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出車禍之後,拖著兩條傷殘的腿,僅靠一隻完好的右手努力生活

大哥出車禍之後,拖著兩條傷殘的腿,僅靠一隻完好的右手努力生活

得到大哥出車禍的消息,我心裡猛然一驚,堵得慌。

車禍發生在夜間的鄉村坡路上。一輛殘疾人專用三輪車,和一輛轎車迎面擦碰,所幸車速都不快,轎車輕傷,駕乘人員都無恙。但三輪車翻倒路側,駕駛員和乘員甩出車外,皆重傷。

三輪車駕駛員是我大哥,左前臂骨裂;乘員是我大嫂,頭部及身上多處損傷。雖說車禍並未傷及哥嫂性命,但兩人渾身的傷痛,是無法避免的。

大哥大嫂是一對苦命夫妻,這些年遭遇了太多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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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是殘疾人,已經在輪椅上坐了十幾年。因為其他兄弟姐妹都遠赴他鄉謀生,大哥獨自留在老家,在自己日常起居尚不方便的情況下,還要照顧年邁的父母。

車禍當晚,大哥駕駛殘疾人專用的三輪車,載著大嫂看望父母后返回途中,一向心細謹慎的他,竟鬼使神差出了事。

大嫂是普通的農村婦女,面對結婚幾年後丈夫就受傷致殘的艱難生活,不離不棄地照顧大哥,靠著打一些零工貼補家用,費心費力撫養一對兒女長大成人。

如果說,一切都是命中註定,那麼,我想質問給我們所謂“命”的“老天爺”,你為何對我哥嫂這般冷酷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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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一年前,大年初六。

大嫂到縣城走親訪友時,突發腦血管破裂的危急情況,緊急入院搶救、轉院治療,在飛馳呼叫的救護車裡,在省城醫院的急救室裡,命懸一線。

近20萬元的醫療費用預算,給原本就一貧如洗、千瘡百孔的家庭抹上了一把鹽,讓輪椅上的大哥一夜之間愁白了頭。

事情緊急,且我家多是並不寬裕的鄉下親戚。向親朋好友東拼西湊之後,仍有一個幾萬塊錢的缺口。無奈之下,大哥在網上發起一次眾籌,並給我打了一個電話。

大哥說:“三弟,當年我出事的時候,你嫂子硬是咬著牙扛過來了。現在她得的這個病,聽說我們鎮上有好幾個人也得過,基本上不是死就是癱。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就是砸鍋賣鐵、沿街乞討,我們也不能放棄,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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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在許多好心人的大力幫助下,通過醫生的全力搶救,大嫂既沒有癱,更沒有死,最終闖過了鬼門關。

如今,大哥經常翻動一個賬本,琢磨著怎樣節衣縮食攢下點錢,一筆一筆還給大嫂生病時伸過援手的熱心人。

而我每次發現朋友圈裡有眾籌鏈接,也無論多少,總要略予資助。且不說人情債人情還,但凡稍有感恩之心,也不能任憑這個原本溫暖的社會,添了寡情的漠視。

人生在世,原本就應該這樣,將心比心、以心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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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十四年前,夏天。

當時,我在哈爾濱上大四。那天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你哥在漢口工地上出事了,摔得蠻狠,不曉得能不能保住命……”

未待說完,母親已焦急哽咽、泣不成聲。

我想盡辦法安慰母親之後,趕緊了解情況:大哥在建築工地做木工時,失足從高處掉下,重摔到簡易腳手架上,頓時昏迷並即將繼續下墜時,被及時趕到的工友救下,急送醫院。

“要不是及時發現,再掉下去就沒命了,下面到處是鋼筋和磚頭!”和大哥一起打工的堂哥告訴我,“已經到了醫院,不用擔心,醫生說沒有生命危險,但摔得蠻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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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得知,大哥出事後,由於醫院放假且患者爆滿,接診醫生用極其簡單粗暴血腥的手法,為大哥進行了緊急處理:他用一把隨身攜帶的小刀(並非手術刀),在未用麻藥和未經消毒的情況下,在大哥急速腫脹的腹部割開一個口子,排出大量血水……

生命之重,生命之輕!在危及生命的傷病面前,一些平日看似無法忍受的苦痛,竟輕忽得不值一提。

在這場意外中,大哥摔斷了第十節脊柱,致下肢癱瘓,從此坐上輪椅。他跟隨父親學到的木工手藝,也就此作罷。

時至今日,經歷十四個春秋的苦難打磨,大哥已經能夠熟練操控輪椅,獨立生活起居,甚至下廚房炒菜做飯、刷鍋洗碗。

但誰能料到,命運竟然又給大哥“安排”一場車禍,在他業已殘破的身體上,再加幾道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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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三十年前,初秋。

大哥當時輟學在家,跟隨父親學木工手藝。

其實,大哥天生幾分聰穎、讀書異常勤奮,原本很有希望通過“寒門苦讀”來“躍農門”的,但作為長子,他心疼父母終日勞頓,主動提前離開學校,幫忙扛起家庭重擔。

彼時的農村很清苦,並無什麼經濟來源,各家各戶經常拿一些瓜果蔬菜到集市上變賣,貼補家用。

每年夏秋之際,大哥也會搞一些“副業”,晚間拿著手電筒,到田間溪河抓一些魚蝦鱔鱉,既可改善伙食,還能賣點零錢。

一天晚上,大哥照例帶著我,趁著夜色去夜捕。非常幸運,那晚我們抓到一隻甲魚。第二天送到集上,賣了11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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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大哥竟塞給我五塊五毛錢,說:“我們走火(走運),撿到錢,一人一半。”

那是我第一次意外獲得零錢,未待多想,就興奮地直奔玩具店、零嘴店,將“鉅款”揮霍一空。

當我拿著一根冰棍送給大哥時,竟發現他新買了一本繁體的《陸游詩選》,坐在書店門口的臺階上,津津有味地讀。

雖說當時少不更事,但我仍能從大哥痴醉的神態中,輕易讀懂他心頭的某種神往,以及某種無奈和不甘。

造化弄人!很多事情,回望盡是酸楚,掙扎亦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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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三十三年前,我入學報名。

大哥領著怯怯的我,走進老師辦公室。

“幾歲了?”老師瞅了我一眼,和藹地問。

“七歲了,老師。”大哥搶答。

“能數多少個數啊?”老師問。

大哥看看我,示意我作答。我依然怯怯地,熟練地一口氣從1數到100。(當時農村教育比較落後,能數滿一百個數,已經算是比較“聰明”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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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滿意地點點頭,接著問,“取什麼學名啊?”(也許,在老師看來,叫“鐵蛋”還是“二狗”,並無什麼分別。)

大哥又看我一眼,略思忖說,“他小名叫波,我媽說,學名就叫梁波吧。”

“行,明天來上學吧。”

就這樣,極簡的三個問題過後,我正式成了小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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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溯。回溯。回溯……

和大哥共處的點點滴滴、林林總總,電影鏡頭般在我腦海不斷湧現,滿是情和意,滿是傷和痛,豈是寥寥幾筆就能寫盡?

而最讓我痛不可耐的,是大哥出車禍之後,拖著兩條傷殘的腿,僅靠一隻完好的右手,已無法操控他的輪椅,甚至,無力獨自離開輪椅,爬到床上!

我在千里之外,心疼大哥遍身痛、滿心傷,卻似局外人,幫不上一點點忙。

無語凝噎!只能在心裡為大哥祈福,祈願大哥早日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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