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莲屯那些事儿:胡远科看着已经雄风不再的马占武,心里一阵感慨

“这个畜牲,想气死我呢!你快找他去,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清早,胡远科一进到马家大门,就听到马占武在里面咆哮,好像是在对谁发脾气,就跟一头发怒的健牛一样。

“我也就听到他们说的闲话,这事儿真假还不知道呢,你着什么急?早知道这样就不跟你说了。今儿晚上问问儿子,你这急脾气我不放心,还是我来问吧。”马占武老婆田金梅在旁边劝着丈夫。

“什么事儿呀,把书记气成这样?”胡远科推开堂屋的门,进去后发现马占武坐在炕上怒气冲冲的样子。田金梅则在地下站着,一脸愁容。

“哦,远科来了?坐,坐。田金梅倒点水去。”马占武一见胡远科,马上恢复了平静,“没啥大事儿,就我那不争气的老大,老给我惹事儿。”

马莲屯那些事儿:胡远科看着已经雄风不再的马占武,心里一阵感慨

他可不能给胡远科说实话,因为大儿子玉龙的事儿太丢人了,不但丢他的脸,也丢马家祖宗的脸——如果他老婆听来的这些闲话是真事儿的话。

今儿早上田金梅去挑水,碰到了张远成的老婆。这几年来张远成不担再任村子里的任何职务,成了平头老百姓,平时趾高气昂的张远成两口子比原来收敛了很多。但她一见到“书记夫人”,还是眉上眼梢,笑逐颜开。一阵寒暄过后,她凑近田金梅的耳朵,神秘地说道:“嫂子,不是我说闲话,我听到一件事儿,是你家玉龙的,”然后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以后把身子再往前探探:“有人说闲话,你家玉龙跟那个骚货不干不净。”

“啥?你说啥?跟谁?”田金梅听了以后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地抓住张远成老婆问道。

“您别急,我也是听来的闲话。就张玉娥那个骚货!她那德性您还不知道吗?专门勾引男人,那个破鞋。。。。。”张远成老婆一见到自己说的话把这个高傲的书记夫人吓成这样了,心里又紧张又兴奋,又在旁边添油加醋。

“哦。”田金梅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直响,张远成老婆再说什么已经听不进去了。要是儿子真跟张玉娥有那种事儿,那马家的脸面可全给丢尽了!她觉得这事儿实在重大,自己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该怎么做,挑着空桶急急忙忙地赶回了家。

“年轻人嘛,心气儿高,身上有力气没地儿使,不折腾难受。我年轻时不也那样嘛!过几年就好了,再给娶个媳妇儿看住,老实着呢。” 胡远科坐在沙发上,安慰马占武道。

马莲屯那些事儿:胡远科看着已经雄风不再的马占武,心里一阵感慨

“唉!这帮不听话的玩意儿,非要把自个儿的娘老子气死不可。你说的没错,有合适的姑娘给我们牵牵线,娶个老婆也能收收心。”马占武一听胡远科的话觉得很有道理,自已的儿子不就是因为没有老婆才惹出这事儿来的吗?

“那成,那成,您这样的人家还怕得不上个好媳妇儿?我多留意一些。”胡远科答应道,喝了一口田金梅倒来的水,他抬头看着马占武又说道:“还有件事儿我得跟书记说说,蚂蚁嘴上的刘宝成家闹狼的事儿书记您知道了吧?我琢磨着这事儿不小,就赶紧过来请示一下书记,看接下来该咋办。大家也挺担心的,万一这狼还来呢?”

马占武当然知道这件事儿。整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虽然他一天不怎么出门。但他却显得很惊讶的样子:“怎么?闹狼了?几十年没听过这种事了。刘宝成家不打紧吧?吃掉啥牲口没有?”

这个老狐狸。胡远科心里骂着这个狡猾的老搭档,但面子上却是跟原来一样恭敬:“也没吃掉啥,就两只小猪仔,把刘宝成气的够呛。我也说呢,几十年没出这样的事儿,这是咋得了?”几年的村长当下来,他自己已经被磨炼得深沉又圆滑了。

“这种事情我也想不出啥主意来。无非就是把猪圈垒高些,再养一些狗挡着。你看看咋办好?”这几年来,马占武除了村党委书记再不担任什么职务,权力自然小了一些。更重要的是他的心也随着文革的结束冷了下来,什么事情能放就放,不想多管一点事儿。

“村子里的老人们都说这是咱们不敬神、不修德造成的。大家都说应该把秧歌、灯官这些过年过节该演社火的都恢复了,还该建个小学把庙腾出来。”胡远科没有察觉出马占武的心恢意冷,向他说着自己的想法。

“说啥?恢复社火?还要把庙也腾出来?那可。。。。。。”他本想说那可不行,但转念一想,年轻人你就折腾去吧,要建个小学,再把关帝庙腾出来,还要把禁止了这么多年的社火再恢复了,好大的口气呀!我今儿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由着你闹去,看你能闹出个什么世界!“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觉得也有道理,毕竟现在已经是开放社会了嘛。要建小学、修庙这些事不是小事儿,你们年轻有为,我是不中用了。。。。。。”说完叹了口气,抚摸着自己的大背头,不再说话。

马莲屯那些事儿:胡远科看着已经雄风不再的马占武,心里一阵感慨

胡远科看着这个已经雄风不再的老书记,心里一阵感慨。

想当年这是一个多么威风的人!五十多岁时只身上北京,与全国成千上万的的热血青年一起,手拿红宝书接受老人家的接见,回来后狠抓运动,斗四类、批反动,整日奔波于县乡政府和村委会间。村里的人们见了他都点头哈腰,一口一个马书记。村子里的所有事情都得经过他的首肯和关注,他也似乎乐意奔波于乡亲们的繁琐小事中。但是这几年来,他好像变了很多。具体在哪些地方变了,胡远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个豪情万丈马占武已经不在了,留下的只是一个敏感、琐碎、烦懆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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