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心境不稳:双相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共病?

医脉通导读

大约20%的双相障碍(BD)患者同时满足边缘型人格障碍(BPD)的诊断标准。共病BPD可增加BD患者心境事件发作的次数,并导致BD治疗反应不佳。

心境不稳及冲动均难以准确鉴别BD和BPD。BD最强的预测因素是躁狂发作/症状,以及BD家族史阳性;自伤行为、人际关系不稳、竭力避免被抛弃、长期空虚感、性虐待史、共病物质滥用是BPD的重要预测因素。

BD的一线治疗为药物治疗,而BPD的主要治疗手段为心理治疗。

病例

患者女,35岁,25岁时首次来我院就诊。既往信息来自患者本人及其家人的报告。

患者母亲在妊娠及分娩期间未出现显著并发症。患者母亲表示,患者从小就“很不好带”,不好好睡觉,一不高兴就大发脾气,用头撞地面,大哭大叫,直到撞得青紫。三到五岁期间,患者遭遇了来自家人的一名女性密友的性虐待,当时未被家人发现。除此之外,患者在学校还卷入了霸凌事件。

患者的童年还被焦虑所笼罩,尤其是社交焦虑,以及害怕被抛弃;但事实上,患者从未面临真正的被抛弃的威胁。患者提到,自己害怕孤单一人,没人帮助她。自青春期早期开始,患者还存在低自尊的现象,如感觉自己很丑,不如其他女孩那么优秀,也没人爱。

11岁时,患者出现悲伤、社交隔离、失眠,以及食欲、精力及注意力的下降,持续超过2周,提示首次抑郁发作。患者(及其母亲)均报告称,患者在接近18岁时出现心境高涨、精力增加、易激惹、性欲亢进、挥霍无度、睡眠需求减少的症状,提示首次躁狂发作。患者还报告称,当时感觉自己与上帝之间有某种特殊的连结,还有阅读他人心思的能力,提示精神病性症状的存在。尽管患者辍学,其家人仍未带其至精神科就诊,此后上述症状自行缓解。然而在8个月后,患者又出现了一次新的抑郁发作。

23岁整整一年,患者饱受反复出现、不可预料的惊恐发作的困扰,深感痛苦,社会功能严重受损。当时,患者还被诊断为甲状腺功能减退,但即便接受了专科治疗,患者的焦虑症状仍持续存在。此外,患者的抑郁症状同样反复发作,首次至精神科就诊,被诊断为惊恐障碍及抑郁发作,并接受了氯米帕明治疗。治疗过程中,患者出现了严重的易激惹/恶劣心境及主观思维进程过快。

23岁至25岁期间,患者无数次至精神科就诊;除惊恐障碍外,患者还被诊断为抑郁症、注意缺陷多动障碍(ADHD),最终被诊断为双相障碍(BD)。为治疗BD,患者首次使用锂盐,此后联用了利培酮,治疗反应欠佳;换用双丙戊酸钠联合拉莫三嗪,出现严重副作用。最终,患者使用奥卡西平300mg/d。就在这一年,患者被作为难治性BD转诊至我处。

患者的精神障碍家族史丰富:其父亲及一名兄弟被诊断为单相抑郁;一名姨妈罹患严重抑郁,多次自杀未遂;祖父及一名叔叔为酒精滥用者。并且,其母亲的曾祖父及高祖(great-great-grandfather)也曾因精神疾病被收入院,但具体诊断不详。

详尽回顾病史后,患者被确诊为BD,奥卡西平加量至1800mg/d,联用喹硫平400mg/d,并沿用至今。奥卡西平总体耐受性良好,低剂量时即有效改善了患者的易激惹及思维进程过快,并在加量过程中持续带来之阿里哦获益;喹硫平不仅改善了患者的抑郁心境及失眠,也在患者整体病情的持续好转中发挥了作用。

然而,患者仍继续表现出强烈的情绪不稳,面对任何应激事件时,总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激烈的反应,且并非躁狂、抑郁及混合发作时的典型特征。复诊期间,我们意识到患者的情绪不稳与边缘型人格障碍(BPD)关系更为密切,而非BD。虽然心境正常,患者却从25岁起开始出现自伤行为,28岁前已过量服药自杀未遂四次。患者在维持稳定的人际关系方面存在极大的困难,包括与朋友、亲属及男友,且总是害怕被抛弃。有很多次,患者相当确信别人正在审视或议论她,但持续时间很短,且仅发生于应激期间。

此时,患者的症状已不满足BD诊断标准,而符合BPD诊断标准。在患者首次来诊的3年后(28岁),我们基于SCID‐II给出了BPD的共病诊断,与患者就这一诊断展开了讨论,开展了心理教育,并提供了恰当的心理治疗,包括家庭治疗,为期12周的团体认知行为治疗,以及患者正在接受的每周一次、每次一小时的个体认知行为治疗。很多BPD症状较前改善,且未再次发作BD。有两次,针对继发于应激事件的严重情绪不稳,患者被给予奥氮平治疗,最高量10mg/d,但均很快停用。我们发现,患者并非所谓的“难治性”BD患者,而是存在诊断及治疗不全面的情况。

目前,患者已经结婚,成为一名自由职业的按摩治疗师。尽管程度较前减轻,但患者仍存在人际关系的不稳定,遵守劳动合同及完成本科学业仍有困难,而空虚感则是患者目前最突出的残留症状。患者仍在接受心理治疗、药物治疗并规律锻炼,并接受精神科随访。

患者的病情变化如下图:

长期心境不稳:双相障碍?边缘型人格障碍?共病?

讨论

本例患者23岁时被诊断为BD,5年后被诊断为共病BPD。当躁狂、抑郁、混合心境发作无法继续解释心境不稳,而其他BPD症状在心境正常的背景下也愈发明显时,BPD诊断也终于浮出水面。事实上,在最终诊断BPD前,我们还考虑过快速循环、混合状态、环性心境等诸多可能性,在此不展开讨论。

在我们看来,该患者给我们最重要的启示包括:

1. BD和BPD均可表现为心境症状;当BD患者存在心境症状时,诊断BPD相当困难。

2. BD患者在亚临床状态下可出现心境不稳,但BD完全缓解期出现的心境不稳可能提示,患者需要其他治疗。

现有文献中,BD与BPD的鉴别诊断存在争议。循证学证据不断涌现,人们的认识不断得到更新,但仍未达成共识。目前知道的是,大约20%的BD患者共病BPD,每5名BD患者中就有一人满足BPD诊断标准。

鉴于BD与BPD在临床表现上存在显著的重叠,精神科医师需多加小心。心境不稳与冲动对于两者的鉴别诊断帮助有限,精神病性症状及睡眠紊乱同样如此。相比而言,某些特定的临床症状、病程、家族史及治疗反应可能更有助于两者的鉴别。需要指出的是,上述所有因素均需要以纵向及发展的视角看待。

就症状而言,BD最重要的预测因素为躁狂发作或躁狂症状,尤其是心境高涨,目标导向行为增加,以及心境症状的周期性。另一方面,BPD患者则更多地表现为反复自伤,人际关系严重不稳定,自我意象不稳(包括针对自身的严重负性认知及情绪性评价),竭力避免被抛弃,以及长期存在的空虚感。

与BD不同,BPD患者的性虐待史及物质使用障碍情况更为突出。BPD患者也常出现自杀威胁及自杀未遂,但这些在BD患者中也很常见,因此难以用于鉴别。相比于BPD患者,BD患者存在BD家族史的比例更高。

治疗方面,BD对药物治疗反应更佳,应作为一线治疗。心境稳定剂及非典型抗精神病药均可有效治疗BD。与之相反,BPD的一线治疗为心理治疗,对药物治疗反应有限。

总而言之,本病例提示,正确诊断BD共病BPD具有重要意义,有助于改善治疗,更好地管理心境不稳及情绪反应。并且,同时有效处理BD及BPD也为患者带来了更大程度的自我掌控感——被问及状况如何时,患者的回答是:“双相障碍这边,已经得到控制了;边缘型人格障碍这边,我一直在控制它。”

文献索引:Beraldi GH, Almeida KM, Lafer B. Chronic mood instability: Bipolar, borderline, or both? Bipolar Disord. 2018;00:1–3. https://doi.org/10.1111/bdi.12696

(本网站所有内容,凡注明来源为“医脉通”,版权均归医脉通所有,未经授权,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不得转载,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授权转载时须注明“来源:医脉通”。本网注明来源为其他媒体的内容为转载,转载仅作观点分享,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版权,请及时联系我们。)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