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后,我是这样收拾亲妈和前婆婆的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娘家。

父母除了唉声叹气,再没有多余的话。

我的弟弟高考时考得一塌糊涂,又不肯去复读。父母托亲戚给他找了好几份工作,他都是干两天又跑回来,不是嫌累就是觉得工资不高,要么就说不够体面。高不成低不就,天天窝在家里打游戏。

离婚后,我是这样收拾亲妈和前婆婆的

看到父母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弟弟,他却还总是一副你少管我的样子,好吃懒做,将来也不知道要怎么撑起整个家。我忍不住来了气,说了他几句。

没想到却招来母亲一顿指责,母亲说:“有你这样当姐姐的吗?他在家里已经够难受了,你还要戳他的心窝子!”

父亲阴着脸不说话。

我在家里住了半个月,父母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母亲经常在饭桌上唠唠叨叨说最近的肉鱼又贵了,最近的米面又涨价了,谁谁家的闺女回娘家又给父母买了大金链子金手镯……

我厚着脸皮假装没听懂。

端午节时,有媒婆上门,说要把邻村那个四十多岁的傻子介绍给我。

父母原本有些犹豫,当听说那个傻子不但给彩礼,他家里还有亲戚开了一家碎石厂,可以让我弟弟去那里当个清闲的保安时,我父母的眼睛瞬间亮了。

母亲对我说:“燕子,你看你总不能在娘家吃住一辈子,以后你弟弟要是娶了媳妇,媳妇可容不下你这样白吃白喝的大姑姐。难得有人不嫌弃你是离过婚的二手货,彩礼也不含糊,要不你就答应了吧。”

我的心顿时凉了:“妈,我在家是白吃白喝吗?我从早忙到晚,喂猪做饭洗衣下田,才吃了几顿饭你就心疼了?”

母亲脸色有些不自然地说:“我也是为你好,你离过婚,名声不好听,哪能又回娘家来添堵!”

我想起这三年里受过的折磨,想起我那可怜的儿子,我当夜便逃离了娘家。

我去了邻市,好歹在一家包子铺找到一份揉面团做包子的工作。

我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只是每当深夜想到活泼可爱的儿子时,我的心底就像被菜青虫反复地啃噬,又麻又痛。

我在包子铺干了半年,老板娘要回老家生孩子,不放心我单独跟老板相处,便将我辞退了。

后来我又在一家影楼找到一份打扫卫生的工作,每天看着来这里拍婚纱照的女人,我都觉得很自卑。

我也才二十多岁,脸上却已经有了细纹,一双手也粗粝得好像皴裂的树皮。

同样是女人,她们活得那么精致,我却活得这样糙。

看到化妆师们在那一张张脸上描眉画眼,平淡无奇的一个人转眼便像换了一张脸似的,我觉得很神奇,常常一看就是半天。

2

后来,因为影楼老板想要塞一个亲戚进来,我的这份工作被取代,我再一次失业了。

我的积蓄逐渐减少,我失落又迷茫,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这天经过市殡仪馆时,我看到墙上贴着一张招聘告示,上面写着急招殡葬化妆师。我原本想扭头就走的,可当我看到告示下面写着月薪2000元,另外有节假日补贴时,我怎么都迈不动脚了。

我走进殡仪馆,说我要应聘化妆师。

我等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等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面试我,他走进来先咕噜噜喝了几口水,才问我:“有没有化妆经验?之前有没有干过这一行?”

我有一刹那的心虚,但为了挣钱,我还是点头说:“没干过这一行,但是有化妆经验。”

他从桌面上抓过一套化妆用具丢给我,指着自己的脸说:“来,往这儿画。”

我的心砰砰乱跳,照着自己看过无数次的步骤,战战兢兢地把那些胭脂油彩往他脸上涂抹。

十几分钟后,他看了看镜子,满意地点点头说:“行,你留下吧,今天就上班。”

我这才知道这个人是殡仪馆的馆长,他叫谷大海。殡仪馆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很多人对与殡仪馆相关的职业抱有偏见,招人不容易,所以才让我轻易就通过了面试。

就这样,我成了一名跟死人打交道的殡仪馆化妆师。

第一个夜晚就轮到我值夜班,谷大海带我去给一个溺水死亡的人化妆。虽然我早已给自己做了无数次心理准备,可是当我真真切切地看到死人时,还是吓得手脚哆嗦,浑身冰凉。

谷大海对我说,化妆师不仅仅是给遗体化妆,还要做防腐处理、搬运遗体,如果遇上意外死亡的死者,尸体已经变形,还得给他们整容。

躺在我面前的尸体严重水肿,发出一股臭味,我的胃里翻江倒海,几次恶心得干呕出声。

谷大海说:“刚开始时都这样,慢慢就会习惯了。死者的身体严重水肿,如果我们没处理好,火化时就会有浮水从尸体里流出,导致火炉里的火熄灭。”

他戴上手套,一点一点地教我怎么处理尸体。

幸好工作间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阴冷可怕,反而照明和设备都挺好,加上有个大活人在身旁陪着,我总算没那么恐惧了。

3

第二天天亮时,我脚步虚浮地回到了我租住的小单间里。

我恍恍惚惚地根本睡不好,总是做梦,梦里都是各种各样的尸体。

殡仪馆的工作很忙,忙得让我没空去多想没空去恐惧。三个多月后,我已经成为化妆组的业务骨干。

我学会了用福尔马林给尸体防腐,学会了小心翼翼地搬运尸体,学会了用填充物把那些死者变形的脸部恢复到他们生前的模样,学会了给那些在车祸中被撞得裂开的脑袋缝合头皮......

这天,我接待了一个在车祸里丧生的孕妇。

她的脸已经严重变形,脸颊骨骼粉碎,整张脸被压得好像一块平面玻璃,但她的两手在身前十指相扣,紧紧地护着她已经怀孕七个多月的肚子。

她的男人,像一只困兽一样拽着她的遗体嘶声嚎哭。

谷大海说,这个女人是在工厂下夜班回家时被一辆醉驾的车撞倒的,肇事者逃逸了,她当场丧生。在医院里,几个医生都无法掰开她护在肚子前的双臂,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只能就这么抬了过来。

我看着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想象着她在死前该是多么绝望,却又带着一丝希冀,希望她的双臂能护住她的孩子。

稚儿何其无辜,连出生都无法选择。

那一刻,我想起我已经一年多没见的儿子。我边给这个女人整容,边哭得撕心裂肺。

我花了四个多小时,以前所未有的细致,把这个女人尽量恢复到了她照片上的模样。

她穿着明黄色的连衣裙,就像睡着了似的躺在那里,脸颊红润,肤色白皙,嘴角似乎微微带笑。

她的家属拉着我的手,流着热泪说了很多感谢的话。

如果说在这之前,殡仪馆化妆师对我来说只是一份能挣钱的职业,那么此刻,它与以往不同。我庆幸自己有这门技能,能带给那些死者最后一份尊严,让他们不是以各种各样的惨状出现在亲人眼前,而是得以体面地离开这个世界。

4

很快,我就工作满一年,馆里给我颁发了优秀员工的奖项,还有三百块钱奖金。

这一年里,我给很多死者化过妆,有刚出生就夭折的婴儿、有即将结婚的准新娘、有难产而死的母亲、有刚刚当上父亲却出了事故的男人......

每一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段悲欢离合,都有一个破碎的家庭。

我的心依然柔软和慈悲,依然会为了这些逝去的生命而难过。

刚开始的时候,每次我都吃不下饭,总想干呕。现在,我已经能在干活的间隙里,淡定地啃红烧猪大肠了。

干这一行,最难受的不是看到这些尸体的生理折磨,而是心理折磨。

之前我租住的那栋楼的房东是个热情的女人,她知道我离异后,每次见到我时还没说话就先带三分笑,总是跟我说,这栋楼里住了不少同龄的女人,让我有空跟大家多交流,多交几个朋友。

有一次她问我做什么工作,我说当殡仪馆化妆师,没想到她马上要求我搬走,连押金都全额退回给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跟谁说过我的职业。

我打算攒够钱就去要回我的儿子,可还没等我攒够钱,就听说罗青出事了。

据说他跟朋友夜里去吃烤串,喝了很多酒,白酒啤酒一起上,不知道怎么的就一命呜呼了。

得知这个消息时,我兴奋得浑身发抖。虽然这样不厚道,但一想到我能要回我的儿子,我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谷大海知道了我的事后,很同情我的遭遇。他托关系帮我请了一个律师,让律师陪着我去找前婆婆。

前婆婆一见我,就惊慌失措地将我儿子死死抱在胸前,冲我怒吼道:“这是我的孙子,我绝对不会把他交给你!”

这次我报了警,还有委托律师陪同。无论如何,我绝对不能再让前婆婆把我的儿子藏起来。

前婆婆看我准备充分,顿时换下那副趾高气昂的嘴脸,低声下气地哭着说:“金燕,我儿子就留下这么一点血脉,我求求你不要跟我争好不好?当初是我们对不起你,你要什么补偿我都给你。我的厂子,我的房子和财产,通通都可以给你。你把娃儿留给我行吗?你还年轻,还可以生很多个孩子,可我只有他了,只有他了啊!”

我看着这个曾经刻薄的老女人,短短一年多没见,她的头发白了大半,两只眼皮耷拉着,显得无精打采。

只是她看我时,眼神好像惊弓之鸟。

5

我觉得婆婆很可怜,但是她再可怜,我也不想把我的儿子让给她。

我早已从律师那里了解清楚,我根本就不需要提出上诉,孩子是我的亲生骨肉,他的父亲挂掉了,我就是他最亲近的直系血亲。

前婆婆一直哭闹着说,如果我带走儿子,她就喝农药自尽。

我寸步不让:“你已经老了,能养他多久?他是我的儿子,我不可能放弃他,如果你跟我好好处理这事,往后你想什么时候来看孙子,我绝对不阻拦,他一直都会是你们罗家的孙子。如果你非要闹死闹活,就别怪我不客气。我也会学你那样,带他跑得远远的,你永远也别再想见他。你要明白,即使你告去法院,你也是告不赢的。”

前婆婆也许是看我态度坚决,也许是担心我真的不再让她见孙子,又听我保证说不会给孩子改姓,她想见的时候就能见,她才终于不再闹。

我也松了一口气。

虽然我心里并不愿意这样,我恨不得跟她一刀两断再也不见,可她毕竟是我儿子的奶奶。而且孩子是她唯一的念想,如果我做得太绝,保不准把她逼急了,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来。

我带着儿子回了市里,给他报了一个全托班,下班就去接他,值夜班就将他带到单位来睡。他跟着我习惯了,一点也不怕我的工作环境。

一晃眼又过去了两年,在这两年里,有不少热心的客户家属给我介绍了几个男人,那些男人刚开始处得都还可以,可一听我不打算换工作,就不再联系了。

我也想通了,这活儿总得有人干,我觉得这工作清清白白,也很有意义,我做得很开心。不能理解的人也没必要勉强,好过以后又来掰扯。

6

我在谷大海的指点和辅导下,考取了遗体防腐师和遗体整容师两种职业资格证。他告诉我,有技能的人,无论到什么地方都会有饭吃,不用担心找不到工作。

我对生活也越来越有底气,从前我习惯忍,从来不敢跟人争跟人吵。将儿子带在身边后,我渐渐变得有了锋芒,因为我不想将来我的儿子也像我这样逆来顺受,不想他像我这样被人扼住命运的喉咙却不懂得反抗。

在一个中秋之夜,谷大海借着来我家串门向我表白,说想要跟我在一起。

其实,这些年来我也隐隐约约感觉得到他对我有点意思,他的妻子因为他的职业,已经跟他离婚十年,他一直没有再婚。

他忠厚老实,平日里对我嘘寒问暖,我心里也有点动心。

但我担心儿子有想法,拒绝了他。

可我没想到儿子边切着月饼边说:“妈,我觉得谷叔叔挺好的,你要是喜欢他就答应他吧。”

谷大海拉着我的手说:“咱俩都是同一个行业的,谁也不嫌弃谁,正是绝配。”

这一夜,月亮格外的圆。

我和谷大海扯了结婚证后,我带着他和儿子回了一趟娘家。

我母亲张口就跟谷大海要五万块钱彩礼,我冷笑着说:“你不是卖过我一次了吗?二手货你也敢开这么高的价钱?”

母亲脸色愠怒地说:“你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你弟弟的孩子才刚满月,家里处处要用钱,你不出钱谁出?过一年还得把孩子放到你家养,城里读书条件好。你们两人都是吃公家饭的,跟你要点钱怎么了?我养你十几年,还不值这点钱吗?”

我气得发抖,朝她怒吼:“行!你今天就说个数,你养我到底花了多少钱?我给你,从今以后我跟这个家再也没有关系!”

母亲被我的话惊到了,瞪着我半晌,才一拍大腿嚎哭起来:“我要是早知道你是反骨白眼狼,当初我情愿生一只蛋也不会生你!生个蛋起码还能打个蛋花汤,你说说生了你有什么用?”

我听了这话只想笑,眼泪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还不够有用吗?从我记事起到我嫁人,我整整当了十几年劳动力和保姆,你还把我卖了两万块钱,这些不都是我的贡献吗?”

母亲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鼓鼓地瞪着我。

我说:“弟弟要是没本事养孩子就别生,我没有义务去养。你要是不想要我这个女儿就明说,往后我绝对不再踏这个家门。你要是再剥削我,我就到处去说我是做什么工作的,让你在乡下再也没有人肯跟你来往。你也别想着把弟弟的孩子放到我家来,你知道我的手是摸死人的,你敢放过来我就天天摸你的宝贝孙子。”

我妈大惊失色,再也不敢多话。

有工作有收入,谁也不能再拿捏我,我也不需要再看谁的脸色。

这一夜,我睡得格外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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