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的故事

秦王政十年深秋,雖說百年罕見的大旱已經退去,但熾熱的天氣依然籠罩整個秦川。

咸陽城官府張貼政策告示的城牆聚集著一大群咸陽的百姓。自從商君變法以來,這裡見證了太多的秦法的產生,目睹了秦國由一個弱小的邊陲小國慢慢地成長為足以傲視天下的大國,老秦人早已習慣了從此處來了解秦國的種種新法。

“哥哥,那麼多人聚在一起幹什麼啊?”

人群外不遠處,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姑娘撲閃著好奇的眼睛,抬頭望著身旁的比之高一頭的男孩。一隻滿布塵土的小手緊緊的抓著男孩的衣角,彷彿害怕一鬆開手男孩就消失了似的。

“小萌啊,哥哥也不知道,不過哥哥可以帶小萌去看啊。”說完男孩就拉著小女孩朝著人群走去。

“逐客令...”剛走到人群外圍,男孩就聽見三個字從裡面傳出,他知道這是秦國官府令官在向圍觀的百姓傳達官府政令。

秦國法律繁而多,百姓多目不識丁,所以官府每次出臺新的政令都會派出專人為百姓宣讀政令。

“秦人興國,唯秦人之力也。六國之客,竊秦而肥山東,壞秦而利六國。若嫪毐、蔡澤、呂不韋者,食秦之祿,亂秦之政,使秦蒙羞,誠可惡也!更有水工鄭國,行韓國疲秦奸計,入秦與呂不韋合流,大興浩浩河渠工程,耗秦民力,使秦疲弱,無力進兵,無力克旱,以致天怒人怨釀成大災。是可忍,孰不可忍!唯六國之客心有不軌,行做間人,國法難容。是故,秦國決意驅逐山東之客。自逐客令發之日,外邦士商並在秦任官之山東人士,限旬日內離開秦國。否則,一律以間人論罪。”

什麼!逐客令,竟然是逐客令。男孩內心狂震,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經歷了千辛萬苦才從楚國大澤那種原始森林來到秦國,可迎接他的卻是一紙逐客令,一時間不由得悲從中來,難道自己真的是被上天拋棄了嗎?

“石磊哥哥,你怎麼了?”

身邊的小女孩感覺到了男孩的悲傷,可卻不知怎麼安慰,只得踮起腳尖,用力的抓住男孩的手,營養不良的小臉上寫滿了擔心。

“哥哥沒事。”男孩摸了摸小女孩的頭,深吸一口氣將心頭的悲傷壓下,眼神中透出一股堅毅和不屈。

“不行,我石磊無緣無故來到這個破時代,好不容易從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走了出來,我絕不這樣放棄,就算不為了我自己,為了小萌我也要在咸陽待下去,必須要在這個亂世中活下來。不就是一個逐客令嗎,能奈我何?”

男孩在心裡默默地告訴自己,“咸陽,我石磊來了,我既然來了就絕不會輕易的走的。”

“走吧,哥哥帶你去吃好吃的。”石磊拉起小女孩的手,脫離人群向著咸陽城內走去。或許他自己都沒想到,這次入秦不僅給秦國,甚至給這中原大地帶來了巨大的變化,使得原本的歷史車輪變快了許多。

東富西貴,南貧北賤。

咸陽東城大多居住著六國商賈,各種商鋪林立,六國貨物互通有無,很是繁華,只不過隨著逐客令的頒佈,各大商鋪也都關門謝客,準備收拾離開秦國,濃厚的陰霾籠罩著整個東城。

與東城不同,西城居住的則是秦國咸陽的各大貴族和官員,這裡聚集著秦國最有權勢的階級,只不過今日與往日相比多了一絲沉悶,少了一絲生氣,往日的犬吠也銷聲匿跡了。

咸陽西城蒙家。

“大哥,怎麼辦?現在雖然沒人驅逐我蒙家,可外面已近在傳了,說我們蒙家也是由齊入秦的。”蒙家書房蒙毅焦急的望著眼前的一身戎裝的蒙恬。

“我告訴你多少遍了,你現在已近成人了,並且承蒙王上信任,遇事一定要冷靜。”蒙恬整頓了下衣襟,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到。

“大哥,都什麼時候了,我還怎麼冷靜,在這樣下去,我蒙家三代人的努力就付之一炬了。”

“哼!”蒙恬冷冷道,“我蒙家三代為秦國立下汗馬功勞,豈是隨便幾言就能否定的。放心吧,王上不會動我蒙家的,否則也不會將你召在身邊任職了。”

恍了一會兒,蒙恬轉身叫到,“來人,備馬。”

“大哥這是要去哪?”蒙毅有些疑惑,他是在想不出為何大哥這種時候還要外出。

“我得去趟灞上軍營,逐客令一出,三軍必驚,這時候必須的穩住軍心,不能出任何差錯,否則秦國大亂。”說完,翻身上馬,轉眼間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駕!閃開,閃開!

一人一騎飛快的從西城而出,向著東門飛奔而去,一路上行人紛紛躲向兩旁,唯恐避之不急。

“這誰啊,這麼囂張,不怕秦法追究嗎?”石磊望著已經消失在東門口的背影自語道。

“小哥你不是老秦人吧,連蒙恬蒙大將軍都不認識,誰敢去追究蒙大將軍啊,別說只是街上縱馬,就是當場撞死了人也沒有人敢追究。”

蒙恬,石磊腦海飛速的運轉,努力搜索著有關蒙恬的資料。

蒙恬,祖上由齊入秦,被稱為“中華第一勇士”,發明了毛筆,雖無滅國之功,卻鎮守北地數十年,使得匈奴數十年不敢南下,可惜最終不得善終,被趙高陷害而死。

“這位大哥,您知道怎麼找到這位蒙將軍嗎?”煥然間石磊彷彿看到解決這逐客令的方法,當初李斯不就是通過蒙恬才像嬴政上書“諫逐客書”的嗎?不過這間關鍵人物就是眼前這蒙恬將軍。

“不用想了,蒙將軍豈是我等庶民相見就見的,而且看這樣子應該是前往灞上軍營的,哪裡更是禁止我等庶民踏足,所以啊,小兄弟還是不要想了。”

霸上,項羽擺鴻門宴的地方。石磊微微一笑,對著小哥道聲謝後拉著身旁的小女孩朝著城外走去。

走了很久,就在石磊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無邊無際的行營出現在了石磊視線的盡頭。終於要到了,石磊心裡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在心底默默的將打了無數底稿的話語再次想了一遍,以確保沒有任何問題。

“來人止步,此為軍營重地,不是爾等可以來的地方,速速返回,不然治爾等亂闖軍營之罪。”

剛到軍營範圍,石磊就被士兵攔了下來。

“軍爺,還請勞駕通報一聲,在下想求見蒙恬蒙大將軍。”

“你當蒙大將軍是什麼人,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還不快滾,不然可別怪軍爺手中的刀劍不客氣。”看守的幾個士兵放肆的笑道,絲毫沒有把石磊二人放在眼中。

“何事喧譁,不知道軍營重地不得喧譁嗎?”就在幾個士兵放肆大笑的時候,他們身後傳來一陣威嚴的聲音。

幾人回頭一看,頓時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低低的垂下了腦袋。

“到底怎麼回事兒?”新來的掃視了一下石磊,望著幾個低頭的士兵問道,語氣中透著一絲怒意,他多少已經猜出了一些,要是擱在以往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可現在因為逐客令搞得他很不爽,需要找個人發洩,可面對兩個十幾歲的孩子他確實狠不下心來。

幾個士兵一聽心裡涼了半截,眼前這位可是一位百將啊,顧名思義,百將統領百人,雖然秦國百將多如牛毛,而且很多雖是百將卻並未滿配,可對於他們這種大頭兵來說,百將已經是很大的官職了。

秦人尚武,晉升全憑軍功,而一位百將可以說是從血水中滾出來的,每一個都是生生死死了好幾次的。而且從語氣中他們知道眼前的這位百將心情絕對不好,一位百將的怒火可不是他們幾個小兵能承受的,不由的在心裡怨恨起了石磊二人。

“這位大人,您不要怪他們了,是我要進去的。”石磊看到幾個士兵怨恨的眼神趕緊開口,他可不想隨便得罪這些士兵,雖然他並不懼怕,可多一事還是不如少一事。

“你們是什麼人?可知亂闖軍營是什麼罪?”哪位百將回頭驚異的望著石磊,他實在沒想到眼前這小孩竟然能在這個時候開口,別說一個孩子了,就是一般的成年人在這種時候都會被震住。

“我叫石磊,這是我的妹妹”,石磊指了指身邊還沒回過神的小女孩說到,“她叫石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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