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十一年（1654年）二月，一個暖風和洽的早晨，前來早朝的滿漢大臣發現龍椅上的皇帝頭戴垂鋶冠冕，身穿日月袞服，正看著大家微笑。大臣們不明白皇帝的用意，只能急忙拜伏在地，不敢仰視。倒是順治打破僵局，問道：“這身衣服是否好看？”大臣們敢怎麼說？於是在山呼海嘯的馬屁聲中，一場“真人秀”完美收官。
按照順治的個性，受到漢族文化感染的他，很可能是一時衝動，把自己想象成了堯舜之君，所以變了裝，出來顯擺一下。誰知有位自作聰明的大臣竟把皇帝的變裝癖硬往國家政策上瞎聯繫，結果害得自己人頭落地。
此人就是南方漢臣的領袖、備受順治賞識的署理吏部尚書的陳名夏。此人有兩個特點，一是能裝，二是投機。當年崇禎殉國，他哭著嚷著要“一死答君恩”，但幾次三番上吊自殺就是沒死成。接著他又半推半就地加入了李自成的大順政權。後來的幾十年裡，他先投南明小朝廷，後又投向大清。
說到投機，此人更是令人咋舌。他剛一入清便攛掇如日中天的睿親王多爾袞上位，雖然多爾袞並未採納他的意見，但這種異乎尋常的拍馬術使得陳名夏在順治親政前混得風生水起。
而令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在暗地裡結好反對多爾袞的滿族大臣索尼等人。這種雙保險的政治投機讓他在易主之後仍能活躍在朝堂之上。
這次，他認為順治有意恢復漢唐的“衣冠之制”，如果抓住這個千載難逢的當口振臂一呼，不僅能讓皇帝刮目相看，更能順應天下漢族士大夫的心理需求。這種好事，他不做誰去做呢？於是他走到自己的死對頭、北方漢臣領袖、老牌漢奸寧完我的面前，情真意切地說了句“留髮復衣冠，天下即太平”！
後來很多人都說他這是找死，但陳名夏這麼做並不是一時衝動。
首先，寧完我已經十多年不議政了，給人的感覺就像只掉光了牙的老虎。皇太極天聰年間，寧完我曾屢次上書反對進攻蒙古林丹汗，力主全力進攻大明在寧錦防線的橋頭堡“山海關”。但事實證明，如果皇太極聽了他的話，恐怕也就沒有以後了。後金正是掃滅林丹汗，從草原繞道，迂迴進攻北京城才破了大明的“不壞金身”。事後，皇太極越想越後怕，乾脆抓住寧完我愛賭博的小毛病把他廢棄在家。到了順治朝，被重新起用的寧完我深知“多言賈禍”的道理，從不多說一個字。因此陳名夏認為給這個木頭人交交底兒，他也不會給捅到天上去。再說，寧完我本來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儒生，怎麼可能對漢族文化沒有留戀？但陳名夏沒有注意到，聽完他的話，寧完我如枯井般的老眼裡竟閃過了一道閃電。
果不其然，“病虎”出擊了。寧完我把陳名夏的言論和他平時或有或無的罪行全部抖了出來。雖然除了那句在眾目睽睽下說的話，其他的均屬“事出有因，查無實據”。但南方漢臣對陳名夏不棄不休的營救，還是徹底惹怒了順治。他心中電光火石地閃過兩個字——“朋黨”！這是歷朝帝王最忌諱的事，於是陳名夏儘管才華橫溢，機智超群，也不得不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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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傑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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