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

(轉自《衡水日報》)

國慶長假,為了達到既旅遊放鬆、又避開高速及熱門景區的擁堵,我們一家決定鄉村自駕遊,真正走農家路,看農家景,吃農家飯,住農家屋。

一路上果然暢通無阻,雖然道路狹窄了些,有時還有土路,但可以打開車窗,讓鄉土的氣息撲面而來,那種自然怡情的舒適感,掃去了往日在大城市奔波的疲憊感,一家人特別開心。最興奮的還是我七歲的弟弟,這是他第一次與鄉村親密接觸,鄉間的一切在他眼裡都覺得稀奇。

“停!停——”弟弟指著窗外一大片金色的稻浪興奮地叫道,爸爸踩了剎車,車子緩慢前行,弟弟不依,“我要去幫他們幹活!”這時我們才發現稻田裡,果然有三個人在收割稻子。“那我們一起去幫忙吧!”弟弟的話點燃了媽媽體驗農家生活的興趣。

我等你

走進了,才發現是兩位約六十多歲的老人帶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孩在割稻,看到我們,他們好奇地停下手中的活,笑問客從何來,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得知我們想幫他們幹活,他們說,我們幹不了這活的,但可以讓我們每人試試割稻子的感覺。

誰知爸媽一試竟興趣更濃,他們很賣力地收割,我和弟弟則學著女孩去把割好放在地上的稻子捆綁起來,女孩說,爺爺奶奶會把這些捆綁好的稻子挑到家裡去。弟弟聽了很是心疼,向爸爸請求道:“爸爸,你開車幫爺爺奶奶把稻子拉回家去好嗎?”

爸爸爽快地答應了,但是爺爺奶奶怕弄髒爸爸的車,執意不肯。在爸爸的一再堅持下,爺爺奶奶和爸爸承擔了稻子運輸的工作,他們先把稻子人工運到車上,裝滿一車後,再運到爺爺奶奶家中去。我和媽媽、弟弟、女孩則在田裡負責收割、捆綁的工作。沒幹多久,我們就累得氣喘吁吁了,於是我們坐在稻草上和女孩聊起天來。

原來女孩的父母都在城裡打工,平常就只有她和爺爺奶奶在鄉間生活。爺爺奶奶疼愛她,不讓她下地幹活,可她執意要下地,爺爺奶奶也只能由著她了。

“看,那是我爸媽去年蓋好的樓房,有三層樓呢,可以住很多人!”女孩指著遠處的一排民房說。

“可以住下我們一家人麼?”弟弟順著她的話問道。“可以呀,沒問題的。過年時我們家親戚都來了,全住下了呢!”女孩認真地說。

我和媽媽相視一笑,聽兩個孩子聊天,也是一種快樂。

“媽媽,我們今天就住在姐姐家好嗎?”弟弟突然向媽媽發出請求,看他和女孩聊得那麼開心,媽媽不忍拒絕,順口應道,“好的呀。”

幹農活雖然我們不專業,但畢竟人多力量大,經過兩個多小時的奮戰,那塊田地上的稻子都運輸到了爺爺奶奶家。爺爺奶奶非常感動,一定要挽留我們吃午飯,否則不讓我們走。盛情難卻,我們一起動手,就地取材,做了滿滿一桌農家菜。奇怪的是,平常挑食的我們,胃口大開,覺得這一頓地地道道的農家飯,是迄今為止吃過的最美味的飯菜。

飯畢,我們換上乾淨衣服,起身告辭,誰知弟弟強烈反對,他說和姐姐說好了,今晚要住在姐姐家的,我和媽媽怎麼哄他都不依,竟然哭鬧起來,沒辦法,爸爸只得說,我們再往前走走,等到天黑了再來這住,弟弟這才依依不捨地向女孩告別。

車開了,女孩跟著車一邊跑一邊對弟弟說,“我等你!”爺爺奶奶也朝我們喊道,“等你們回來吃晚飯!”

繼續前行,沿途處處皆風景。路旁偶遇一個很大的葡萄園,裡面還有農莊,吃喝玩樂住全有。爸爸說,我們先去摘葡萄,今晚就住這了!弟弟對摘葡萄是歡呼雀躍的,但是聽說今晚在這住,立馬就板起了臉,“不行!我答應了姐姐的,今晚在姐姐家住!”

見弟弟這麼認真,我不禁有些擔憂地念叨道:“爺爺奶奶說等我們回去吃飯的,他們會不會真的做好了飯等我們呢?”

我這麼一說,爸爸媽媽也有些擔心了,“我們隨口應承,並沒有當真,但是老人家會不會認真地等我們呢?”

一路貪玩的弟弟聽我們這麼一說,再看看天色已晚,不由得著急地哭了起來。不知不覺,我們已經離那個女孩家有一百多里路遠了!

我們真的要倒回去一百多里路,只為弟弟對陌生小姐姐“回去吃晚飯住一晚”的承諾嗎?爸爸媽媽在弟弟的哭聲中猶豫著,如果不回去,弟弟最多哭一會,帶他去摘葡萄哄一鬨就好了,但是,那個女孩和她的爺爺奶奶呢?他們會在等待中失望,又在失望中明白,那不過是城裡人的一句玩笑話而已?

“走,回去!”爸爸掐滅菸頭,毅然決然地發出指令。弟弟破涕為笑,飛奔跑向汽車。

老實說,我們並不知道那個村莊的名字,也並沒有記下那個村口的模樣,沒有辦法用導航,只能依靠記憶,大約走了一百多里,爸爸便放慢速度,生怕錯過了。

“姐姐!姐姐!”一直趴在車窗旁朝外張望的弟弟突然開心地叫了起來,我才發現,前面不遠處,有一束光,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車子走近了,真的是小女孩,她打著一個小小的手電筒,見到我們就跳了起來,她一邊跳一邊大聲地叫:“到了到了!”我不知道她在這裡等了我們多久,我只知道這一剎那,我的雙眼模糊了,我張了張嘴,竟然發不出聲來,我跳下車,無聲地擁抱住了這個瘦弱的身體。

“幸好我們回來了!”

“是啊,我們回來得對!”我和弟弟將小女孩拉上車,聽到爸爸媽媽不停地重複著“應該回來”的話,我仰起頭,不讓淚水流下來。

在村口又遇到了女孩的爺爺奶奶,他們不放心女孩在路口獨自等待,就在村口守著,這裡可以看到路口走過的每一輛車。“我說是這輛車吧?!”爺爺得意地對奶奶說,奶奶咧嘴笑道,“你行,你看得準!”又熱情地招呼我們,“快點回家吧,菜可能又涼了!”

爺爺奶奶上了車就開始打嘴仗,爺爺怪奶奶做飯做早了,菜熱了三遍,還能好吃嗎?奶奶怪爺爺沒有留下我們的電話,這樣才好掌握做飯的時間。聽他們質樸的拌嘴,我們慚愧地除了說對不起,還能說什麼呢?

停下車,拉開車門,一眼便看見擺在堂屋裡的大木桌,桌上整整齊齊地擺滿了飯菜。我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肆意地在臉上流淌。我聽見爸爸媽媽的聲音是哽咽的,“謝謝……謝謝謝……您您……們……。”

“你們,哭什麼?”落座後,爺爺奶奶才發現爸爸媽媽和我臉上的淚水,笑得合不攏嘴的弟弟告狀道,“他們準備在葡萄園吃飯住宿的——”小女孩善解人意地打斷了弟弟的話,“你們不是來了嗎?快點吃飯吧!”

三個因為曾經猶豫過而慚愧萬分的人破涕為笑,拿起了桌上的筷子。爺爺奶奶和小女孩不知道,我們是多麼慶幸我們回來了!不然,我們會錯過世上最美的風景——真情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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