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券公司服務大廳，孫偉和李曉軍坐在一張桌子上等待。
何曉紅走過來。
何曉紅：又是你？
孫偉：考慮得怎麼樣？
何曉紅：那你考慮的怎麼樣？
孫偉：我不用考慮，因為有人親眼看到是你。
李曉軍：何女士，如果警察起訴你，我會出庭作證的。
何曉紅愣了一下,笑：起訴我什麼？賣淫？你們有證據嗎？
孫偉：我起訴你幹嘛，你又沒犯罪，我只想讓你把你上線的情況告訴我，我保證不會讓你的生活受一丁點影響。
何曉紅：對不起，不買股票的話我失陪了。
何曉紅起身離開。
李曉軍和孫偉面面相覷。
孫偉在開車，李曉軍坐在後排。
孫偉: 前段時間豐景路一位交警在指揮交通的時候發現一輛出租車可疑，讓其下車，結果司機不但沒有停車反而把該交警拖行數十米，導致該交警嚴重骨折。一查，果然是個黑出租，司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之所以逃跑就是害怕被抓，他要是被抓，家裡的媳婦就死定了。我們的人去他家看了，他媳婦就躺在黑漆漆的出租房裡，奄奄一息，晚期尿毒症，就指望著老公今天的收入買藥維持生命。司機說，他也知道開黑車犯法，自從開黑車以來他就沒有一天不提心吊膽，但他必須這麼做，他不這麼做就沒錢給媳婦看病。再一查，發現他們還並非夫妻，男的追了女的十年，女的都沒答應，原因是，自己早晚是個死，不想給男朋友落個離異的名譽。感動吧？反正當時我是被感動了。很多犯罪的人都是平凡善良的普通人，因為各種原因，迫不得已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導致犯罪的原因很多，不能簡單地把犯罪的原因都歸結到一個人的品質上去，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同情他們，理解他們，如果我不是一個警察，說不定我內心深處還會支持他們。何曉紅也一樣，白領賣淫，一定有她的理由，只是我們無從瞭解而已，如果你是何曉紅，如果你也有你的理由，說不定你也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
李曉軍沉思：理由？
證券公司門口，何曉紅揹著包從門口出來，李曉軍從一旁閃出來。
何曉紅：是你？你想幹啥？
李曉軍望了望下班的人群：我知道你就是那個人。
何曉紅：姓孫的警察讓你在這兒堵我？
李曉軍搖了搖頭：跟他沒關係。
何曉紅：那你想買股票？
李曉軍：我覺得我們可以做筆別的生意。
何曉紅愣了一下，打量李曉軍,笑了：知道我的價錢嗎？
李曉軍：你說？
何曉紅：800一次。
李曉軍：可以。
小旅館，何曉紅和李曉軍一前一後走進來。
李曉軍關上了門。
何曉紅環顧房間：先給錢。
李曉軍：你做這個多久了？
何曉紅：第一次。
李曉軍一愣：我不是來給你下套的，我就是想跟你聊聊。
何曉紅打量李曉軍：你管我這麼多幹啥？要做就趕緊。先給錢，這是規矩。
李曉軍：先回答我問題？你好好一個白領，工資待遇都不錯，前途無限好，為啥幹這個？
何曉紅：你幹啥的？不做就別招惹老孃。
何曉紅欲走，李曉軍擋住她。
何曉紅：幹啥？想強姦我啊？信不信我報警？
李曉軍：我就是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走這條路，是什麼原因讓你明知道這是犯罪還不肯懸崖勒馬？我需要你給我一個理由。
何曉紅：無聊，你讓開。
李曉軍繼續擋：我不會傷害你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理由是什麼？
何曉紅再次打量李曉軍，順勢坐在了床邊：想知道？
李曉軍點點頭。
何曉紅伸出手：我講故事的收費可比做那事貴，你先給我壹千塊。
李曉軍：我，我沒錢。
何曉紅惱怒地站起來：沒錢？沒錢你消遣老孃啊？
李曉軍：錢對你就那麼重要嗎？掙錢的法子多了，不一定非要做這個啊，你工資待遇也不差，我真想不來你為啥非要選擇做這個？
何曉紅突然笑了：你真想知道？
李曉軍點頭。
何曉紅：你跟我上床我就告訴你。
李曉軍漲紅著臉不言語。
何曉紅：我不要你錢。
李曉軍急：你幹嘛作踐你自己？我是為你好才跟你說這些，你的父母，親朋好友，要是知道你做這個，他們會有多傷心啊。
何曉紅：你要教育我嗎？
李曉軍漲紅了臉：我今天就是想教育你，我不管你是什麼原因，你都不應該做一個錯誤的選擇，你一旦做了這個選擇你就會一直錯下去，錯到你無法收拾的地步，最終你絕對會崩潰，你絕對會後悔。我知道我很無聊，我很唐突，對著一個陌生人說這些話，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現在在做這樣的事情，但我就是想說，我真的希望你能聽，我不是瘋子，我也沒喝醉，你可以選擇，你真的不是隻有一種選擇。你不能這樣一直生活下去，這是不正常的。
何曉紅顯然有些感動。
何曉紅：你是大學生吧？
李曉軍：才畢業。
何曉紅:還沒買房吧?還沒結婚吧?還沒小孩吧?父母身體還好吧?等到你需要買房、需要結婚、需要養小孩、需要給父母治病的時候，你發現你買不起房，結不起婚，沒錢給小孩買奶粉，沒錢給父母治病，你辛辛苦苦掙來的錢被股市套牢了，你的愛人在外面還有了外遇，跟著小三跑了，到那時候，你自己就會知道你選擇做什麼都沒那麼可恥。
李曉軍嘆了口氣：我不相信你沒有別的選擇。
何曉紅：選擇有好壞嗎？要是選擇有好壞，選擇還難嗎？
李曉軍愣了。
何曉紅拍了拍李曉軍的肩膀:不能跟你聊了,我得回去給娃餵奶。
何曉紅走了出去。
幾乎同一時間，在不同的地點，李曉軍在床上輾轉反側，何曉紅也在床上輾轉反側。天亮之前，何曉紅終於決定了去找警察坦白。
咖啡館，何曉紅抽泣。
孫偉遞給他一張面巾紙。
何曉紅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是一個叫馬小姐的人給我介紹的生意。
孫偉：你見過這個馬小姐沒有？
何曉紅：沒有，我們只是用手機短信聯繫。他把客人的房間號和時間告訴我，我去就行了。
孫偉：客人給錢嗎？
何曉紅：客人不給。錢是馬小姐直接給我打卡上的。
孫偉眼睛亮起來:你能聯繫到這個馬小姐嗎？
何曉紅：我最近一直在聯繫她，因為這次她沒給我打錢。
孫偉：她為什麼這次不給你打錢？
何曉紅:她發短信說她在國外，不方便。
孫偉：你能不能再幫我們一個忙。
何曉紅：什麼？
孫偉：你繼續給馬小姐發短信，就說不給錢就報警，看她什麼反應。
何曉紅：反正我以後也不會再做了，我也啥都不顧了。
孫偉：放心，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的。
李奶奶：我恢復差不多了，不需要你整天守著，你班還是要上的，找份工作不容易，回頭記得印沓名片，我答應過街坊的。
李曉軍：知道。
李曉軍走了出去。
公園，李曉軍將包扔在草地上，自己坐在草地上發呆。
電話響了，李曉軍接聽。
老皮：怎麼樣，昨晚睡得好嗎？
李曉軍：你呢？
老皮坐在事務所椅子上：那個人繼續給手機發短信了？
李曉軍：昨晚倒是沒有。
老皮：我說的沒錯吧，她會放棄的。估計以後她就不會再發短信了。昨天給你的事你想得怎麼樣？
李曉軍：什麼事？
老皮：咱倆合夥做律師事務所的事啊。
李曉軍：我不想做跟公檢法沾邊的事。
老皮：那你做啥？
李曉軍：我隨便做點啥。
老皮：那你怎麼給你奶奶交待？怎麼給你女朋友交待？
李曉軍愣。
老皮：你一定要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你的生活不能因為這件事改變，一切都必須照舊，才不會有破綻。這樣吧，你在哪兒？我去找你，我要好好跟你說說這事。
李曉軍嘆了口氣：我在中央公園。
老皮掛上了電話，也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這個李曉軍還是讓我放心不下啊。
老皮出門。
中央公園，李曉軍坐在地上，雙手抱頭。
老皮繞著他走來走去：你不應該在這兒，你應該去正常上班，你不應該總是哭喪著臉，你應該活力四射，你應該和女朋友逛街看電影，參加朋友的各種聚會，唱卡拉OK，打電腦遊戲，那才是你這個年紀的正常生活狀態，你現在這個樣子，八歲小孩都能看出你有問題，更別說你身邊的親人朋友，更別說是警察……
李曉軍突然站起來：別說了！你牛逼，你睡得甜吃得香，我辦不到，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後悔選擇沒去自首，我不知道，我很亂。拜託你不要在我面前說些沒用的話。
老皮：這樣的日子才剛剛開始，你就受不了？你怎麼撐下去？
李曉軍作痛苦狀。
老皮：糾結個屁啊，跟個娘們似地，選擇了就要勇敢去面對。
李曉軍：就算我還做法律行業，我也不會跟你一起開事務所的，跟著你就不會有什麼好事。
老皮：你跟不跟我一起做律所都沒關係，只要你能理解我對你說這麼些話的苦衷就行了。
李曉軍：我的事你少管，我會盡快找工作的。
老皮嘆了口氣也坐在了草坪上：我一大早上跑來跟你說這些，我有病啊。我還不是希望你好，選擇了就選擇了，選擇要是有好壞，選擇還難嗎？
李曉軍驚訝地看著老皮：你也這麼說？
老皮：還有別人這麼說？
李曉軍：沒。
李曉軍包裡有電話響了，是iPhone，李曉軍掏出來看。
iPhone短信：馬小姐，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不把這筆錢還給我，我馬上就報警。
老皮和李曉軍面面相覷。
王律師辦公室，王律師將一杯熱騰騰的茶親手捧給老皮。
王律師：我正說給你把錢送過去呢，你就自己來了，咱哥倆還真是有心有靈犀。
老皮：怎麼開口閉口少不了個錢字呢？那天我為啥要跑？我就是不想跟你談錢，談錢就是對我們友誼的侮辱你知道吧？
王律師：那你今天來是？
老皮：你女朋友楊彩雲是我客戶，我不得做個售後訪問？
王律師驚訝：售後訪問？
老皮：討債只是世俗人對我的誤解，促進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建設和諧社會才是我追求的目的。
王律師笑：聽大哥一席話真覺得自己很鄙俗啊。
財務推門進來，拿著一個袋子：王所長，您要的錢。
王律師：情歸情，事歸事，這錢你一定要拿上，我不能虧了您。
老皮：你看你。
王律師：兄弟感謝你來做售後訪問，這錢就算是延長保修期吧，我和楊彩雲的事，以後免不了還得需要你幫忙。
老皮一本正經：那我得給你開個票。
公安局。
桌子上的電話開始振動。
何曉紅急忙拿起看：我受朋友馬小姐所託，把欠你的兩千塊錢還給你，你把你的帳號給我。
何曉紅把手機交給孫偉。
孫偉看後將手機還給何曉紅：你回短信，說，出了人命案，電匯對你對我都不好，見面交易吧。
商場門口，何曉紅手裡拿著一張當天的報紙，在焦急地等待。
離她不遠處的車裡坐著孫偉和警花黃安靜。
帶著墨鏡和帽子的李曉軍和老皮來到商場對面。
李曉軍驚訝：怎麼是她？
老皮：什麼？
李曉軍：她就是那晚出命案，被警察詢問的那個女的。
老皮：原來她就是對方要封口的小紅。
老皮陷入沉思。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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