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窮孩子也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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粵北一年四季的物候現象頗為明顯,草長鶯飛、燕去雁來,春夏秋冬四季涇渭分明,即便井水犯了河水,季節轉換也只重疊三五天。該下雪的節氣,山頭免不了白雪皚皚;該萌芽的時節,草色遙看近卻無……總之,粵北的氣候很善解人意。

但小時的我和一眾小夥伴都不太喜歡冬天。因為粵北的冬天寒冷乾燥,從臉上刮過的寒風,猶如刀子劃過。

但凡冬天來臨,每個小夥伴的臉上都凍得青一塊紫一塊,很難找到白裡透紅如蘋果一般的臉蛋。連非農戶口也不例外。

嘴唇本不該畏寒,可剛入冬,百分之九十的小朋友的嘴唇早已開裂,於是,大傢伙說話前都有一個共同的習慣性動作:伸出小舌頭舔舔嘴唇,然後再張嘴。遇見爛了嘴角的,只見他或她微微伸舌頭出來,在兩邊的嘴角輕輕舔一舔……如果他或她說著說著突然住嘴,請原諒他們的無禮,因為他們的爛嘴角或許突然開裂了……

冬天裡,少了許多爽朗的笑聲。

於我來說,冬天上學是一件摧殘身心的事情。可是沒辦法,只要不是節假日,我必須揹著那個不太沉重的書包上學。

冬天大清早起床太痛苦了。我和弟弟總是在母親再三催促下才磨磨蹭蹭起床的。

母親是一個活體鬧鐘,她每天都是六點半起床。摸黑把早餐做好,她才來敲我房門。

每天的早餐雷打不動:鹽炒冷飯。

味蕾發育不良,吃什麼好像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飽肚子。我的許多同村同學並不常有炒冷飯。他們許多人的早餐比我方便多了——隔夜煮番薯。

要是冬天不下雨,我和弟弟還是很樂意上學的。因為路上可以跟小朋友一起追追打打地玩鬧,路上雖然寒風呼呼,但不覺得冷。

回到學校進入課室,裡面是一個全封閉的世界,暖暖的猶如一個罐頭。

可是,粵北的冬天最不缺少雨。冬雨一旦下起來便讓人鬧心。路上泥濘不堪無法玩耍算是小事,鞋子弄溼或者衣服被雨打溼,那罪可遭大了。

不過,冬雨天上學也有一點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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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下雨天,學校對學生的管束比平時寬鬆不少。比如允許學生帶小火爐上學;對學生在校外野地裡烤火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帶小火爐上學挺有意思的。我們班男同學十有八九都帶了小火爐。我還清晰地記得那些小火爐的製造方法。

找一個不大的鐵盆子或者破爛的軍用水杯,用鐵釘在底下鑿出幾個通風小孔,沿著盆口或者杯口相對鑿兩個小孔,穿上鐵線,以便提在手裡。

小火爐裡並不需要預先準備木炭。在上學的路上,隨處可以找到可以燃燒的小木塊、破板、枯枝,有些同學偷偷從人家菜園的籬笆抽出一段木樁來,用石頭砸開,放進小火爐裡燒。

帶到學校的小火爐是不允許放進教室的。

第一次帶火爐回校,我們不知道有這樣的規矩,把小火爐帶進教室放在腳邊。結果一些尚未燃盡的樹枝冒出滾滾濃煙,全班同學被燻得睜不開眼。好在老師頗有經驗,讓我們把小火爐放到教室外的屋簷下。

下課鈴打響,老師從不拖堂。我們一眾男同學便衝出教室,提了自己的小火爐用力地揮舞,那是為小火爐增加氧氣,讓裡面的木炭燃燒起來。也有蹲在地上憋紅著臉鼓足氣對著小火爐吹的。

課間甩火爐的場面非常壯觀,煙霧中,一個個火爐在繞圈飛舞……有燒旺的火苗直竄……

其實這樣玩挺危險,我曾見過一個小朋友甩火爐時,鐵線突然斷了,火爐被甩到了幾米以外的一個同學身上,裡面的火炭,把那位同學的衣服燒出了好幾個大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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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學校好像禁止過不止一次,但都不了了之,帶火爐上學的現象很快死灰復燃。因為我們個個都衣單褲薄,一不小心被雨淋溼鞋子褲子,根本無法坐在教室裡頭上課。

火爐裡的炭火燒旺後,小傢伙們要麼把冰冷的手靠過去,要麼把鞋子脫下,先烤鞋子再烤腳。

課間雖然只有十分鐘烤火時間,但能給我們的身體帶來一節課的溫暖……

在野地烤火是一件愜意的事情。假如某個同學不幸全身溼透,便有同學攛掇一同到校外烤火。

學校外頭是一大片農田,田裡堆了不少秸稈。小夥伴們一起動手,不大一會,便弄來一大堆的引火之物。點上火後,還得在頂上壓上一捆弄溼的秸稈,否則不耐燒。

假如沒有風,煙是垂直往上的。十來個小傢伙伸出雙手圍著火堆,一邊烤火一邊談笑。烤乾衣服,假如還沒到上課時間,有些小傢伙會想辦法弄些吃的東西,比如烤玉米、烤番薯,還有烤蘿蔔。

無論是烤玉米番薯還是烤蘿蔔,我們大都就地取材。玉米棒子要從學校外頭農家屋簷下的玉米稈裡找;番薯倒是容易弄來,就是要擔些風險,被主家發現有可能捱打捱罵。

烤蘿蔔最不費功夫。那些種在地裡的蘿蔔個大多汁隨處可見,豬都吃膩了,何況是人?所以即使被主家發現,也不責罵。

烤蘿蔔的味道一點不好,但聊勝於無。辛辛苦苦烤好的蘿蔔沒吃幾口隨手扔掉。也有廢物利用的,把吃剩的蘿蔔再放到火裡烤熱,拗斷後,在凍瘡上用力搓,據說可以醫治凍瘡。

據我所知,班裡百分之八十的同學有凍瘡,還沒聽說有哪個同學用烤蘿蔔治好的。

我的腳、手、耳輪也長滿凍瘡,我是用朴硝徹底治好的。

不過,把烤蘿蔔按在凍瘡上擦拭,可以緩解凍瘡帶來的癢痛!我試過!確實有效。

那些年,窮孩子也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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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同學們在野外烤火玩得有點過。

我記得那是二年級第一學期臨近期末考試的某個中午。十幾個同學堆起了一個巨大的草堆。由於剛下完雨,所有的草料都是溼的,無法引火。

“阿六”提議說,不如回學校弄些引火的東西來。於是,幾個同學便跑回學校去了。

不大一會,有一個同學弄來一沓“廢紙”,有一個同學弄來一張破舊的蓑衣,還有一個同學把教室的垃圾籮拿出來了。

我們沒有考慮那些東西的來路,忙不迭地把火堆點著。大火熊熊燒起,有同學提議烤東西吃。於是玩得異常興奮的我們各自找東西去了。

我到人家地裡挖到幾根番薯,有同學弄來幹辣椒,“阿六”和幾個同學竟然弄來一隻雞……

我們高興壞了,一起動手給雞“脫衣服”……

當我們剛把雞烤熟,雞的主人便氣勢洶洶地跑來問罪。原來那是他家的母雞!結果不言而喻,無辜者如鳥獸散,始作俑者被扭送到學校的辦公室……

後來老師把我們所有參與那場“燒烤會”的同學都抓去“問罪”。我瞭解到,我們那次不但偷了鄉民的雞,還燒了兩個小組的作業本、一個垃圾籮(公物)以及一個同學落在教室的蓑衣!

動手“偷”東西的,照價賠償失主,有份參與的,每個寫檢討一份!我的小組長身份被一把擼掉!從此一道槓再沒回到我的胳膊。

85年之後,帶火爐上學和到校外烤火的現象已然絕跡。我的衣衫也不再單薄。父親給我三兄弟都買了人造皮皮襖、小棉褲、運動鞋,襪子也可以一次穿兩雙!

但我仍舊懷念那段烤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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