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費高,危險係數大:「野遊」背後的山地救援

核心提示:登山、徒步等運動,刺激著戶外運動愛好者。與此同時,部分遊客的“不走尋常路”,卻帶來了高額成本和高風險性的山地救援行動。

花費高,危險係數大:“野遊”背後的山地救援

陝西曙光救援隊在太白山搜救失聯大學生。 受訪者 / 供圖

《民主與法制時報》見習記者 李文慧 報道

9月19日下午1點多,四川省稻城縣公安局亞丁景區派出所接到電話報案稱,4名廣東遊客從木裡縣非法穿越亞丁景區,其中一名遊客高原反應症狀嚴重,請派出所協同救援。

接報後,景區派出所民警迅速趕赴開展救援。當日15時48分左右,民警獲知該遊客已死亡,然後他們到現場協助開展後續處理工作。

稻城亞丁風景區位於甘孜藏族自治州,海拔在2900米至6032米之間,面積5.6萬公頃。

稻城亞丁自然保護區管理部門也曾發佈公告,嚴禁非法穿越景區活動,因非法穿越者自願請求搜救的,實施有償搜救,只針對不同區域,搜救金額從1.5萬元起,或2萬元起。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亞丁景區種種限制遊客私自穿越,但因此引發的安全事故仍時有發生。從2014年至今,已有多名遊客因在當地“野遊”付出了生命代價。

而且,這種“野遊”事故在全國多地也不少見,為救援帶來極大困難。

失蹤的大學生

今年4月30日,西安石油大學大一男生鄧某和同學黃某,相約徒步到太白山大爺海,中途黃某體力不支原路返回,鄧某決定獨自前行。然而原計劃一天的旅程,到第二天鄧某也沒下來,黃某於5月2日上午向當地派出所報警。

接到救援請求後,多個救援隊聯合展開營救工作。陝西曙光救援隊太白山支隊隊長段建軍帶著隊伍參與搜救。這是一支民間救援隊。

據段建軍介紹,大爺海位於太白山頂部拔仙台北側,海拔3500多米,屬未開發景區,氣候寒冷,經常暴風雨雪,而段某失蹤時身著短袖,除手機、充電器和蘋果外,沒有其他野外生存裝備。

搜救過程中,有遊客稱,曾在太白山鰲太線附近見過一名和救援隊描述相近的男子,於是救援隊決定將搜救範圍擴大到鰲太線周邊。

由於範圍廣,支隊請求陝西曙光救援總隊增援。總隊先後分三批,派出30餘人和太白山支隊隊員共同救援。

段建軍告訴民主與法制社記者,太白山氣候寒冷,一年中最溫暖的7至9月,溫度也能達到零下5攝氏度,而鄧某失蹤時為5月,當時最低溫度為零下十幾攝氏度。

5月5日,太白山天氣突變,下起雨雪,霧大風大,能見度不高,參加救援的多支救援隊伍不得已下撤到安全地帶躲避。

鄧某失蹤時衣著單薄,食物儲備不足,且不具備任何生存經驗,搜救一週左右後,段建軍分析鄧某的狀況並不樂觀。然而鄧某父母請求曙光救援隊繼續搜救,“雖然覺得希望渺茫,但考慮到這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我們還是決定繼續搜救下去。”段建軍說。

由於地理環境等條件限制,無法動用直升機等專業救援手段,救援隊只能單純依靠人工力量搜救。加上天冷地滑,隊員到最後甚至是在雪中、石頭縫裡扒尋。

然而,前後持續約一個月的搜救仍舊沒有結果。考慮到成本等原因,救援隊最終停止了救援。事情發生近5個月了,鄧某的父母依舊沒放棄尋找兒子,“就在前幾天,他們還向我打聽兒子的消息。”段建軍稱。

記者瞭解到,太白山常有驢友遇險,2013年成立的陝西曙光救援隊太白山支隊,前後參與了70餘次太白山景區相關救援。

今年4月28日,幾乎在小鄧失聯的同一時間段,北大研究生畢業的28歲楊某和另外兩名北京大學的同學相約前往太白山景區,準備從景區進入深山穿越鰲太線。

三人在進入景區時,隨身攜帶的便攜式液化氣在安檢處被沒收,工作人員詢問之後甚至極力勸阻,但他們還是執意上山。他們在山上搭帳篷睡了一夜,第二天山上有霧,能見度較低,楊某去尋找水源時失聯。所幸3天后,楊某被救援隊發現。

然而並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幸運,就在去年5月2日,暴風雪突襲鰲太線,導致幾十名正在該線路上的驢友先後被困或失聯,其中2名驢友不幸死亡,1名女性驢友失聯。

針對驢友“鰲太穿越”時失聯事件頻發,太白縣於2017年5月4日發佈公告,申明“鰲太線”屬於陝西太白山國家級自然保護區核心區,禁止所有單位或個人隨意進入開展登山穿越活動。

危險的鳳凰嶺

5月26日下午,獨自攀登北京鳳凰嶺的朱女士發出微信“走錯路了”,群裡好友問她“去哪了,”她回答“鳳凰嶺”,此後再無音信。

最先報警的是朱女士的朋友李某。李某曾接受媒體採訪時介紹,自己和朱女士因愛好爬山相識。3年來,幾乎每個週末,都會相約去北京周邊登山。雖然兩人經驗並不非常豐富,但一般小的戶外運動問題都能處理。

北京鳳凰嶺景區位於海淀區西北部。大約距離事發一兩週前,兩人再次相約爬山,並確定路線為大覺寺到上方寺再到鳳凰嶺。這段路線被她們分成3段,分別為從大覺寺到陽臺山、從大風口到上方寺,最後到鳳凰嶺景區。李某表示,這個路線強度中等。

因為天氣炎熱,且李某家中有事,爬山一直沒能成行。

5月26日,朱女士選擇獨自一人攀登鳳凰嶺,隨後,多次試圖聯繫朱女士未果的李某才覺得朱女士可能出了事,便迅速報警。

5月27日上午,綠舟應急救援隊在接到蘇家坨派出所的救援請求後,派出多名工作人員,前往救援現場開展救援工作。

曾參與救援的綠舟應急救援隊隊員安忍回憶,去了之後,沒想到情況會這麼複雜。

“雖然報警人曾分析過朱女士的可能路徑,但她的分析也只是猜測。”安忍認為,當時並沒有明確信息顯示朱女士的行進路線,且鳳凰嶺範圍很大,搜救如同大海撈針。

“前兩天主要搜尋的是報警人提供線路的周邊,以及分叉路口,後期就轉為常態化搜尋,主要為鳳凰嶺容易出事的地方。”安忍介紹,為了排查懸崖、峭壁等危險地段,救援隊還派出了兩支繩索小隊,攜帶兩套繩索裝備,專程到30餘米高的懸崖頂進行搜索。

在持續搜救多天仍無結果的情況下,綠舟應急救援隊執委會研究決定,搜救工作暫停。安忍告訴記者,此次救援持續大約7天,救援隊每天參與救援人員約20人,隊員飲食消耗、自帶裝備等均為自費。

同時,有媒體報道,救援過程中,朱女士的弟弟、驢友朋友,民間搜救隊等救援力量陸續在消防中隊會合,多方力量聯合搜救,每天大概有100多人參與搜救,6月2日時,參與救援的人數達300多人。

據悉,除綠舟應急救援隊外,紅星救援隊、雙閃救援隊、藍天救援隊等多支救援隊,均參與了救援。此外,記者發現,在鳳凰嶺失蹤的並非朱某一人,遊客在鳳凰嶺失蹤、迷路等新聞時常見諸報端。

今年6月26日,就在朱女士失蹤一個月左右後,3名遊客在攀爬鳳凰嶺時從山上墜下,其他登山客見到此情況後迅速報警。當救援人員趕到時,發現1人傷勢嚴重,後經搶救無效身亡,另外兩人仍未找到。

山地救援困難重重

1955年,現代登山運動來到中國,20世紀90年代這項運動開始崛起,隨之而來的是頻繁發生的事故。

據中國登山協會最新數據顯示,僅在2016年,我國就發生了311起登山戶外運動事故,死亡64人,與2015年相比,事故數量、死亡人數等增長迅速。

據悉,在我國至少20個省市成立了山地救援隊,在這類山地救援中,民間救援正在同公安、消防等一起,成為行動的重要力量。

但同時,山地救援也面臨著諸多困境,業內人士說,例如缺乏統一協調指揮、專業知識欠缺、救援裝備缺乏外,以及成本高昂等。

以上述西安石油大學男生為例。陝西省登山協會主席陳錚說,除無人機和多種戶外設備外,救援隊還準備調動直升機搜尋,但終因費用和天氣原因,沒有實施。

“調動直升機一小時需要花費4萬元,救援隊根本無力承擔。”陳錚算了筆賬,一次救援活動,每人每天需要200到400元,這些錢基本由救援隊自己解決。

另據段建軍介紹,支隊費用為政府報銷,但總隊隊員很多是從外地自駕前來,搜救過程中,除吃喝外,隊員還要攜帶三天的供氧重裝備,粗略計算,整個搜救花費約為10萬元。

除成本外,救援隊員自身也面臨著一定安全風險。

2017年10月初的一次夜間救援行動中,段建軍自己帶領著5個隊員在2600餘米的太白山景區前行,由於山路崎嶇外加地面溼滑,自己猛然從近5米的陡坡上摔下,雖沒有受重傷,卻嚇壞了身邊的隊友。

雖然面臨著一定的風險,也忍受著家人的不理解,但段建軍卻覺得值得。

曾在高山區工作的段建軍說,每次面對著在山裡受傷遊客的無助,就覺得應該做點什麼。“聽到他們感謝的話,就覺得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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