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廣州的陳老闆（化名）遇到了煩心事：連續兩三天，每天都有大量“響一聲”騷擾電話打進來。這些號碼全國各地都有，響兩三聲就會自動掛斷，打回去要麼是無人接聽，要麼乾脆是空號。
在最頻繁的時候，陳老闆的手機每分鐘能接到十多個這樣的騷擾電話。因為騷擾電話導致耗電太多，他不得不把手機連在充電寶上，避免因為耗電嚴重而關機。因為這是他印在名片上的手機號，又不敢關機，怕影響自己的生意。
在這期間，陳老闆曾接到短信，發信人要求向其支付500元，就會停止騷擾。但陳老闆不願意接受此敲詐勒索，最後不得不報警求助。
當時誰也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很普通的“響一聲”騷擾案例，會引出來全國最大的“呼死你”黑產案。
近日，廣東省公安廳向外通報：在公安部的協調下，廣州、深圳等15個地市的警方在四川、河南等地展開“安網2號”專項打擊行動，破獲“瘋狂雲呼”、“嘔死你”兩個黑產犯罪團伙，以及一批利用“呼死你”手段進行敲詐勒索、非法追債的互金公司。
根據警方的初步調查，瘋狂雲呼創辦人賀某是某大學工程技術專業的畢業生，其團伙中有不少是大學在校生。通過開發“瘋狂雲呼”平臺，賀某獲利超過百萬元。
在本案中，警方共查獲黑產團伙用來犯罪的手機3100餘臺，手機卡1.9萬餘張，抓獲嫌疑人包括軟件開發者、掛機者、代理商、使用者共200餘人，這是全國首例被破獲的“呼死你”黑產案，也是迄今為止規模最大、危害最嚴重的“呼死你”黑產案。
（現場起獲的大量手機）
“呼死你”是怎麼實現的？
黑奇士採訪了有關網絡安全專家，“呼死你”有兩種實現方式，一種是利用“網絡電話”的數字中繼來接入電話網，通過服務器可以自動控制呼死你的頻率、時長，可以播放自動電話錄音，還可以更改來電號碼顯示，這樣被害者打回去之後會發現騷擾電話是空號。
還有一種就是很土，就是把大量手機用數據線連到電腦上，用電腦來控制手機去大量、頻繁的撥打電話。這樣的電話無法隱藏來電顯示，回撥之後會顯示無人接聽。從警方公佈的信息來看，瘋狂雲呼採用的是第二種方式。
利用移動計費漏洞 “呼死你”無本萬利
黑奇士從運營商內部人士瞭解到，目前的運營商對於3秒以內的電話呼叫是不計費的。這個規定的起因，是在2000年左右，傳真機、電話留言等系統開始廣泛應用，當時的計費方式是每三分鐘計費，即使幾秒的電話也被收取三分鐘費用，導致用戶的強烈不滿。
2000年6月29日，信息產業部電信管理局（工信部前身）在北京宣佈，以後少於3秒的超短通話都不收費。而“瘋狂雲呼”等呼死你平臺正是利用了此計費規定，頻繁、大量的呼出短於3秒的電話，享受“免費撥打”服務。
根據警方公佈的數據，瘋狂雲呼、嘔死你等平臺，對於使用者收取“18元/1000積分，每個積分可以撥打1個電話”的費用。
截至被抓，瘋狂雲呼、嘔死你兩團伙共擁有83萬個註冊用戶，對434萬個號碼撥打了12億次騷擾電話，按照其對外公佈的零售價格，約合1200萬元。（不過考慮到有包月卡、有渠道代理費，黑產團伙實際收到的錢應少於此數額）
“呼死你”被用來惡意追債、敲詐勒索
黑奇士在網上搜索，目前多家呼死你平臺仍然在正常運作，有些平臺的價格已經低到了“10元1000分，300元包月”。
這些平臺上還遮遮掩掩的聲稱，“呼死你平臺僅用於反擊小廣告，淘寶惡意差評等正當用途，嚴禁濫用”。黑奇士採訪的專業人士稱，過去確實有一些地方的城市管理部門用呼死你來反擊牛皮癬小廣告，也有淘寶店主用來消除職業差評師的差評，但這些用途很容易濫用。有媒體曾報道，在淘寶上買的東西貨不對板，給了差評之後卻被店家用呼死你來騷擾，三天之內接到5000個騷擾電話。
目前呼死你最大的用途是互聯網金融公司非法催債，因為多數小貸公司都會要求讀取借款者的通訊錄，一旦沒有按時還錢，通訊錄上的親戚朋友都會被“呼死你”騷擾。
根據廣東警方通報，某利資產管理有限公司、某鑫金融小額貸款公司、某臻資產管理有限公司等3個犯罪團伙都採用了“呼死你”平臺進行非法追債，給借款人帶來巨大困擾。除了非法追債之外，有些黑產團伙還涉嫌使用“呼死你”平臺實施打擊報復、敲詐勒索、強買強賣等違法犯罪。
針對“呼死你” 三大運營商已有防禦方案
黑奇士採訪的運營商內部人士表示，早在三四年前，運營商內部就對此類大量、頻繁、超短話單撥打方式進行過集中整治，不過運營商只是呼死你其中的一個環節，整治效果並不明顯。2016年底，三大運營商就在全國實行了移動電話實名制，不實名的卡會被停機。
但從警方此次查處的結果來看，共起獲電話黑卡1.97萬張，其中三大運營商1.17萬張，其餘虛擬運營商8千張。既然這些卡仍然在實際使用，應該是黑產團伙通過購買身份信息的方式繞過了電話實名制管理。（不過這也可能是此團伙覆滅的根源之一，國家正在嚴厲打擊身份信息買賣）
2018年3月，針對“呼死你”問題，廣東移動上線了專門的防護服務，向用戶提供白名單、黑名單、語音驗證碼三種保護方式，起到攔截惡意呼叫，放行正常呼叫的作用。據介紹，白名單號碼可正常撥打用戶手機，黑名單號碼撥打用戶手機將被攔截，其他號碼撥打該號碼時需要進行語音動態碼驗證才能接通。
廣東電信利用現有平臺和網絡，利用“天翼藍盾”系統自動識別涉詐的網間、國際高頻呼叫。
被“呼死你”騷擾，用戶該怎麼辦？
黑奇士在網上搜索，發現近幾年來一直有用戶被“呼死你”困擾，而基層派出所和運營商客服對此瞭解不深，使得用戶在遇到騷擾後求助無門。
實際上，包括工信部和公安部，一直對此類犯罪採取嚴厲打擊態勢。黑奇士拿到的運營商內部文件顯示，在2016年上半年，某運營商就要求各省級公司對高頻呼叫、超短話單超出平均水平太多的號碼進行用戶畫像，限制其呼出功能。對於網絡電話中繼線，要求做好身份鑑權工作（不能隨意更改顯示號碼）。
運營商內部人士也表示，對於惡意騷擾電話的打擊，已經列入各省運營商的KPI，一旦打擊不力會影響到自己的工資收入。
對於普通用戶，如果遇到呼死你騷擾：
1、撥打運營商客服電話，進行投訴（比如移動的10086），也可以在工信部網站進行留言投訴，客服會盡快關閉騷擾電話的呼出權限。
2、如果收到敲詐勒索短信，像本文開始的陳老闆那種，無論數額大小，都屬於敲詐勒索，可以去本地派出所報案，協助調查發送短信的手機號碼。不管此號碼實名與否，都應該列入調查對象。
對於企業用戶，不要覺得“呼死你”是個物美價廉的追債手段，這些平臺往往會有敲詐勒索、非法追債等劣跡，如果使用呼死你服務，可能面臨法律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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