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月初，長沙市創新對市衛計委機關和6家市屬醫院開展聯動專項巡察，重點聚焦藥品採購、項目建設、醫德醫風等方面存在的突出問題。長沙市委第三巡察組7月3日正式進駐市第四醫院。根據巡察前瞭解的情況，將院長段曉明列為“重點關注對象”，對幹部群眾反映強烈的問題進行重點了解。
但是，對於這場針對醫院，權威、嚴肅的“政治體檢”，剛開始卻進行得並不順利，來巡察組反映問題的人很少，且例行談話時一些幹部也閃爍其詞、欲言又止。這背後到底有怎樣的故事呢？
被“一雙眼睛”盯著的談話
長沙市委第三巡察組聯絡員張延松說：“例行談話的過程中，很多幹部行色匆匆，來了也不說話。我們問什麼就答什麼，簡單應付後很快就走了。我們覺得很納悶，以前搞巡察也不會碰到這種情況，很拘謹的感覺。”
就在此時，巡察組收到一封信件，說：“你們辦公的地方、談話的地方，附近都有攝像頭。”
△巡察組進駐長沙市第四醫院時，在醫院新院建設工地內張貼巡察公告，設置意見箱
據知情人士反映，院長段曉明對誰進去談話，談了多久，都會有記錄。雖然可能不知道談話內容，但“如果談話超過半個小時，他可能就會把你叫過去，瞭解談了什麼，不滿意的話，後面他就會有手段來整你。”並且在巡察組進駐長沙市第四醫院以後，院長段曉明在各種會議上，明示暗示全院幹部職工，在巡察組面前不要隨便講話。用長沙市四醫院工作人員的話來講，整個醫院當時都籠罩在這種陰霾之下。
△巡察組到醫院新院建設工地瞭解新院建設情況
如何找到突破口？巡察組想了很多辦法。把談話地點換到了醫院外的酒店，把有可能掌握證據、瞭解情況的人單獨約到外面談，同時通過做工作打消大家的顧慮。
在政策的感召下，終於有人帶著證據來了。通過走訪、外調、查閱賬目等方式，長沙市四醫院以及院長段曉明存在的問題逐漸明朗起來。
△巡察組工作人員在收取意見箱內的舉報信件，舉報箱上張貼著“此處無攝像頭”的提示
霸道院長的“創收經”
據長沙市委第三巡察組的調查結果顯示，長沙市第四醫院出現的種種不合規現象都與院長段曉明的權力慾膨脹密不可分。剛上任時，段曉明工作認真，也願意聽取大家的意見。但隨著工作業績的提升，他逐漸放鬆了對自己的要求，漸漸地就聽不進不同的意見了。
按照規定，長沙市第四醫院的中層幹部競聘兩年舉行一次，但本該在2013年舉行的競聘，一直拖到了2017年。什麼原因呢？
巡察組調查發現，當段曉明不滿意的人出現在競聘名單上的時候，他就拖著不搞競聘。黨委書記、黨辦主任，還有資格審核小組的班子成員找他去商量，他說“那不行。他當科長我就不當院長。”但被段曉明排擠的這名幹部，其實是完全符合競聘條件的。
對自己不中意的人，一懟到底；對自己中意的人，他親自出面向相關院領導打招呼，甚至為他們賄選拉票，嚴重違反黨的組織紀律。不少堅持原則的醫院幹部職工進行了堅決抵制。段曉明不但不警醒，還利用職權打擊報復。
因為段曉明指定購買的設備價格明顯高於市場價，一個科室主任堅持不簽字接收設備，最終這個科室都被撤掉了。
通過進一步的調查，巡察調查還發現，長沙市第四醫院違反原國家衛計委《加強醫療衛生行風建設“九不準”》規定，與各個科室簽訂責任狀，對每個科室的業務量有硬性的考核指標，與醫護人員的工資獎金掛鉤。
醫院怎麼提高業務量？只有幾種主要手段，一是多拉病人，二是過度醫療。
雙向轉診本應是醫療資源下沉，提高基層醫療服務水平的舉措，但是在績效考核的指揮棒下，長沙市第四醫院的雙向轉診徹底變了味，把雙向轉診變成了一種多收病人的渠道。到處招醫生，到處籤合同。比如衛生院接到人，就讓病人到四醫院住院去，開單的醫生就可以收介紹費。社區醫院介紹病人到第四醫院住院可以拿介紹費，本院的職工介紹病人來住院，醫院同樣支付介紹費。此外，為了多收病人，長沙市第四醫院還與一些可能為其輸送病人的公司簽訂協議，公司送病人到醫院住院，可按比例提取勞務費。
這樣做造成的後果可想而知，本來可以在社區醫院解決的問題，結果被“套路”進了四醫院住院治療，不僅助長了各科室之間搶病人等行業不正之風，也加大了病患的負擔。
在段曉明唯經濟效益論的指揮棒下，長沙市第四醫院“公立醫院”的色彩迅速褪去。醫院以經濟效益論英雄，部分隨波逐流的職工，利用職務便利提籃子，謀私利。長沙市委巡察組發現，醫院相關科室工作人員涉嫌以他人名義掛靠醫藥公司在四醫院賣藥。而且，藥品招採 網外調價程序簡單，缺乏有效監管。比如：甲硫酸新斯的明注射液招採網價格為1.78元一支，由廠家提出調價申請，經醫院相關科室負責人同意，醫院進貨價就能高達26元一支。
正義有可能會遲到，但是從來不會缺席
目前，段曉明案仍在進一步調查中。10月25日，長沙市委組織召開了市衛計系統中層以上領導幹部的集中反饋會暨整改動員會。會上，省委常委、長沙市委書記胡衡華就巡察整改作了專題部署，長沙市委常委、市紀委書記、市監委主任、市委巡察工作領導小組組長蔡亭英原汁原味、切中要害地通報了對市衛計委機關和6家市屬醫院的巡察情況。
△10月份，巡察結束後向醫院黨委反饋暨整改動員會
長沙市第四醫院黨委書記曾春明在會上如坐針氈，他說：“真沒想到會這樣一針見血、不留情面地在大會上指出我們班子存在的突出問題。”段曉明被查，長沙市第四醫院多數職工也在自我反省。
為了進一步清除醫療領域不正之風和腐敗問題，長沙市委巡察辦也做了進一步的工作部署。長沙市委巡察辦副主任李茜說：“抓整改的落實，抓督促、抓檢查，抓出成效，也是要確保巡察整改是動真格的，也要見到實實在在的成效。”
為統籌推進長沙市衛生計生系統巡察整改工作，切實做好巡察整改“後半篇文章”，長沙市衛計委制定了巡察整改工作實施方案，擬在近期出臺十項專項方案。此外，還將出臺公立醫院薪酬制度改革方案。進一步健全完善公立醫院及其主要負責人的考核體系，強化公立醫院公益性質和民生導向，減輕群眾看病就醫的負擔。
為預防廉政風險，同時進一步降低群眾看病就醫的費用，長沙市衛計委將進一步推進招投標公示平臺建設，通過建設醫療設備投資信息的公示平臺，完善招投標程序，建立設備招標參數設定管理、招標代理機構隨機選取等相關機制，降低醫院採購的成本。此項工作也將在下個月整改到位。此外，長沙市衛計委在同步推進實施醫療服務提升行動、醫用耗材試劑陽光采購、優化醫聯體建設和家庭醫生簽約服務。
據悉，長沙市此輪針對衛計系統的聯動專項巡察已推動解決重要問題57個，清退收繳違紀資金879萬元，建立健全規章制度29項，為構建該市衛計系統健健康康的政治生態進行了有效“政治體檢”。
記者：任曉杜
閱讀更多 湖南交通頻道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