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说一个人如何漂亮如何懂事，这一定是对一个人的褒奖，如若不然那至少也不会是对一个人的诋毁，这且是我认为对语言的基本的认识，这种认识我一直固执的坚持了好多年，可在一次老家的经历还是让我对此产生了动摇。
那是和我妈的一次交谈中突然提及的。
那天中午吃完饭后闲来无事，妈妈和姐姐在一旁聊些家长里短，我是好久没回家了的，周围发生的事一概不知，但又因长在这里，再加上人那种天生的好奇感，所以对前后左右邻居中发生的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特别是一些和我一起长大的孩子，现在他们大部分已经成家又或者成为了几个孩子的父母。当然事情也都是他们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而已，也正是因为那些琐事才使他们例如母亲和姐姐这样的人物有了丰富的谈资，有时他们也称之为人生的经验。
以前母亲也是他人谈论的对象，即使如此，现在她还是成为了那个谈论别人的人。母亲讲隔壁因为婆媳发生的事情，他们讲得很是淡然，姐姐听的也是饶有兴趣，我想母亲是因为这种事情见得多了，所以才对这些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的。
农村相对于城市来说结婚都是比较早的，完婚后基本上一两年之内就会怀上孩子，要不然就会被周围的人认为身体有毛病，这也自然的成了一个讨论的话题。新来的媳妇基本上都是其他县里或者镇里的人，最起码也是隔壁村的，可这对于周围的邻居来说，她们都是新鲜的又或者是新奇的，自然背地里成了那些被谈论的对象，至于说些什么，无非用一些简单明了的字眼去描述这位新来的媳妇，会过日子，懂事，有心眼之类的字眼，又或者不懂事，没心眼儿，脾气怪之类的字眼，如果一群人对某一个人做出前者这样的评价，那这一定都是大家羡慕的，要是做出后的评价，大家也总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太多，但一些行为还是可以表露出了他们的偏向，至于当事人能不能觉察的到，而这些自然的都是后话了。
不过关于这方面的讨论至多不会超过三个人，尤其是两人居多，大部分发生的时间是在晚饭后去串门儿的时候。除此之外，她们还会讨论婆媳之间的关系是否融洽，夫妻之间相处的是否和谐，他们大部分都是相亲认识的，至于感情拥有多少这总难以让人猜透，即使后面培养出感情，我也相信对于他们来说责任多余感情的。
通过我母亲叙述，我大概了解了他们的生活现状。他们有些人的婚姻离了又结，我是理解他们的，但同时又是不理解的，关于这方面我总是和母亲的意见相悖，我想我无法说服我自己去迎合母亲，这和孝没关系，我是一个木讷且固执的人，所以有些事情即使是错的，我想我还是会去坚持，我已经做好为自己买单的准备。
母亲讲一个邻居的儿媳妇因为太干净而使得大家远离，这种远离对于农村人来说可以说是严峻的了。农民都是和泥土打交道的，尤其是在北方的城市，每天在田地里回来哪一个不是一身泥土的，再加上劳作了一天，身体乏累，很多人回来首先是找个位子坐下抽根烟休息一下，这自然的会携带一些灰尘之类的，假使有人来你家串门儿，开门后看到你家异常的干净，这于你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可对那个串门儿的人来说就显得很尴尬了，因为担心把你家地板或者沙发弄脏了，总不好意思坐下，也许你不会在意，可他们总会对这方面做一些不好的脑补，这从本质上来说，农村人都是自卑的，他们会臆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同时还会把你带进去。
关于孩子，农村人都是喜欢小孩的，尤其是在家里的老人，他们对于孙子孙女的渴望总是那么强烈，其他邻居要是知道你家添了一口人，来串门的时候总会接过手去抱一抱，逗一逗，但如果你的孩子太干净，别人也总不会主动去抱他，你是没有做错的，但从外人看来，这就是被疏远了的。我们讲一个孩子如何讲卫生爱干净，这总是没有错的，可在农村，用我母亲的话来说，这是不好的，虽然还不至于算是错，在外人看来那就是一种特立独行，而拥有不同总是会遭来非议，这适用于所有人，只不过这种情况在农村这个封闭的地方会被放大而已，因为在农村只有群居，它没有那么好的包容性，特立独行者总会是那个被驱逐的人。
想到这里，我还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个三婶，不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见到她了，前几年听说三叔已经和三婶离婚好多年了。
三婶是城里姑娘，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她嫁给了三叔，尽管嫁到我们村里，但在城里长大的三婶，生活习惯还是难以改变，她不做农活，每天穿的很是体面干净，站在外面满是泥土的小路上总是那么显眼。三叔家庭条件很好，不务农干活这一切都是没问题的，但三婶还是遭到了冷遇，大家觉的她不是所谓的正经人，背地里用一些刻薄的话去形容她。小时候我总能听到一些议论她的话，我不知道他们说的真假，但从他们的嘴脸里我还是看到了嫉妒和羡慕。三叔家里是我们那一个村最早盖砖房的人，只是这一点他们就已经足够耀眼。
三婶的婆婆自然是忍受不了那些非议的，但发泄的对象却是三婶，婆婆总在吃饭时旁敲侧击，说些不好听近乎讽刺的话，三叔是一个本分的儿子，对于母亲的话自然不敢有些非议。再后来听说他们离了婚，三婶回了城里，三叔也去了外地。
我想我的母亲是精通又或是熟知这里面的一切潜规则的，她活得像一团揉烂了的面团，只要在这一片生长的地方，她总能找到融进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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