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峯小故事:好奉承

有這麼個老頭頂愛人家奉承他。

秋季裡,他在田裡收了兩個苞子(山區農家主糧,即玉米棒。兩個苞子,即說所收玉米棒之少),擱在樓上。一天上半天,他的一個親戚來了:“今年你的糧食怎麼樣呵?我跟你看一看哪。”

親戚爬上梯子一看,不禁有點擔心:“噢?今年你的收成不大強呢,苞子只有這麼點呵?”

老頭聽見不喜歡:“嗨,你快點下來,我要用梯子哪!我不得閒呢!”

親戚下來了,老頭煙不煙,茶不茶,連坐都不叫人家坐,自己忙進忙出,像有做不完的事,不惹(理)人家。親戚只好走啦。

五峰小故事:好奉承


快中午的時候,又來了個熟人。這人是來坐一坐、玩一玩的,話提到糧食上來了,就順帶看看老頭的收成如何。他爬上梯子,明明見苞子不多,嘴裡卻恭維說:“哎呀,你今年收的苞子很不少哪!”

老頭聽真啦,笑眯眯地連忙應了聲:“哎,我這沒收好多,沒收幾個哎!”

“這是你客氣,自己說不多的哩。我看你這個樓是個窩心樓喲,看皮面(表面)像不多的呀。真真實實你的苞子就不少麼!”

老頭歡喜得連忙留客:“來來來,來抽菸、喝茶。你就在這裡過中,我們搞點新苞谷飯吃呵!”

老頭忙不擇花,留這個熟人吃了中飯,又笑嘻嘻地把他送走啦!

到日落西山,天挨黑的時候,又來了第三個人。這是個過路的生客,來討歇的。他先到別的人家討歇,人家屋裡來了親友,再騰不出來床:“我告訴你,你到隔壁那個老頭那裡去,他喜歡人家奉承他,你只要說上幾句恭維話,包管你有好歇處哩。”這個客一聽,沒說二話,就到老頭的門口來了:

五峰小故事:好奉承

“哎呀,這位老老(方言,對祖父或與祖父同輩老人的尊稱),我來找你討個歇呢。”

老頭說:“找我討歇呀?我的鋪睡不強哩。”

“看你的不強,還有誰的強呵?說起來,我討歇是問清白了的,這一方只有你的睡鋪好。我是來跟起你享一夜福的哪!”

“那,”老頭答應了,“那你跟起我睡就是哩。”

客人洗了腳,就跟老頭一起睡。兩個人剛剛上床,老頭胃氣上逆,打起嗝來了。這是多年的老毛病,老頭自己習慣了,沒當個事。客人聽到了也不見怪,倒奉承說:“哎,老老,你過得很好呵!你的生活開得很不錯哪!”

老頭問:“你是個客人,頭次到我屋裡來,你這話從何說起的呀?”

“那我曉得唦!你每每天天吃飯,雞蛋什麼的沒離過呢。”

“你怎麼曉得的呢?”

“你剛才打的這些嗝,我聞到裡頭有雞蛋的香氣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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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說:“看雞蛋算個什麼呢?我都吃厭啦!客人呵,你聽我說喲,我們兩把手這時候不忙睡噠,我們兩個人起去。你來架火呵,我來給你煎幾個雞蛋吃了再睡呢。”客人正求之不得,就起來架火。老頭找了幾個雞蛋,煎給客人吃啦!

兩個人又上床睡。才躺下去,老頭又在打隔。那個客又說起來了:“你這老老,生活就當真開得蠻好蠻好哪!您真會過日子喲!”

老頭問:“你怎麼曉得的呀?”

“剛才這些嗝呀,又有魚呵,又有肉呵,又有酒呵,有這麼多的香氣在裡頭唦!我說呵,老老您就有福氣喲!”

“說起這呢,客呀,常言講酒是人的福,可少不可無呵,我每天不管菜好菜孬,都喜歡喝它兩盅呢!”老頭說,“橫直我睡早噠睡不著,我們兩把手還是不忙睡,起來。我來弄點酒菜,喝點酒去。”

兩個又起來。老頭弄魚呀,弄肉呀,兩個人你陪我,我陪你,歡歡喜喜喝了幾盅。再去睡的時候,那個客人已經酒足飯飽,上床就睡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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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剛亮,客人早早地起來要趕路。他把衣服穿好,叫了聲“多謝”,正要出門,老頭“呃呃——”又打了個長嗝。客人說:“您這個老漢人家,生活當真就好得沒有話說呵!”

老頭說,“哎,不過就是吃喝鋪睡可得哩!”

客人說:“不止這些!我猜想你屋裡不光喂的有豬子、雞子,只怕還有騾、馬、驢子吧?”

老頭笑嘻嘻地:你哪麼曉得的呀?”

客說:“剛才那聲“呃呃——’,象是個叫驢子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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