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记忆:军退民进

军退民进

三线记忆:军退民进

有一种说法叫“丛林法则”,说的是物竞天择、优胜劣汰。

改革开放的大潮,以更加汹涌澎湃的气势冲击着神州大地,也冲击着军事工业这个特殊的行业。“军退民进”,让一些明智者已敏锐判断到军工企业今后的“好日子”难以再有了。那此国有大型中企业尚且如此,何况那些从“三线”转过来的军工企业,日子可想而知。但谁也没办法,这是市场经济的大势所趋。

身为军工企业职工的优越感正快速地消失,摆在面前的将是一条逐渐衰落的下坡路。比如,在前文中曾提到过的那家在建设初期“发生大爆炸”生产反坦克地雷的黄河机械厂,在停止军品生产任务转为国有企业后,效益是急转直下,在这一过程中,他们更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走得跌跌碰碰,困难多了。

这还还算,更有棘手事让人所始料不及。

严格地说,上世纪90年代,国内多数国有大中小型企业普遍存在的产能落后,生产力闲置等,使得经营江河日下,下岗失业、减员增效、结构调整……有资料显示,特别是在那场由国家提出“三年搞活国有企业”的潮流中,除了少数有资源垄断优势的大型企业之外,数以十万计的中小企业被“关停并转”,超过两千万的产业工人被要求下岗。

这就像经济学中的“多米诺骨牌效应”之说,一旦资金短缺或资金断链的情况下,就会马上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继而导致失业、停产、破产等可怕的恶果。

某都市报刊载:读中学的儿子回家,说学校要开运动会,老师要求穿运动鞋。家里实在拿不出买鞋的钱,吃饭期间,妻子开始抱怨丈夫没有本事,丈夫埋头吃饭,一语不发,妻子抱怨不止。丈夫放下碗筷,默默走向阳台一跃而下。

在当时,有很多“双职工”的家庭,同时下岗,生活无着,生活艰辛。这种情况在南方,或许因商品经济活跃,下岗工人投亲靠友,很快就能重新找到工作。而在北方,往往一家两代人都在一个工厂,在过去几十年里,他们自认是 “工厂的主人翁”,也从来没有培育自主谋生的技能。一旦失去工作,就完全成了无产阶级者。有技术的还好,去私企去工作,但没技术、年龄大的就一筹莫展。做生意没技术没本钱。于是只好扫大街、蹬三轮、当保姆,或干起了修理电器、卖烟酒糖茶、做小吃、理发等,这都不在少数。

三线记忆:军退民进

况且,当时还没有建立社会保障体系,实行的是工龄买断的办法。工龄计费在各省也不相同,东北地区大约是2000元,南方一带则是800元到1000元——也就是说,一个工龄二、三十年的工人拿了几万元钱就被扔到了马路上。

前面已提到的黄河机械厂的老陈和他的妻子、老伙计们正是这样的一群人。随着市场经济的不断深化,优化组合、减员增效……他们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市场突然抛弃。

就在这一个时期,也有资料显示,曾一度辉煌的“共和国长子”河南柴油机厂,因产业结构调整,企业生产规模缩小,致使多年没招一个新工人,原有的7000多名工人,一下子锐减到了4000人。

中国第一拖拉机厂,这个被誉为“共和国长子”的“老牌”大厂,曾为国家的工业、农业发展立下汗马功劳,也没能躲过这一“劫”。还有洛阳矿山机械厂也不得不走改制之路,被兼并后更名为中信重型机械公司。洛阳轴承厂、洛阳铜加工厂……等国家“一五”期间的“共和国长子”,普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困境,一愁莫展。

严格意义上讲,黄河机械厂也并非就是“一头栽倒在地上起不来的”企业。起初,为开源增效、扩大市场,或准确地说让工人有活干、有饭吃,厂里的头头脑脑们,也想了不少办法。

比如,他们创办的“蓝梦”席梦思床垫,曾有一段时间,由于床垫供不应求,需凭票购买,工厂还将票作为福利发给员工,那张票在当时可以卖到一百多块钱。

然而,市场毕竟是市场,是新生的事物,一种新的经济业态。随着东部沿海改革步伐的大步迈开,当粮票、布票、肉票突然之间骤成亲切的怀念,隐匿起来,市场调节机制已完全渗透到计划经济领域的方方面面。此时,随着“蓝梦”的市场走俏,各地一哄而起,光“席梦思”这一产品仅洛阳投入生产的就有二、三十家。但到后来,终因经营不利、产大于销等因素,大多停产,成了“黄梁一梦”。本来就近似脆弱的“军转民”经济被彻底拉入泥潭,连续亏损,最终资不抵债,只好进行了政策性破产。

这一变化也影响了不少人的生活轨迹。对于大半生生活在三线厂院的职工而言,工厂倒了,天塌了。因为生计,他们只得走出三线厂院,去抓紧追赶这个极速蜕变的时代。曾经在上班号、下班号中成群结队的场景不再了,厂院里的孩子一起嬉戏玩耍的机会少了,有的随父母外出务工,有的返乡搬迁了,更多的成了留守儿童。

“工资发不下来,年轻力壮、有点技术的职工就到外地去闯天下了,更多的职工采取‘买断工龄’这样的方式,迫于生计,开摩托车、跑的士,各行各业的都有,生活并不容易。”关于三线厂院破产后职工的现状,工人们说起来毫不讳言。

对此,工人们也极其痛心,他们痛心疾首,议论纷纷,甚至提出质问:交的这笔“学费”太昂贵了。黄河机械厂的军工番号被取消,属于那一辈人的事业自此画上了句号。以至于后来人们在谈起黄河机械厂时,不无感叹。

扪心而论,作为一个生产武器装备的军工厂,去生产如此社会通用的大众消费品——床垫,实在有些高射机枪打蚊子的感觉。但这也实属是没办法的办法,不是出路的出路,这涉及到上千口人的衣食住行。有时候,它的政治作用甚至是远大于经济意义的。

但从客观来说,这些从备战中走来的“三线企业”,之所以从辉煌走向没落,既有管理者经营不善的原因,但也不可置否,由于建设之初,考虑军事隐蔽性,大都依山而建,资源匮乏,交通不便,导致成本高昂,根本无法适应商品经济。

也有经济学家指出,当时造成企业困境的:一是由于国家紧缩银根控制信贷,工厂效益又差,资金将十分困难;二是原材料和能源供应缺口大,满足不了生产的需要;三是原材料涨价,特别是一些大宗材料涨价的幅度很大,工厂难以内部消化;四是有的产品的生产能力要闲置,而有的产品的生产能力又不足;五是职工人数逐年攀升,“指令性”生产量逐年下降,工厂“吃不饱”,工人季节性待业,机器设备也季节性闲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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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也不难看出,这些军工企业转型后,生产出的民用品毫无市场竞争力,企业的经营是每况愈下。再加之那时的小三线企业的整个经济状况,基本上都是自给自足,略有盈余,资金积累都很少。由此,决策上一旦稍有不慎,颓废的效应很快就显现了出来。

在“军退民进”这个转型时期,相对其他军工企业,由于前进、工农的产品从建厂就实行的“军品”和“民品”双轨制,取消了军品供应后,对产品结构调整影响不算太大,毕竟是基础工业的基础,但凡有基础工业的地方,就有他们的影子。

这就像土壤生成植物,植物长出的叶和果为昆虫提供了食物,昆虫成为鸟的食物源,有了鸟,才会有鹰和蛇,有了鹰和蛇,鼠类才不会成灾的破坏土壤的“生物链条”一样,炸药和雷管是这“链条”上的土壤,工业基础的基础。

以工农机械厂为例,该厂主导产品是硝铵炸药,原设计产能2000吨。经过市场发展,后发展成为年产6000吨且具有较高生产水平和应变能力的中型企业,产品销售至河南、山西、陕西、湖北、四川、辽宁等15个省的广大地区,在中原地区生产同类产品的厂家中居于重要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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