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奶奶的一生

(一)

奶奶祖籍山西,清朝末年,在走西口的人口遷徙中,奶奶的祖上來到了長城以外的蒙古草原地帶,在此安家落戶。1936年農曆八月十一,奶奶出生於現在河北省張家口市壩上草原地區的一個小村莊。

奶奶出生時,上面還有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哥哥。家裡給奶奶取名劉素珍,因為在本家同輩女兒中排行第九,所以小名叫做九花。奶奶出生的頭幾年,家境還很殷實。奶奶的爺爺在縣城開了一個不小的堅果鋪,生意不錯,家裡有三套馬車,那時候算是當地小有名氣的財主了。

1939年,奶奶四歲,這一年奶奶開始纏足,這是中國古代流傳了上千年的一個變態惡俗。雖然早在二十多年以前,孫中山先生就廢除了纏足習俗。但是在偏遠的農村,這一陋習還根深蒂固。1937年中日都爆發全面戰爭了,1939年的華北農村,年幼的奶奶還要忍受這樣的痛苦。

冬天下過大雪之後,奶奶跟著哥哥出去套鳥,結果把腳給凍傷了。也算因禍得福,纏起來的腳又不得不放開,最終才沒有成為小腳,不過她的腳已經有些變形,五個腳趾彼此疊壓,指甲稍微長點就會疼。

這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件關於奶奶童年的故事了,大概也是奶奶記憶中為數不多的童年趣事。套鳥自然是村裡孩子的趣事,但是奶奶的趣事卻也伴隨著腳底隱隱傳來的疼痛。

1941年,奶奶的父親抽上了大煙,為此不斷變賣家產。後來奶奶的母親生了病,為了緩解病痛也沾染上了大煙癮,家裡值錢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

1945年,奶奶九歲,家裡能賣錢的東西只剩下了一頭驢,幾乎要揭不開鍋了。奶奶的父親揚言說,等把驢賣了之後就把奶奶也賣了(大概是提前許配出去,那時候許配出去就能收到彩禮)。

也就是這一年,奶奶的母親去世了。奶奶的父親賣了驢安葬了妻子,然後痛定思痛得戒掉了大煙(其實家產已經敗光,也沒有錢再買了)。

對於把家底敗光這件事,在後來的某個特殊年代,奶奶的父親還頗為慶幸。據說他跟自己的貧農孫子說:“要不是爺爺當年把家底給你們敗光,你們現在指不定要遭多大的罪。”

(二)

1950年,奶奶15歲。經人介紹許配給了相隔二十里鄰村的一個比自己大六歲的青年,也就是我的爺爺。

爺爺用八擔八糧食作為聘禮,定下了這門親事。這八擔八的糧食到了奶奶家,原封沒動,又作為聘禮送到了另一家,為奶奶的哥哥定了媳婦。然後這些糧又運到了另一家,成全了第三門親事。

1952年,奶奶17歲。正式嫁到爺爺家,來到另一個村子生活。爺爺九歲沒了父親,22歲沒了母親,跟二哥和四弟三個人在一個院子生活,爺爺當家。爺爺勤快節儉,還是個手藝不錯的木匠,雖然也賺不到什麼大錢,但從來沒有讓奶奶捱過餓、受過冷。

老兩口生活了一輩子,很少置氣拌嘴。據姑姑說,有一次老兩口生氣竟然還是因為爺爺太勤快。在農村的時候,爺爺每天早上天一亮就起床拎著木筐和叉子出去拾牛糞。有一次回來的有點晚,奶奶做好飯半天不見人影,於是便鬧了些矛盾,結果搞得來勸架的鄰居不勸奶奶消消氣,反倒誇讚起了爺爺的勤快。

1954年,19歲的奶奶生了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雖然那時候奶奶還非常年輕,但是生了孩子應該也極為欣喜,可天不遂人願,孩子出生第七天便不幸夭折。尊照習俗,埋在了自家院裡的牲口圈裡。

1955年,奶奶再次懷孕,這回生下的是個兒子。這一次更加小心謹慎,可不幸還是再次發生,二十一天之後又一次悲劇發生。那個年代,醫療條件差,女性的生育年齡又普遍偏早,新生嬰兒的夭折率很高。

1957年,奶奶的第三個孩子出生,也就是我的姑姑,22歲的奶奶正式成為一位母親。

1960年,奶奶第四次生育了孩子,是個男孩,這就是我的父親,也是奶奶的最後一個孩子,此後再沒懷上。

有了兩個孩子之後,那幾年的生活應當是很美滿的。奶奶和爺爺都勤快又節儉,農閒的時候,爺爺還能出去當木匠給別人打傢俱賺點收入,家裡總有餘糧,自己吃喝不愁之外,還總接濟其他親戚。奶奶經常幫助孃家的親戚,爺爺也從來沒有過半句怨言。很早就沒了爹孃的爺爺知道,親情比什麼都重要。

(三)

1966年,中華大地爆發了一項運動。爺爺為人耿直,有一次在磨坊裡,因為阻止了別人插隊而得罪了人。於是被人陷害成了4類*份子。(後來平反時父親去查資料,根本沒有檔案)。運動最激烈的頭兩年,隔三差五就要把泥做的炕板掛在脖子上,帶上紙做的高帽子拉上高臺被批鬥。奶奶雖沒有被批鬥,但自然也跟著受了不少的委屈。

1967年,難以忍受的爺爺有過自殺的念頭,被二爺爺發現一個人躲在馬圈裡抱頭痛哭,旁邊的樑上繫著準備上吊的繩子。二爺爺重重地扇了爺爺兩個耳光,呵斥到:“大老爺們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老婆和孩子都扔下不管了?這日子不會一直這樣的。”爺爺放棄了自殺念頭,不過這事奶奶是多年之後才知道的。

這一年,因為爺爺的成分問題,家裡整天雞飛狗跳不得安寧,奶奶甚至想過先假離婚撇清關係,不過最後也沒能忍心成行。

這一年,姑姑不止一次被迫跟同班同學們一起在臺下看父親被批鬥。被同學們吐得滿臉唾沫不敢擦,唾沫和淚水混在一起滴在奶奶親手納的布鞋上。還每天被同村一位光榮階級的同班男生欺負,上下學要揹他走幾里地,不過這些,當時的姑姑也都沒跟爺爺奶奶說過。

運動沒有摧垮爺爺和奶奶,他們更加勤快,同時他們也堅定了一個信念:一定要讓孩子上學,識字唸書有文化,改變命運。可在那個年代,哪有人能改變命運,只有命運改變人。

因為成分問題,姑姑初中畢業的成績名列前茅,卻沒有資格上高中。到父親初中畢業的時候,運動已經放緩,但還是託關係找人,最後才去到隔壁縣的鎮上讀了高中。(那時候老家每個大點的鎮上都有高中,沒有人會到外縣上學)。

父親高中畢業的時候,趕上了中國的第一次高考,教他的老師跟他一起參加的高考。高中兩年忙著學農學兵,自然誰也沒能考上大學。

(四)

1980年,正月十九,姑姑出嫁。嫁到了八十里外的村子。奶奶當了岳母,從此每年只有逢年過節才能見到自己的女兒兩三次。

1978年,經媒人介紹,母親認識了父親。介紹的時候,媒人撒了謊,沒告訴母親這邊的人,父親家裡是“戴帽子”的。母親後來說,但是要是知道了,絕對不會答應的。姥爺的成分也不太好,母親小時候也受過不少的委屈。

1979年春天,老家才徹底沒有了帽子的問題,父親和母親訂了婚。

1980年,父親跟著爺爺在外面當了一年的木匠,賺了一些錢,準備結婚。

1981年,為了結婚,一家人決定在院子裡再蓋兩間新房。村裡的老少爺們都來幫忙,母親雖還沒過門,但也來幫著幹些活,奶奶負責給所有人做飯,半個月的時間,兩間嶄新的磚瓦房蓋了起來。

1982年,農曆的十月二十九,父親生日的這一天,母親嫁了過來,奶奶當了婆婆。作為目母親而言,這大概是奶奶一生中最開心的時刻之一了。奶奶跟母親在一塊生活了大半輩子,從沒鬧過矛盾吵過架,這樣的婆媳關係在那個落後的小鄉村甚至還傳為佳話,被不少同輩人羨慕。

此後的十年間,奶奶先後當了外婆和奶奶,有了外孫、孫女、外孫女和孫子,在當時的農村來說,已經正式成為了一位老人。

1991年初,我出生的一個月之後,奶奶的父親因病去世,奶奶55歲。

(五)

90年代初,改革的腳步終於走到了內蒙古高原東部邊緣的壩上農村。父親開始到村子外面做起了生意,從收廢品到賣雞蛋,從自行車換到輕騎,父親嚐到了改革開放的甜頭。93年,父親搬到縣城經營起了自己的店鋪。因為少年時期的記憶,父親對家鄉的農村沒有多少的留戀,成為了村裡第一個走出去的人。

在我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有幾年的暑假是和爺爺奶奶在老家農村度過的。老兩口在村裡開了家小賣鋪,院子裡綠色的酒瓶堆成了好幾堵牆,我還經常跟爺爺趕著騾車到附近的村子收過廢品,每次奶奶總會提前在家做好可口的飯菜。

我腦海裡還保留著一些奶奶當時做飯的場景:奶奶坐在灶臺邊,一手拉著手拉風箱,一手往灶臺裡添燒柴。沒一會,整個堂屋都瀰漫起了霧氣,什麼都不清了,饅頭的麥香味這時就會鑽到鼻孔裡,我的肚子大概也就開始咕咕叫了。

七歲的時候,奶奶蒸的跟我拳頭差不多大小的肉包子,我一頓能吃八個。

1998年,父親的生意有所發展,跟母親兩個人忙不過來。爺爺和奶奶也就離開了農村,搬到縣城幫助父親。爺爺跟父母一起忙裡忙外,奶奶負責給全家人做飯。我們一家人終於不用經常吃泡麵了。我跟爺爺奶奶住到了一起,伙食也終於得到改善。

(六)

爺爺愛吃肉愛喝酒,隔壁鎮上的豬肉便宜,父親每次去都一次買幾十斤回來。奶奶每天晚上都會給爺爺做兩個簡單的下酒菜,爺爺會一邊喝酒一邊陪我下象棋。

2000年,爺爺突發腦溢血。前一天晚上還跟我下了象棋,睡到後半夜突然半個身子動不了了,凌晨就被送進了醫院。等我放學之後去到醫院,爺爺已經意識模糊,認不得我是誰了。

一週之後農曆十月二十,爺爺去世了,那天下了很大的一場雪。這對奶奶而言是晴天霹靂。而在爺爺去世的二十七天之後,我的姑父也因為喝酒太多導致的肝癌晚期而不幸去世。

這一年奶奶66歲,和自己45歲的女兒先後沒了丈夫。那時候我還小,還不瞭解去世的真正含義,只記得接下來的幾年,每到過節的團圓時刻,總會看到奶奶一個人偷偷抹眼淚。奶奶有什麼苦悶總藏在心裡,不會去跟別人訴說。現在想想,爺爺不在了之後,奶奶還能跟誰說那。

在高中外出求學之前,我一直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一直給我們做飯。等我在外面上學和工作之後,每次剛回到家和快要離家的前幾天,奶奶總想著法兒地給我做外面吃不到的東西。

爺爺去世之後,農村老家的房子就賣給了一位親戚,那以後奶奶就十幾年沒有回去過了。後來,父親將奶奶的戶口也遷到了我們住的縣城,遷戶口的時候,工作人員失誤將奶奶的劉素珍改成了劉樹珍。

奶奶的大名在之前幾十年的人生歷程中很少被人提起,爺爺在世的時候,人們會稱呼奶奶為誰的老伴兒。爺爺不在了之後,奶奶的稱呼變成了誰的老孃。在生命中的最後幾年,奶奶有了醫療保險,有了養老保險,再後來每年都要住幾次院,“劉樹珍”的名字才經常被提起,出現在各種文件和單據上,以及醫生和護士的口中。奶奶有時候也會在意得說起這事,本來應該是樸素的素,不是大樹的樹,被他們給搞錯了。

2013姐姐生第一個孩子,78歲高齡的奶奶,還跑去百公里外的宣化伺候了一個多月的月子。那時候的奶奶還身體硬朗,一點都不服老,其他人給姐姐熬得小米粥,奶奶都難以滿意,要親自熬,生怕自己的孫女被別人照顧不周。

(七)

2014年3月8號,那天是婦女節,父親的店裡要搞一個促銷活動。早上五點多鐘,準備接奶奶去店裡,結果敲了半天的門也沒有回應,父親感覺不妙,於是從院牆跳了進去,才發現出了狀況:奶奶凌晨起來上廁所不小心摔了一跤,腿已經疼得動不了了。

可就是這樣的情況,奶奶也沒給父親打電話,她覺得今天家裡肯定特別忙,而自己的腿緩一會就好了。奶奶就是這樣倔強了一輩子,不願意給家人添一點麻煩。

於是父親趕忙將奶奶弄到醫院。那是奶奶第一次住院,好在恢復的很好。那以後父親給奶奶買了柺杖,可是被奶奶扔在了一邊,她寧願走慢點也不願拄拐。

2015年,我打算回我出生的地方看看。想要開始用攝影記錄下老家的這麼多年之後的變化,雖然我對這個村子幾乎沒有記憶,但是那裡有奶奶大半輩子的生活。於是奶奶想要跟我一塊回去看看。

我們開著車在村子附近轉了好幾圈,才最終找到進村子的路。爺爺去世之後,那是奶奶第一次回老家,彼時已經過去了十五年,回老家的路還是那條路,但是奶奶已經記不清了。

曾經上百人的村子,當時只剩下了三十幾個人,幾乎都是些上年紀的老人。聽聞奶奶回來,幾乎全村人都趕來相見,而那也成了奶奶跟這些老鄉親們見的最後一面。

後來我每年都會回去給村裡人拍照,而奶奶的身體條件再也不能跟我一起回去了。

2015年,奶奶已經患上了肺大泡、腦梗和高血壓,還有經常發作的腰腿關節的疼痛。為了抑制病情和調理身體,奶奶一年住了四次醫院。從那時起,奶奶每年都得住兩三次醫院。

我在家的時候經常去醫院陪著奶奶,每次奶奶都會趕我走,總說:“這兒不需要你,你快回去吧,回去幹你自己的事,要麼就幫你爸乾點活去,家裡那麼忙。”那時候奶奶還可以自理自己的生活,也倔強的不需要任何人在醫院陪床。

(八)

2016年冬天,在北京帶孫子的姑姑突發了腦梗,隨後又引發了一種叫脫髓鞘的疾病,導致雙眼完全失明,需要一直吃藥來慢慢恢復。於是,姑姑來到了我家養病。以前因為太忙一年也見不到幾次的女兒,又回到了奶奶的身邊,跟奶奶朝夕相處,可這卻並不是奶奶想要看到的。

姑姑的病情恢復得很好,雖然緩慢但眼睛一天天開始重見光明。隔三個月回北京檢查一次,醫生都說恢復的不錯,姑姑也從開始的完全看不到,到一年多以後可以看到個模糊的影子。但是奶奶卻並不滿足,嘴裡總唸叨著,讓女兒的眼睛再亮點,再亮的。甚至連聖經都沒讀過的奶奶,獨自在家的時候開始向耶穌祈禱,保佑女兒快快康復。

於此同時,奶奶的身體也開始每況愈下,聽力越來越差,跟她說話要大聲地喊了。關節的疼痛越來越嚴重,每天要吃不少的緩解腰腿關節疼痛的藥,可能就是這些藥最後讓奶奶的胃裡長了腫瘤。

(九)

2017年六月初,奶奶又一次從醫院回來,調理之後精神不錯,氣色也很好。廚房有一盆水沒來得及倒,奶奶看在眼裡,便閒不住了,試著去倒這盆水的時候扭了腰,那以後奶奶只能柺杖不離手了。

也就是從那時候起,奶奶再也不能輕易下樓了,沒事幹的時候就一個人站在窗戶邊看著對面樓下父親的店鋪。家裡的車今天幾點出去幾點回來,奶奶都知道個八九不離十。

2018年春天,我在家的時候,一冬天沒下樓的奶奶唸叨了好幾天說想去看看以前相熟的那些老人。我挑了一個天氣不錯的日子,把奶奶送到以前的老友家裡,幾個老人在一起坐了一下午。

沒想到的是,那一次的見面成了奶奶和這些老友的永別。

2018年6月底,我在外地,母親告訴我,奶奶又住院了。我想,奶奶以前都是春天和秋天住院,這次怎麼快夏天了又住院了,不過跟奶奶視頻的時候奶奶精神還不錯,我想過幾天奶奶出院了,就又是那個倔強的老太太了。

可是過了幾天,奶奶還沒出院。母親來消息說:“回來吧,以防萬一。”

2018年6月27號,我先坐飛機飛到呼市,然後再坐車回老家。坐在機場的擺渡車,旁邊有個人大聲地打電話說:“我奶奶去世了,我回去參加葬禮,這事等我回來再說。”我突然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當時我有點恨那個人。

2018年7月21日,晚上八點四十三分,奶奶熬完了一生中最痛苦的幾天,在唯一的兒子、兒媳,唯一的女兒和唯一的孫子、孫女的陪伴下呼出了最後一口氣,八十三年的生命歷程走到了盡頭。

最後那幾天,我一直期盼著會有傳說中的迴光返照:奶奶突然清醒起來,和我們說上幾句話,然後平靜的離開。可是這樣的情況並未發生,奶奶在已經失去意識的昏睡中,安詳地走了。平時與奶奶最為親近的舅奶奶也在最後一刻趕到,送了她最後一程。

那一刻,母親說,不要把眼淚滴到奶奶身上。


我所知道的奶奶的一生


(十)

我每次離家的時候,奶奶都會對我萬分囑咐。從我離開的第一天,奶奶就會記著日子,一天一天地算著,等我回來的時候,奶奶會告訴我,我走了多少天。而這個數字是我自己都從來不知道的。現在,我大概再也不會知道自己已經離開家多久了。

2017年冬天,我又一次準備離家外出。晚上坐在客廳整理電腦裡的照片,奶奶從臥室走出來說,給你唱首歌吧。奶奶下不了樓,白天的時候經常是她一個人在家,她就獨自唱歌,但是我在的時候她從來不唱。

奶奶唱的是她年輕時候的歌,一首《南泥灣》,一首《東方紅》,唱完之後,氣喘吁吁緩了好久。我用手機錄下了一段視頻,想要留作紀念。奶奶過世的這三個多月裡,我從沒能完整的看完這段視頻,只要一點開,便是無盡思念伴隨著的痛哭流涕。

奶奶彌留之際,還在為我們一家的人操心,為終日忙碌的兒子操心,為久病不愈的女兒操心,為帶著兩個孩子的孫女兒操心,為常年在外的孫子操心。

奶奶過世以後,我才想要去了解一些奶奶以前的故事。向家裡人詢問的時候,發現我還沒來得及詳細瞭解的故事都已經隨著奶奶的逝去埋在黃土之下了。姐姐說,奶奶活著的時候你不問,現在還哪有人知道了。

是啊,那些我沒來得及問的故事現在都成了遺憾,可是在此之前我總以為我還有機會,我總以為奶奶還會陪伴我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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