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請給我半支煙

深夜,請給我半支菸

我叫何秋,今年25歲。

我習慣每天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對著鏡子,斜坐在椅子裡,點上一支菸,用塗抹著大紅口紅的嘴唇吞吐雲霧。

靜謐的夜晚總會讓人想起曾經不堪回首的過往,我曾無數次地問自己,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我會怎麼樣。

這樣的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的,我站起身,掐滅手中的香菸,連同自己對自己的那點憐憫也一同熄滅。

既然現在的路是自己選擇的,那跪著,我也要走完。

因為,人生不能重來。

我的命運,也不會改變。

六歲那年,我被我媽賣給了人販子。

我記得特別清楚,那天陰天,黑色的烏雲壓在頭頂上,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我站在我媽的身旁,穿著單薄的衣服在秋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就不能再多給點嗎?”我媽反反覆覆地數著手裡的錢,跟對面站著的一個陌生男人討價還價。

“這都給多了!你賣不賣!你不賣我就走了!”那男人說著,凶神惡煞地瞥了我一眼,嚇得我趕緊拉著我媽的衣角,躲到了我媽身後。

“賣!賣!”我媽深怕那男人走了,忙把錢揣進兜裡,回身就把我從她身後拉出來,推到了那男人的面前,連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我年紀雖小,但也能感覺得到我媽不要我了,我又害怕又慌張,被人販子抱起來的一瞬間,我發瘋了似的大哭起來,拳打腳踢地掙脫了人販子的束縛,撲跪在我媽腳下,抱著我媽大腿,哭喊著叫她別不要我。

因為害怕,我的身體在不停的顫抖著,死死抓著我媽,手指的關節都泛白了,我拼命地仰起頭,哭得撕心裂肺地喊道:“我以後一定乖乖聽話,有好吃的給弟弟,有好喝的也給弟弟,別不要我……別把我賣掉……媽媽,我求求你了……”

我不知道我媽當時有沒有那麼一絲一毫的動搖,但最後還是狠心地掰開我的手,一把將我推倒在地,頭也不回的走了。

“媽媽——”我趕忙從地上爬起來,就去追我媽,結果那個男人上來一把捂住我的嘴,將我禁錮在他的懷裡,並瞪著有些凸出的眼睛對我兇巴巴的低吼道,“你要是再喊,我就打死你!”

我嚇得不行,可哭聲還在繼續,那男人顯然有些煩躁了。

恰巧這時有個穿著時髦的阿姨經過,我下意識地揮手向她求助,當時我明顯能感覺到那個人販子捂著我嘴的手在顫抖,可那阿姨只看了我們一眼,就像是什麼都沒看見似的,頭也不回地匆匆走了。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當時那個阿姨大聲質問那個人販子的話,說不定我的命運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吧。

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第一次見識了人性的冷漠。

我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阿姨走遠了。

猛地,我的身體騰空,還沒等我明白過來怎麼回事,就被人用力地摔在了小巷的牆壁上,身體撞在牆壁上後,又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隨後那男人照著我的身上拼命地踢了一陣,隨後一腳踩在我的後背上,氣急敗壞地罵道:“媽的,這麼不安分!我告訴你,是你媽把你賣給我了!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攤上那麼個狠心的媽!”

此時我已經哭得背過氣去了,覺得全身像是被拆了骨頭一樣的疼,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不許哭,給老子憋回去!”那男人說著,還不解氣地又踢了我兩腳,最後從地上把毫無反抗力的我從地上撈起來,塞進了一旁改造過的三輪車裡。

我無力地躺在三輪車的車棚裡,想著我媽把我推出去的情景,眼淚就忍不住往外流,可是我不敢哭出聲,我怕我一出聲,就又要被毒打一頓。

那男人帶我去了火車站,隨便買了張票就坐上了火車,去了不知名的地方。

一路上,那男人都看我看的很緊,但我還是找了機會逃離了他的身旁,結果最終在“熱心”群眾的幫助下,再次被抓了回來。

那男人還一個勁地謝謝“熱心”乘客,說我這孩子調皮不聽話,幸虧有大家幫忙,不然丟了可怎麼辦。

我大喊著他不是我爸爸,他是壞人。可沒有人相信我,在他們的眼中,我就是個不懂事的壞孩子。

出了這種事,那男人被迫提前下了車,當然,我又免不了被一頓毒打。

我跟著這個男人有一段時間,因為我是女孩,不大好賣,氣得他差一點就把我推到車軌上讓火車把我壓死了。

輾轉了很多地方,最後終於以兩千塊錢的價格把我賣給了當地的一對農村夫婦。

兩千塊錢對於那個年代來說,價格很高了,那對夫婦仔細地打量著我掛著鼻涕眼淚的臉,商量了好一陣子,才最終咬牙下了決心。

那男人見買賣成了,臉都笑開花了,一邊數錢一邊對我說:“丫頭,以後好好給人家當媳婦。”

我就像物品一樣被賣給了這對夫婦,成為了他們家名義上的養女,實際上的童養媳。

我的養父母姓何,因為是在秋天買下的我,所以給我取名何秋。

別問我的原名叫什麼,長大後的我早就想不起來了,若不是日後,再次和我的親生母親重逢的話,我想,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記起我原來的名字。

我的養父母買下我,是為了給他們的傻兒子何冬買個媳婦。

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滿身泥巴地從外面跑回來,一邊跑一邊咧著嘴笑,“他們說我有媳婦了,我媳婦呢!”說話的時候,鼻涕都流進了嘴裡。

“冬子,這就是你媳婦!”養母一把扯過我,把我推到了何冬的面前,我嚇得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那時的何冬已經十一歲了,比我高很多,長得黑黑的,一看見我,伸手就扯住了我的小辮子,一邊用力的扯一邊傻笑,“我媳婦,哈哈哈,我媳婦……”

我頭皮被扯得生疼,又因為害怕,下意識地張嘴一口咬住了何冬的手背,何冬疼得哇地大叫一聲,我養母見她寶貝兒子受委屈了,氣得二話沒說,伸手一個大嘴巴就抽在我臉上,兇狠地罵道:“你個死丫頭!活膩歪了是不是!”說著,就捧著何冬的手,又是吹又是揉,一個勁地問寶寶疼不疼。

那巴掌實在太重了,我被扇了一個跟頭,一頭栽倒在地,捂著火辣辣的臉,看著眼前的情景,委屈地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叫著媽媽,我要媽媽。

養母被哭得心煩,上來就是一腳,狠狠地踹在了我的胸口,我一下子就仰面倒在了地上,後腦勺重重地撞在水泥地面上,疼得我一陣頭暈。

養母見我哭得更兇了,便大聲地對我吼道:“你還來勁兒了是不是,給老孃憋回去!信不信我踹死你!”

我嚇得趕忙從地上爬起來,躲到一邊的牆角處,蹲下來,抱著膝蓋,一邊抽泣著一邊可憐巴巴地看著養母,想極力地想要控制自己不哭出來。

深夜,請給我半支菸

養父見到這個情形,終究有些不忍地對養母說:“行了,兩千塊錢買回來的,別再讓你打壞了!虧不虧得慌。”

來到這個家裡的第一天,我除了挨一通拳打腳踢之外,一口飯都沒吃上,甚至連口水都沒喝到。

用養母的話說,那麼有力氣哭,吃什麼吃!

晚上,養母把我領到一個雜物間,指著地上鋪著的一個破褥子,說以後我就睡這了。

說完,厭惡地白了我一眼,罵了句喪門星,花那麼多錢買回來就只會哭!

養母摔門走後,我突然就覺得放鬆了好多,瑟縮地坐在那個破褥子上,因為深秋的天氣比較冷,所以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褥子裹在我的身上。

就這樣,我帶著害怕,難過,委屈還有滿身的傷,縮在角落裡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養母踹醒的,在她的責罵聲中,趕忙從褥子裡鑽出來,乖乖地跟著她出了雜物間。

養母說,家裡窮,花了那麼多錢把你買回來,總不能養個幹吃白飯的吧!從現在開始,這家裡的活就都歸你了!

也就是從這天開始,洗衣做飯,劈柴燒水,養雞餵豬就都是我的活了。

六歲的孩子畢竟還太小,之前又沒做過這些,所以一開始總是做不好,只要我做錯了,養母就會伸手,掐在我的胳膊上,狠狠一擰,罵我是賠錢貨。

每次養母打我,都不准我哭,我要是忍不住哭了,她就會打我打得更兇,所以後來我明白了這點之後,每次捱打就強忍著,就算把嘴唇咬破了,我也逼著自己不哭出聲來。

餵豬也是個體力活,需要把和好的豬食放到桶裡,然後提著捅走到豬圈前,把豬食盛到食槽裡。

我畢竟力氣小,提著那麼重的桶很吃力,還沒等我走到豬圈,何冬就從那邊瘋跑過來,手裡還握著一把泥巴,衝著我的臉就扔了過來。

泥巴打在臉上的瞬間,我下意識地抬手去擋,結果腳下一絆,結結實實地摔了個大跟頭。緊跟著我手裡提著的桶也倒了,豬食灑了我一身。

“啊——”我大叫一聲摔倒在地,雙手撐著地的同時感覺手掌火辣辣的疼,臉上糊著泥巴,從頭到腳都是豬食,簡直狼狽不堪。

“該死的臭丫頭,這麼點活就都幹不好,你還能幹啥!就知道吃,就知道吃!是活不會幹!”養母順手拿起立在一旁的柴火棍,照著我的身上就是一頓猛打。

“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別打我了……”我雙手護住頭,縮在地上,不停地哀求著。

我的哭喊聲夾雜在何冬的笑聲和養母的謾罵聲中,顯得是那麼弱小和無助。最後,養母打也打累了,罵也罵夠了,用柴火棍指著我的鼻子氣急敗壞地說道:“沒用的東西,從今天開始,你就給老孃滾去豬圈裡住,豬吃什麼你吃什麼,餓不死就別給老孃出來!”

說完,還不忘照著我的身上狠狠踢了一腳,這才氣哄哄地走了。

我趴在地上,身上疼得半天都起不來,這時候何冬咧著嘴傻笑著走到我面前,扯著我的小辮子說,“我打你,你躲什麼,下次記住別躲了。”說完,就樂呵呵地走了。

我抬起頭來,盯著那個愉快的背影,心裡憤憤地想著,若不是因為他,我怎麼會捱打!

從那天起,我就搬到了豬圈裡,真的如同我養母說的那樣,豬吃什麼,我就吃什麼。

深夜,請給我半支菸

其實住在豬圈裡,除了晚上凍得瑟瑟發抖全身冰涼外,也沒有什麼不好,至少在這裡還有兩個喘氣的願意接受我。

那兩頭豬對我佔了它們睡覺的地方沒有多大的意見,對我在飢餓難耐的時候搶它們飯吃,也只是哼哼幾聲表示抗議,大部分時間都是它們過它們的,我過我的。

但深秋的夜晚實在太冷了,所以我就硬生生地擠在它們兩個中間,抱著它們取暖,不知道它們是不是也覺得我可憐,竟然接納了我。

我原本就長得又瘦又小,現在吃不飽穿不暖不說,白天還要幹各種粗重的活,導致我現在瘦得就跟柴火棍似的。

有時候我抱著膝蓋歪著頭盯著那個立在牆根下的柴火棍,就想,總有一天它得折在我的骨頭上。

“媳婦,媳婦……”

漆黑的夜裡,一個黑影出現在豬圈的前面,我聽到何冬的聲音,二話不說,忙從地上爬起來,跑過去,伸手抓過何冬遞過來的半個涼饅頭,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自從我被趕到豬圈裡那天開始,何冬就每天晚上都會藏點吃的,在養父母都睡下後,偷偷跑到豬圈這來給我吃。

“下次我打你的時候你別躲,這樣你就不用睡豬圈了。”何冬用手指摳著鼻孔說得不以為意。

我三兩口就把半個饅頭吃下去,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抹嘴巴,看著何冬,好奇地問道:“那別人打你的時候,你不躲開嗎?”

“誰敢打我!誰打我,我媽能跟他拼命!”何冬驕傲地揚起了頭,自豪地說道。

我看了看何冬,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覺得心口像是有什麼堵在那裡,特難受。

那時候小,不懂這種感覺是什麼意思,現在想來,我就是在羨慕他啊,羨慕又嫉妒。雖然養母是個脾氣暴躁易怒的人,可她是真心疼愛著何冬,即使何冬是個傻子。

而我親媽卻把我賣了,不管我死活。

何冬見我不說話,覺得無趣,轉身回去了。我默默地躺回到了兩頭豬的中間,靠著它們的身體,竟覺得很暖和。

那種暖流一直流進了我的心裡,我莫名其妙地溼了眼眶。

日子一天天地過,天氣也越來越冷了,我全身髒兮兮的,就像是個沒人要的野孩子。我不知道我算不算那種比較聰明的孩子,反正養母交給我的活,我漸漸地就都會做了,而且也很少犯錯了。

其實我是儘量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犯錯,因為我已經被打怕了。

“媽,我想帶我媳婦出去玩!”

我正在後院劈柴,就聽見何冬對我養母說。

“不行!”養母果斷拒絕。

“我不!我就要帶她出去玩!”何冬見養母不同意,就開始耍脾氣,“我不管,我就要帶她出去!他們都說我是傻子,我媳婦也是傻子!說我媳婦沒有他們的媳婦好看!”

養母一聽,直接把手裡的水舀子扔了,罵道:“放他孃的狗屁!老胡家的那個丫頭片子我見過,長了個苦瓜臉,跟死了爹孃似的,哪好看了!”

說完,養母就不善地橫了我一眼,我原本正專心地聽著他們說話,剛一接觸到養母的眼神,嚇得我渾身一哆嗦,趕忙低頭幹活。

沒想到養母直接丟了個盆給我,說了句:“去洗乾淨,然後跟冬子出去轉轉!”

從井裡打了盆涼水,我小心翼翼地端進了雜物間,養母甩給了我一身乾淨的衣裳,說洗乾淨了換上,別髒兮兮的出去讓人說閒話。

我剛打算脫衣服,就看養父笑著走了進來,還偷偷摸摸地把雜物間的門關上了。

“秋秋啊,爸爸幫你洗澡好不好?”養父一邊笑著,一邊向我走過來,說著伸手就來抓我。

或許我是被打怕了,見他來抓我,下意識地就往旁邊躲,瞪大一雙眼睛,一聲不響地盯著他看。

“別怕,來。”養父笑起來的時候,一嘴大黃牙,滿嘴都是煙味,我特別討厭這個味道,所以自從來到這個家裡,我都一直躲養父遠遠的。

“我不!”我見他過來,一貓腰,從他的腋下鑽了過去。

“你這丫頭不聽話我可要揍你了!”養父說著,轉身就來抓我。

雜物間實在太狹窄了,養父剛轉身追了兩步,一下子就踢翻了那盆放在凳子上的水,結果冰涼的水灑了他一身。

養父愣了下,低頭看了看自己渾身溼透的衣服,又瞪了眼躲在角落裡的我,罵了句草,推門就出去了。

我站在原地愣了好半天沒敢動,就怕一會我養父又衝進來。直到確認他不會再回來了,才趕忙拿著盆子又去井邊打了一盆水。

這次我緊緊地關上了房門,找了個小板凳把門頂上,然後以最快的速度把衣服脫了。

剛從井裡打上來的水涼的刺骨,我剛把手伸進去就冰得趕忙縮了回來,全身顫慄著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咬著牙用清水把自己的身體擦了一遍,雖然洗得不乾淨,但總比之前強多了。

換上乾淨的衣服,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

我剛換好衣服,門就被大力地從外面推開了,那個小板凳也被推出去好遠,我下意識猛回頭去看,只見何冬不耐煩地衝進來,揪著我的小辮子二話不說就往外走。

這是我第一次走出何家的院子,何冬扯著我,他的步子很快,我有些跟不上,可是我只要一慢,頭皮就被扯得生疼。

還不等我看清走過的路,就被何冬用力地扯過去,然後對著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說,“看!我媳婦,我媳婦!”

我被一群男孩圍著看,嚇得我站在那裡直縮脖子,眼神裡都是恐慌。

這時候也不知道誰突然說了句:“傻子的媳婦也是傻子吧!哈哈哈——”

話音未落,我就看何冬一下子衝過去,一把將一個男孩推倒在地,抬起手來照著他的臉上就砸拳頭,一邊砸一邊紅著眼吼道:“你才是傻子!你才是傻子!”

那個男生也不甘示弱,一腳踹在何冬的肚子上,把何冬踹在一邊,隨後他就騎在何冬的身上,扯著何冬的領著就打何冬的臉,“你這個傻子,還敢打老子,看老子不打死你!”

我當時完全嚇傻了,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耳邊充斥著周圍的男生起鬨加油助威的聲音,還有人喊打死他,傻子殺人不犯法!

這場打架一直持續到兩個人誰都打不動了才結束,那些男孩都一鬨而散,何冬好不容易才從地上拱起來,很認真地看著我說:“媳婦,以後誰要是說你傻,我就揍他!”

何冬那時候認真的表情,這麼多年來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可能是因為他是第一個說可以為了我跟別人打架的人吧。

其實現在想來,何冬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傻子,他只是腦子很直,沒有那麼多的花花心思罷了。

其實養母肯放我出去,就是為了讓人看看,我長得比老胡家買回來的媳婦好看。

老胡家買回來的媳婦比我便宜了五百塊,這一直是橫在我養母心頭的刺,所以不管咋的,她都得找點平衡回來。

可是她萬萬沒想到,這才把我帶出去一會,何冬就滿身傷的回來了,氣得我養母拿起牆根下的火柴棍照著我劈頭蓋臉地就打下來了,打著打著,就聽咔嚓一聲,火柴棍折了。

那晚上,我在院子裡跪了一宿。

有了這次教訓,其實我挺怕何冬帶我出去玩的,但何冬就像是沒事兒人似的,總拉著我出去。

不過時間長了倒是沒人再說我也是傻子了,雖然我話不多,可不討嫌,慢慢的大家也就忽略我了。

胡娟比我大三歲,是老胡家給他買回來的媳婦。我其實特別想跟她做朋友,可是我每次接近她的時候,她都對著我吐口水,說你滾遠一點,就因為你,我家人天天罵我長得醜!

不過我那時候對好不好看沒啥概念,就知道我被胡娟討厭了,不能跟她做朋友,讓我心裡挺難受的。

天氣越來越冷了,養母終於大發慈悲允許我可以從豬圈裡出來回雜物間住了。

可能是聽到村裡人聊天的時候都說我長得水靈,比那個胡娟好看多了,真是一分錢一分貨的緣故吧,養母心裡平衡多了,也對我多了笑容,破天荒地給我做了件新衣裳,還讓我幹完活了就出去轉轉,多給她長點臉。

雖然我很少捱打了,可是我養父總是說要幫我洗澡,我不大懂什麼意思,但是從心底不想讓他接近我,於是就抱著盆跟我養母說,想跟她一起洗,不知道是不是養母也有所察覺了,竟然沒有把我趕出去。

一晃,冬天來了,大雪紛飛,臨近年關的時候,養父把豬圈裡的兩頭豬抓出來,說已經請人過來了幫忙殺豬了。

我一聽,慌忙跑過去,拉著養父的手求他不要殺豬。

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接近養父,養父低著頭,看著我仰頭抱著他的大腿,抓著他的衣襟,便笑著伸手摸了摸我的臉蛋,顯得格外有耐心地說:“不殺豬,過年吃什麼!”

“爸爸,求你了,別殺它們!”我仰頭哀求著,就像當初求我親媽不要把我賣了的時候一樣。

那兩頭豬對我來說就像是親人一樣,它們接納了我,它們曾給過我溫暖,它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過我偷偷地說想媽媽。

我為了報答它們每天都給它們喂好多豬食,看著它們越長越壯,心裡可高興了。可是誰承想,養父卻說,這麼肥的豬現在不殺了吃肉,還等什麼時候!

我不想它們死,我拼命地求我養父,結果養父煩了,一腳就把我踹出去好遠,罵了句髒話,就樂呵呵地把請來的宰豬的人迎進了院子。

我親眼看見他們把豬捆上,然後一刀紮下去放血,看著那血一股股地向外湧,我哭得昏天黑地,最後好像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見了。

它們是我的朋友啊!為什麼要殺了它們!它們犯了什麼錯呢!

六歲的我實在無法理解這些,以至於殺豬的畫面成了我的夢魘,導致我從那時候起,一口豬肉都不能吃。

那個年,我看著他們喜氣洋洋大口大口地吃著豬肉,我卻在背地裡不知道吐過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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