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能資本黃俊對話工業機器人重量級嘉賓:中國工業機器人機會在哪

勢能資本黃俊對話工業機器人重量級嘉賓——李群自動化創始人石金博、來福諧波聯合創始人彭勝良、清能德創副總經理湯小平:

Rethink做錯了什麼?四大家族做對了什麼?中國工業機器人的機會在哪?中國機器人到底行不行?


勢能資本黃俊對話工業機器人重量級嘉賓:中國工業機器人機會在哪


2018年10月19日,由億歐公司主辦,思貝克聯合主辦的“BATi 智能製造•智能產品論壇”在深圳萬科前海國際會議中心成功舉辦。

下午第三個圓桌主題為“中國機器人到底行不行?”,主持人為勢能資本創始合夥人黃俊;分享嘉賓分別是:李群自動化創始人石金博;來福諧波聯合創始人彭勝良;清能德創副總經理湯小平。(編者按:圓桌對話的三位嘉賓均入選“智造新力量30強”)

核心觀點:

1、Rethink倒閉源於做錯了兩件事:①過高估計了技術對工業的影響;②只做研發、不做市場,產品看起來酷炫但成本很高。

2、工業機器人不是簡單的“裝電腦”,你要對各個領域(機械類、電子類、傳感器、信息數據、軟件、硬件等等)都要有非常強的理解和研發能力,對一家公司而言很有挑戰。

3、做技術的人不能自欺欺人,工業來不得半點虛假。仿照只能抄個樣子,領悟不到核心,這是長期投入和短期投入的區別。


以下為圓桌實錄:

黃俊:感謝各位到場的觀眾和同行,感謝億歐的邀請。今天我們非常有幸能夠組這樣一個圓桌,我注意我們是最後一個圓桌的討論,同時我們也是最小的一個圓桌,但是我要告訴大家,這個圓桌的分量可能是我們今天最重的一場。為什麼這麼說呢?中國工業機器人大概50%的市場份額就在我們這一桌人中,在這裡有代表機器人整個產業鏈的各個環節的嘉賓,有做本體的製造商,有做減速機的製造商,同時也有做伺服系統的製造商,我相信我們這樣的一個圓桌組合,可以給大家帶來更多的收穫。我們要討論的主題是“中國機器人到底行不行?”。

首先我想請各位做一個自我介紹,也跟大家分享一下公司的基本情況。我相信大家比較關心的數字是我們的業務規模怎麼樣,現在融資的資本進展到了哪一輪。

石金博:大家下午好!我來自李群自動化,我們是一家做工業機器人及其相關自動化技術的公司,我們也剛剛完成了C輪的融資。

彭勝良:我來自浙江來福諧波傳動股份有限公司,我是彭勝良,我們公司主要是做工業機器人關節的諧波減速器,就是輕量級機器人用的諧波減速器,主要是研發、生產各種型號的諧波減速器。我們公司經過前期四五年的研發,到2013年成立,到現在走了很長時間,今年才慢慢走入大家的視野,來福諧波才被大家逐漸瞭解。現在我們的技術完成儲備以後,已經進入一個生產快速擴張的狀態,公司2018年可以實現7萬套以上的銷量和產能,到2019年公司將會實現15萬套的水平,我們未來可能會走向一個更高的水平。

諧波減速器這個產品大家之前接觸的比較少,難度也比較大,也屬於核心零部件,公司之前經歷了兩輪的投資,我們也是藉助資本市場,希望在工業機器人市場走得更好,核心零部件確實是難度比較高,挑戰比較大。

湯小平:大家好,我是來自清能德創的湯小平,我們公司總部在北京,成立於2012年,我們公司主要是做伺服驅動器,目前主要應用也是在工業機器人領域。除了北京總部之外,我們在上海還有自己的子公司,去年我們的銷售合同額有7000多萬,機器人的配套有5000套左右,今年機器人配套預計會有將近1萬套。我們主要是配套6關節機器人,在6關節國產機器人的驅動這一塊,我們的佔有率在30%左右,在這個領域還是得到了我們的客戶認可。伺服驅動行業相對來說投入是比較大的,也是一個機器人的核心零部件。我們前後經歷了三輪融資,融資額大概1億人民幣左右。

黃俊:我也向大家介紹一下勢能,我們是一家專注在技術領域的投行,我們是現在在技術這個賽道上最好的投行。我們在技術領域大概為40多家公司,累計完成了幾十億的融資。我們的願景是希望能夠尋找中國最優秀的技術商人,成為他們的合作伙伴,希望中國製造2025的時候,我們能夠一起站在這個歷史的舞臺上。

Rethink做錯了什麼?


黃俊:最近有一個比較火的新聞就是Rethink,做了10年,貝佐斯投了8輪,最近它倒閉了,這樣一個話題也是引爆了朋友圈。同時我們也看到四大家族,我關注了他們今年的財報,每年都是在成長的。這就帶來一個問題,一個新的公司拿著最頂級的技術,同時又獲得了最頂級的投資人的投資,但是它還是沒有做起來,反而是四大家族這樣的做了50到100年的老企業,他們卻還是在持續成長,你們覺得這是為什麼?

石金博:

我們和Rethink還是蠻有淵源的,它的創始人是我的導師的一個很好的朋友,我們在香港科大的實驗室應該是他們第一批的購買者,從技術的角度來看,Rethink是很早很早的,甚至是協作機器人鼻祖性的開創者,他們提出的這種協作,包括雙臂協作、視覺引導,也是從技術層面上非常領先的。

在我看來,我覺得他們做錯了幾個地方,一方面協作這個概念更多的是一些科技工作者從技術的角度定義出來的,包括Rethink 的聯合創始人他也是常年做機器人的,但是它的定位又是在工業,ToB或者是工業有一個很大的問題在於,所有的這些製造商他買機器人終究的目的是要把它用於生產,生產落地的場景和工藝由誰來解決?我覺得中間這個過程是他們過高地估計了技術對工業的影響。整個歷史的長河中,工業的革命都是要幾十年才完成一輪,所以這絕對不像消費品,大家覺得是一個時尚,就可以快速做,我覺得是他們過於樂觀地估計了這件事。

當產品做到一定程度,其實接下來要完成的是很多產業落地的時候,Rethink在渠道、場景落地上一直都做得不好,他們產品賣的最多是在教育領域。我們在去年甚至前年都已經得到消息,他們因為現金流的緊張,已經在不斷地思考要怎麼突破,所以他們由雙臂開始研發了單臂。但是我們經過對他們的產品分析之後發現,他們有兩點做得不夠好,他們還是過高地估計了技術的東西,它在整個的產品設計中增加了很多附加的功能,看起來很炫,但是成本非常高。

另外一個部分是在於,從公司運營的角度上,他們還是有大量的工程師在做超前的技術研發,而非常少地做場景的落地。這是在一個科技類的公司,尤其是你定位在工業,定位在ToB,只做研發,而不接觸市場,這是很大的錯誤。

還有一點,你剛才問到為什麼Rethink倒了,四大家還在漲,四大家的漲幅其實主要是在中國,在全球來說,工業領域發展迅速的中國,四大家都是在做重金投入,包括ABB把它的全球研發基本都關了,就剩中國了,生產也都弄過來了,但是Rethink還是研發在美國,生產在臺灣,中國大陸只有非常少量的代理商,而且是非行業的代理商。

黃俊:總結一下就是產、學、研的跨越和融合是有難度的,作為一個科技項目,沒有辦法商業化就是偽科學。彭總能不能跟我們分享一下?

彭勝良:中國人對工業機器人四大家族有一個特別的標記,其實我認為作為工業機器人,它的家數是特別多的,有些領域有很專的特點,但是這四大家形成了一個規模、體量、技術實力在全球最強的企業,他們確實這個實力是比較強的。工業機器人這個東西就跟人一樣,人是這個地球上最精明的東西,也是最高級別的東西,它彙集了各種知識。我們做工業機器人的,工業機器人是製造業領域中集合了各種知識於一身的非常智能的東西,所以人很複雜,工業機器人也一樣會很複雜。

經過這幾年的發展,中國的工業機器人也有了一個很好的水平,工業機器人不是簡單的伺服電機、本體等等部件裝起來就行了,它的技術難度非常大,牽扯到的技術門類是非常多的,不是簡單的裝電腦,工業機器人你要把它裝起來,要完成一些功能,實現一些高精密的動作,或者一些重複不變的東西,它確實有很大的挑戰。對任何一個公司來講,你要對各個領域(機械類、電子類、傳感器、信息數據、軟件、硬件等等)都要有非常強的組合,這是有很大挑戰的,所以我感覺這是一個高技術的挑戰,確實要有實力。包括我們來福做一個小小的減速器也是一樣,很多人看著就是這麼簡單的幾個零件搞起來的,但是全球要做得好的人確實不多。

湯小平:Rethink做的是協作機器人,我們不是作為一個本體廠商,對機器人這一塊肯定沒有像石總瞭解的那麼多。就我自己瞭解的情況來看,我非常認同石總的觀點,Rethink是一個科學家辦的公司,它可能有點脫離實際,一個是它的成本太高,它是雙臂的機器人,雖然它後來做了單臂,但是總體成本還是很高。第二是它的量太少,跟四大家族相比,它的量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除了它的量很少之外,而且它在工業場合並不是很適合,它的精度不高,速度也不快,所以它找不到一個應用場合。四大家族在工業領域已經有非常成熟的應用了,因此Rethink和他們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四大家族做對了什麼?


黃俊:我們也關注到整個機器人的歷史到現在,其實出現了很多的品牌,但是可能在我們很多人的印象中只有四大家族,其實在機器人行業裡面的人,我們知道有發明第一臺機器人的Unimation,有一家專注在非常高精密的運動控制的Staubli,還有專注在小型機器人的Adept,在日本還有很多的特定的應用場景下做得非常不錯的機器人公司,比如那智不二越、川崎、Epson等等,最後四大家在大家的印象中是比較深刻的,你們覺得在工業機器人裡面是不是存在這種規模效應,你做得越大,可能就有成本優勢,那些小的可能就逐漸大家就忘記了?

石金博:你剛才提到的前三家公司,我的CTO都曾經是他們的核心研發人員。我覺得整個機器人行業從它誕生之日起,工業機器人最完整或者最成熟的市場就是在汽車領域。另外在小型機器人方面做得很好公司,它一直都沒有發展起來,我覺得一個是時機不對,一個是地點不對,還有一個是人不對。

黃俊:所以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機器人的成功其實是要天時地利人和都需要具備的。

石金博:沒錯,就像彭總講的,機器人在工業領域是一個非常綜合的學科,但是它又是一種很奇葩的產品,除了汽車行業之外,它不是一個生產必需品,因為在很長的時間內,中國的勞動力價格是非常低廉的,工業機器人沒有替代它的空間。只是我們當今看到的是隨著中國的人力成本上升,要提升效率,提升產能,甚至是改善環境,整個製造業對機器人的需求變成了一種必需品。這種機會對所有機器人廠家都是同樣的。另外你提到日本的一些做機器人的企業,他們的機器人其實都活得很好,所以我覺得各自有各自的生存空間。

彭勝良:四大家族之所以把機器人做得這麼厲害,因為工業機器人是一個高技術結合的產品。Fanuc做伺服控制系統,它絕對是全球佔有量第一的,它的實力是超強的,沒有人可比的。做機器人控制方面,沒有人跟它PK,所以它自身有強大的實力。安川做伺服電機也是很強的。ABB是做電力控制的,這些企業都是有幾十年上百年的基礎,再加上日本和歐洲的汽車產業的發展,產線的需求,加上他們有這種超強實力的技術,所以工業機器人方面他們走得最早,呈現的也最多,現在的實力也最強。也就是黃總講的天時地利人和,這種高技術的公司一定要有實力的技術,這是非常關鍵的,沒有這個技術你要去搞的話確實很難,這裡面會碰到你想想不到的困難。

湯小平:剛才兩位說的都差不多了,我的觀點也接近,安川和Fanuc是做核心零部件起家的,它在核心零部件上已經做得很牛了,安川的伺服,包括Fanuc的數控系統、伺服系統都做得很好,所以它從這個方面去做機器人,它本身有一些天然的優勢。ABB就不要說了,它在電氣行業是很領先的一家公司,機器人行業只是它的一小塊業務。庫卡這家公司它的很多硬件其實是採用別的公司的。

黃俊:四大家族裡面唯一它不是自己做伺服系統的,它用的是西門子的。

湯小平:所以軟的方面是它的強項。另外庫卡的機器人外形等方面設計的還是比較時尚,或者是比較炫的,所以它能夠獲得一些市場。

黃俊:四大家族裡面有一家是在瑞士,ABB誕生的比較早,它其實在北美的業務體系也比較成熟;另外兩家是日本的;然後有一家是德國的。從地緣經濟的角度來說,就跟他們整個之前是圍繞著汽車產業在做,而日本和德國又恰好是汽車產業最強的兩個國家,你們是不是認同一種觀點,我們也感覺是產業反過帶動了自動化設備。

湯小平:我覺得多多少少應該有點關係,剛才石總也說了,機器人最開始應用就是在汽車行業,它已經是汽車行業的必需品。四大家族裡面,比如說庫卡,大眾汽車基本上都用它的系統。當然四大家族的產品在汽車行業裡面都會用到。除此之外,意大利有一家機器人公司COMAU(注:柯馬隸屬於意大利造車集團菲亞特公司),意大利的公司還會選擇他們本國的產品。但是也是因為汽車行業,造就了四大家族產品的大量應用。

彭勝良:我也支持湯總的意見,首先是有產業需求,它有這麼大的市場需求,才推動了它往前發展,沒有需求是很麻煩的。我是做諧波減速器的,做了幾十年,這個感受比較深。諧波本來不是給機器人用的,機器人這個領域誕生要求諧波減速器一定要達到這樣的技術高度,所以我感覺產業帶動是它的重點。

石金博:我覺得可以這樣大概梳理一下,產業其實是由產品來定義的,大家的生活有需求,我要做什麼東西。從這個角度上,設備一定是要有的,比如說我們做車,我就需要車的設備,我在做鋰電池,我的任何一個新工藝都要提前確定,由工藝來確定我的生產設備或者生產方式。

很多原生的基礎技術,在整個發展過程中,有很大一部分是高校來的。比如1961年世界上第一家機器人公司Unimation成立,但第一臺工業機器人的原型機實際上是在斯坦福做的,比Unimation早了20年。再早的東西我們就不看了。其實很多工業技術和工業原型創新更早,當產業發展達到我們需要實現具體效果的時候,再在這些技術和原型設計,或者其它的行業的應用上去選擇,進一步催生其轉化成這個設備所需要的部件或者產品。

黃俊:我們所說的“供給側”改革,其實它是被“需求”拉動的。

中國工業機器人的機會在哪?


黃俊:談到這裡也跟大家分享一下我們發現的一些數據,因為剛剛這個推論不是隨便而來的,我們勢能資本通過數據研究,我們發現雖然四大家族的收入和利潤都在成長,但是他們的市場佔有率是在逐年下降的,尤其是從2008年以後。大概是什麼樣一個概念呢?就是2008年的時候,

四大家族加在一起佔了全球機器人銷量的73%,到了2017年,這個數字掉到了44%,這裡面有40%的落差是新誕生出來的市場。

2007年有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就是喬布斯推出了第一代的Iphone手機,然後把整個3C的產業鏈都搬到了中國,尤其是大灣區,依託這樣的產業,我不知道這裡面是否跟中國機器人的成長也有關係,我相信在座的三位嘉賓業務收入裡面有很多都來自3C。我有一個問題,四大家族所減少的市場份額,是否就是我們的目標市場,這個市場裡面中國的機會在哪裡?

湯小平:從我們公司來看,我們去年銷售的機器人配套大多數是輕負載的機器人,就是20公斤以下的機器人背的伺服驅動,它的確是用在一些3C之類的應用裡面。至於說為什麼庫卡,或者說這四大家族的份額下降,這是必然的,因為之前中國的工業機器人基本上是空白,隨著國內的機器人的興起,或者是國內有些行業是以前四大家族沒有涉足的,所以必然會佔據一些四大家族的份額。

黃俊:你覺得我們的機會在哪裡更多一點?

湯小平:在一些新興的行業,比如說3C行業,還有機器人搬運,或者是噴塗、打磨之類的東西,這裡面很多的行業以前是國外的四大家族並沒有涉及很多的,這對國內的機器人廠商來說是一個機會,國內的機器人廠商可以響應速度更快,對客戶需求抓得更準一些。

彭勝良:自動化的過程是生產發展的一個必然趨勢,我們的生產力肯定是越來越高,自動化程度越來越高。這幾年進來以後,原來國外的工業機器人,我們只是在汽車行業看到,現在我們的勞動力成本很高了,企業家都希望把這個人怎麼想辦法搞掉。

我們10年前幹工廠,能用人乾的事,就不會買機器,現在幹工廠是哪個地方機器人能做的,我們一定不會僱人。所以這就導致我們市場裡各行各業,全線都在用機器人。至於四大家族的佔比,我認為是一個統計口徑的問題,整個市場是從快速增長轉向質量增長的。中國人是很聰明的,一個機器人進來,只要它能把這個人乾的事情換下來,這一個我們認為是重要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解決自己的問題,這是一個比較好的思路,也沒有必要過高的去跟四大家族競爭,他們走了那麼多年的積澱,你說你一下子要幹掉他也不容易。

石金博:我補充一點,增長是勿庸置疑的,我表達一下我的觀點,到底增長在哪裡。我們的賣點或者是我們的差異化在哪裡。

我認為增長主要是兩個方向,一個方向的增長要感謝喬幫主,智能手機的誕生,這種高端精緻消費品的誕生之後,現在還有多少人去買山寨手機?在這種消費領域,大家越來越追求品質,越來越追求高端化。在這種情況下,從3C往外延伸,大家開始考慮其它的消費品,我們的衣食住行、傳統的製造都需要往高端升級。人在這個過程中影響品質的地方就要逐漸被設備來取代,這是一個領域。

另外一個領域就是在提升原來的製造水準上。還有一個部分是隨著我們整個人力資源的增加,在一些大規模製造的領域,即使是低端應用,可能逐步的也要讓設備來替代人的一些簡單重複的勞動,來進行人力成本的調配。

李群的定位是做輕量級的產品,目標是把機器人的易用性做起來,讓機器人可以快速來應對那些跟人可以達到同樣水平的場景,在這個領域我並不認為四大家族做得比我們高多少,因為他們有經驗的並不在這個領域,我們需要尊重的是他們本身的技術積累,他們技術體系和產品體系是比我們好的地方,是我們要潛心去追趕的地方,但是在智能方面,在落地場景方面,我覺得中國的企業肯定有機會比四大家族做得好。所以我覺得大家不必妄自菲薄,踏踏實實做自己該做的事,服務做好機會還是蠻好的。

黃俊:三位嘉賓都提到了一點,中國機器人的國運來自中國有最大的場景,我相信這也是每一家能夠發展得速度這麼快的原因。

工業機器人創業如何從0到1


黃俊:臺上的幾家都是各個領域的標杆,我想大家能不能跟我們再分享一個你從0到1的過程,這個客戶你是怎麼樣從0到1拿下來的,我相信這是很多觀眾都會感興趣的。

湯小平:我分享一個小故事,我們進入機器人行業的時候,第一家客戶就是安徽的埃夫特,當時是國內機器人行業剛剛起來的時候,它對伺服、零部件並沒有形成一個標準,所以當時作為伺服在裡面測試的一共有7家,我們是其中的一家。埃夫特的測試是很嚴格的,它要經過半年時間不間斷地測試,在這半年時間連續運行,如果沒有出問題的話,這個驅動才算是合格的,它才能給你下一些小批量的訂單。經過大概一年時間的測試,最後就是我們留下來了,我們是國產零部件裡面唯一留下的廠商,就像石博士說的,做這個事情還是貴在堅持,我們不去看別人做得怎麼樣,我們踏踏實實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黃俊:就是死磕,好像沒有別的辦法。

湯小平:沒錯。埃夫特的許總有一次晚上9點多不知道什麼事情去工廠,看到我們現場的調試人員還在那裡工作,他當時看得很感動。也就是通過這樣實實在在,持續解決客戶現場遇到的各種問題,我們才“死磕”出來一點成績。

彭勝良:諧波減速器比較冷門,市場上做這一塊的比較少,我們做起來就比其他人容易一些。但是我們覺得這個東西還是要靠品質取勝的,質量是第一生命,我們從研發到現在有一個車間在試驗,包括現在還在試驗,天天要試驗,要改良,這是永無止境的。你要有市場,質量是關鍵,這是一個純機械的、高精密的東西,我們要靠品質取勝,我們要控制成本、提高品質,這是企業永遠的主旋律。

黃俊:你要想你的產品賣給客戶,你要自己變成用戶去思考。

石金博:

我們剛開始做機器人的時候其實是有點懵的,也不知道機器人會用誰,我們都是學校出身,不知道怎麼獲取客戶。我印象最深的是我們第一臺機器人的應用,我們想,要不我們做個網站,我們就把我們的第一臺很挫的機器人掛上去了,然後就有一個西安的做曲奇餅乾的客戶打電話過來說,他有一個需求,要往曲奇餅乾上放黃油。那時候有需求就是一件特別開心的事情,我們就馬上打了個包,就把機器人送到西安去了,中間過程有一些技術是我們有的,有一些是沒有的,這樣迭代下來,反正最後是沒做成,就把機器人給拉回來了。

當時覺得還挺開心的,至少有了一次嘗試,為什麼要講這一點呢?可能網上很多人會看到李群做了第一條月餅包裝線,其實那個生產線的技術人員,他跟那個做曲奇的人認識,他們跟我們聊的時候說到有這樣一個需求,然後我們就去做了。

李群的發展就是有一群人有一腔熱血,不斷地認知整個行業、商業模式、產品是怎麼回事。我覺得我最大的收穫就是在於想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其實全情投入就好了。無論在任何階段,去盡當下那個階段盡最大的努力,即使當下沒有收穫,也許某一個時間就會有效果,我覺得也不必特別的執著於一定要達到什麼結果,盡力而為就好。

黃俊:就是臥薪嚐膽,把握機會,然後死磕到底,證明自己。我相信這個經驗發生在工業機器人領域,其實它可以複製到其它的行業,包括服務機器人和其他智能製造領域,相信可以給大家一個非常好的前車之鑑。

個性化提問部分實錄


黃俊:接下來我想進入到一個單獨提問的環節,我想先問一下彭總,彭總是做減速器的,提到減速器可能大家都會想到日本,因為日本的兩家公司納博和哈默那科基本上佔了這個市場的75%。最近我們發現在諧波減速器領域逐漸有非常大的國產化替代的趨勢出現,包括來福在近一兩年的時間也獲得了非常高速的成長。我們看到中國做減速器的公司很多,但是做諧波減速器的公司數得過來,這裡面的技術門檻主要是什麼?

彭勝良:諧波減速器大家認識比較少,在5年前知道的人非常少,諧波減速器也是一種減速器,它的誕生也比較早,我們國家用的也是比較早,70年代末就有這個東西,那時候只有美國、蘇聯(俄羅斯)、中國等少數的幾個國家能做,每個國家對這個東西的理解都不一樣。諧波減速器最大的優點就是它比其它所有的減速器的輸出運動精度高、回差小,體積小、重量小、扭矩大,並且可以向密閉空間傳輸動力或數據,它自身的優越特點和好多驅動執行機構能夠有機的、高度地集成在一起。這種高技術的東西,它一誕生就在航空航天領域,像衛星上天、太陽能板的打開、天線的旋轉等等,這些東西早就在用。

最近幾年隨著工業機器人的需求,產生了國內工業機器人的發展,我們才認識到這一點。諧波減速器等三大關鍵部件的成本佔到了整個工業機器人很大的部分,減速器的部分就佔了3成。

諧波減速器的傳動原理到現在大家都還在努力探索,每個國家的標準不一樣,這個領域有幾個難點,一是設計,首先這個東西你要掌握它,就要去設計它,這一塊門比較偏,承載的技術和市場都比較少,還有一個是製造難度,因為有這些難度,所以在國內的發展不快,當然最近幾年的發展還是很快的。

黃俊:請問湯總一個問題,清能德創今年能夠賣5萬套軸的伺服驅動,一個機器人主流的是4軸和6軸,平均我們按5個軸來算,相當於接近1萬臺機器人的量。中國機器人一年的銷售是13萬到14萬臺,其中國產機器人是三四萬臺,1萬臺相當於國產機器人的1/3的佔有率。

我注意到清能德創的創立的時候,國產機器人處於沒有一家能做出來的狀態,當時大家幾個核心組件都得國外的,在伺服系統買了一些日本的,比如說松下、三洋,甚至買以色列,七拼八湊加在一起,ABB比給代理商的供應價還要更高了。當時稍微能賣得起一點量的是埃夫特,因為奇瑞投資了它,奇瑞自己可以消化一點,但是銷售價格還是比ABB更貴的。

你做伺服驅動其實是要依託你的客戶(國產機器人)的,如果你的客戶沒有,或者說當時不能確定是不是打得過國外的四大家族,做這樣一個東西其實是有很大風險的,當時為什麼敢做這個東西,而且現在看來你能做到這麼多套的出貨量是挺不可思議的。

湯小平:我們公司是成立於2012年的,成立公司之前,我們做了大概半年的調研,我們一開始並沒有把產品方向定位在工業機器人的行業,但是我們想做伺服,這是我們定的方向,而且是高端的伺服,目標就是做到進口替代。我們一開始瞄準的標杆並不是松下之類的,我們定的標杆是西門子最高端的伺服。

我們幾個創始人是清華電機系科班出身的,我們就是想做一個國內最高端的伺服,所以你說的像工業機器人裡面的松下、高創之類的公司,可能對別人來說它是紅海,對我們來說這恰恰就是我們的一個目標市場。另外2012年我們這個公司剛剛成立,我們也想從一個新的行業切入,因為在成熟的行業都已經形成了一定的規則,我們作為一個新的品牌是很難進去的,而工業機器人行業就是這樣一個新的行業,它的規則並沒有確定下來,對新的品牌不排斥,我們一開始做的這些恰恰也是機器人行業需要的東西,所以我們大概在2014年就把我們的目標鎖定在工業機器人上了。

黃俊:劣勢反而變成了一個優勢,當時中國的工業機器人比較少,給咱們帶來兩個機會,第一是藍海市場,第二是我有機會訂立這個標準,教別人怎麼做。

想問一下李群的石老師,我們都知道國內做本體的廠商有很多,但是很多都是在複製國外的模式,我們知道市面上有跟UR做得一模一樣的,有跟Rethink做得一模一樣的,甚至也有抄ABB的,我知道李群一直是在堅持做自己的原型設計,這樣也會帶來一些成本的上升,我不是說抄別人的會更好或者不好,可能這是不同的戰略思路,不知道李群在堅持原創這件事情上是怎麼思考的?為什麼要做一件這麼重的事情?

石金博:我在上大學的時候拆過三臺安川的機器人,把它從機器人拆到只剩螺絲,我們也嘗試過反向研究畫了一整套安川機器人的圖紙,即使是那樣做,我現在還是有些地方想不明白它為什麼這樣設計。

我們做技術的人,我覺得不要自欺欺人,既然是工業,就來不得虛假,如果我們想做好,抄這件事我認為只能抄樣子,當我們想做好的時候,唯一的機會就是紮紮實實地知道所有的細節,即使是中間要花人力成本、要花物件成本,那也有機會,因為即使錯了,即使有問題,我也知道為什麼這樣做,哪裡錯了,我終究有機會可以做好。如果是走仿照路線,我不認為可以做到同樣水準,這就是原因,這也是我們堅信的東西。

黃俊:其實就是一個長期投入和一個短期投入的區別。雖然投入的時間會更長,但是長期會得到更多的收益。

石金博:沒錯。

黃俊:關於機器人本體的爭議很多,我之前跟一個投資人交流,這個投資人也投過一家機器人控制公司,他說做本體的公司他們不看好,他覺得這是個紅海。確實也有一種觀點,說裝一個機器人就像裝電腦一樣的,我就選好各種組件就能做了,我不知道您是否同意這種觀點?

石金博:我肯定不同意。國內大部分人看待機器人,無論是從業者、客戶還是投資者,大部分人只把機器人當成是幾個部件組起來的機構。但其實機器人本身不光是一個會動的東西,它跟應用密切相關,這裡面就包含它的很多功能、性能,很多的控制算法、控制能力。

四大家裡面,安川最低調,但是業界公認焊接安川做得是最好的。ABB很低調,ABB的機器人的噴塗天下無敵。所以你只把機器人當做組裝部件來做,大家都比著誰成本低來做,這樣就只會越來越次。但是機器人的長遠發展,唯一生存之道,或者唯一賺錢之道就是把產品做好,把應用做好,把核心技術做好。

黃俊:我們剛剛也討論過中國的機器人,有人說這個機會在於非標,但是難點也在非標,因為你非標就代表著你沒辦法規模化,我們看到四大家族的份額降低,所以伴隨而來的是很多分散的市場,這樣一個分散的市場會不會造成最後變成一個小而美的生意,或者說會存在很多家在這個市場上?

石金博:從自動化的領域來說,機器人只是自動化的一個核心部件,它和非標還不是同等的概念,機器人本身是一個標準產品,就像我們每個人都有智能手機,但是實際上每個人的手機裡面裝的各種APP都不一樣,所以它終究的一個產業結構,機器人還是要作為一個標準產品,只是它的功能不一樣,所以從我的角度來看,你說的那個現象更多的是存在於應用端,而不是作為產品端。

黃俊:怎麼能夠把應用做到更多的功能性?

石金博:這個部分是需要我們做機器人、做系統的人,怎麼樣把從底層系統到應用系統的軟件架構、軟件體系搭建起來,同時大家一起努力,把一些應用轉換成一個可以作為產品沉澱的東西,這其實是要所有從業者一起努力的地方。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