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的记忆—我家的老屋子—写给我的父亲

(谨以此文献给如同我父亲那样的千千万万个农村的先辈们)

村庄的记忆—我家的老屋子—写给我的父亲

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一个家庭也是如此。开枝散叶多了,分家是一个必然的选择。

我的父亲弟兄四个,在我的大叔把大婶迎娶过来没有几年,我的爷爷就做出了分家的决定。我的两个舅老爷和本家的几个长辈坐在一块儿说了说,然后立下一份协议,对不多的家产和房屋做了分配,对我爷爷奶奶的生养死葬做了分工,一天之间,就把家分了。

这是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末期的事情。

根据分家的协议,我父亲和我大叔要离开老院,造屋另住。

兴建房屋的地方就在村子的北头,也是属于自己家的一块儿旧地,看其形状和地理位置,应该是村里的老寨墙。虽是寨墙,但与周围相比,整个地方却有些低洼,需要用土垫起来。

垫院子的土需要从坑里拉过来。新院子的后头(北边)就是村里的大坑,那时候黄河水还很少有放到村里来的,只有到了八十年代中期以后,村里的农田灌溉才用上了黄河水,顺便呢坑里也存了不少,自然那儿也成了孩子们玩水的乐园。在黄河水未来之前,村子里的人家如果需要把院子垫高,都是从坑里取土。

从坑里取土是很费力的一件事。那时候的生产力底下,拉土用的是架子车。拉土时,在车后面安上一个小铁环,或直接拴上几道钢丝,便于套牲口,等车里装上土,牲口就在前面拉,一个人在旁边牵着牲口,一个人在后面扶着车把,掌控着车的方向兼助力。一条缓坡从坑底一直通到坑的上面。

拉土都安排在农闲时分,春夏秋冬我都干过。这四个季节里,春天最好,天不冷不热的;夏天呢?天太热,需要趁凉快时干活,垫院子的那些日子里,每天天还未亮,父亲就会把我和母亲喊醒,一块儿去拉土,我都是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瞪瞪到达地方。干上一会儿,脑子就清醒了。天热倒不是最让人烦心的,热,很容易解决,穿个短裤,赤裸着上身就行了,我和父亲都是如此。最烦心的是那些牛虻,它们叮在牲口身上,牲口疼得是不停地扭来扭去,摔脖子、尥蹶子、抽尾巴,我最害怕的是牲口把套弄乱,弄乱的话就需要去挂套,这个时候害怕的是它踢着我。有时候一不小心,牛虻也会叮到人身上,叮一口,那叫一个疼啊,一拍一手都是血。

秋天亦如是。

至于冬天,则是冷。冷倒也没有大碍,干上一会儿,就不冷了。关键是有时候土掘不动,耽误装车的速度。当然,等到地上冻了,也就不能干了。

村庄的记忆—我家的老屋子—写给我的父亲

父亲负责装车,扶把。我多数时候是干牵牲口的活,这是我最不愿意干的,虽然相对来说,这是拉土里最轻的活。其中的原因就是刚才说过的,烦牛虻,怕被牲口踢着。

这块宅基地光垫土就耗了三年之久,当然,除了干干歇歇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生产力的低下。仅凭一头牲口,一辆架子车,三两个人,两把铁掀,干活的效率可想而知。

记得拉车的牲口换了好几个。先是一头小毛驴,黑的,白嘴唇,性情温顺,还好牵,可惜后来卖了;驴子卖了以后,再买的是一头骡子,这头骡子体型高大,步履很快,牵的时候看着都怵,生怕走的一慢,就被它踏着,那一段日子拉土时整天都提心吊胆的,厌烦干活牵牲口也应该和此有关;再后来,骡子卖了,又买了头牛,牛也好牵,可是后来它添了一个小牛犊,小牛犊调皮,吃饱了会在坑里乱窜,有时跑的远一点,跑出了老牛的视线,看不见牛犊,老牛就不那么听号了,牛脾气一上来,扯着我能跑出老远,直到小牛犊回来,才肯罢休。

日子慢腾腾的,拉土垫院子好像总也没有个头。父亲是个急脾气,可急也没有用,还是得一铁掀一铁掀把土装到架子车上,再一车一车拉过去。日子把急脾气也磨成了慢脾气,慢脾气磨成了没脾气。

日升日落,云卷云舒,到把院子垫好,院子四周栽的榆树长的也有胳膊粗细了。

院子垫好,万里长城只是走完了第一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檩条、椽都好办,豫北平原种植的榆树、槐树生长都很缓慢,木质结实,完全可以胜任。那时侯基本上家家都有闲院子,这两种树种的有很多,捡成材能用的刨出来,晾晒干透就可以了,这个工作在开始垫院子的时候就开始着手去做了。

村庄的记忆—我家的老屋子—写给我的父亲

沙土也从地里的沙圪垱拉好了,那个时候,沙圪垱很多,随便拉。如果自己家的地里没有,可以去别人家的地里。去别人家地里拉沙土,不仅不要钱,土地的主人还会表示感谢,提点热水了帮着装车了什么的,因为这样可以多开垦一些地出来,他们就又可以多种一些庄稼多打一些粮食了。根本不像现在,还要拿钱去买。

有些东西不需要买,可有些东西是必须买的。比如屋梁,要买松木的,结实。如果真的买不起,粗一些的槐木或者榆木也可以代替,买松木需要去会上赶会。还有砖呀瓦呀白石灰呀铁钉呀把脚呀,也是需要买的,买,需要不少钱。当时,一座三间的瓦房下来需要二千块钱。

可钱在哪儿呢?现在看起来二千块钱根本不是个事,一个月挣得就绰绰有余。可在当时这可是一笔巨款,一个万元户在村里就是一个大富豪,是寥若晨星的。

正好本家一个爷子辈的,家里也要盖房子。父亲和他说话说得来,两人关系比较好。由于两家都要盖房子,他们有事没事就经常在一块说房子的事,如何盖了,盖多大了,啥时候动工合适了,等等。

两人就在一块儿商议,房子如果两家都盖,两家都盖不起来,不如两家合作,倾两家之力办一家的事,今年他家盖,明年他家盖,这样,用两年的时间房子就都起来了,也不用太作难,两家人的日子也好对付着过下去。

确实,这是个挺不错的主意,两人也达成了协议,今年他家盖,明年我家盖。这样的决定,就定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少了一些压力,我们都心头轻松,感觉那年春天的榆钱分外香,槐花也格外甜。

事情总是变化着的。那个春天还未过完,我们那放松的心情还未收回来,父亲和我那个本家爷就不知从哪儿得到一个信息,说相邻十来里有个村子,那儿有一户人家自己烧制出了机砖。自己烧制机砖,是可以剩下一大笔钱的。

可以省钱,不再需要两家分开盖房了,父亲很动心。第二天就和本家爷去了那个村子,询问有关事宜。等到他们回村,就带来了造机砖的机器和机砖师傅。

场地选择在村子东北的一个荒地里,紧挨东地大坑,坑里是春天流过来的黄河水,满满的,不用发愁制作土坯、烧窑的用水。坯土是就地取材,荒地里都是黄土,土质正好做坯。

天气不错,微风轻拂,暖阳丽日,土坯正好晾晒。正是农闲,两家的人不管妇幼老少全都到场,亲朋好友、左邻右舍来帮忙的也有不少,人声鼎沸,机器轰鸣,人们说笑中干的热火朝天。

机器早已安好,机砖师傅有序地忙碌着。干活的人们根据自己的情况自动分成了几个小组:拉土的,把土从取土处拉到机器的近旁;和泥的,要把土拌的松软,成颗粒状,握在手里可以成揣,这样便于制做土坯;机砖师傅带着几个人在添土的同时,还要把制好的土坯装到架子车上;架子车有四五辆,两三个人配合,把土坯拉到平整的地方摞成架。一架一架的土坯,排列的整整齐齐。相比人工制砖,机砖少了一道平放在地上晾晒的工序,可以直接架成垛。

垛上坯与坯之间的缝隙很大,是人们有意而为,这样能够有效的通风,可以加快坯干透的速度,从而不影响烧窑的进程。

制坯的日子里,天气很重要,风吹日头晒的最好,下雨天很麻烦,要停工,还要防雨。花钱截来塑料布,把坯架子全都遮盖上,不能淋到雨,淋坏了,那就坏掉了,不能使用,不仅费时费工,还费钱费力。

还算天遂人愿。那年的春夏之交,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土坯顺利入窑。

窑,是地窑。深埋于地下,略高出地面,只留有一道壕沟与外界连通,在那儿有一个观察口,可用于观察里面的烧制情况。

那是一段繁忙而快乐的时光。父亲和我的本家爷日夜守候在那儿,看着场地,添火,洒水,沐着风,沐着雨,沐着日月,有时吃饭也需要我们去送,当然,没事的时候,我们也会跑到那儿去玩。

希望总是让人喜悦,我们每个人浑身都充溢着无尽的力量。日子在盼望中一天天过去,窑,终于烧好了,灌水,人工降温,又停了好几天,温度下来了,终于等到了出窑的日子。

那真是一个大日子,好日子,一个让人期盼已久的日子。村里很多人都来了,有关的,无关的,都想一睹为快,看看用地窑烧出来的砖和原来的老式砖有啥不同。

把地窑表层的浮土用铁掀清理掉,砖头就露出了,看到砖,父亲忐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砖,烧的还不错。有好事的人掂起两个,互相碰一碰,发出"铛铛"的响声,清脆而响亮,听音确实是好砖。

砖真的是好砖,却是红颜色。老师(指导烧砖的师傅)说,地窑的火候不容易把握,烧出来的砖,红色的窑多一些,但是不管什么颜色都是很结实的。

砖虽然结实,但这还是让父亲有点小失望,在我们豫北平原那儿,盖房用的传统上的砖是蓝色的,如果用红砖盖房,总有点怪怪的感觉,感觉与周围不是那么协调。虽然停了没有几年,红砖在我们那儿就开始流行,处处是红砖蓝瓦,在绿树掩映下,鸡鸣狗吠,时不时还传来几声老牛"哞哞"的叫声,头顶上是蔚蓝的天空,不时有白云飘过,那真是一幅美丽的田园风光。但父亲最终还是决定不用红砖,而是留着,拉到庄子(未盖房的院子)的空地上,等盖配房或是头门儿和院墙时再用。

后来还是东借西借才把砖头的问题解决了,蓝砖。

找好盖房班,谈好工价,盖房班的人都是乡里乡亲的,好说一点,约定工钱可以晚些天方便的时候再给。就挑了好日子,工头趁空来放了线,挑了地基,接着就是打夯。

然后,一切按部就班,打地基,垒墙,上梁(上梁这天,主家要放火鞭,管一顿饭),架檩条,钉椽子(正当门的椽子上还要写上房主、领工、木工的的名字,木工是技术工,在盖房班的地位很高),铺席(铺席前要先织席,从芦苇坑里割来芦苇,在我们拉土的坑的西北,有一大片芦苇,如果谁家盖房要用谁家就去割些来,不用的话就自然枯萎卧倒在地,就有勤快的人在冬天收拾回家当柴火烧,可惜后来村里有人承包,再用,就需要拿钱去买了。晾晒干,然后将芦苇用线绳结成席,盖房时将其盖在椽檩上,上面再用泥覆盖。)上泥佤瓦,房屋两头外面靠近屋脊的山墙这个时候还要用细沙白灰粉上一部分,半米左右高,三角形状。等晾干,讲究的房屋主人会请盖房班里的能工巧匠用漆写上一个繁体篆字"万",这个"万"字笔画繁琐,看起来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写这个字很有讲究,要一笔写下来,龙飞凤舞的,很美很好看。实际说起来,与其说是写,不如说是画;与其说是一个字,不如说是一个图腾,它表达着农人对幸福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一般人是写不好的。然后还要夯实屋内地面,铺上砖,最后再用细沙白灰和泥把墙内粉。

然后就等房子晾干,就可以居住了。

房子晾干了,可我们并没有立即搬过去。我们还住在老院,一是新院子还比较荒凉,周围还没盖房的人家,这儿只有一个院子,没有院墙;一座主屋,还没有偏房,而父亲要经常外出,去贩卖牲口,做些其他的小生意来贴补家用,母亲带着我们姊妹几个住在那儿有点害怕。二是老院子的房屋暂时还够住,一大家子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相互之间也有个帮衬。

盖好的新屋子就这样一直空着。期间,母亲的一个城里亲戚由于要躲避计划生育,无处可去,就来到了乡下,住在了我们家,住在了那个院子里。相对来说,那儿人比较少,加上平常又不轻易出来,倒也安全。直到她快生产了,才离开回去。可是生的由于不是心里所想,一年以后,又继续在这儿躲了第二次。

新房子就这样空了好几年,直到我三叔要结婚,需要收拾老院子的房子做婚房,我们眼看不搬不行了,才不得不搬到了新的院子里。

从此,我们就生活在了新的院子里。院子很宽敞,没有配房,没有院墙,自然也没有头门,进出很是方便,喂的鸡鸭鹅是到处乱窜,不过,傍晚和进食的时候它们倒也知道随着母亲的呼唤回来,不用担心它们丢失。

父亲在屋子的后面载了许多豫北特有的树木——槐树和榆树。这两种树生长缓慢,但木质结实,许多人家都种。最美的是春天,榆钱、槐花次第长出,空气中到处都散发着醉人的清香,捋些下来,做成榆钱馍、槐花蒸菜,再炸些辣椒蘸着吃,"啧,啧"那味道,现在想起来都让人忍不住流口水。院里栽的是梧桐树,长的忒快,几年就可以成才。它在春天里开花,花是喇叭的形状。花开的季节,整个院子里都是花香,芬芳而浓郁。鸟鸣也时不时传来,真是鸟语花香。

夏天的这个地方很安静,可以听到树上马寂寥(蝉)的鸣叫。屋后坑里的黄河水清澈而平静,有顺水而来的无数的鱼儿在那儿悠闲地游来游去,成群结队的,有长条儿,鲫鲫片,鲶鱼,水面上很少能看到泥鳅,它们都生活在水底。坑边可以看到钓鱼人的身影,三三两两的,据说,他们住在新乡,是铁路上的老职工,坐火车不要票,是专门来我们村钓黄河鱼的。他们乘坐的是新兖铁路上的火车,在塔埔、通村或者我们村——蒋村站下车,然后寻一个附近的村庄垂钓,中午坐车来,下午再坐车回去。受他们的影响,我们村里一些人也开始学起了钓鱼。

盖配房父亲还是坚持不用红砖,中间家里头宽裕了,父亲才盖了配房——东屋,依然是蓝砖蓝瓦。盖了配房后,父亲开始垒起了院墙,盖了厨房和头门,红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主屋,配房,厨屋,头门和院墙,这才是一个农家院的标配。我们姊妹几个就在那儿生活,慢慢成长。我们外出,它静静地站在那儿等我们回来。我们回来,它给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以温暖和安心。

云卷云舒,花开花落,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年年过去,新院子也变成了老院子,屋子自然也老了,而我们,长大了。

长大了, 姊妹们相继出嫁成家,我也外出工作,在他乡安家落户,老屋子里只剩下了父亲和母亲,我们只有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回去,看看他们,也看看老屋子。

大自然的风不停地吹过,大自然的雨时时淋过,时光的侵袭和风化让老屋的砖瓦慢慢失去了原来的颜色,由蓝而青而黛,渐渐有了岁月的斑驳。老屋看起来更老了,父亲母亲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但他们坚持自力更生,从不向我们姊妹几个伸手,有时甚至还会接济一下我们,大到面了,油了,小到一把青菜。他们 种地,还做点小生意。有两年,还学着养起了鸡。养鸡另建鸡棚是不现实的,家里就那么大一点的地方。建在地里,又有点远,不便照应。经过仔细的斟酌考虑,养鸡的地方就选择在了老屋。

相比起配房,主屋盖起来的年头更早一点,看起来自然显得也就更破旧一点,如果回头翻盖的话,肯定是先翻盖主屋。既然选择了在主屋养鸡,父亲和母亲就搬到了东屋居住。

养鸡,需要空气的流通。为了保障能够通风换气,父亲在老屋子的后墙上面掏了几个窟窿。这样,老屋看起来更是有点破败和没落。后来,养鸡停了以后,又在老屋子里种了几年的蘑菇。

养鸡时的种种折腾,种蘑菇时蘑菇料的发酵和蘑菇成长时需要的大量水分的湿润,让老屋显得脏乱而潮湿,它就如同一个佝偻着腰的老者,多处已经有了暮态了。

"需要翻盖了""需要翻盖了"父亲看着破旧低矮的老屋,经常如是说。我却有点不同意,"东屋看着还那么新,住个几十年应该还不成问题。我们又经常不在家,你们有住的就行了,盖那么多的房子干啥?"父亲就教育我"到你们老了,总归是要回家来住的,趁我现在还能干的动,还能操上心,把房子给你们盖起来,到时候你们不就省事了?""到时候我们回来不回来还不一定呢?就是回来,我们自己盖就可以了。"我们讨论,我们争执。

可父亲是下了决心要翻盖的,他完全有意忽略了我的意见。下一次见面再和我说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不是说盖不盖的问题,而是直接说要盖成什么样子的问题了。

老房子还是拆了,在父亲的执意坚持下。他找来了邻村(班村)的一个专门的拆房队,花了三四天的时间。拆下来的砖头里那些囫囵的,捡出来,把上面的白灰泥泥渣戧下来,码在一旁,等着下新房的地基用。

再见了,老房子。

经过我们共同的努力,新的房子很快就建起来了,这次用了很多的水泥。盖的是楼房,两层,平顶,在当时村里显得很是气派。看着高大明亮的楼房,父亲很是高兴,不止一次对我说"这房子,撑上个百十来年不成问题,你这辈子是不用再发愁盖房的事了。

我是不发愁了,可父亲却由于操劳过度,患了重病,本该幸福的日子没有过上几年,就离开了我们。我们的虔诚和努力也没能挽留住他匆匆远行的脚步。

父亲走了。

父亲走后没有几年,也是平房的头门由于年久失修,经常漏雨,我们说把它拆掉,再简单垒道墙,安上个门算了。母亲却不同意,坚持要盖上个门楼,说有了门楼来遮遮风挡挡雨,大门才能多用上几年,说不定也就省了我以后需要再盖的麻烦。她和父亲当年的想法和理由出奇地一致。

我们没有別过母亲,最后还是依了她。

新的头门和门楼高而大,很是上得了台面。盖的过程中,都是母亲一人在家操劳,出钱又出力。盖好以后,看着那崭新的大门,我忍不住有时候会去想,父亲再来的时候,还能认出我们的家吗?

一个又一个的记忆,扑面而来。生活在老屋的日子,装满了春天的味道,它充盈着幸福的缝隙。不知不觉的泪光中,在时光里消失的老屋,袅袅婷婷地向我走来……

晨曦里,夕阳下,我好像又看到了老屋,看到了父亲那忙碌的身影。

父亲,在那边,你还好么?

(写于二零一八年四月五日清明节,定稿于六月十七日父亲节前夕)

作者简介:李东方 新乡市作家协会会员,延津县作家协会理事。有多篇文学作品被各类媒体采用。代表歌曲有《回家过年》、《家在延津》、《美丽的春天》、《我想去远方》、《延津版(成都)》、《上学的日子》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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