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夏天

童年的夏天

五月的北京脚步匆匆,跟往年相比,今年入夏的时节稍早了些。刚入夏时,太阳公公对我们还有所怜惜,它希望我们尽早适应夏天的前奏,每天的阳光都很明媚,但却并不炙人。等到步入七月时,太阳公公看我们已经完全适应了初夏的热情,它便不再吝啬地将阳光撒向大地,撒向人间。

置身于七月的北京,我每天在马路上穿梭,在楼与楼之间寻求空调的庇护,在这个我听不见蛙叫和蝉鸣的城市,我的思绪随着夏日不断蒸腾的热气,一缕一缕地,回到了我童年中的那个夏天。

我生长于北方的一个小村,小村里的人们靠种水稻为生,因此,每当回忆自己的童年,我总是会想到绿油油的稻田和稻田边的一座小房子,还有坐在房顶上眺望远方的一个小女孩。

小村是被稻田包围的,我的家是被稻田包围的,我的童年,也是被稻田包围的。我喜欢盛夏的稻田,我喜欢看燕子们在稻田上空划出的一条条优美的弧线,我喜欢看稻田上方远处天边上的朵朵白云,慵懒地向下俯视着。

因为盛夏的稻田,绿色成为了我最喜欢的颜色。

有稻田的地方,就有青蛙。夏天的夜晚,青蛙的叫声总是伴着我入睡,那是最好的催眠曲。当父亲深夜还在地里忙农活没有回家睡觉的时候,我知道父亲是不害怕的,因为青蛙的叫声就是最好的陪伴,青蛙的叫声减轻了我对父亲深夜在外劳累的担忧。

在童年的回忆中,青蛙就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王子,它们绅士地蹲在田埂边,当有人从它们身边走过时,它们不慌不忙,温柔地望你一眼,专心地等待公主出现。原来,它们演奏的歌曲,是为另一半而唱的情歌。

有稻田的地方就有青蛙,但是,有稻田的地方也有水蛭,俗称蚂蝗。小时侯的我,最怕蚂蝗。每到家里插秧的时节,当我能够去给家里帮忙时,我总是要反复地问妈妈:稻田里有没有蚂蝗。蚂蝗们细长黝黑的身体,在水里游动时的摇曳身姿,以及听说可以钻进人的身体里吸食人的血液,这一切,都成为了我童年时的阴影,带给了我深深的恐惧。所以,每次插秧时,我都要反复检查脚上的靴子有没有破掉,每到插完一行秧苗的尽头时,都要到田埂上检查靴子上有没有蚂蝗,如果不幸有一个的话,那么我就会立刻手舞足蹈地哇哇大叫,一把脱下靴子,将靴子扔得老远。

虽然我很怕蚂蝗,但有一次,我竟变得很勇敢。那一次弟弟跟我一起去插秧,弟弟没有穿靴子,当我跟弟弟都插完一行在田埂休息时,我看到弟弟的脚上有一根蚂蝗静静地趴着。当时我倒抽一口冷气,心提到了嗓子眼,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能让它钻进弟弟的身体里,我没有大叫,而是迅速地捡起身旁的一片叶子,硬着头皮将蚂蝗夹起,远远地扔了出去。我来不及体会把蚂蝗拿到手里的感觉,每次想到这件事时,我总是忍不住地打冷战起鸡皮疙瘩。

儿时的我们是自由的,儿时的夏天我们在黄昏的小村中尽情奔跑。天边是夜晚才会出现的姿态万千的火烧云,每家的屋顶上都有一缕袅袅的炊烟,就像大漠孤烟直那句诗里描写的一样。每家都早早地吃过晚饭,在小村的桥头聚首聊天,大人们的身边是疯跑的孩子们。

夏天村子里有很多的蚊子,所以我们都会睡在蚊帐里。蚊帐对于儿时的我来说,仿佛进入到了房子里的房子。

因为蚊帐,曾经还发生了一件吓哭妈妈的事。

小的时候,我们家跟二叔家都住在一个房子里,我们住东屋,二叔家住西屋。有一天我的家里来了很多客人,当时我有些困,便跟妈妈说我要去二叔屋里睡一下,当时二叔一家人都在我们屋里。我这一睡就是几个小时,等客人离开时妈妈在屋里找不到我,又去外边找我,找遍了整个村子,妈妈急的大叫大哭,当找到筋疲力尽的妈妈和家人回到家中,二叔一进屋看到我睡在蚊帐中时,二叔大叫一声:“嗨,这不是在这呢嘛!”而我当时睡的迷迷糊糊,一点都不知道妈妈找我的事情,事后我还埋怨妈妈,当时只顾着跟客人聊天,都没有听到我对她讲的话。后来在我长大后,我曾经梦到过一次妈妈背着弟弟在村里的小河边找我,在梦中,我哭的很伤心。

夏天的夜是燥热的,有一次我从夏夜的梦中醒来,妈妈没有睡,而是拿着扇子为我和弟弟扇着风,看着深夜里卧在我和弟弟身旁的妈妈,小小的我的内心被巨大的感动填满。那个时刻,那个瞬间,就那样刻进了我的脑海里。

人长大以后,会逐渐变得成熟,儿时的一些回忆、心情也会慢慢减淡,现在的我再回到小村中,蛙声已经变得不那么悦耳,蚂蝗也没有那么令我感到害怕,因为现在插秧都已经机械化了,我也很久没有去稻田里看过青蛙和蚂蝗了。

置身于北京三十多度高温的盛夏,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儿时的那个夏天呢?大概是北京没有蛙叫和蝉鸣的夜一下子将我牵引到时光的隧道中,回到童年的那个小村中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