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东北韩瞎子传奇(1——10)父寻子,误入神秘地洞


(一) 逃难

他出生在1952年,父亲为他取名韩君庭。6年后,他得知身边的小伙伴都叫建国、援朝、志军等名字后,问父亲取名缘由。父亲拖着一条残腿,把他举在脖子上,说:“你这辈儿就犯这个君字,这是你太师爷给定下的规矩,乱不得。”

他不懂,但还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从记事起,家里就很穷。他家住在镇子的一角,独门独院,两件破草房,没有耕地。父亲隔三差五就出门,一走三五天,然后就能拿回一点钱,买米买油。可是,有时候父亲一连两个月不出门,家里就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连粥都喝不上了。

8岁那年,到了入学年龄,可实在交不起学费。父亲就拿出一本线装书,自己教他认字。他记得,自己最先认识的字,是“甲乙丙丁”,然后又学了“子丑寅卯”。

9岁那年,父亲受了很严重的伤。一群人冲进家里,翻箱倒柜,没翻出什么。然后,他们就把父亲拉了出去。他和母亲跟在后面,见父亲被带到镇中心一个台子上,脖子上挂着一块大牌子。他不认得牌子上面的字,就听到有个戴帽子的人不住地喊父亲是牛鬼蛇神,是神棍。还有几个人,薅着父亲的头发,拳打脚踢。

他躲在母亲身后,想哭,又不敢出声,只能小声抽泣着。当他看到一只鞋底,结结实实抽在父亲脸上时,再也控制不住,挣脱母亲的手冲了上去,抱着父亲的腿大哭了起来。

有人拉起他,将他一把推在地上。戴帽子的人用手指着他,说他是狗崽子,还用脚踢了他几脚。父亲这时大声怒吼:“别碰我儿子,你们这群畜生。”

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母亲带回家。第二天傍晚,父亲被人架了回来,浑身是伤,头发散乱,脸红肿着。一家人关上门,坐在炕上抱头痛哭。

从那起,父亲的腰弯了,背驼了,总是咳嗦。但是,即使这样,还是有人隔三差五就把父亲拉出去,打一顿,再放回来。家里日子更穷了,最后父亲说:“总这样也不是办法,咱们逃吧。”

那是一个秋日的夜晚,父亲一瘸一拐,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母亲,背着一个大包袱,趁着夜色偷偷溜出了镇子,往山里面跑。

天放亮了,他们已经走进了大山深处。父亲寻了个山洞,三口人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从那以后,那个山洞就是他们的新家。母亲捡了干树叶铺在地上为床,父亲垒土为灶,一家人开始了新生活。

几天后,带来的苞米面剩下不多了。父亲沉思了半响,对母亲说:“剩下的面,你都做成窝头。”

窝头做好了,一共20多个。他清楚地记得,父亲拿了7个揣在怀里,说:“你们娘俩就吃这些窝头,再采些野果子、榛子啥的。我出去一趟,最迟也就五天回来。”说完,父亲就走了。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后的夜里,父亲回来了。父亲一进山洞,就倒在了地上。母亲急忙给父亲灌了一瓢水。半天,父亲才缓过来,将一个口袋递给母亲。

口袋很大,里面有一袋苞米面,一袋咸菜,几个破碗,还有几张毛票。父亲变戏法似的,又从兜里掏出两块糖。

糖块含在嘴里,很甜很甜,他满足地笑了。父亲摸摸他的头,也笑了。

冬天来了,父亲砍树做了木门,又在洞里垒了土炕。母亲平时采了许多野果子、榛子、松子啥的,都储备了起来。

下雪了,天更冷了。这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家里吃的又不多了。父亲琢磨着再次出山,可被雪封住了。

父亲这几个月内又出了四次山,每次都能带回一些吃的、用的。眼下,看着外面纷纷扬扬的雪花,父亲叹了口气,说:“家里吃的还有一些,省点吃够维持大半个月。我这回出去时间久一点,多挣点钱,多置办点吃的。这个冬天,好歹也得挺过去。”

第二天,雪停了,父亲就又出门了。看着父亲佝偻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迤逦行在雪地中,他眼圈红了。他问母亲:“妈,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家啊?”

母亲没有说话,只是抱紧了他。

半个月后,父亲回来了。这次,父亲背了一个大包袱,里面鼓鼓囊囊装了不少东西。同时,父亲又从怀里拿出一本书,说:“我偷着回了一趟咱家,在地上挖出了这本书。我琢磨这,得把本事传给君庭了。”

母亲一听,愣住了,半响才道:“他爹,你都啥样了,难道还想今后让咱儿子也走这条道吗?”

父亲苦笑了一声,道:“从孩子出生时起,他就是咱乾门传人了。这是他的命,变不了。我没几年好活了,不能让乾门在我这绝了。”

父亲看了一眼他,自言自语道:“君庭啊,君庭,别怪爹呀。爹也没办法啊,祖师爷的东西,不能在我手失传了。”

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为什么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上,要有大事发生了。

(未完待续)

(二)乾坤秘术

第二天,父亲早早起来,将一个白色包袱皮裁成四方形,用木炭在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道”字,挂在石洞壁上。然后,父亲又到门外树上掰了三根枯树枝,插在地上,叫韩君庭跪在树枝前。

韩君庭揉着惺忪睡眼,不知道父亲要干什么。父亲看看洞外的太阳,用手指掐算了下,让母亲出去,然后也跪在地上,郑重说道:“祖师爷在上,乾门第十一代传人韩宗清,今收韩君庭为第十二代传人。望祖师爷保佑,此子能将乾门发扬光大。”说完,磕了三个头。

韩君庭看父亲磕头,也跟着磕了三个。父亲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坐在了土炕上,说:“儿子,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乾门弟子了。我现在就把有关乾门的事都告诉你,然后传给你乾门秘术。你要仔细听,将来不求你有多大成就,但一定不能让乾门断绝了。”

父亲接着道:“我们乾门的根儿是道教。道教诞生于东汉时,后有宿土、麻衣、众阁、全真、茅山等分支。乾门是茅山道术的一个小分支。清乾隆年间,茅山弟子张子虚在直隶创立乾门,他就是咱的开山祖师。乾门创立之初,与茅山道术一样,以捉鬼降妖、为民除害闻名于世。但传到今天,只剩下一些看风水吉凶运势的法门了。”

“清末,乾门传人陈太真闯关东来到了东北,从此乾门就在东北扎根了。陈太真就是你太师爷,我的师爷。在早年间,东北提起陈老道,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太师爷这辈子行善积德,做了许多好事,但因泄露天机过多,40岁上就暴毙而亡。当时,你师爷,也就是我的师傅才入门四年,根本没学到什么。靠着师爷留下的一本《乾坤秘术》,师傅自悟了本领。但适逢乱世,师傅一辈子风雨飘摇,靠给人算命看相、看风水维生。”

“咱家老家不在二道河,而是在烧锅岭。我小时候生了场重病,你爷爷四处请大夫看,也治不好。后来,我师傅恰好经过烧锅岭,顺手就给我救了。当时师傅都60多了,看我还算聪明,就动了收徒的念头。你爷爷为报答师傅的救命之恩,也就同意了。”

“师傅在家住了一个月,教给我入门的基本知识,又走了。我17岁那年,日本鬼子被打跑了,师傅又回来了。这一次,师傅在家住了两年,系统传授我本领,又把《乾坤秘术》传给了我,并交代我就是乾门的第十一代传人。后来,师傅走了,说他阳寿已尽,要回老家。”

“师傅走后,我自己修习《乾坤秘术》,但也只学个大概。这本《乾坤秘术》是上册,都是一些算命看相、看风水的法诀。据师傅说,下册才有捉鬼降妖的本领。练好了下册,不但神通广大,甚至能羽化登仙。我问过几次下册在哪,师傅一直没说,只是叮嘱我,学好上册就行了,下册早就失传了。”

“我20岁那年,在烧锅岭开始给人算命、看风水。很快,名气就传了出来。一年后,全国解放了。我干这行属于封建迷信,自然成了受清除的对象。当时,你爷爷奶奶都没了,我就远走二道河,后来又娶了你妈。我是外来户,没有地,也不会别的谋生手段,就隔三差五出去,在外乡给人算命看事儿,赚点钱花。后来,这事被乡里知道了,这才把我打成这样。”

说到这,韩宗清长叹了一声,摸摸儿子的头,道:“儿啊,干咱们这行,命犯五弊三缺。你师爷孤苦一生,我出师那年,摔断了腿,成了瘸子。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让你入门啊。可师傅恩重,他将乾门传给我,我不能让这个门户断了。我给人算了一辈子的命,但就是算不出你的命数。将来,是吉是凶,全凭你的造化了。”

父亲说的这些,韩君庭有的明白,有的糊涂,但他还是点点头,说:“爸,我跟您学。无论您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好的。”

“好,好孩子。”韩宗清道,“儿啊,我的命数我知道,我也没有几年活头了。在这几年,我把这身本领都传给你。将来,无论你做什么,都得记住,你是乾门的第十二代传人,不能让乾门断了香火。”

从那天起,韩君庭就跟着父亲,正式开始学习乾门本领。由于之前已经学过了天干地支,所以韩宗清从道教入门八卦太极图开始讲起。“太极图代表月日,代表阴阳两极和上下两方。八卦代表万事万物,四面八方。”

接着,又详细讲解了八卦。“八卦是乾、坤、坎、离、震、巽、艮、兑。乾代表天,坤代表地,巽代表风,震代表雷,坎代表水,离代表火,艮代表山,兑代表泽。八卦互相搭配又变成六十四卦······”。

韩宗清一边讲,一边用木棍在地上画出了八卦的符号。这些东西非常深奥,对于韩君庭这个略拾文字的孩子来说,学起来非常费劲。

足足用了半个月,韩君庭总算把八卦及符号弄明白了。至于卦辞,则领会不多。韩宗清知道,儿子年纪太小,没有阅历。但眼下,也没别的办法。

山中无日月。转眼间,春暖花开了。这期间,韩宗清除了定期出去弄点钱买粮食,就在山洞里教儿子。

这一天,韩君庭记了几个卦辞,觉得有点憋闷。小孩子好动,整天在山洞里学那些枯燥的东西,他早就坐不住了。于是,央求父亲,要出去玩一会。韩宗清想了想,道:“好吧!你就在附近玩。记住,别远走啊。”

韩君庭很开心,蹦蹦跳跳就出去了。可是,这一出去,一直到中午,还是没有回来。

(未完待续)

(三)君庭不见了

“君庭,君庭——”

山谷中传来阵阵回声,惊起了枝头的鸟儿。韩宗清和媳妇足足找了一下午,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到孩子的影子。

最后,夫妻二人实在走不动了,瘫坐在一块石头上。媳妇在旁哭得都说不出话来了,韩宗清稳稳心神,自言自语道:“这附近没有狼和熊瞎子,我之前都反复看过了。君庭一向懂事,从不乱跑,他能去哪呢?”

天黑了,韩宗清和媳妇回到山洞,坐在土炕上,你看我,我看你,默默不语。喝了一瓢凉水,韩宗清去外面寻了两个干木头棒子,用火点着,做了两个火把,道:“你在家等着,万一儿子回来了,省得家里没人。我再出去找找。”

媳妇给丈夫找了件厚衣服披上,又拿出两个凉饼子塞进衣兜内,叮嘱道:“小心啊。不管找不找到,你也早点回来啊。”说完,眼圈一红,眼泪又掉了下来。

韩宗清拍了拍媳妇的肩膀,转身扎进了黑幕中。

春天的夜晚,风还有些凉。韩宗清辨别下方向,直奔后山而去。他心里盘算,下午时把方圆几里地都找遍了。南面是出山的路,东西两面都是大山,挺高,孩子估计爬不上去。就后山,离着大约十多里地,有一片大林子,也不知道多大,从没进去过。如果孩子走丢了,最有可能就是奔后山林子去了。

韩宗清一条残腿,早就疼痛不堪。他咬牙坚持着,终于走到了林子边缘。这片林子生长的都是松树,又高又直,在夜幕中特别渗人。

此时,火把已经燃尽。韩宗清掏出斧子,砍了一棵小树做拐杖,深吸一口气,进入了林子。

头上,不知什么鸟,叫得十分凄厉。脚下,初生的小草,又软又滑。不知走了多久,韩宗清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在坚强的汉子,此时也禁不住热泪纵横。唉!我这命啊。全家逃到山里,指望能过几天安稳日子。可儿子又丢了,难道我修习乾门秘术一场,要落得家破人亡吗?

想到乾门秘术,韩宗清心念一动。光着急了,怎么忘了算算呢。想到这,他伸手右手,手指微曲,起了一卦。儿子上午出去的,应该是巳时初。今年是辛丑年,儿子属兔······

算了半响,韩宗清心头有了数。看卦象,儿子应该没事,在东北方。看来,自己的方向没找错。想到这,韩宗清挣扎着站了起来,继续向前方摸去。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韩宗清终于走出了这片林子。他抬头看看远方,突然吓了一跳。不远处,竟有一条小路,弯曲延伸。小路的尽头,有一片茅草房,有的房顶烟囱上冒出袅袅炊烟。这是一个村子。

这是哪?韩宗清心头疑惑。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向村子走去。

虽然能看到村子,但真正走到那,韩宗清足足用了半个上午。刚进村口,迎面走过了一个老汉,50多岁,又瘦又小,微微有点山羊胡,面黄肌瘦,扛着一把锄头。

老汉一见韩宗清,一愣。这人可够狼狈的了,衣衫不整,抱着个木头,一瘸一拐的。老汉问道:“后生,见你面生啊,你哪人啊,来俺们这干啥?”

韩宗清急忙紧走几步,来到老汉面前,道:“叔,我姓韩,是来找我儿子的。您看到一个小男孩没,10岁左右,长得挺白净,穿件蓝布衣衫。”

老汉摇摇头:“没见着。再说,你找儿子怎么找到俺们这了。这儿又偏又远,鸟都不拉屎,一年也见不到个外人,你儿子咋能来这呢。”说完,扛着锄头就要走。

韩宗清急忙拦下,道:“叔,您没见着,麻烦帮我打听打听呗。我人生地不熟,谁也不认识。没准有人见着了呢。”

老汉道:“俺这一共才20多户人家,谁家放个屁都能听到。如果村里来小孩了,一准儿知道。我说你还是去别的地方再找找吧,别在这耽误工夫。”

正说着,远处跑来一个小伙子,一边跑一边喊:“孙二叔,赶紧回来吧,你家二婶上吊了。”

孙二叔耳朵还有点不好使,没听清:“我说小柱子,你说啥,咋地了。”偏赶上这会小柱子跑得急了,一口气没喘明白,喊不出来了。

韩宗清在旁听得真切,人命观天的大事啊,急忙说:“他说,‘你家二婶上吊了’。”

孙二叔闻听,扔了锄头,边嚎边跑:“我说老婆子啊,你咋又闹这一出呢。”

别说,这老头跑得还挺快,转眼就出去老远。那个小柱子,双手扶着膝盖,弯下腰直喘粗气。看来刚才这一顿跑,累得不轻。

韩宗清走到小柱子面前,一拱手,道:“兄弟,我向你打听下,有没有见过一个小孩?”

小柱子这才抬头仔细看了看韩宗清,道:“你谁啊,找什么小孩?”

这小柱子还挺楞,韩宗清解释道:“我姓韩,我儿子昨天走丢了,我一路找,找到了你们这。”

小柱子一摆手,道:“没见到,你去别地儿找吧。不跟你说了,孙二婶上吊刚被摘下来,我得去看看。这老太太,一点不让人省心,这月都死了三回了。”

韩宗清来了好奇心,道:“这孙二婶咋回事啊,咋死了三回了呢?”

小柱子一听,叹了口气,道:“唉!这事儿啊,说起来话长了。”

(未完待续)

(四)上吊老太太

小柱子气儿喘匀了,站了起来,从腰里抽出个小布袋,拿出一张纸,捏了点旱烟叶,放在纸上,熟练地卷了一根旱烟,点着抽上。

韩宗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小柱子“啪嗒”一口烟,然后犹豫了下,把小布袋递了过来,道:“你卷根?”

韩宗清一摆手:“我不会,你说说孙二婶咋回事吧。”

“啊!对了,难得遇到个外人,跟你唠扯唠扯。”敢情这小柱子脑子还不太好使,忘性不小。

小柱子道:“这孙二婶啊,人挺好。我小时候家里吃不饱饭。每次去她家,她都给我点吃的,不是一个窝头,就是一个地瓜。倒是那孙二叔,死抠死抠的,给到手的东西,也想法给你要回来。这老头,活该他断后。他······”

“啊!兄弟,那个,孙二婶后来咋死三回的。”这小柱子杂七杂八,竟说用不着的。韩宗清一琢磨,要是不打断他,没准扯到哪呢。

“啊,对,说上吊的事。”小柱子挠挠头,道:“头年夏天,孙二婶上地干活,不知咋地就摔个跟头。打那起,就整天脑袋疼,一把把吃镇痛片都不好使。疼起来,她都用脑袋‘咣咣’撞墙。孙二叔去九里岗,给请了大夫,也没看出啥,说让去县城大医院检查检查。俺们这的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县城。听说那县城离着100多里地呢,赶马车都得走两天。再说,哪有钱去什么医院看病啊。”

小柱子接着道:“就这样,孙二婶就在家硬挺着。后来,估计是实在挺不住了,孙二婶就想死。这月第一回,她半夜起来,把裤带绑房梁上上吊。踢凳子时,把孙二叔惊醒了,救了下来。第二回,这老太太撞墙,撞得脑袋都出血了,昏了半天,又醒了过来。孙二叔一步都不敢离,整天在家看着。今儿,孙二叔想是惦记家里地没种,就让孙女凤珍在家看着,去翻地。这老太太不知用啥理由,把凤珍支出去了,在家又上吊了。凤珍回来,就看到老太太在房梁上吊着,站外面就喊人。左右邻居一下子来了好几个,把老太太摘了下来。我腿快,让我来喊孙二叔,就是这么个事。”

听到这,韩宗清心念一动,道:“兄弟,你说着孙二婶是突然摔一跟头,就脑袋疼了?”

小柱子说:“是啊,也没摔到脑袋啊,就是腿青了。”

“那她是怎么个疼法,你知道不?”

“我还真知道。我们娘俩关系好,我总去看她。她跟我说,疼起来就好像有人用刀子剜她脑袋似的,又像有人向她脑袋里钉钉子。”

韩宗清点点头,道:“兄弟,你带我去孙二叔家看看呗。我学过几天医,没准儿能帮上忙。”

小柱子一拍大腿,道:“我说大哥,你咋不早说呢。赶紧的吧,还跟这扯啥啊。”

小柱子前面引路,很快到了孙二叔家。刚进大门,就见院里站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小柱子扯脖子喊上了:“我说,老少爷们,有大夫啊,能看二婶的病。”

众人甩脸看去,就见小柱子身后跟个中年男子,衣衫不整,两眼深陷,眼圈发黑,还瘸了一条腿。但一看这气质,真不像个庄稼汉。小柱子问道:“二婶咋样了,人没事吧。”

一个小媳妇回答道:“还昏迷着呢,但有气,应该没事。我说小柱子啊,你这在哪找来的人,别是来蒙事的。”

小柱子嘿嘿一乐,道:“三嫂,这可不是我找的,是人家自己来的。”

说完,柱子把韩宗清让到了屋里。两间小草房,进屋就是厨房,堆着柴火,很凌乱。左手边一个门框,没有门板,进去后,就见炕上躺着一老太太,头朝着炕外,脚对着炕里。孙二叔坐在炕边,不住地抹眼泪。炕里还坐着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辫,脸蛋红扑扑的,也正哭着呢。地上还站了几个人,正唠着。

小柱子来到孙二叔身边,道:“孙二叔,这大哥说是大夫,要瞧瞧我二婶的病。”

孙二叔抹了一把眼睛,抬头一看是韩宗清,当时就火了,冲着小柱子大声喊:“你这小子竟添乱,这不找儿子那个人吗。你把他弄家里干啥,快给我送出去。”

小柱子看看孙二叔,又看看韩宗清,讪笑了下,“你说这······我这也是好心,再说让看看又能咋地,又不搭草料的。”

韩宗清打从进来起,就一直盯着孙二婶的脸。本来,上吊被救下来的人,由于血液供应不上,应该脸色惨白。但是,孙二婶的脸确实铁青色的,并且额头下沉。他不由地心里犯了合计。

见到孙二叔发火了,韩宗清走了过去,道:“孙二叔,你家婶儿的病,我好像瞧出点眉目。这样的,你要是相信我,就让我试试。我一不要你钱,二不要你粮食。瞧好了,我转身就走。瞧不好,你也没啥损失。”

孙二叔将信将疑,道:“后生,九里岗的大夫都瞧不好,你能瞧好?你要真给我老伴治好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韩宗清一乐,道:“您老别客气,我尽力而为吧。等二婶醒了,我得问她几句话,才好瞧病。现在屋里人太多,气不通畅,您让没事的都走吧,反正二婶现在还没事。”

孙二叔一听有道理,就张罗着让大家都回去。有想看热闹的,但都被小柱子给劝走了。

别人都走了,小柱子留了下来。他说,这人是他请来的,他得亲眼看看究竟能不能治好。

此时,已经到了中午。孙二婶还没醒,但呼吸平稳,显然没什么危险。孙二叔去外屋地,煮了一大锅苞米茬子粥,端了盆咸菜。想了想,又从柜里拿了几个鸡蛋,炒了一大盘,招待韩宗清。

韩宗清是真饿了,也没客气,端着大碗就吃了起来。小女孩就是孙二叔的孙女,凤珍。吃饭时,她把鸡蛋放在了韩宗清前面。韩宗清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女孩,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心里一酸。他夹了一筷子鸡蛋,放到凤珍碗中,道:“孩子,你多吃点。”

凤珍又把鸡蛋夹回给韩宗清,道:“你吃。你救我奶,鸡蛋应该给你吃。”

吃完饭,凤珍捡碗、刷碗,手脚麻利,十分乖巧。韩宗清道:“孙二叔,凤珍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难得啊。”

“唉!”孙二叔长叹一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这孩子命苦,她爹前两年没了,她娘改嫁走了,就跟着我们老两口。如今,我这老㧟又这样了。”说着说着,孙二叔又哭了起来。

正说着,就听炕上的孙二婶“唉——嗯———”长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二柱子大声嚷嚷:“哎呀,我二婶醒了,我二婶醒了。”

(未完待续)

(五) 老榆树

孙二婶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老伴,又瞅了瞅小孙女,愣了半响,才道:“唉!你们就让我死吧,我再也不想招这个罪了。”

孙二叔拉过她的手,哽咽着道:“你啊,咋就那么想不开呢。你说你走了,扔下我和凤珍,今后可咋活啊。”

二柱子在旁也道:“我说二婶啊,凡事都要想开啊。这回,请了个先生,他能治你的病。等你好了,我还等着你给我烙饼吃呢。”

孙二婶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一个陌生人。“这,这是······”

韩宗清走在了孙二婶的身边,道:“婶儿,我叫韩宗清。您现在感觉咋样,头还疼不。”

孙二婶摸摸自己的额头,道:“这会儿不疼了,一般疼的时候都是晚上。我这实在是受不住了,这罪就不是人遭的。”

韩宗清道:“我不懂什么医术,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

一旁孙二叔急了,道:“你不懂医术啊,那骗俺们干啥?”

韩宗清一乐,道:“孙二叔你别急,等我问完了再说。”

韩宗清接着道:“如果我没猜错,二婶娘家就您一个人吧,没有兄弟姐妹,对不?”

孙二婶点点头,道:“我有个兄弟,但10多岁就得病没了,就剩我自己。”

韩宗清接着道:“你父亲是不是还健在?”

孙二婶道:“都没了10多年了,丧事都是我和我家老头子料理的。”

韩宗清道:“自从你父亲去世后,你是不是身体就不好?”

没等孙二婶说话,孙二叔插嘴道:“对,对。自从我老丈人没了后,她这体格就一天不如不一天。前几年我儿子又没了,她生了场大病,身子就更虚了。”

韩宗清道:“那就对了。孙二婶,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老做梦?”

孙二婶闻听,坐了起来,惊诧地道:“是啊,你咋知道呢。我这半年,总梦到我一个人走在漆黑漆黑的地方,四周都是墙。我走一步,脑袋撞一下,走一步,撞一下。”

韩宗清站了起来,道:“行了!孙二叔,如果我没猜错,你家二婶的病,应在她父亲的坟地上。你领我去看看坟地,就知道了。”

孙二叔疑惑地看着韩宗清,道:“我说韩先生,你说的靠谱吗?我老丈人都死10多年了,这个跟他坟地有关系?”

韩宗清道:“孙二叔,事已至此,看看又何妨?那坟地离这远不远?”

“不远,不远,就在村西头。”孙二叔道,“我这就领你去啊。”

说着,孙二叔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可刚走了一步,又转了回来,看着炕上的老伴,直咧嘴。孙二婶道:“老头子,你去吧,这先生给我瞧病,我还能趁这功夫再寻短见啊。再说,凤珍在家陪着我呢。”

孙二叔一琢磨也是这个理儿,对凤珍说:“大孙女,你在家好好陪你奶啊。”

孙二叔带着韩宗清,后边跟着小柱子,出了村子,奔西头走去。感情这个村子四面环山,南面就是韩宗清来的那片林子,西面山不高,但岭连着岭,林子很密。

翻过两个山岭,孙二叔一指前面,道:“先生,就在那!”

这是一座孤坟,坐落在一道山梁中间 ,坟头不高,四周稀稀疏疏有几棵树。孙二叔道:“这地儿是我老丈人活着时候自己选的。他进山放牛就相中这了,说这视线好,能看到家里老房子。”

韩宗清走到坟头前,看看太阳的方向,用手比划了半天。然后,他又围着坟头转了几圈,若有所思。孙二叔和小柱子疑惑地看着他,没敢吱声。

过了一会,韩宗清道:“事儿我看明白了,这坟有说道。”

小柱子道:“韩大哥,究竟咋回事,你跟俺们说说呗。”

韩宗清道:“你看这座坟,虽然建在坡上,四周很敞亮,但此地内凹,四面的风都聚集于此,属大凶之地。看坟头的灶门,正对着远处的山脊,方位不正。埋进这个坟,后人不祥啊。二婶身体不好,就跟这个有关。”

孙二叔道:“先生,我老伴的头疼,也是因为俺们坟地没选好吗?”

“不!”韩宗清道:“二婶的头疼,是因为它。”说着,韩宗清指了指旁边的一棵老榆树。

这棵树,不是很粗,但枝繁叶茂,离坟头大约有三米远。韩宗清接着道:“我以前看过类似的事,也是坟旁边长了棵榆树。榆树的根儿生长特别快,最后蔓延到棺材里,穿了亡人的腿骨,所以亡人的儿子时时腿疼。若我所料不差,这颗榆树的根儿已经长进棺材了,触碰到了二婶父亲的脑袋。本来,应在长子。但二婶没有其他兄弟姐妹,就应在了她的身上。”

孙二叔听完,仍疑惑不解,道:“韩先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怎么觉得那么玄乎呢?”

韩宗清一乐,道:“孙二叔,是真是假,除非迁坟,要不也没法验证。”

小柱子在旁道:“二叔,韩大哥不像是蒙人的。反正二婶已经这样了,你就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

“去!小兔崽子,王八揍的,不会说话就别说。”孙二叔骂了一句。

韩宗清道:“孙二叔,小柱子说的也不是没道理。这样,咱先回去,我还有事交代交代。”

回来后,天已经擦黑了。韩宗清问了孙二婶,他父亲的生辰八字,又问了死亡的日子时辰后,对她说:“二婶,你们记住,三天后的辰时,也就是上午七点钟,开始起坟。这回迁坡下那块地就行,不犯说道。记住啊,我一会就走了。”

孙二叔道:“韩先生,你就留这吧,三天后迁坟,你在旁边跟着照应下。”

韩宗清道:“孙二叔,我要没事,肯定把这堂事给您弄利索了。可眼下,我儿子还不知道在哪呢,我得赶紧去找他。”

孙二叔这才想起来,刚见到韩宗清那阵,就是找儿子的。

(未完待续)

(六)地上有个坑

孙二叔道:“韩先生,这光忙乎了,也没仔细问,你儿子咋丢的?你们能找到这来呢?”

闻听此言,韩宗清地下了头,眼圈发红,道:“唉!孙二叔,我也没啥可瞒着的。”接着,韩宗清就把自己的经历,简单介绍了一遍。从他被打全家逃难开始,一直到是如何找儿子 ,来到了这个村子。

听完后,孙二叔和小柱子都不住地感叹。孙二叔摇了摇头,道:“韩先生,你能来到我们村,也够不容易的了。你来的那片林子,我们当地都叫老爷岭。那林子才大才密呢,这么多年,谁也没走到尽头过。没想到,穿过林子,还住着你们一户人家呢。”

小柱子道:“谁没事钻老林子啊,一般才采蘑菇也不走那么远。我可听说,那林子里有狼呢,韩大哥你是命大,没遇上。你说这小孩走进这片林子,会不会······”

孙二叔挥起巴掌,就给了小柱子一个大脖溜,道:“你小子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没人把你当哑巴。”

韩宗清知道这个小柱子,有口无心,有点彪,但他的话,却听进了心里。

孙二叔道:“韩先生,你也别着急了。你是个好人,相信你儿子,吉人自有天相。我去做点饭,你吃了再走吧。”

韩宗清此刻心乱如麻,一刻都呆不住。他站了起来,道:“谢谢您老了。二婶的事差不多了,你们就按我说的办就行。我还得去找我儿子,这都一天一夜了。”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小柱子伸手拦住他,道:“韩大哥,你准备去哪找呀?”

韩宗清寻思了寻思,道:“我还去那片林子,我昨晚起了一卦,他应该在那个方向。”

小柱子道:“韩大哥,咱认识一场就是缘分。我也没事,这样,我跟你去找,人多点,力量也大点。”

韩宗清还没说话,孙二叔一拍手,道:“对啊!人多力量大,你等着,我去多叫点人。”

韩宗清急忙拦住道:“不,孙二叔。那林子那么大,像小柱子说的,里面还有狼,我咋能为我的事,让大家伙跟着冒险呢。”

孙二叔道:“你说这个就外道了。别说你帮了我家,就是冲着孩子,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边啊。上午那阵遇到你,说实话我没把你当好人,这村里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个生人。你就听我的吧。”

孙二叔转身出去。过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听外面吵吵嚷嚷,响起了脚步声。韩宗清出门一看,老头身后跟着八九个棒小伙子,有的拎着绳子,有的提着棍子。别说,这孙二叔还有点威信,喊来不少人。

孙二叔说:“韩先生,这些人体格都好,也有进山的经验。你带着他们去吧。”然后,又回头对这些小伙子道:“我说,你们几个兔崽子都给我认真点找啊,听韩先生的。小柱子,你给我盯着点,谁不听话,回来告诉我收拾他们。”

这些小伙子嘿嘿一乐,都说:“老孙头交代的事,谁敢不整明白啊,是不?”

一行人点起火把,月上中天时,钻进了林子。韩宗清虽然走过一趟,但一进去还是有点发蒙。他让两个人一组,中间隔着10米,呈直线型向前搜去。

小柱子和韩宗清一组,一边走着,一边道:“韩大哥,真没想到,林子那面竟是二道河。俺们这是青山沟,咱两个省呢。这要是走大路绕到你们那,那可老远了。”

韩宗清道:“我也没想到。这山可够大的了,无边无际的。”

小柱子道:“可不是嘛!这片林子我进来过好几回了,但最多也就走三四里地,就不敢往里去了。你这昨儿晚上走了一夜啊,可够艰险的了。”

韩宗清带着这些人找了半夜,别说人影子了,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他的心沉了下来,最后叫这些人都聚在一起,深鞠了一躬,道:“我谢谢兄弟们,夜深了,不找了。你们赶紧回去吧,都这个时辰了。”说完,低下头,眼泪掉了下来。

小柱子等人看了看韩宗清,纷纷说道:“再找找,再找找。这片林子这么大,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找呢。”

韩宗清摇摇头道:“不找了!孩子丢了这么久,八成是凶多吉少了。算了,生死有命吧。兄弟们,都回去吧。日后有机会,我一定再来青山沟,登门致谢。”

小柱子这时道:“韩大哥,你看这样,咱们都是向南找了,东西方向都没去。咱们分成两组,往这两个方向找找。不管找到找不到,天亮时,都回这个地方集合,你看咋样?”

众人都说:“对!既然都出来了,就找仔细点。”

当下,众人找了点较干的树枝,笼了堆火暖和暖和,又用树枝简单搭了个棚子,作为记号。然后,由小柱子分组,就开始找了开去。

韩宗清和小柱子,还有三个小伙子一组,向东找。这半夜走下来,棒小伙子都觉得劳累。韩宗清前一夜就没睡,到现在更是浑身无力,抬脚都费劲。他咬紧牙关,尽量跟上大家的速度。

走了大约半个多时辰,突然,就听走在最前面的小伙“哎呦”一声,人突然消失了。大家急忙停下了脚步,举起棒子。小柱子大喊一声:“哎呀,长林啊,你咋了?”

接着,传来嗡声嗡响的声音:“我没事,我掉坑里了。”

大家用火把照地,试探着走了过去。果然,地上有个大洞,洞口黑漆漆的。小柱子拿火把凑到洞口,就见那个叫长林的小伙子坐在洞底下,抬头往上看。

韩宗清觉得奇怪,这林子少有人来,怎么会出现这么大个洞呢。

(七)神秘地洞

韩宗清带人进林子寻找儿子,同伴长林掉进了一个洞内。小柱子等人急忙顺下绳子,要拉他上来。

长林正往腰间绑绳子,突然停住了,喊道:“韩大哥,这洞有些蹊跷,有条道儿。”

韩宗清心念一动,急忙问:“我说长林兄弟,你看清了,确实有条道儿吗?”

长林道:“是,没错,但是太黑了,看不清。”

韩宗清明白了,这不是个天然形成的洞,一定是有人挖的一个地洞。想到这,他心头闪过一丝光亮,儿子会不会也掉进这个洞里了。

他对小柱子道:“兄弟,我得下去看看。”

小柱子道:“那既然这样,就都下去吧。长林啊,你也别上来了,大伙都下去。”说完,就要往下跳。

韩宗清急忙拉住了他,道:“等等,这里面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们在上面等我。”一边说,已经坐在了洞口,双腿垂下。

小柱子等人道:“韩大哥,都这时候了,你还客气啥。赶紧吧,找孩子要紧。”

这洞其实并不深,也就一个人多高。刚跳下去,韩宗清就觉得,洞底有风吹过。他略微安心,看来里面空气流通,人进去不至于窒息。

待小柱子等人也都跳下去后,韩宗清道:“我走在前面,兄弟几个跟住啊,注意脚下。”

韩宗清拿着火把,顺着这条道往前走去。开始的时候,还得低着头,但越走越宽敞,已经能够直起身子。韩宗清知道,这是向地底下走了。

洞里静的可怕,鼻子里满是泥土的气息。一行人大气都不敢喘,走得小心翼翼。小柱子心怦怦直跳,心里琢磨着,这他娘的是哪啊?不会走到阎王殿吧。

越往里走,韩宗清越纳闷。他已经可以证实,这一定是工人挖的。洞里的墙壁都是用土夯实的,非常平整,有些地方还能摸到石块。

“兄弟几个,都小心点。”韩宗清在前面提醒道。

“韩大哥,这儿太吓人了,咱们要不别往里走了,你儿子怎么也不能在这。”小柱子哆哆嗦嗦地道。

韩宗清道:“既然都下来了,我怎么也得看个明白。兄弟,要不你们就先上去,在洞口等我。我找一会,就上去。”

小柱子道:“韩大哥这是说哪的话,既然您要找,我们哥几个舍命陪君子了。脑袋掉了碗大哥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后面跟着的一个小伙子,抬脚奔着小柱子的屁股就是一脚:“你这破嘴,不说话能死啊!”

走了大约五分钟,前面出现了两条岔道。韩宗清站在岔道口,犹豫了半响,对小柱子等人道:“现在没法辨别方向了,咱们先走左面这条道。”说完,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进入这条岔道,也就十多步远,就觉得开阔了许多,伸开双手都摸不到墙壁。小柱子凑到韩宗清身边,道:“韩大哥,你说这地洞能是干啥的。挖这么个洞,得用多少人啊。我长到20了,别说没见过,都没听老人说起过有这么个地方。”

韩宗清道:“我也不知道,我原先以为是个大墓。但一路上,没见到任何陪葬品,啥都没有,又不像。”

又走了会,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石门。众人急忙停住了脚步,聚在了一堆。韩宗清就见这条道石门,是用整块大石头雕成,不知有多少年了,上面布满青苔。门半开着,看不清里面。

韩宗清道:“到头了,都注意点,进去看看。”他一举火把,闪身进了石门。

石门内,是一间石室,看起来足有两间房子那么大。众人火把集中在一起,将整间石室都照亮了。室内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看了半天,没发现异样。韩宗清道:“走吧,咱们原路返回。”刚要走,就听到守在门口的一个小伙,一声惊呼:“谁?”

这一嗓子,将众人都吓一跳。那个小伙子几步就窜到韩宗清面前,火把照应下,脸色发白。小柱子问:“我说大兴,你鬼叫什么,看到啥了?”

大兴惊魂未定,道:“我在门口,听到外面有动静,探出头去看。有个黑影,从我眼前一下子就过去了,吓死我了。”

韩宗清急忙问:“看清没,是人,还是啥?”

大兴道:“好像是个人,个儿挺高的。但又好像不是,我吓坏了,没看太明白。”

众人一听,都不自觉地靠近,把手里的棍子握紧。那个叫长林的小伙子道:“怕啥,咱这么多人呢,管他是人是鬼,还是野兽,都没事。”

韩宗清道:“这地方不宜久留,咱们原路返回。”

一行人这次加了万分的小心,慢慢往回走。不大会,就退到了岔路口处。韩宗清道:“看起来也没什么,你们上去吧,我再到另一道岔道里看看。”

这次,众人不再坚持了。最后,只有小柱子留了下来。小柱子看着众人离开,小声嘀咕着:“没义气,胆小鬼。哥们就不怕,回去笑话死他们。”

韩宗清道:“兄弟,千万别这么说。大家陪我折腾了这么久,很不容易了。”

说着,两个人已经进入了岔道。小柱子拉着韩宗清的胳膊,说是不怕,但上牙直打下牙,身子直哆嗦。

走了不久,眼前同样出现了一道石门,同另一条岔道的场景一模一样。韩宗清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小柱子,进入了石门。

火把照射下,石室内朦朦胧胧的。韩宗清聚拢目光,正四处打量着,突然惊叫了一声:“啊!”

(未完待续)

(八)怪人

韩宗清这一嗓子,小柱子差点没坐地上。就见韩宗清,拖着残腿几步就冲到石室中间,蹲了下去。小柱子这才看清,这间石室中间有个石板,上面有一件衣服。

韩宗清一眼就认出了,这正是儿子君庭穿得那件蓝布衣服。他把衣服拎起来,又仔细一看,没错,两胳膊处打着补丁,是他娘给缝的。他心跳得厉害,站起身来四处搜查。小柱子也看到了衣服,觉察出韩宗清表情不对劲,禁不住道:“韩大哥,这是你儿子的衣服?”

韩宗清没有说话,举着火把,一边找着,一边嘴里喊着:“君庭,君庭,你在这吗?我是你爸,你在这吗?”

正在这时,忽然石门处人影一闪,进来一个人,悄无声息。小柱子正四处张望,一眼看到了那个人,吓得“妈呀”一声,一蹦三尺高。韩宗清也看到了那个人,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气。

这人个子很高,比平常人得高一个头,穿着一个破袍子。这袍子又瘦又小,穿在身上身上跟马甲差不多。并且,袍子上都是洞,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往脑袋上看,头发又长又乱,都黏在一起了。脸上都是胡子,看不清五官。但一双眼睛却又明又亮,射出两道寒光。

小柱子突然来了胆气,大喝一声:“你是谁?是人是鬼?想干什么?”只不过,声音都变了。

韩宗清向前紧走几步,急切地问:“我儿子呢,你把我儿子藏哪了?”

那怪人看了看韩宗清二人,嘴里发生含糊不清的低吟,如同一头野兽。紧接着,转身撒腿就跑。

韩宗清举起火把,在后面就追。本来一条腿就是瘸的,这一着急,没跑几步就摔在地上。小柱子急忙扶起他,用一条胳膊架着他的身子,继续追赶。

这人身法很快,三晃两晃就出去老远。韩宗清咬着牙,一边追,一边喊:“站住!你快把我儿子交出来。”

追着追着,小柱子突然发现,这条路竟是他们没有走过的。他不由地纳闷,也没发现这地洞里有别的路啊?

但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渐渐地,小柱子发现前面有了亮光。再仔细看,原来是到了洞口,外面的光亮射了进来。那怪人在洞口纵身一跳,接着用手一撑起,就跳了出去。等韩宗清二人追到洞口,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小柱子到洞口处,突然叫道:“韩大哥,这不是咱来时候那个洞口。”

韩宗清也发现了,来时的洞口有一人多高,这洞口很矮,就到人胸口附近。他站在洞口,站起身往外看。原来,此时外面已经天光放亮,但那人却踪迹全无了。

韩宗清一跺脚,完了。这茫茫森林,这人跑了,上哪就找啊。儿子的衣服在这洞里,还有这么个怪人,看来是凶多吉少啊。想到这,韩宗清再也控制不住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小柱子在旁边,想劝几句,但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跟着叹气。

韩宗清哭罢多时,擦擦眼泪,道:“小柱子,咱们回洞里再找一圈,然后原路返回,和那些兄弟汇合,就回去吧。”

小柱子点点头,道:“韩大哥,都这样了,你也别想不开了。可怜我那没见过面的大侄子啊,他······”说到这,小柱子一捂嘴,心说,我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韩宗清心乱如麻,也没在意这些。两个人低下身子,重新点着火把,原路返回。刚才跑不觉得,感情这段路可不近。走着走着,小柱子突然道:“韩大哥,这有个小门。”

韩宗清一看,果然有道小石门,门关着。来得时候光追那怪人了,没注意。韩宗清绝望的心,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儿子会不会在里面。

想到这,他走到石门前,用手推门。推了几下,没推开。小柱子也过来帮忙,两个人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石门才缓缓而开。

门一开,一股浊气扑面而来。韩宗清也顾不得这些了,一下就冲进门内,大声喊着:“君庭,君庭,你在这吗?”

喊了几声,没人答应。举起火把,就见这个石室很小,也就一间房那么大,正中间,赫然摆在一块大石碑。

小柱子走上前去,一看,石碑上面有字,但奇形怪状的,一个都不认识。他一咧嘴,道:“韩大哥,我也就认识自己的名字,这上面写的啥啊,你认认。”

韩宗清看了看,也不认识。“这不是汉字,好像是满文,还好像是蒙古文。我也认不得啊。”

小柱子道:“奇了怪了,怎么有块石碑在这呢。”韩宗清举着火把,转到石碑后面时,突然发现,也有字。这个字,他认得,是汉字。

只见,上面刻着这样几个字:“不咸,瑶池畔,青峰石。”

韩宗清琢磨下,也猜不透这几个字的意思,索性也就不管它了。他和小柱子在石室内找了一圈,什么也没发现。

出了石室,二人继续往回走,路上再也没有什么发现。不一会,就到了岔路口。韩宗清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是从一条小路出来的。这条小路就在去右面石室的路上,很隐蔽,不易发现。

二人辨别下方向,又回到了来时的洞口。小柱子往外喊:“喂——你们在吗?”

外面传来回答声:“小柱子啊,我们在这呢。”接着,一条绳子顺了下来。

等韩宗清二人被拉到地上,发现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这一趟地洞之旅,恍如隔世一般。长林问他们:“咋样了,没找到孩子呀,里面什么情况?”

小柱子一斜楞眼睛,用嘴一努。长林等人也明白了,不再问了。

韩宗清道:“兄弟们,我对照太阳,确定了下方位,这地方应该离我家不太远。大家累一夜了,咱们找到那帮兄弟,然后去我家吃点东西,喝口水,大家再回去吧。”

众人这一夜,都是又累,又渴,又饿,还真没力气走回家了,都表示同意。就这样,韩宗清带着小柱子等人,回到了昨夜留的记号——那个棚子处。

另一伙人早就等在那里了,见韩宗清等人,都喜出望外:“你们可回来了,急死我们了,咋样,找到没?”

小柱子一摆手,道:“没找到。先别说了,去韩大哥家歇一会,咱们就回去吧。”

两伙人汇合,韩宗清辨别着方向,前面带路。又走了好半天,这才出了林子。

眼前豁然开朗了,小柱子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夜,总算过去了。

10多里地,很快就到了。望着山洞门,韩宗清心里一阵疼,心想:没找到孩子,我回去,可怎么跟孩儿娘交代啊。唉!

山洞门虚掩着,韩宗清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听里面一个声音道:“爸,你可回来了。”

(未完待续)

(九)搬家

这一声喊,韩宗清心里一颤。紧接着,腰就被抱住了。是君庭,君庭!

韩君庭一把抱起儿子,看看小脸,紧接着“咕咚”一声就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儿子啊,你可回来了。你没事啊,可给爸急死了。”

君庭用小手给韩宗清擦了擦眼泪,道: “爸,我没事。都怪我,让您担心了。”

这时,君庭妈也过来了,道:“他爹啊,你可算回来了。你这一走就是一天两夜,我们娘俩都要急死了。”

韩宗清站了起来,道:“一会再说,快,咱家来客人了。”

这时,小柱子等人也来到了门口,一看这场景,都明白了。小柱子不见外,进来就捏捏君庭的小脸蛋,笑着道:“大侄子,你可太淘了,去哪疯了,看给你爸急的,魂儿都没了。给你叔我,腿都累断了。”

君庭向后躲了躲,一脸疑惑。他娘也楞了,这是哪来的叔?

韩宗清没顾得上介绍,就招呼大家都进屋坐。可是,屋子里太小了,别说坐,站都站不了几个人。最后,小柱子道:“韩大哥,你就别忙活了,我们在门外,找块石头坐一会就行。”

韩宗清让媳妇赶紧烧水、做饭。君庭帮着他娘,把家里的苞米面都拿出来了,贴起了大饼子。然后,又把酸菜切了,用荤油炖了一大锅。

小柱子等人都找地方坐下了,喝着热水。此时,大家都觉得十分疲累。那个叫大兴的小伙子就问小柱子:“我说柱子,韩大哥儿子怎么回来了?这怎么回事啊?”

小柱子道:“你问我,我又问谁去。”

韩宗清这时也找块石头坐了下来,招呼过来君庭,问:“儿子,你究竟是去哪,怎么回的家,跟爸说说。”小柱子等人也好奇,纷纷问:“对,孩子,说说,你丢哪了?”

君庭别看孩子小,但口齿伶俐,一五一十把过往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那天上午,君庭出去玩。他在周围逛了逛,觉得没意思,心想:附近都走遍了,啥也没有,还有啥地方没去过呢?

他突然想起,后山一直没往里走。想到这,君庭迈着小步子,就奔后山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采了点野花,编了个花环。君庭觉得心情不错,整天卦辞背的头昏脑涨,难得能放松一次。

走了半天,前面出现一片林子。君庭没敢往里面进,琢磨着时候不早了,该回家了。正在这时,就见草丛中一道灰影。君庭一看,是一只野兔子。兔子一般都是夜间活动,只有在春天繁殖期,才会白天出来。

君庭高兴了。一家人整天贴饼子、糊糊粥、大咸菜的,一点肉腥不见。这要是能把兔子抓回去,让妈给炖一锅,那多美啊。想到这,君庭仿佛已经闻到了炖肉的香味,一只油汪汪的兔子腿,就在眼前飞舞。

小君庭蹲下身子,蹑手蹑脚就奔兔子靠近。近了,更近了。正当君庭要扑过去时,兔子发现了,后腿一蹬,就窜了出去。君庭直起身子,就在后面追。

兔子跑得很快,进了林子。君庭此时什么也不顾了,就一个念头,一定要抓住兔子。

林子里,一直野兔子在前面跑,后面一个小男孩紧追不舍。也不知跑了多久,兔子不见了。君庭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半天才缓过来。没抓到兔子,他很沮丧。站起来想要回家时,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

林子又大又密,看哪都一样。君庭转了几圈,就发现找不到回家的路。10岁的孩子,顿时没了主意。

君庭稳了稳心神。毕竟在山里生活了半年,胆子不小。他想了想,最后认定一个方向,就走了下去。这时候啥都没用了,赌一把吧。

这一路,君庭又怕又累。天黑了,君庭觉得毫毛都立了起来。他不敢哭出声,默默流着眼泪。最后,实在走不动了,就坐在地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君庭就觉得有人给自己夹了起来。他借着微微的星光,扭脸一看,吓得大哭。这人头发长,胡子也长,整个一个长毛怪啊。

君庭又哭又叫,那人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小君庭极度恐惧,最后昏了过去。

“哎呀!”听君庭说到这,小柱子一声大叫:“韩大哥,那人,莫不是咱们遇到的怪人?”

韩宗清点点头,道:“依据君庭的形容,就是那个人了。不知道,那人抓君庭做啥。孩子,后来呢?那人给你抓哪去了?”

君庭接着道:“哪也没去,等我醒来,就在林子边了。我坐了起来,浑身发冷,这才发现,我上衣不见了。我站起来后,认清家的方向,就拼命往家跑。”

这时,君庭妈正好端贴饼子出来,对韩宗清道:“君庭回来都大半夜了,你早就走了。我寻思,你天亮咋也回来了。可没想到,你这过了这么久才回来。”

韩宗清想了半天,道:“这怪人看来生活在林子里很久了,道路熟悉。他把君庭带出林子,也没什么恶意。可是,为啥把孩子上衣给拿走了呢。”

小柱子道:“也许,那怪人冷了。可他那么高,孩子衣服怎么穿的进去?真让人不明白啊。”

韩宗清道:“别寻思那么多了,先吃饭。”

贴饼子,酸菜汤,众人吃得这个香啊。一边吃,小柱子又对其他人,详细说了他们在地洞里遇到怪人的事。韩宗清向媳妇介绍了自己这两天的遭遇。

饭吃完了,大家又歇了会,都表示趁着天亮要回家了,不知道还要走多久呢。小柱子这时凑过来,道:“韩大哥,你们全家是逃难来这的,要不就搬到我们村去。放心,我们那儿偏,不会有人来的。再说,那儿和二道河两个省,你们这的人,咋也找不到我们那去。”

长林和大兴等人也都说:“是啊,韩大哥。你们三口人也不能总住在山洞里呀,去我们那吧。”这一夜下来,大家都和韩宗清处出了感情,真挚地邀请着。

韩宗清心里一动,是呀,真是不能总在这山里呆着。自己和媳妇倒还罢了,时间长了,儿子不接触社会,就傻了。再说,那怪人离得这么近,谁知道会有没有危险。

小柱子又道:“你就先住孙二叔家,他家还空着一个屋子呢,等过后再说呗。好了,咱别墨迹了,天黑了,就不好穿林子了。”

韩宗清急忙让媳妇收拾东西。其实也没啥收拾的,打了几个包。小柱子等棒小伙子,都主动把包拿过来,背在肩上。

刚过中午,韩宗清带着媳妇、儿子,和小柱子等人,再一次走进林子。

(未完待续)

(十) 老太太撞墙

天气很热,韩宗清一行人走得汗流浃背,就连小柱子等小伙子都有点吃不消。君庭拉着妈的手,小腿紧迈,脸上、脖子里都是汗。君庭妈也走不动了,速度越来越慢。

韩宗清道:“兄弟们,咱们歇一会吧,我这腿疼得厉害。”

小柱子等人停下脚步,找地方坐下,都掀起衣襟扇着风。小柱子拿出烟袋子,卷了一根,又把袋子递给了长林。会抽烟的人,都一边抽着,一些歇着。

小柱子深吸一口烟,道:“昨晚上太黑,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韩大哥,你估计,咱们还有多久能到。”

韩宗清抬头看了看台上的太阳,道:“估计天黑时,怎么也到了。唉!这一趟,都辛苦兄弟们了。”

小柱子道:“嗨,韩大哥,你也太客气了。认识一场就是缘分,你识文断字,又会看事儿(注:东北指能看邪病),我们平时想认识你都没机会。”

一行人歇了半天,继续赶路。终于,在月亮升起时,走出了林子。

进了村子,长林等人纷纷和韩宗清告别,各自回家。韩宗清一家三口,不住地鞠躬、致谢。最后,就剩下小柱子了。

小柱子道:“韩大哥,我给你们送到孙二叔家,你们先安顿下来。”

几个人刚走到孙二叔家大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声嘶力竭地嚎叫声,夹杂着小孩的哭声。

“坏了,估计孙二婶又犯病了。”小柱子脸一沉,急忙冲了进去。

韩宗清三口人跟在后面,走进孙二叔家中。

孙二婶正坐在炕头,拿脑袋撞墙呢。一边撞,一边喊,声音很凄厉。孙二叔在旁扶着老伴,急得满头都是汗。凤珍站在地上,吓得哇哇大哭。

小柱子急忙上前拉住孙二婶的胳膊,道:“你瞅瞅,咋又疼成这样啊。”

孙二叔抬头看到了韩宗清等人,点了下头,算作打招呼,道:“又犯病了,这回吃了一把镇痛片都不好使,可咋整啊?”

韩宗清就发现,孙二婶脸又黑了几分,微微一皱眉,道:“孙二叔,来,把孙二婶扶躺下,我试试。”

孙二叔和小柱子一起拉着孙二婶的胳膊,让她平躺在炕上。这孙二婶脑袋刚一挨枕头,就想往起蹦。韩宗清急忙按住了她的肩膀,并让媳妇在旁边帮忙。

韩宗清道:“二叔,你去弄点黄纸,三根香,要快。”

孙二叔一下子蒙了,道:“家里没准备啊,这个点我到哪弄啊?”

小柱子道:“这还不好办,村里这么多人,肯定有。等着,我去弄。”小柱子说完,转身就冲了出去。

趁这功夫,韩宗清让孙二叔弄了盆热水,透了毛巾,给孙二婶敷在额头上。小君庭站在旁边,看凤珍哭的那么伤心,就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别怕,有我爸在,一切都会好的。”

不一会,小柱子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手里掐一叠黄纸,一把香。“东头老歪要给他爹烧三周年,去九里岗预备的,我拿了一把,扔给他点钱。”

韩宗清去厨房,找了跟木棍点着,烧成碳。然后,拿着碳在黄纸上刷刷点点,写了一些奇怪的符号。最后,他将香点着,和黄纸一起在孙二婶头上,从右到左划了三圈,嘴里不住地嘟囔。

“行了,孙二叔,赶紧找个十字路口,把黄纸和香都烧了。”韩宗清道。

等孙二叔回来时,孙二婶已经沉沉睡去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问小柱子,你们怎么走了一天一夜才回来。

小柱子把如何进林子,钻地洞,遇怪人,最后邀请韩宗清一家来村里的经过说了一遍。孙二叔点点头,道:“韩先生,你们一家就在我这先住下。我那间屋,一直空着,打扫打扫住你们三口人,还是挺宽敞的。”

韩宗清急忙站起来,拱手道:“孙二叔,多谢您了。我们不能白住,会给您房钱的。”

孙二叔一摆手,道:“说这个干啥。哎呦,那就是你儿子吧。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的。凤珍啊,把你的果子干拿出来,给你小哥吃点。”

凤珍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布袋,打开,是一些野果子晒成的干。凤珍抓了一把,就塞道韩君庭手中。韩君庭接过来,看了看他爸。韩宗清道:“凤珍给你的,吃吧。”

孙二叔去对面屋子,给简单收拾了下。君庭妈把铺盖卷打开,又将随身衣物放置好。别说,这屋还不小,一铺大炕,炕上还有个柜子。孙二叔道:“炕很久没烧了,凉,我去填把柴火。”

韩宗清拦住孙二叔,道:“二叔,这活让我媳妇去干就行了。你过来,咱俩唠扯唠扯。”

待孙二叔坐下,韩宗清道:“二叔啊,明天就应该是您岳父迁坟的日子了,你都准备咋样了?”

孙二叔道:“我都安排好人了。明天一早,就都跟我去上山。”

韩宗清点点头,道:“这回我在这,咱们就不能那么简单了。你和柱子兄弟今晚上,还得准备一直大公鸡,三个铜钱,一块红布,一卷炕席。”

孙二叔道:“这些东西都好弄,公鸡、铜钱、炕席,我家里就有。红布,我去别人家,能要来。”

小柱子一拍大腿:“我家有啊。头年我家盖房上梁预备多了,剩下的就在柜里呢。别管了,二叔,明早我带去就是了。”

韩宗清道:“既然如此,就不差啥了。我估摸着,二婶今晚能睡消停了。咱都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就动身。”

韩宗清回到房中,媳妇已经给打了一盆清水。韩宗清洗了洗脸,又烫烫脚,脱衣服就躺炕上了。太累了,两天两夜没睡,一直提心吊胆的,终于能好好歇歇了。

迷迷糊糊中,韩宗清就觉得自己又来到了那个地洞,见到了石碑。石碑后面那几个汉子“不咸,瑶池畔,青峰石”就在眼前飞舞。突然,石碑飞了起来,不见了。一个长发长须的怪人站在眼前,狰狞地冲着他咆哮。韩宗清很害怕,转身就跑。可没跑几步,就听到后面有小孩哭声。他一转身,君庭正被那个怪人抱在怀里。

那怪人抱着君庭跑了,速度很快,他怎么追也追不上,最后一下子就摔倒了。正着急时,就感觉有人拍他的肩膀,在耳边呼唤着:“他爸,他爸!”

韩宗清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了媳妇。他愣了片刻,四处打量了一圈,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炕上,儿子睡在自己身边,被子都蹬掉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原来是个梦啊。

媳妇问:“他爸,你咋了?大呼小叫的,手脚乱动。”

韩宗清揉了揉眼睛,道:“啊!做了个梦。什么时辰了?”

媳妇道:“天亮了,鸡都叫了。”

韩宗清道:“赶紧起来吧,你去做饭。”

等韩宗清披上衣服出了屋,孙二叔已经收拾院子了。媳妇正在厨房转圈,韩宗清这才想起来,自己家一点粮食都没有了。

他回屋翻了翻兜里,还有点钱,于是来到院子了,对孙二叔道:“二叔,我家没粮了,您先卖我点。”

孙二叔正扫鸡粪呢,抬头道:“借啥?我那粮食就在厨房口袋里,你让你媳妇做饭吧,咱一起吃。”

早饭是苞米糊糊粥,小咸菜。孙二婶精神好多了,得知是韩宗清给她料理的,不住地感谢。吃完饭后,又坐了一会,小柱子带着一群人就进院了。

韩宗清出门,和大家都打了招呼,看看太阳,道:“走吧,二叔!”

(未完待续)

各位,新换了一个头条号,把这十章都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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