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叔》:无须包装的男女关系

《我的大叔》:无须包装的男女关系

近两年看韩剧少了,追剧方式也由原来从A到Z的地毯式看法,转为口碑看法,别人过滤烂剧后,我再看。想当年,我是义无反顾地冲在追剧一线做烂剧滤网,现在退居二线了。

《我的大叔》是很多朋友推荐过的一部韩剧。之前只匆匆扫了个开头便弃剧,因为感觉风格比较灰与闷,加上很多人点评时用到“丧”这个词,影响了我的观剧欲望,我个人不喜欢丧的东西,对明亮、蓬勃的风格比较喜欢。既这么多人说好,还得看,反正西藏没去成有的是时间,三天,一口气看完,还是在网络不是很畅通的情况下。看完感觉有必要郑重推荐一下。

为了符合我韩剧达人身份,先说点剧中几个主要角色的剧外花边——我这通俗的低级趣味啊!

这部剧男主朴东勋扮演者李善均,算是韩国实力演员了。我看他的第一部剧是十年前的《咖啡王子一号店》,他在里面演一个风格清奇特立独行的音乐人,当时对他的演技就印象深刻,他表现那种在特殊环境下不期而至的心的悸动非常之好,从眼神到表情到失措的肢体语言,感觉完全是真的出了状况,剧中有他突然心动失控亲了一下不拘小节在他工作室听歌的女主的细节,他的表演至今历历在目。另外,他在剧中手持拖把当麦,在天台上通过手机直播唱一首歌《海之行》给他的心上人听,那歌真是动听。

女主李至安的扮演者李知恩(IU)是一名歌手,是韩国成集团出现的歌而优则演的女明星中比较有辨识度的一个,她其实也长着一张网红脸,但其清冷疏离的气质拯救了她泯然众星的美,让我对她印象还蛮深刻的,她的影视作品看过几部,演技不尴尬但也乏善可陈,大叔这部剧是我看过的她表现最好的一部剧。

女二号朴东勋妻子的扮演者李智雅就厉害了!她的人生故事直接拍出来,就是一部狗血的偶像剧,根本不需要编剧。几年前李智雅的狗血新闻:韩国著名影星郑雨盛刚刚公开与李智雅的恋情,随即曝出她竟然是韩国巨星徐太志隐婚多年的妻子,公开与郑的恋情时两人离婚的事还没搞定,而郑雨盛对此一无所知……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啊。

剧中配角、朴东勋的妈妈扮演者是高斗心,资深韩剧妈妈,说起澡堂老板家有三个大龄待嫁女儿的贤惠大嫂,相信很多人都记得她吧?大嫂也老了啊,不过演技真是好,浮肿的脸、微弯的腰与背,那种焦虑就像从生活中直接带到剧中,一点演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一部讲述男主朴东勋用善良打通关故事的电视剧,非关爱情。

大叔在韩剧中是经常会出现的角色类型,有着较为固化的定位:温暖、有能力的中年男人,在剧中大都会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所以,在我反复追问下,丁黑导演非常肯定地说大叔这部剧完全没有谈爱情连暧昧都没有搞时,我还存了一点疑的:这不符合韩剧一向的德性啊!追完全剧,信了导演的话,确实不关爱情,也因为完全不强行谈恋爱,才能把人性中非常单纯的善意表现得如此之好。

女主李至安因母亲借高利贷后逃跑,未成年的她和聋哑奶奶在被债主长期殴打折磨时愤而自卫杀人被判无罪,之后带着行动不便的奶奶艰难生活,被债主的儿子继续追债殴打,像个老鼠一样过着东躲西藏、常常挨打、千方百计赚钱还债的绝望日子,性格自然孤僻隐忍难以接近了。而男主则是人到中年、只想靠技术吃饭却无意中被卷入职场纷争、父母兄弟百事不顺都靠自己补贴、老婆还出轨自己上司的疲惫大叔。这样两个人设,一听就会让人觉得丧气,失了看的欲望。李至安身处绝境,真是看不到一点希望;大叔工作生活各种不顺心,那就是一个行走的“丧”字。

但看下去才知道,这部剧完全不是以丧以悲以苦赚人眼泪,而是讲爱与善意是如何架起让人性复苏的桥——大叔,就是一座桥。

李至安为了喘口气、为了给自己和奶奶一条活路、为了多挣一点钱少挨一点追债者的拳打脚踢,生活得像一只遍体鳞伤地寻找猎物的猎物,幸也不幸,大叔成了她的猎物:偷大叔的钱、帮大叔的上司监听大叔找把柄好炒大叔鱿鱼……

但世上有一种人,他们的人生竟然是经得起偷窥的!大叔就是这种人。他首先看到的是李至安身处绝境,她绝望的处境以及在绝境中依然带着奶奶拚命挣扎求生的状态,让大叔无法漠视无法放任,最让人叹服的是,之后大叔基于李至安这种生存状态,对她的所作所为全部予以理解、同情与宽容:偷钱、与同事冲突、极端的言论、冷漠无情的举止、陷害常务、甚至一直窃听自己的生活……尤其是窃听这件事,大叔突然发现,自己的生活和隐私全部暴露在李至安的面前。按常理推断,大叔要气死,没法过这个坎。但大叔之为大叔,就在他并没有纠结表面的那个常理,而是一眼看到常理背后李至安的无奈与善意:他看到想到的,是李至安在掌握他那么多难堪的隐私后,给予他的同情与帮助,没有把他逼到绝境。大叔这种基于善的思维方式救了他,李至安在监听中发现,不管人前还是背后,大叔的善良没有折扣;对于她的处境,大叔那种真正到底的理解与同情;背后为她悲惨的遭遇,不惜与人打架……监听的结果彻底打破了李至安心上的茧,大叔的声音甚至呼吸,支撑着李至安艰难暗淡的生活。本应把大叔推到困境获得报酬来换取自己利益的她,转而利用手中的情报与信息,反制大叔的上司,助大叔职场争斗中获胜。

一个人的性格与命运,一部分是天生,另一部分是环境造就。但人所处的环境哪只一种?比如大叔,他身处两种绝然不同的环境:他生活的小区以及他工作的职场。这些环境就是他的群,在小区这个群里,有他的家人、朋友,有温情,有快乐,热热闹闹也有不尽的麻烦;在公司的那个群里,有他的饭碗、职场争斗、各种风波、同事友情,风风火火以及让人厌倦的倾轧;他还有一个群,就是与妻子建的冷清小群;三个群让人到中年的他疲于应付——直到李至安出现。

李至安只有一个群:她和她的家人与债主的群。其他所有的群她都是临时加入,又很快被踢出,即使在公司上班,她也没有入公司的群,她是那种进去是为抢红包、抢了红包就退出的人,群对她没有意义——直到大叔出现。

李至安用监听大叔电话的方式,悄悄建了一个群,群里只有她和大叔;大叔则公开为李至安建了一个群,他把生活中那些好的、善的、积极的东西,一点点加到李至安的群中:小到聚餐时叫上被遗忘的李至安,大到提醒李至安她奶奶可以享受免费养老,从精神上鼓励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从行动上帮她背奶奶上下长长的通道,让自己的下属善待李至安,拉她进入自己所在的温暖社区……因为大叔,李至安有了一个不只是进去抢红包的群,因为大叔,李至安不再被随意踢出。——大叔,是李至安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桥。

李至安是爱大叔的,并不暧昧,她很直白地表达这份爱,这爱很复杂,其中爱情的成分是有的。

但大叔对李至安,真的竟然看不出来有爱情,不是父亲对女儿,不是哥哥对妹妹,不是强者对弱者,也不是任何形式的施舍。那到底是什么?

在剧中,大叔的弟弟,那个成为清洁工的导演说了这样一段话:他曾经看过一部电影,看了五分钟就看不下去,电影拍的是两个失去父母的小孩故事,他看到那个12岁的姐姐向大人借钱的情境时,离开不看了,因为无法承受孩子遭遇不幸。这种骨子里的善良看来是家传的,大叔也是一样的。与他弟弟不同的是,他遇到那样的人时,不是闭上眼睛,而是不出手相助自己就活不下去的心痛。当他看到李至安拖着瘦小的身子照顾奶奶、靠公司茶点充饥、寒冷的冬天穿着露出脚踝的短袜时,他整个人都是不安的;当他得知李至安杀人真相,不像其他人惊诧于李至安是个杀人犯,而是心痛李至安一个未成年少女面对高利贷者对聋哑奶奶疯狂的殴打时愤而杀人的可怕经历,愤怒于死者儿子依然对李至安的殴打与折磨,李至安手上脸上不时的伤,全部变成大叔善良天性无法承受的重——真的不需要爱情、友情、亲情作支撑,善良与悲悯以及同情心,就足以让大叔俯身献出身体的任何一部分,让李至安垫垫脚,爬出泥潭。

大叔对李至安的善意,无边无际。

在他们对彼此的相互帮助中,他们并不幸福,他们都是痛苦的。李至安的生活中固然没有一件好事:债主殴打追债、奶奶欠养老院钱偷溜、偷带打工餐厅剩菜回家被辞退、同事为难、上司利用……;大叔也是步步惊心:上司刁难、老婆出轨、哥哥破产、弟弟失业……因为这样的苦难,他们才需要互相帮助;但这样的帮助是远远不够的,李至安说,大叔是唯一帮助他超过四次的人。一百次又如何?如果他们自己不能获得幸福。如奶奶所说,自己变得幸福才是对帮助者最好的报答。所以大叔对李至安没有任何野心与欲望,只是希望她不再过那种不幸的人生;李至安对大叔无以为报,不惜把自己的人生填进去,清除所有针对大叔的阴谋,只要大叔能幸福。

用善良彼此成全,善意能彼此成全,世上真正美好的东西是不需要包装的。在男女关系上,爱情有时候也只是一种包装。

李至安和大叔之间的关系,美好深情,且无须包装。

这样一部剧,从最初的灰暗,一点点变得明亮,终至于充满光明与希望,不是靠打光靠粉饰,也没有在男女之情上做文章,没有把人物关系拍脏,而是用抹布一下一下用心擦出一个明亮写实的人生来,真是难得。

我的大叔,值得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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