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經濟報 記者李偉 孟曉強 通訊員趙京亞 魏錦池
17年前的一個月黑風高之夜，一夥歹徒闖進農家院裡，搶劫殺人，爾後消失在夜幕之中。公安民警調查追蹤，案件卻如同謎一般難猜難解。直到17年後的2018年……
農戶深夜遭劫
河南省鄭州新密市牛店鎮有個張坡村，張坡村有個連環寨村民組。
據說，古時候，當地人為了防止刀客侵擾，依山傍勢修建了寨堡。由於地勢原因，寨堡建在了一座小山頭的兩邊，本來是一個寨，看起來又像兩個寨，人們就叫它“連環寨”。村裡有20多戶人家，寨上就建了20多條窯洞，躲避匪患時一家一條洞。“連環寨”也就成為村民小組的名字，一直延續到現在。
連環寨有個王老漢，住在一處比較偏僻的小山坳裡，世世代代躬耕土地。到了王老漢兒子王先生這一代，家裡終於日漸富裕起來，還拆掉原來的土洞，蓋起了“明三暗五”四合院式兩層小樓。
這天晚上9點多鐘，王老漢和老伴都關燈睡覺，兒媳婦張女士也上到二樓臥室關燈就寢。朦朧中，張女士感覺到有人捂住了她的嘴，以為是丈夫王先生夜間歸來給她開玩笑，就去撥拉捂她嘴的手，還說：“弄啥哩。”不料，她卻聽到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並且惡狠狠地：“別吭氣兒!”張女士馬上意識到：不是丈夫。沒等她再做出其他反應，嘴裡就被塞進了毛巾樣的東西。緊接著，她的頭被蒙上，嘴被塞住，雙腿被捆上後，又被翻過臉朝下趴在床上，雙手被反綁到背後，還有一個人在床上用一隻手按住她，一條腿再壓著她。
接著，張女士聽到一陣翻箱倒櫃的聲音。一會兒，他又聽到樓下的公公王老漢“啊——啊——”大叫了兩聲。又過了一會兒，在床上按著她的那個人把她推到床邊上，把塞她嘴的東西掏出來，問她保險櫃密碼是多少。張女士說“沒有密碼，鑰匙就在保險櫃上。”
那些人搗鼓了一陣子，沒有打開保險櫃。站在床下的一個人又問她保險櫃密碼，張女士告訴他們，自己平時就是用鑰匙開的，沒有密碼。還說：“你們把我弄成這樣了，有密碼還會不給你們說。是你們把密碼弄亂了，你們該砸砸，該撬撬吧。”
張女士悄悄睜眼觀看，看見屋子裡站著4個人，其中一人拿著手電筒，有人用起子撬保險櫃，還是沒有撬開。有人就到外面找來了手把鑽、撬槓、扎钁、钁頭等工具，連撬帶砸終於把保險櫃砸開，將保險櫃裡的4萬多塊錢洗劫一空，同時還把從箱子、抽斗裡翻出來的金項鍊、金耳環、金戒指、照相機和手機等物，擄掠到一起，走出王家，消失在夜幕之中。
張女士從驚懼中緩過勁來，穩定一下情緒，從床上翻到地下，又掙扎著站起來，蹦到窗口處，看到一個人從她家西南邊的荒坡小路上走了。她又蹦著蹭著走到二樓廊道上，蹭開了腳上綁著的繩子，也掙開了綁著雙手的繩子，回到臥室打開電燈，穿上衣服，看了一眼床頭櫃上的表，時針指向了3點整。
張女士下到一樓，看到婆婆似乎已經嚇傻了，年已73歲的公公王老漢在地上趴著，一動不動，頭下還有一灘血，沒有了任何氣息。
她摸索著來到村東頭鄰居張大哥家，借用張家的電話打110報了警。
那時，是2001年8月21日凌晨時分。
迷霧重重
如今，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整整17年，連環寨的人們提起當年王家的遭遇，依然唏噓不已。
年近6旬的趙大媽回憶說：當時村裡有個機磚廠，每天清晨4點多鐘，拉磚的車輛就來到了磚廠，她和左鄰右舍的同伴們都去裝車掙幾個下力錢。可是，這天清早還沒走到磚廠，就聽有人說王家出大事了，王老漢被打死了。這一驚非同小可，大夥兒全都嚇得跑回了家裡。
此時，天已大亮，村民小組長通知全體青壯勞力都到王家幫忙辦喪事。村民們來到王家，公安人員已經在忙乎著現場勘察和現場調查了。經初步調查後綜合分析判斷，現場位於王老漢家中，歹徒攜帶棍棒等工具，從王家西院牆和西門進入院內，利用院子裡的梯子上到二樓，用布條、腰帶等物品將張女士和王老漢控制，爾後搶走了保險櫃裡的現金和抽屜裡的金銀飾物。作案過程中，王老漢反抗呼救，歹徒害怕暴露，對王老漢進行威脅毆打，造成王老漢顱腦損傷伴機械性窒息死亡。歹人作案後，原路逃離現場，嫌犯至少有3個人，甚至更多。期間，技術人員從已經毀壞了的保險櫃上提取到一些指紋。後來，將指紋上傳，錄入了公安部信息庫。
得知王家遭此大禍，王老漢死於非命，村人們無不紛紛議論，猜測到底是誰如此心狠手辣。辦案民警也在深入研究分析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動機，是財殺?是仇殺?還是其它?
據此，警方將此案定名為“8·21”命案立案偵查，以刑偵大隊、牛店派出所為主力，組成專案組，展開專門偵查。
俗話說：“賊無引線，寸步難行”、“蠓蟲過去也有影。”要不，王家住的那麼偏僻，賊人咋能摸得那麼準，下手那麼狠?!專案民警從謀財害命入手，圍繞與王家有關聯的人進行排查，特別是那些外來務工人員和外地親戚，作為調查重點，召開村組幹部會議，發動群眾，希望能夠從中發現相關線索。2天時間蒐集線索200多條，篩選出重點線索50多條。可是，仔細分析研究後，均被一一排除。
2天后，下莊河發生一起夜間入室搶劫案，其作案情節與“8·21”案極其相似。民警們經過晝夜奮戰，最終攻破案件，抓獲了犯罪嫌疑人，法院對涉案被告人依法課以重刑。然而，還是沒有從中發現與“8·21”案件有關聯的線索。
尋蹤覓跡17年
時光荏苒，歲月飛逝。轉眼之間，整整17年過去了。
17年間，新密市公安局的局長換了四屆，刑偵大隊長、牛店派出所長換了六任，偵辦“2001·8·21”入室搶劫殺人案的專案組民警也是換了一茬又一茬，案件線索卻如同泥牛入海，杳無蹤跡。即將退休的牛店派出所民警楊君生，當時擔任派出所刑偵中隊長，參加過對案件的排查工作。他的工作日誌上記載著：“(2001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張坡連環寨居民組王老漢被殺死在家中。”儘管是寥寥數語，卻記不清被專案組調閱過多少次了。
終於，民警們盼來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這一天。2018年8月8日，新密警方接到重慶市公安局刑偵總隊發來的案情通報。大意是說，2018年7月30日，該市永川區公安分局松溉鎮派出所查辦了一宗涉賭案件，在對涉案人吳某雲進行依法處理的同時，將其個人信息資料採集上報到公安部信息資料庫。結果，吳某雲的指紋比中了新密市“2001·8·21”入室搶劫殺人案中的數枚指紋。也就是說，當年留在王家保險櫃上的指紋，是重慶人吳某雲的。
聞此消息，新密市的公安民警格外振奮。正在遼寧瀋陽指揮偵辦特大電信詐騙案的刑偵副局長魏利強，當即電話指示刑偵大隊抽調經驗豐富的偵查員劉俊紅、張桂明和範建章坐火車往重慶趕，自己當晚從瀋陽直飛重慶。在重慶會合後，他們先到刑偵總隊進行接洽，然後來到永川公安分局。永川分局同仁也是熱情接待，全力配合，派員陪著他們來到松溉派出所。8月9日中午，他們以檢查落實工作為由，將吳某雲通知到了派出所。
看到吳某雲，魏利強雖然還不能馬上確認他就是17年前“8·21”案的嫌犯，但他曾經在案發地的牛店派出所當過所長，也曾經對該案進行過排查，沒有取得預定效果。如今見到嫌疑人，他太想從中打開突破口，查明案件真相，以告慰死者亡魂。但他還是先穩定住自己的思緒，對吳某雲說：“我是來討債的。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嘛。”
吳某雲似乎沒有聽明白他的意思，傻愣愣的看著他。
“其實，我是替別人來討債的。你要是還不明白的話，就想想在河南新密欠沒欠過人家債。”魏利強緊緊盯著吳某雲的雙眼，“我，就是從河南新密過來的。”
吳某雲的眼神從疑惑不解慢慢變得暗淡下來，最後耷拉下腦袋，一點一點供述了17年前那個罪惡之夜發生的一切。
從吳某雲身上撥開了“2001·8·21”入室搶劫殺人案的迷霧，魏利強當即打電話向局長張繼軍彙報，並提出下步工作方案，張繼軍批准了他的方案。緊接著，民警們以吳某云為突破口，不斷擴大戰果，從中審理出8名涉案人。他們邊審訊邊出擊，取得晥、陝警方配合，抓獲其另4名同夥。
在8月9日吳某雲被刑事拘留的當天晚上，新密市公安局新華路派出所所長王石磊、副所長張曉敏在鄭州市某醫院抓獲了其同夥杜某雲(別名杜某)。
8月10日，隨同魏副局長在重慶的民警範建章和張桂明，從重慶市紅爐鎮井口村石門子組抓獲另一同夥彭某建(別名：彭某)。
10日當天，安徽省阜陽市界首市公安局網安大隊民警李振東、王瑨根據新密警方協查通報，在阜陽市潁東區025縣道旁一建築工地宿舍內抓獲其同夥董某權。
8月13日，陝西省長武縣洪家派出所民警魚佳、文斌，根據新密警方協查通報，在長武縣洪家鎮福銀高速路段陝西治安檢查站的一輛長途客車上抓獲其同夥顧某。
至此，新密警方尋蹤覓跡十七年的入室搶劫殺人積案，終於水落石出，謎底也被徹底揭開。
不是尾聲
據主辦該案的新密市公安局刑偵大隊副大隊長兼一中隊隊長白雙峰介紹：犯罪嫌疑人吳某雲，別名吳二，生於1974年;杜某雲，別名杜某，生於1975年;彭某建，別名彭某，生於1978年;顧某，生於1974年;董某權生於1973年。5人全部是重慶市永川區人。目前在逃的3個人分別叫陳某齊，別名小陳五，四川省合江縣人;成某文和王某全二人，均是四川省瀘縣人。當年，他們就遊動在河南省許昌禹州市、洛陽市伊川縣一帶的鋁石礦上打工。
“2001·8·21”連環寨入室搶劫殺人案發生前2天的晚上，“小陳五”陳某齊對吳某雲和董某權說，新密牛店連環寨有一家煤老闆很有錢，可以去弄上一票。吳某雲和董某權問他怎麼知道?陳某齊說，他原來在牛店那一帶幹過，早就知道連環寨那一家是有錢的主。於是，三個人連夜溜到王家，潛進二樓，果然看到茶桌上放著一部手機。不料，正要動手去拿，卻聽到了樓下有人說話，3個人趕緊溜出屋門逃之夭夭。
此次出師不利，3個人十分沮喪。道上的規矩是“賊不走空”，他們卻落得兩手空空，實在太悲劇了。他們經過商量，決定再探王家，偷不成，乾脆就搶，各自要再聯繫幾個人。
8月20日晚上6點多鐘，他們串聯糾集了共8個人，先來到王家附近山坡上的玉米地裡觀察動靜，並作了詳細分工。身材較小的吳某雲、杜某雲、彭某建和陳某齊上二樓，其餘4人進入一樓。吳某雲個子比較瘦小，且善於爬牆開鎖，就由他先行潛入，再把其他人放進去。
一夥人在玉米地裡待到深夜12點多鐘，確認王家已經關燈就寢，就悄悄來到王家大門外面。正好院牆西邊有一個小門，是木製門，吳某雲就弄開木門進到院內，然後把其他人放進去。院子裡有一架梯子，就把梯子豎到右廂房牆上，按照事先分工，吳某雲、杜某雲、陳某齊、彭某建竄進二樓，吳某雲撬保險櫃，另3個人捆綁控制張女士。
董某權、顧某、成某文和王某全4人正在一樓翻找東西，驚醒了在右廂房睡覺的王老漢。王老漢走出屋門，看到家裡人影綽綽，剛想發問，就被幾個人扼住了脖頸，只是發出了“啊——啊——”的聲音。幾個歹徒還威脅他：“別亂喊，圖財，不要命。”
王老漢似乎明白了是家裡來了歹人，就拼命掙扎呼救。但沒等他再喊出聲來，幾個歹徒就用事先帶來的棍棒對他進行毒打，直到再也發不出聲音。
接著，一夥歹徒從王家找來扎钁、钁頭等物，砸開保險櫃，進行了一番洗劫，最後逃離現場。他們離開王家後，在半道上分了髒，從此各奔東西，直到17年後落入法網。
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犯罪嫌疑人董某權、吳某雲、彭某建、杜某雲、顧某一夥，自以為事大事小，跑了就了。豈不知，在勇敢睿智的人民警察面前，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躲了17年，還是沒能躲得過去。其同夥成某文、王某全和陳某齊，雖然尚未歸案，但已被警方列為逃犯進行網上追捕。
在此，警方正告一切不法分子，要趕緊停止作惡，懸崖勒馬，早早投案自首，接受法律的公正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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