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有束光 x 陶虹专访

她的脸有种罕见的皎洁,

月亮样的脸,

月亮样的眼睛,

没有南方的潮气,

像北平一般敞亮,

眯一眯,是敞亮中的迷人。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虽然身处聚光灯外,数一数,她也留下了很多经典的角色。

初次亮相,就是在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在北京花样游泳队挑了半天,姜文本来挑中的是陶虹的队友。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但是爱笑又灵气的陶虹,

恰好是姜文心中的于北蓓,

就这么巧合地选上了。

没想到,头一次演戏,

就这么灵。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有了《阳光灿烂的日子》敲门,

一个盲人运动员题材的片子找上来。

在北京花样游泳队打磨十年,

陶虹的意志力远超同龄人,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这个角色了。

全片的落点在眼睛,

虽然看不见,但是这个角色,

需要一双陶虹这样会说话的眼睛。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下雪时慢慢踩在雪地里,

一脚深一脚浅地往前走,

和雪松试探着玩耍。

看似「沉重」的题材,

被陶虹诠释得温暖治愈。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1999年,陶虹和徐峥,

在《春光灿烂猪八戒》中相识。

那时候服装道具还没有多精致,

但是她一笑,

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小龙女。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她难过时,

我们在电视机面前也跟着揪心。

她在她的猪哥哥身边一点点消失,

不知道惹哭了多少人。

一直到现在,

「好春光,不如梦一场。」的旋律响起,

那个天真无邪的小龙女,

瞬间就会从记忆中浮现。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陶虹会挑本子,也一直在突破自己的边界。

甜妹儿演多了,2004年,她在如今豆瓣评分8.9的《汉武大帝》里,饰演了一个「坏女人」。

然而就是这个坏女人,在影迷评论的热门第一条,被人这样怀念,「回头想想,印象最深的居然是陶虹的刘陵,真是不可多得的女性角色。」

眼尾一挑活色生香,肃容正声的时候又有股狠厉。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到了2008年,成长在北京的陶虹,要在《春草》中,饰演一位底层女性。这个从农村到城市不断成长的角色,转变极大,被陶虹诠释得极具说服力。

有趣的是,因为拍摄的时候,郑晓龙导演身体欠佳,所以最早场的那两场戏,来不了。郑晓龙信任她,就让她帮忙导演。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时隔9年后,

在去年的《演员的诞生》,

灯光、布景、妆容、

服装、道具、音乐,

在极其短的时间内,

陶虹一样样点过,

包括帮助对戏的年轻演员彭昱畅入戏。

而这些工作,

都已经超出「演员」的范畴,

进入导演的领域。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少年溥仪和婉容,

这里二位演员的诠释,

再加上灯光布景,如梦似幻,

在婉容的回忆中,

过往被修饰得光滑没有一丝裂痕。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而到了梦和现实的交界,

变化的不止是嘴角,

还有眼神。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梦醒时分,冷光打下,

主题是「疯癫」,

陶虹没有用歇斯底里来诠释,

相反,她处理得很轻,

却重重砸在人心上。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见惯无数名导的章子怡说,「陶虹师姐,你们家不应该只有一个导演。」

从此,坊间除了「陶虹啊,回来演戏吧」的呼喊,还多了一个声音,「陶虹啊,当导演吧!」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陶演员、陶不不和少女陶虹

陶虹身边的人,习惯叫她「陶演员」,「演员」的身份是他们之间的共识。而角色大于自身,在陶虹看来,是「演员」的素养和宿命。

《演员的诞生》播出后,网上铺天盖地两种情绪,一为惊艳,二为惋惜。

这个圈子太多拼命从边缘向中间挤,却挤不进去的人;或是因为流量、粉丝经济的蓬勃被捧上中央的人;陶虹是第三种,在舞台中央立得住,观众看得舒服,她却不太爱往那站。

她说自己喜欢呆在舞台边缘,虽然,她天生就有站在舞台中央的天赋。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中戏上学时,

同学们管她叫「陶哥」。

主演的《黑眼睛》拿了华表奖,

颁奖当晚和毕业话剧演出撞了,

她去了毕业话剧演出,

领奖就这么一次,

毕业演出也就这么一次。

演出完了跑到华表奖的现场,

人已经开始散了。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陶哥」和她的同学们

《阳光灿烂的日子》拍完后,

姜文跟她说,

去德国做后期时,

那边都说这部片子,

夏雨和陶虹演得最好。

姜文有点遗憾,

早知道多留点陶虹的戏份。

陶虹月牙眼一眯,

说,「戏已经超长了,

还是在保住主线的情况下尽量地剪吧。」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那一年的姜文和陶虹

这些年,她的作品极少。她承认,是合适的剧本少了。但也有一些剧本找上门来,她觉得有比自己更合适的演员,就给推荐出去。

戏好不好,角色塑造得好不好,比「陶虹」自己要远远重要的多。

「不听不说不拍不演不穿不吃不去不签不要。」

除了「陶演员」,她又讨来一个诨号,「陶不不」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演员的诞生》,还诞生了一个陶虹没有想到的「副产品」,少女感。

她有一张「花旦」的脸,花旦,算是和「少女感」接近的一个行当。入行时,有回她跑去老师跟前问,什么行当的演员生命力最长。老师说,应该是青衣。

陶虹当下感觉,「哎呀完了,我好像是一个花旦。」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道理是她慢慢给自己捋顺的,「为什么行当要分的这么清楚?难道不可以串着演吗?」坐在沙发上,她对「有束光」的记者说。

梅兰芳,唱过《贵妃醉酒》,也唱过《穆桂英挂帅》。生活中或电影电视剧中,这种分别,就更弱了。

拿镜头看人、拿舞台衡量人、拿剧种区分人,这中间的不同,陶虹看明白了,也就不纠结了。「会演戏,是什么行当都不重要。」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她担心的,是对「少女感」的过分追求,会把无戏可演的「中生代女演员」们,推到更糟糕的舆论环境中。

「我们在喂养着一种单一的审美。」

中生代男演员,如山争哥哥,还能在《我不是药神》中担当男一号,然而女演员,以往只在大银幕上出现的脸,在「戏荒」之中,也只能接下了古装大女主戏。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陶虹习惯跳出来看问题,欧美电影中的中年甚至老年演员,依旧有好戏可以演,不必在婆媳剧中,浪费他们那张有故事的脸。其背后,是成熟的产业以及另一种文化体系。而东亚「少女文化」的流行,让中国的影视文化整个向年轻化倾斜。

小鲜肉和小花,如同「小生」「花旦」,本身没有问题,作为艺术种类存在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似乎只能看见「小生」和「花旦」的市场。

她希望推动一些形形色色的片子面市,来让这个露天市场上的菜色更加齐全。今年8月,她首次以出品人身份出品的电影《风语咒》上映。出乎所有人意料,这是一部动画片。

陶虹自己爱看动画,也发现如今的中国动画市场,要么极低幼,要么极成人,小孩和大人都能看,这样的动画,她觉得要有。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陶虹在国漫《风语咒》发布会

归根结底,如果饭店只供应白灼青菜,那菜市场也只会有青菜可以买。市场越发多元,各具特色的演员才有空间。

谈起这种话题,她的声音也轻快,不凝滞,「大家至少开始谈论这个话题,也许它就是改变的开始吧。」

陶虹在哪儿?在这。

剥去演员这个身份,属于陶虹的「中生代焦虑」更多的是,「我在哪儿」。

起初是一股外界的推动力,2008年,一来一去,把陶虹从原先的状态中晃晃悠悠,拉扯出来。

刚怀孕的时候,陶虹乐呵呵的,觉得肚子不圆都不够美,天天盼着变胖,然后实现她长久以来的梦想——家庭妇女。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临期半个月生产,一切水到渠成,母亲却查出了癌症。

随后的几年,「生老病死」,轮番发生。如今她将那几年称为「浓缩人生精华」,戏谑后,声音黯下来,「我妈是想我救她,我怎么把她送到火葬场去了?」

那时候,整个人生理上,仍然是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但心理上,她是被重重推醒。一天24小时,记不清要灌自己多少杯咖啡。

从瑜伽、游泳,到心理学、呼吸课程,到处走走停停,想要找到和自己相处的方式。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说到底,一个人不应该为了别人活着。说我为了我妈活着,妈妈过世了呢?我为了我的孩子活着,孩子长大离开你了呢?我为了我先生活着,那先生不跟你在一起呢?你就不会活了吗?所以人,最终要为自己活着。」

而为自己活,最终也会辐射到自己最亲密的人。有天在玄关换鞋,准备出门上课,小宝在身后问她,妈妈你为什么出门?

「因为妈妈想给你一个更好的妈妈。」她说。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孩子和公益是她的两所学校。

很多公益类活动请她去站台,「我去了能做什么?」她一句话抛给对方,打扮得体体面面,不食人间烟火地上台,再下来。这样的事,她不太乐意做。

「新阳光病房」由两个白血病病人夫妻发起,专门为免疫力低下的白血病儿童开设,陶虹心里觉得夫妻俩发心纯净,因此希望能以行动支持他们。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孩子们最简单,陶虹一过去,看见是亲切的熟面孔,就「小陶老师」「小陶老师」地叫。

她陪伴他们玩游戏,唱童谣,上安全教育课,记住119等急救电话。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陶虹喜欢这种真实的流动。

不管世界需不需要徐峥那样,给慢粒白血病人输送仿制药的「药神」;世界终归,是需要这样真实又敞亮的「小陶老师」的。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如今的生活,她乐在其中。她年少入游泳队,过得就是一种半封闭的生活,后来又整个人投入到演戏中,常人的日常生活,她没有过过,原来的自己被她形容是残疾的「半个人」。

现在有时间和自己在一起,和「此时此刻」在一起,感知生活,这一整个人,才慢慢长全。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她有精气神,身姿挺拔,利落,说话时逻辑一层嵌一层,没有乱的时候。活脱脱,是大众心目中「现代女性」的模子。

陶虹却觉得,现代女性没有模子。干吗一定要把自己往单一的模子里套呢?

「什么样都是可以的,首先你得接受自己,世界上的花,千奇百怪,你都可能想象不到,就好比女人一样,为什么女人都要长成玫瑰花呢,我就愿意做倒挂金钟,挺好。

你要接受自己,我已经长成一朵菊花了,非要变成玫瑰,这拧巴什么呀,这真的没有必要拧巴。

每一朵花都是美的,你相信这一点的时候,你都可以把自己生命活的更好。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变化总要来,衰老总要来,倒挂金钟会老,玫瑰会老,女性会老,男性也会老,最后都消失在大海。

「你以为男性就不恐惧成长和变老吗?在我生命中看到的,男性对变老失去权力和掌控力更恐惧,一样的。」她说。

这时候,她不是演员陶虹,她就是陶虹自己。

导演陶虹

《四世同堂》后台,陶虹喊住一个下场的年轻演员,「你也没戏,他也没戏,你俩干站在那儿。回头聊一下,有些互动,人物关系就建立起来了。」

《演员的诞生》播出后,她说,「起码观众知道了,一个好的演员需要知道的东西,还是很全面的,只知道挤眉弄眼,就真的很难在荧屏上留下来。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然而演员在整个行业中,终究是一个略显被动的角色。被动地等剧本,被动地被挑选。「这是这个职业的局限性,你要接受它。」

人生前45年,她认为自己是容器,是媒介,立在那儿,观众看见的是角色,不是陶虹,是她最理想状态。

但是现在,她要去做捏陶的人了。在她正在进行的导演作品中,她希望表达的角色、作品,也有内在柔软而坚韧的成长。

人生到中场,陶虹终于,准备去拿回主动权。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我不是药神背后的女人,我是陶虹|专访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