有人滑头,喝很少,有的人酒量大,喝的多,这两种人都不招人待见。喝着喝着就出意见了,就会有人提议,喝另盅吧,喝另盅就是在小黑碗里倒一定数量的酒,一个人一个人的喝,想滑头的不能滑头,喝不完要再喝一次,曰:“不能留月明芽儿。”想多喝的不能多喝。“看看人家喝酒把碗都想吃喽。”

仨人酒至半憨,开始猜枚(行酒令,用指头兑数,大家都懂)主家小孩在里屋一会伸头看看,一会看看,等喝酒的人走。桌子上的白菜萝卜已经吃的精光了,碍于情面鸡蛋和肉只是吃了少许。突然电停了,屋里一片漆黑,主家喊老婆:“点灯”。说话间又来电了,仨人的筷子都伸到肉碗了,都想趁停电吃一嘴肉。电灯照耀下,仨人都很尴尬,主家解围:“冇事冇事,今个咱仨对心事了。”这话不知咋又传出去了,留下个话把:“某某喝酒,对心事了。”

经过停电来电,酒兴没了。主家挽留不住,去送客。等回到屋里,桌子上的鸡蛋和肉连同白菜汤被孩子吃的一点都不剩了。走到里屋,仨小孩呼呼大睡,伸手照老大屁股上就是一巴掌:“兔崽子,都是饿死鬼托生的,还装睡,老子白酒喝了三四斤,都冇舍得吃。”

民间的笑话,老人们讲的有滋有味。很多都似曾相识,版本很多,以后有机会再和大家一起分享。

作者风采:

闫喜轩,男,1964年生,延津县魏邱乡人,1982年毕业于魏邱高中。农民,曾担任小学民办教师,后经商,经营图书办公用品。2002年加入中国共产党,爱好文学,热心公益。喜欢和文学爱好者,书画爱好者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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