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後青春期,請多指教》(三)

连载|《后青春期,请多指教》(三)/ 熊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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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青春期,請多指教

連載·第三回

文·熊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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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小暖の回覆

看了大家的回覆太開心了!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喜歡卓雯,還寫了那麼多留言,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就不特意挑選了,這一次是回覆給所有人的。

首先要謝謝大家的鼓勵和支持,我一定會繼續努力的!(。・`ω´・)

其次是關於《摩羯座2》,順利的話今年年底就有希望跟大家見面了;不順利的話…(°ー°〃

我覺得一定會順利的…(┬_┬)

卓雯:等下一個世界花開

我曾遇到過一個秋季,

在風也將逝的時候,山群凋零,月也隱退,

茫茫大霧間的一個奇遇,卻聚集起全部的光明與苦痛。

憂傷落在你的眼角眉梢,

那便是我的容身之所。

如果我們從此將不再訴說,

正如我們從此將不再活著,

如果一切言語最終都變成了風,吹散一切的大霧瀰漫,

那麼最終我們看到的,是你還是我?

最後一片葉子墜落,泉水叮咚,

是夏日的輓歌,

最後的一個秋季,你我緘默,靜靜坐著,

這樣也很好。

之二 準備好微笑說再見

死亡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我無數次思考過的這個問題,

如今突然離我這麼近,

反而不再能引起我的興趣了。

(接上)

見到葉雨天是在一個雨天,她撐著一把有些破舊的傘,頭髮細軟,紮了兩個細細的辮子,頭髮不算長,辮子就垂在脖子兩側,有種淳樸的美感。

她很瘦,個子卻很高,看得出來家境不太好,衣服顯然小了,褲子幾乎是九分褲,有一雙相對算大的腳,球鞋裡進了水,一踩就會有一個泡泡冒出來。

我和朱梓源走近,她才抬起頭來,一雙格外深沉的眼睛,有著不同於她那個年齡的成熟。她問我:“你就是卓雯?”

我點點頭,道:“這位是朱梓源,等一下你要假裝是他妹妹。”

她警覺地看了朱梓源一會兒,朱梓源主動掏出身份證遞給她道:“我不是壞人,你可以抄下我的身份證號碼再跟我們走。”

她想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怕,反正我當初也是被人撿來的。”

一個堅毅的小姑娘。可是太堅毅了,讓人有些心疼。

我們找了家餐廳坐下來聊了一會兒,才出發去我家。她的身世雖然坎坷,但描述起來卻又是平淡的。老奶奶靠養老金生活,不算太有錢,但略有一些存款,所以兩個人生存下去也沒什麼問題。

“她撿到我的時候是一個雨天,就給我取名叫雨天,她沒念過多少書,也沒生過孩子,老伴兒早就去世了,看我太可憐,就抱回家了。”

“很好聽的名字,”朱梓源道,“像是夜晚的雨天一樣。”

“可是,也有點兒悲慘。”她低下頭去。

“比我好啦!”也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忽然有了幽默感,忍不住對她說,“咱們倆現在都是聽天由命,倒也算一對姐妹。”

她抬頭問:“你的病,很嚴重嗎?”

我點了點頭。

她有些同情地看著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敏感的孩子。同我一樣。

但她好看得多,雖然還小,卻也約莫能看出長大之後的樣子,玲瓏的骨骼,憂鬱的眼睛,身材又是那樣高挑。我父母有沒有後悔過生下了我?自小,他們帶我出門都有些尷尬,但凡有人多看我一眼他們都會緊張地擋住我,唯恐別人羞辱我。如果有個漂亮一點兒的孩子,他們會不會坦然一些?像別人一樣,抱著孩子去散步、走親訪友,等著陌生人過來問一句“幾歲了?真可愛”。

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的人生會不會有些不同?會不會有幾個朋友?培養出許多愛好?會不會像別的孩子的家長一樣站在幼兒園門口聊天,而不是帶著我匆匆離開?

我忽然有一點兒哀傷,我對不起他們,我的到來並未給他們帶來多少快樂,我的早逝卻會給他們帶來無盡的煩惱。是我不孝,沒有做到最好……

想到這裡我突然哭了起來,葉雨天驚異地看著我,朱梓源也愣了一下,小聲問:“你怎麼了?”

“我走了以後請你對我父母好一點兒……”我忍不住握住葉雨天的手道,“我知道他們很平凡,但他們是一對很好的父母……”

情形有些尷尬,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突然發現自己其實根本捨不得他們,也捨不得朱梓源,更加捨不得這個世界。說什麼看得開,到頭來還是要功虧一簣,死亡就是死亡,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外面的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我忍不住把頭埋進臂彎裡,不想被他們看到我悲傷的臉。可是這時候,忽然有兩隻胳膊抱住了我,我抬頭,看到葉雨天對我說:“你不會死的,你這麼善良,一定不會死的,你要相信自己呀!”

其實這是一句很無力的安慰,可是看到她的面孔,我忽然覺得,我彷彿真的不會死了一樣。

這就是我的計劃,我死後,希望我的父母可以找到別的安慰。他們年歲大了,顯然無法再生孩子,如今又負債累累,可能也沒辦法再去收養一個孩子。

可是,如果有一個義女的話會不會好一點兒?葉雨天沒有父母,而我的父母即將失去他們的孩子。趁我還活著,我可以讓他們彼此培養一點兒感情出來,等我走了之後,他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相處下去,彼此都能找到一點兒安慰……

回去的路上朱梓源跟我說:“有點兒蠢。”

“什麼?”

“給自己的父母再找一個孩子這種事。”他說,“你再怎麼看輕自己,無法替代的就是無法替代的。”

我沉默,看著水窪裡倒映著的灰濛濛的天空,忍不住一腳踩進去,想了半天,才說:“他們沒有朋友,也沒有太多社交,兩個人都不愛說話,我不在了的話,家裡會安靜得嚇人。有點兒愛好也就罷了,還能轉移一下注意力,可是他們也沒有什麼像樣的愛好,到時候就會沉浸在我離開的悲傷裡,日日夜夜,太痛苦了。”

朱梓源遲疑了一會兒,才問我:“你的病到底怎樣了?”

這是我們認識這麼久以來,他第一次詢問我的病情。

但如今我們已經很熟了,熟悉到我可以討論這些話題。我說:“已經是晚期了,好像是在等腎源,但一直沒有找到匹配的……其實我不太清楚,我父母不大跟我講這些,他們不太想我知道詳情。”

“醫生呢?”

“醫生也含糊其詞,說得不多,一味地安慰我說還是有希望的。”

“你自己的感覺呢?”

“差不多了……”我苦笑了一下,說,“腎病的感覺……身體還是會給一些很明顯的信號的……”

我沒說下去,因為其中難以啟齒的細節太多了。有時候我覺得,如果必須因病而死的話,我寧願得癌症,雖然也很痛苦,但至少體面一些。腎……腎是不一樣的,那是一個太私密的器官,控制的是生活裡最腌臢的事情。我畢竟是一個少女,即使不漂亮,即使要死了,也還是少女。

但朱梓源懂的,他給了我一個令人寬慰的眼神,我便不再講下去。

那之後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路默默地走著。天已經不知不覺地涼下去了,這場雨過後,恐怕秋天就要來了。我能撐到什麼時候?其實我一點兒底都沒有。我是感謝朱梓源的,因為他,以及他們,這段時間我不再去想身體上的問題,那些越來越頻繁的突然而至的疼痛,以及一瞬間的大腦空白。身體是不會撒謊的,身體總是有辦法發出信號,讓大腦去注意內部的狀況。

但快樂會分泌多巴胺,多巴胺則抑制憂鬱,唯一的問題是,多巴胺會上癮的。

所以快樂過,就很難再去面對孤獨和落寞了。

到家了,我跟朱梓源告別,他沒有走,只是默默地看著我。我也注視著他,因為認識他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有憂愁的痕跡。是因為我嗎?

我沒有問,也不敢問,我只是朝他伸出手去,說:“我會好起來的。”

他握住我的手看了一會兒,接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走開了。

我一直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雨裡,忽然心底又絲絲扣扣地痛了起來。這一次是為了什麼,我想我是明白的。

我父母與葉雨天相處得很好,他們不善言辭,卻懂得用行動關懷別人。得知葉雨天喜歡吃魚之後,每次她來,他們都會準備一些魚。

我們騙他們說葉雨天是朱梓源的表妹,最近父母出差,剛好她的住處離我們家比較近,朱梓源功課又忙,所以拜託我父母幫忙照顧她。他甚至給了他們一些錢,當作是葉雨天的伙食費,我父母拒絕了半天,才收了一點兒。

朱梓源也成了我們家的常客,他很會調動氣氛,他一來,家裡就笑聲不斷。葉雨天原本還很拘謹,漸漸也就放鬆了,有時候會小聲地懇求我媽媽道:“阿姨,等一下你可不可以陪我出去逛街?我有些東西要買……”

朱梓源一聽就接上去道:“我這個表妹太害羞了,我明明看著她長大的,偏偏就是不肯讓我陪她去。叔叔你說,女生是不是很麻煩?”

我爸笑眯眯地說:“女孩子嘛,長大了以後都這樣,我們家雯雯當初……”

我連忙跳了起來:“有沒有人要吃水果?”

朱梓源不僅包了葉雨天的飯錢,還特意塞給了她一些錢讓她跟我媽媽一起去逛街。她們兩個出了門之後我才偷偷拿了一些錢給朱梓源道:“葉雨天那份算我的。”

“不用,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家境非常不錯。”

事到如今,我反而不知道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了。

他看著我空落落的房間,半晌才問:“都準備好了?”

“差不多了吧,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要準備的。”我突發奇想,問,“你說,我用不用自己挑骨灰盒?”

他皺著眉看了我一會兒,才生氣地說:“你怎麼可以在家裡說這種話?讓你爸爸聽到了怎麼辦?”

我看了看房間外面,不作聲。

朱梓源走了進來,我的房間很小,他一進來,頓時半個房間都被填滿了的樣子。原本我還有些害羞,但仔細一看,房間裡幾乎沒東西了,這才平靜了一些。他靜靜地打量著整個房間,過了半天才說:“卓雯,如果你真的離開了,我會很難過的。”

一句簡簡單單的話,平靜,輕微,卻久久地迴盪在房間裡面,一遍接一遍地重複著。我的心猛烈地跳了起來,並帶著不可名狀的痛感。這一次比以往都要痛,我原本還在情緒裡震盪,卻突然反應了過來,並不是我的感覺,而是我的身體真的在痛。我突然怔住,大叫道:“叫救護車!”

話音還沒落,我就昏迷了過去。

我做了一個夢。夢到我不是我自己,是叢蕾,或者別的什麼人。二十多歲的樣子,穿著那種已經工作了的人才穿的鉛筆裙,尖尖的高跟鞋。我的父母正在跟我說著些什麼,我沒聽清,門鈴響起,我去開門,這才看到朱梓源。那個時候我們應該都已經成年了吧?他穿著西裝,顯得更加英俊。他走進來,非常自然地坐在桌前,我媽媽端來了飯菜,抱怨菜價又漲了……

就是這樣一個瑣碎的夢,四個人,坐在飯桌前平靜地吃飯,卻讓我難過得無法呼吸。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脫離了我而去,眼淚成河一般地大叫:“回來!快回來!你不要走!”

那團白霧在空中遲疑了一會兒,這才漸漸朝我飄來。

我醒了過來,眼前的燈光照得我睜不開眼睛,無從分辨身在何處,我還是聞到了空氣中的消毒水氣味,知道自己是在醫院裡。

“你醒了?”護士小姐走了過來,看了看周圍那些機器上的數據,又抄錄了下來,這才說,“你爸媽在外面,我去叫他們。你餓嗎?食堂裡還有一些粥。”

我張了張口,想要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只覺得喉嚨乾啞無比。

我父母半天才走進來,雖然很努力地假裝平靜,紅腫的雙眼還是出賣了一切。我努力了半天才叫了一聲:“媽!”

“哎。”我媽握住我的手,看著我問,“你怎麼樣?餓不餓?”

“想喝水。”

她餵我喝了一口水,我緩過來了一些,才說:“葉雨天是個孤兒……”

“你好好休息,別說話!”爸爸再次打斷我,這一次的聲音卻是嘶啞的。

我掙扎著坐起來道:“你們聽我說完,不然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說。葉雨天沒有父母,我看得出來你們很喜歡她,她也很喜歡你們,等我走了以後……”

“你瞎說什麼呢!”爸爸這次是真的生氣了,聲嘶力竭地喊,“我早跟你說過你不要一天到晚想這些有的沒的!你的病又不是治不好!能治的!醫生說能治的!”

可是說到一半,他突然捂住臉哭了起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爸爸哭,那平凡而蒼老的臉上,眼淚順著皺紋往下流淌著,如同河流一樣去往一個更遙遠的地方。我媽媽也跟著哭了起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爸爸,彷彿不知道安慰誰更合適一般。我抓著她的手,很吃力地擠出一個微笑道:“你們別苦著自己,省一點兒錢,不要浪費在我身上……”

我媽媽捂住我的嘴,不讓我再說下去。她抱著我,把頭埋在我的懷裡,那時我才發現她已經長了許多的白頭髮,我竭力不讓自己哭出來,可是,好像根本控制不了。

生活中有太多事是我們控制不了的,比我想象中還要多,還要多。

死亡究竟是什麼感覺呢?

我無數次思考過的這個問題,如今突然離我這麼近,反而不再能引起我的興趣了。

我坐在床頭靜靜地寫著遺囑,希望他們不要留著我的骨灰,把它們撒在花園裡,這樣我死了之後,還能以其他的形式為這個世界做一點兒什麼,無論是滋養了野花野草,還是肥沃了土壤,好像都無所謂。

身體能用的器官,希望我父母准許我捐獻出去,我的眼角膜、骨髓,甚至心臟,能用的話拿去給別人用也好,總之不要浪費了。

欸?如果我捐獻了器官的話我還有沒有骨灰?

突然之間我開始思索起這個問題來。

就在這時門忽然打開了,我看到當初那些奉承我的男孩子一起鑽進了病房,捧著各種各樣的鮮花道:“我們來看你啦!”

“哎呀呀,怎麼搞得這麼憔悴?是不是沒有好好吃飯?”

“有沒有想吃的東西?我們去買來給你!”

我一臉驚喜,問:“你們怎麼來了?”

“來看你呀!”他們在我周圍又是蹦又是跳的,一邊打量著我床頭那些奇怪的儀器,一邊有些難過地看著我,想了好久才說,“我們是來測驗的。”

“測驗什麼?”

“看看有沒有跟你匹配的腎源。”

我怔了,叫了起來:“千萬不要!朱梓源呢?是不是他讓你們來的?”

“怎麼會呢?腎啊!他拿槍指著也沒法逼迫我們呀,我們是自願來的。”

一個男孩真誠地看著我說,“不管你信不信,我們是真捨不得你。”

“難道就捨得你們的腎?”

“這個嘛……先檢查了再說唄,到時候再考慮舍不捨得的問題!”

“你真小氣!一個腎也能活下去的!”大家一起罵他。

我笑了起來,又嘆口氣道:“你們呀,傻不傻!”

他們卻笑嘻嘻地說:“我們長得好看,大腦要來沒用。”

“真不要臉!”

他們卻笑得更大聲了。

過了一兩天葉雨天也來看我了,她緊張地站在門口,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我看到她招呼道:“你站在那裡幹嗎?快進來。”

她這才緩緩地走了進來,站在我旁邊小聲道:“我去看過你爸媽了,他們在走廊上打電話來著,好像是在借錢……”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是問:“你還好嗎?”

“我在組織同學捐款,朱梓源哥哥說這麼多人來檢查的話說不定會碰到合適的,到時候沒錢就麻煩了。”

我怔了半天,問:“他最近在忙這些?”

“嗯。”她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才說,“他去了好多地方號召大家來檢查,不過你知道的……其實他常常來醫院,前幾天他在醫院還跟人打了一架。”

“什麼?”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問,“為什麼?”

“有一個跟你同血型的人去世了,好像是心臟病,他拜託他們去檢查一下腎……那個人的家屬就跟他吵了起來……”

我一聽就掀開被子準備下床,葉雨天連忙按住我說:“他現在不在!”

“他去哪裡了?”

她猶豫了半天,不敢說的樣子。我突然發了火,大叫道:“快說!”

不用等她回答,我就猜到了個大概。因為我看到叢蕾氣沖沖地衝進來了。

(未完待續)

- End -

宇宙第一寵粉的糰子醬來啦~

每天都更愛你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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