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傳聞中的彩票狂

小小說-傳聞中的彩票狂

不久前,單位的集資房交工了,我向單位請了半個月的假,開始為我的“新巢”忙活起來。在裝修新房的間隙,我經常光顧樓下的圓夢彩票站,也中了幾次小獎。

我每次去彩票站,總能看到一個穿著西裝革履的人,他頭髮上還打著髮膠,頭型很酷,用趙本山的話說,那是“帥呆了!”他總是一個人站在彩票站裡的一角,望著牆上的彩票開獎數據統計表發呆。每次,他的眼睛都直勾勾的,嘴裡還唸唸有詞,不知在嘟囔些什麼。一來二去,彩票站裡的這個怪人就進入了我的視線,引起了我的注意。

一天,我和往常一樣,來到彩票站,選了幾注彩票號碼,正要去買,看到那個怪人已買完彩票,推門走出了彩票站。我踱到櫃檯前,先買了幾注彩票,然後假裝漫不經心的樣子,向老闆打聽:“那人是幹什麼的?他挺有意思的呀。”

老闆打量了我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你都來這麼多天了,竟然連他也不認識?他在這個小區可是大大的有名啊——他就是傳聞中的彩票狂啊!”接下來,老闆就為我講了以下這個故事。

那個怪人曾是《晚風報》的一個“名記”,叫吳雨桐。幾年前,他曾經通過暗訪,寫了一篇題為《賭博機驚現星光娛樂城》的報道,因為這篇報道,他一夜成名。後來,他又以暗訪為名,參與走私汽車的活動。在一次走私汽車時,他被有關部門抓住。他不但被司法部門處理了,還被《晚風報》社開除了。再後來,他就在這個小區裡開了一家音像製品出租店,靠出租影碟掙錢謀生。

大約是在一年前,吳雨桐迷上了買彩票,他幾乎天天都來買,而且每次買的金額都很多,動輒五六百元。偶爾,他也能中上個不大不小的獎,但總體來說,他還是虧得多。漸漸的,他開始入不敷出了,他不但將音像店的收入都投入到了買彩票上,有時為了買彩票,他還揹著妻子,偷著將妻子收藏的集郵品變賣,賣集郵品的錢,也都被他用來買彩票了。因為此事,她的妻子差點兒和他離婚。“若不是看在兒子太小,不能沒有爸爸,我就真的不和他過了,他太氣人了。”有一段時間,吳太太逢人就說這句話。

可以這樣說,吳雨桐買彩票已經走火入魔了。在跟人聊天時,不知不覺中,他就會將話題引到彩票上。“500萬,500萬。”已經成了吳雨桐的口頭禪。“他的兜裡就不能有錢,哪怕只有2元錢,他也一定要把它送到彩票站裡才甘心。他買彩票已經上癮了,就像有人抽大煙那樣,一天不買彩票,他就渾身不舒服!”吳太太曾經這樣對我說。

彩票站老闆給我接了一杯礦泉水,對我說:“來,喝杯水,聽我慢慢跟你說。”

彩票狂吳雨桐買彩票走火入魔後,行為舉止就像變了一個人。有時在彩票站裡,我看到他的眼光發直,甚至有些迷惘,呆呆地注視著牆上的彩票開獎數據統計表。他總是一刻不停地喃喃自語,說些莫名其妙的話。要麼他沉浸在無窮無盡的聯想之中,要麼他——這是我內心深處的懷疑——在想著另外的一些事情。

有一天,他對我說,最近他在睡覺時,經常在朦朧中聽到有人與他講話,他開始失眠了。後來,當他再次聽到“那個人”的聲音時,他就大喝一聲:“滾!你離我遠點兒!”說來也怪,“那個人”真聽話,讓他滾他就滾。於是,吳雨桐就睡著了,一覺睡到天亮。

可是沒過幾天,吳雨桐在睡覺時,又聽到“那個人”與他說話。他突發奇想,就與“那個人”聊了幾句,他說:“我不管你是何方神聖,我給你一週的時間,你若是能告訴我彩票的中獎號,我就天天陪你聊,行不行?”“那個人”同意了。

3天后,那個奇怪的聲音在吳雨桐的耳邊輕輕地說了7個數字,就再也沒有打擾他。吳雨桐在似睡非睡的狀態下,牢牢地記住了這些數字。

起床後,他吃過早飯,就來到了彩票站。那時,我剛開門,他是當天第一個顧客。他迫不及待地掏出2元錢,買了1注彩票,像是在對我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不就兩塊錢嗎?管它中不中呢。不中,就當是又喝了一瓶飲料。”他那呆滯的目光有點兒像一隻握緊的拳頭。

第二天,彩票的中獎號碼公佈了。令吳雨桐和我都不敢相信的是:他昨天僅花2元錢購買的那張彩票,竟然中了一等獎,獎金為500萬。

於是,中獎後的吳雨桐開始更加不正常了:那天,在彩票站裡,他越來越坐立不安,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時而神經質地一支接一支地抽著香菸,時而抓起鉛筆,記點什麼。然後,他又去飲水機前接礦泉水,急急忙忙地把水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顯然,他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已經中了大獎的事情。

他說話開始顛三倒四,語無倫次,令彩票站裡的其他彩民不時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覷。看見他這種極不自然的激動模樣,我早就覺得心裡難過,很不自在,此刻這種心情已發展成為一種擔心和害怕。因為這個原來如此文靜,如此安詳的人,現在明顯地變得極度興奮,他的嘴角抽搐得越來越頻繁,他的身體好像患了一場嚴重的寒熱症,索索地抖個不住。

我越來越懷疑,他可能是患了某種精神疾病。他的這種精神疾病似乎開始以這種文靜的形式發作起來,他也許早就把彩票站裡的人都忘得一乾二淨了,這種病很可能會突然以某種激烈的形式爆發出來。

彩票站老闆長嘆一聲:“正如我預料的那樣,奇怪的事情終於發生了。”就在領完獎金的那天晚上,彩票狂吳雨桐在睡夢中,又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對吳雨桐說:“我已經實現了諾言,讓你當上了百萬富翁,你也要遵守諾言,天天晚上陪我聊天呀。”在朦朦朧朧中,吳雨桐答應了。

從這天晚上開始,吳雨桐的噩運降臨了:他開始整夜失眠,而且天天如此。只要他一閉上眼睛,就有一個聲音與他說話。此時,他再發出斷喝:“滾!”也已經無濟於事了。

那個聲音還嬉皮笑臉地對他說:“你怎麼能不遵守諾言呢?你可是個一諾千金的君子啊!”一聽到此話,吳雨桐就無話可說了。

此後,事情發展得越來越不對頭:不管是黑天還是白天,只要吳雨桐一閉上眼睛,那個聲音就像早已約定好了似的,如期而至。再後來,他即使不閉上眼睛,那個聲音也常常出現。人們經常看到吳雨桐在自言自語,不管是走路,還是坐車。(其實,他哪是在自言自語啊,他是在陪那個聲音聊天。)

吳雨桐的妻子知道丈夫得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她領著他來到醫院檢查,腦外科的醫生給他做了腦CT,檢查結果出來後,她一看:“一切正常,腦組織未見明顯病變。”

腦外科的醫生也沒招了,他向吳雨桐的妻子建議:“最好到腦康醫院,也就是以前的精神病院去看看吧,也許他們能查出你丈夫究竟得的是啥病?”

於是,吳雨桐的妻子領著丈夫來到了腦康醫院,經過該院專家的會診,吳雨桐得了嚴重的精神分裂症,其實,他聽到的那個聲音,根本就不是別人發出的,而是由於他自己產生了幻聽,無論何時何地,面對同一事物,他的大腦總是能同時產生兩種想法。這個病的起因,就是對某種事情過於投入,過於執著,以至於失去了自我。據腦康醫院的專家講,以目前的醫療技術來看,即使花上億元的錢,這種病也無法治癒……

聽完彩票站老闆的講述,我現在當然非常清楚:吳雨桐真的發狂了,已經成了地地道道的彩票狂。對他的這種病,我實在找不到別的名字來命名,只好給它起一個迄今為止醫學上還沒采用的術語:“彩票中毒症”。

我開始警醒了:曾幾何時,對買彩票的執著情緒,不也曾“襲擊”過我的頭腦,“侵襲”過我的身體嗎?為了選好一個號,我不也是反覆思索,也曾睡眠不安穩,常做亂夢嗎?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傳聞中的彩票狂,就是立在我面前的一面鏡子啊!

購彩需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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