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藏人間—記著名豫劇表演藝術家張素玉
張素玉與東風的小演員與周總理鄧媽媽合影
張素玉老師與胡小鳳、牛淑賢、趙貞玉、李素芹並稱為邯鄲東風劇團的五大名旦，主攻青衣、帥旦。當年東風劇團給郭沫若等國家領導人演出《穆桂英掛帥》時，胡小鳳演上半場，張素玉演下半場，受到國家領導人的親切接見。
我有幸在2008年觀看了張素玉老師演出的《審子辨奸》。那是2008年正月十五前，東風劇團的老藝術家牛淑賢、李素芹、張素玉隨團去河北魏縣農村演出，盛況空前。李素芹老師演了《花打朝》，張素玉老師演了《審子辨奸》，張素玉、牛淑賢合演了《打金枝》，牛淑賢老師演了《梵王宮》、《大祭樁》等戲。
我只跟隨看了一天兩場戲，第一場是李素芹老師的《花打朝》，錄了像，可惜效果不好。當天晚上，又看了張素玉老師的《審子辨奸》，由於當時並沒有準備給張素玉老師錄像，錄像帶也不多了，所以沒有錄全，很遺憾。當時是第一次看張素玉老師的戲，很震撼，感覺張素玉老師是又一位被埋沒的藝術大家，表演風格大氣、沉穩，對舞臺氣氛的把握、水袖功夫，都是一流的。演出的地點雖是農村，在漫天野地裡搭的戲臺，剛過完春節天也很冷，但是臺下觀眾很多，並不時發出會心的笑聲。東風劇團的老藝術家功夫不減當年，令人感嘆。有一位資深戲迷這樣評價張素玉老師：張素玉的扮相、唱功、做工均極佳，綜合起來看，水平絕不在胡小鳳之下。
遺憾的是從這次看張素玉老師演出以後，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的演出。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張素玉老師的消息，比如隨東風劇團去河南參加豫劇大師桑振君的立碑活動等，但是始終沒有機會再見面。
後來通過朋友趙兵偉加上了張老師的微信，但是在微信上也沒怎麼聊過。通過微信，我知道張素玉老師已經定居石家莊，兵偉也經常去張老師家裡學戲。
當我撥通張素玉老師的電話時，心裡還是有點忐忑，因為跟她並不熟悉，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麼。沒想到張素玉老師性格十分開朗，在電話裡侃侃而談。當我說明想為她寫一篇文章時，她謙虛地說：“我沒有什麼可寫的，我的師姐們都比我強。我的這點東西都是撿來的。”對以往的輝煌經歷，張老師說的雲淡風輕；對以往遭受到的不公，張老師談起來時竟然帶著爽朗的笑聲，不時的說著：“你看我這些經歷多好玩兒。”
一、“七歲紅”轟動大名縣城
張素玉祖籍河南省濮陽市南樂縣，出生於1948年。後跟隨姐姐來到河北省邯鄲市大名縣。大名縣位於河北省東南部，處於冀魯豫三省交界處，東與山東省冠縣、莘縣毗鄰，南與河南省南樂縣相連。這樣一個三省交界的地方，豫劇十分流行。５歲的張素玉對豫劇有著一種特殊的天賦，只要聽上幾遍，就能一字不差地唱下來。姐姐就經常帶著小張素玉去演唱，每到一處都受到觀眾的熱烈歡迎。小張素玉也喜歡唱戲，覺得唱戲能戴花、穿花衣服。終於，豫劇小天才張素玉被當時的大名縣娃娃劇團發現，被娃娃劇團吸收為正式演員。
當時大名縣豫劇團的主演是豫劇名家劉芝梅。張素玉觀看了劉芝梅演出的《穆桂英掛帥》，很快就能模仿的惟妙惟肖。很快，娃娃劇團就與劉芝梅唱起了對臺戲。劉芝梅率團在大名縣人民劇場演出，娃娃劇團就在劇團對面的洋樓演出。７歲的張素玉擔綱主演，演出《穆桂英掛帥》。很快，娃娃劇團的小主演張素玉就名震大名縣城，觀眾稱她“七歲紅”。
二、調入邯鄲專區戲曲學校豫劇班
1958年，大名縣娃娃劇團去邯鄲正在修建的嶽城水庫、東武仕水庫慰問演出時，時任邯鄲專區副專員的常直看到了張素玉的演出，認為10歲的小主演張素玉是個難得的人才，隨通過文化局將張素玉調入邯鄲專區戲曲學校豫劇班，與胡小鳳、牛淑賢、趙貞玉等一同學戲。在邯鄲專區戲曲學校豫劇班裡，張素玉跟隨宋淑雲、韓素芹、劉鳳儀、杜雲軒、黎月樓等名家學戲，並受到京劇大師梅蘭芳、尚小云、荀慧生以及袁世海、杜近芳等京劇大師的指導。
豫劇大師陳素真也曾到邯鄲專區戲曲學校教學。據張素玉老師講，當時陳素真老師被打成了右派，而且梨園行有“寧舍二畝地，不教一齣戲”的說法，因此陳素真老師教學有很多顧慮。宋淑雲老師就不斷地跟陳素真老師做工作，並且每天一大早就帶著張素玉、牛淑賢等小學生到陳素真宿舍外等侯。等陳素真老師起床了，小學生們趕緊進去給老師打掃房間。孩子們的真誠和執著終於打動了陳素真，陳素真給張素玉傳授了《宇宙鋒》，給牛淑賢傳授了《拾玉鐲》等劇目。張素玉、牛淑賢等小學生天賦高，學得認真，不久就拿下了這兩出戏。陳素真感嘆地說：“我這幾十年的功夫，你們幾個這幾天就學會了。”此後，《宇宙鋒》成為張素玉的常演劇目和代表劇目。
1964年，豫劇大師桑振君來到邯鄲東風劇團教學，並且一呆就是四十年。張素玉等又收到桑振君的教導，在唱腔上有了大幅提高。
三、無名“小穆桂英”
大家都知道東風劇團的胡小鳳老師在1959年為毛主席演出了《穆桂英掛帥》，毛主席稱讚她“13歲的孩子能演53歲的穆桂英,演得好!”。毛主席還親自安排劇團參加了慶祝新中國成立10週年的演出活動。1959年胡小鳳主演的《穆桂英掛帥》被拍成電影，從此名聲大振。但是，東風劇團還有一位11歲的小穆桂英——張素玉，恐怕知道的人就沒那麼多了。
張素玉在1958年被調入邯鄲專區戲曲學校豫劇班之後，在眾多老師的教導下，技藝大幅提高。在隨後的演出中，《穆桂英掛帥》這出戏都是兩個人主演，胡小鳳演前面兩場，而掛帥出征一場由張素玉演出。郭沫若正是在北戴河觀看了胡小鳳、張素玉兩個人演出的《穆桂英掛帥》之後，才給劇團題名“東風劇團”。
東風劇團在中央新聞紀錄電影製片廠拍電影時，電影廠的領導對張素玉說：“素玉，對不起了，經過集體研究決定，這部電影由胡小鳳一個人演。”隨後，中國戲劇報專門發表了文章《無名小穆桂英張素玉》，介紹11歲的小穆桂英張素玉。
胡小鳳老師是團裡的重點培養對象，因此跟胡小鳳同演一個角色穆桂英的張素玉經常要做出犧牲。排練時，有時候是張素玉先試唱，跟樂隊磨合，等磨合的差不多了，胡小鳳跟樂隊一次合作成功。胡小鳳有時候嗓子啞了，演出時在舞臺上對口型，由張素玉在後臺配唱。
張素玉老師就是這樣一直在默默奉獻著，付出著，無名無利。
四、“撿來”的代表作
由於張素玉老師跟胡小鳳老師戲路基本相同，所以東風劇團給她排的戲並不多。其中張素玉老師的《穆桂英掛帥》出征一折由宋淑雲老師給一字一句細扣過的，《宇宙鋒》是陳素真大師親授，《卷席筒》也是為張素玉老師排的。但是提起張素玉老師的代表作《審子辨奸》，當初卻並不是給她排的，最後卻成為張素玉老師的代表作，說起來還真有一番故事。
《審子辨奸》最初在排練時，劇團安排了Ａ角、Ｂ角，甚至Ｃ角、Ｄ角，最後連跟團學習的學生都排上了，也沒有安排張素玉演女主角二夫人這個角色。但是當劇團到安陽演出時，劇團原先安排的幾個角，因為種種原因都不能演這個角色。演出的前一天，有人告訴張素玉老師，明天的《審子辨奸》中二夫人一角由她扮演。張素玉老師雖然沒有得到正式通知，還是認真進行準備，默默熟悉臺詞、唱腔和表演。劇團的領導在演出當天下午才通知她晚上由她扮演二夫人。雖然是倉促上場，張素玉老師還是很完美的扮演了二夫人這個角色，演出當晚掌聲不斷。自此之後，《審子辦奸》女主角二夫人的角色就成了張素玉老師的代表作。
《虎符》中女主角如姬的角色也是如此。當時是東風劇團在豫劇大本營開封市演出，原先安排的A角、B角都不能上場，張素玉老師也是在前一天才知道由她主演。經過僅僅一天的準備，當晚圓滿地完成了演出任務。演出結束時，全團演員都在測幕看臺下觀眾的反應。當大幕合攏時，臺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在觀眾的掌聲中，張素玉老師只好返場又加唱了一段。
在張素玉老師的演出生涯中，像這樣臨時上場的情況很多。比如桑振君大師帶東風劇團回河南演出，桑大師應觀眾要求演出《打金枝》，劇團的導演在演出頭一天晚上提著錄音機來找張素玉老師，讓她在第二天的演出中扮演郭曖一角。張素玉老師一晚上沒睡覺，跟著錄音機學唱腔，第二天完美演出。在李素芹老師嗓子因疲勞沙啞的時候，張素玉還臨時頂替上演出了《李雙雙》。
張素玉老師正是憑藉過硬的演技和唱腔，一次次臨危救急，卻把戲演的非常成功，甚至有些戲自此成為她的代表作。
五、離開東風
東風劇團在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因為劇團內部主演之間的矛盾，一度陷入低谷，以至於劇團不能正常演出。很多演員紛紛改行，有人去擺地攤，有人去賣羊肉串，有人去給別人當保姆。張素玉老師一家生活也陷入困境。張素玉老師的愛人在絕望中甚至說：“我乾脆餓死吧，這樣少一個人吃飯，你們的生活能好一點。”後來一家人聽從張素玉老師哥哥的勸告，回到農村生活了一段時間。因為農村條件再不好，還有糧食，不至於被餓死。後來張素玉老師回到東風劇團以後，劇團缺什麼角色就上什麼角色，老旦、小生、青衣、老生等都演過。但是種種不如意也隨之而來。
張素玉老師雖然也是東風劇團的五大主演，但是工資卻很低，只有40塊錢。老伴當時沒有正式工作，還有兩個兒子寄養在別人家，以至於全家入不敷出。文化局批准給給張素玉老師漲一級工資，其實一級工資只有8塊錢，但是團裡就是不給發。演出《大祭樁》時，張素玉老師扮演李母，因為在舞臺上的幾句唱腔被觀眾叫了好，第二天唱腔就被掐掉了。演出時穿的彩鞋打了好幾個補丁，團裡卻不給買一雙新彩鞋。
邢臺豫劇團在幾年前就向張素玉老師發出了邀請，張素玉老師因為熱愛東風劇團，不願離開。但是此時的種種，促使張素玉老師決定離開東風劇團。於是，1987年，張素玉老師在無奈之下，離開了自己深愛的東風劇團。
六、學生趙兵偉
張素玉老師精湛的演技，崇高的藝德，吸引了眾多學生前來學習。有的名家只收徒，不傳藝，張素玉老師卻對每一個學生都是毫無保留，傾囊相授。張素玉老師說：“我這點東西，教給學生就能留下來，要不然帶到火葬場有啥意義？”張素玉老師教過的學生很多，但是她卻讓學生們拜在了別的名家門下。張素玉老師說：“拜給名家，對你們以後的發展有利，發展空間更大。”退休後，張素玉老師在邢臺辦了一個戲曲培訓班，前來學習的很多人都受益匪淺，有的去參加了河南電視臺的《梨園春》擂臺賽，甚至有的學生來時是得了腦血栓說話不利索的病人，最後竟然也學會了唱戲。
男旦演員趙兵偉是中國戲曲學院表演系的一名本科生，因為一次偶然的機會認識了張素玉老師，經常上門求教。張素玉老師對這個學生非常喜愛，教給他很多唱腔、身段、水袖表演等。在談及學生趙兵偉時，張素玉老師說：“兵偉嗓子好，身段也好，又非常刻苦，是個好苗子！”
七、藝術成就
在幾十年的舞臺生涯中，張素玉老師成功主演了許多劇目，形成了自己的表演風格，成為豫劇六大名旦之後的第二代豫劇旦角演員中的佼佼者。在東風劇團期間，主演了《穆桂英掛帥》、《審子辨奸》、《宇宙鋒》、《打金枝》、《虎符》等，在邢臺豫劇團主演了《諸葛亮招親》、《同根異果》、《清風樓》、《太監娶妻》、《瘋啞怨》等。其中張素玉老師《審子辨奸》、《虎符》、《打金枝》、《蝴蝶杯—投衙》由河南電視臺錄像，《諸葛亮招親》、《同根異果》、《宇宙鋒》由河北電視臺錄像，１１歲時演唱的《穆桂英掛帥》由中央人民廣播臺錄音，還參加演出了豫劇電影《棒打薄情郎》、《丫鬟傳奇》。被評為國家一級演員。
目前，張素玉老師已經退休，定居石家莊安度晚年。希望張素玉老師能多教一些學生，將自己精彩的藝術傳下去。更希望張素玉老師能將自己的代表劇目整理出來進行錄音錄像，多留下一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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