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她是嫡出三姑娘,無須爲前路擔憂,只須活出嫡出的尊貴

故事:她是嫡出三姑娘,無須為前路擔憂,只須活出嫡出的尊貴

  項庭真來到東廂暖閣中時,便見莊氏和項庭茵母女二人端坐於梨花木八仙桌前。她留心到屋內並沒有莊氏房裡的下人,遂也讓元香等人候在外頭不必跟隨。

  看到項庭真前來,莊氏仍舊坐在原處沒動,項庭茵緩緩立起,福了一福道:“三姐姐好。”今日她穿的一襲水粉色繡銀絲撒花綾裙,對襟領口間配的是嵌寶石串珠蝴蝶領釦,髮髻上戴著一支雙翅平展碧玉鳳釵,長長琉璃流蘇輕盈地垂在臉旁,映得一張粉粉嫩嫩的瓜子臉如花似玉般。

  項庭真輕輕笑道:“四妹妹好禮數。二孃您這真是客氣到家了,這辰時剛過,太太院子裡還沒去呢,倒先領著四妹妹上我這兒來了,這讓太太知道了,豈不是要責怪我不知輕重?”

  莊氏年紀尚不足三十,正是風華正茂之年,精心裝扮之下,美貌風韻絲毫不減。她著一身碧霞雲紋繡聯珠對襟長衣,袖口和領口處均繡著銀線珠絡。頭上雲髻高聳,簪著一對紅翡滴珠鳳頭釵並蹙金花鉀金飾,益發顯得整個人一團錦繡,華貴美豔。

  她聞言,淡淡笑應:“三姑娘言重了,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我們母女倆尚還能分清。怕只是怕,那不知輕重,不懂進退的人,會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亂子來,讓老爺和太太生氣。”

  項庭真施施然落座,道:“二孃您這麼說,讓庭真好生奇怪,您口中所指的這個人,如果是庭真,那我可不敢當。”

  莊氏一雙鳳眼盈盈閃爍,風情嫵媚裡透著幾分算計:“哪能啊,指的自然不是三姑娘,咱們府裡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這些哥兒姐兒裡頭,三姑娘是第一等的端方大體!就連老爺,也常常在我們面前誇讚,說三姑娘真真是閨秀中的翹楚,大姊調教有方呢!所以二孃尋思著,如果那挑起事端的人來到三姑娘跟前,想必是逃不過去的,是不是?”

  項庭真掩唇一笑,道:“庭真還真不曉得,原來二孃這般高看庭真?當真是慚愧,恐怕庭真一雙濁目,一顆愚心,無法做到二孃所期盼的清明。”

  一旁的項庭茵到底歷練少,未免有點沉不住氣,單刀直入道:“我娘是在問你,六妹妹是不是在你這裡?你究竟有沒有見過她?”

  項庭真低頭揭開茶盅,閒閒地拂著茶葉,置若罔聞。

  莊氏索性也不攔著女兒,由著女兒繼續往下說:“六妹妹犯了事,是躲不過去的,她如果在你這裡,你最好把她交出來,我娘自會好生處置。”

  項庭茵話音未落,忽聞“當”一聲,項庭真重重地蓋上了茶盅,眼光銳利如刀鋒地注視著她,冷冷道:“我正在和二孃說話,何時允許你插話了?”

  項庭茵性子向來驕矜,哪受得了這樣的對待,頓時氣得滿臉通紅,站起來指著姐姐道:“我與你不過相差了幾天,你端什麼姐姐架子!”

  項庭真搖了搖頭,看向莊氏道:“二孃,這便是您教下的好禮數嗎?”

  莊氏臉沉了沉,厲聲喝止女兒道:“茵兒,休得放肆!”

  項庭真冷笑了一聲,站起來道:“我沒有什麼可以告訴二孃的,也沒有什麼可以交給二孃的,我該向母親請安去了,你們請回罷。”

  莊氏拂了一拂廣袖,道:“是非公論自在人心,若是證據確鑿,犯事之人必定難逃懲治。二爺是三姑娘的親哥哥,如若連至親都不知替自己討回公道,不知二爺會是何等寒心?”

  項庭真不為所動:“二孃說得是,是非公論自在人心。究竟事實真相為何,爹爹和母親必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不容旁人有可乘之機。”她冷眼掃視莊氏母女,“再怎麼不濟,也輪不到二孃和妹妹你們來處置。”

  莊氏知她所指,一時如芒刺在背,一股烏氣堵在了胸口,卻又是半句也反駁不了對方,暗裡忿恨得險些咬碎一口銀牙,只不過是顧及著顏面強自維持鎮定罷了。

  項庭真轉身便走,一邊揚聲吩咐門外奴僕:“送客!”

  來到大太太沈夫人的長春院時,已是辰時三刻,比起早早前來的其他人,嫡三姑娘項庭真可是姍姍來遲了。

  沈夫人的主位在南窗下,臨窗的炕上擺著一張鏤梅花小几,項府的女主人沈氏斜斜地倚靠在幾畔,語調沉穩地為底下姨娘和庶子庶女們訓誡。

  下首一溜的梨花木椅子上,依著在府中的排行序齒端坐著各房各人。除了莊氏所出的大爺項雲柏已在刑部當值主事一位,無須前來請安外,其餘人等無一不依著晨省定昏的規矩,每天前來聽從沈氏的訓示。

  屋內幾乎齊聚了項府的大小主子,不論是房中還是廊下,站滿了各房隨侍的丫鬟婆子,烏壓壓的到處是人,即便如此,卻聽不見一絲聲響,只聞見沈氏和緩的音色不怒自威地響蕩其中。

  項庭真好整以暇地步入屋內,在眾人各異的眼光中緩步向母親趨近,臉上猶自帶著從容恬靜的微笑。

  在場諸人無人不知,沈氏素來最恨底下人不守規矩。上月月初時,周姨娘所出的五爺項雲楓因要上家學,打斷了沈氏的訓誡提出先行離開,竟被沈氏視作目無尊長,生生被扣了半月月錢。眾人不免揣測,如今她的嫡親女兒來遲,只不知又會如何?

  沈氏眼光一掠,看向女兒,一時停下了言語。

  項庭真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婉聲道:“女兒見過母親,母親安好。”

  沈氏嘴角一垂,道:“怎的這個時候才來?”

  項庭真不是沒有留心到旁人幸災樂禍的目光,倒也不慌,只含笑道:“今兒出門前院子裡出了點事,女兒費了一點心思,這才耽擱了。是女兒的不是,母親只管責罰便是。”

  沈氏目內卻沒有半點的責怪之意,只道:“你既知有錯,我便罰你今日無座,且上來替了丹桂的活兒罷。”

  項庭真盈盈笑著應了,來到母親身邊,替她捶肩揉背。

  眾人的心思頓時轉了又轉,與其說這是“罰”,不如說是母女情深的昭示。

  三姑娘項庭真擁有嫡出之身已是天生尊榮,還深得主母疼愛,備受老爺看重,真可謂掌上明珠,貴不可言。

  作為嫡女,她需要知道什麼是侯門規矩,但卻不需要謹小慎微;她需要知道誰對她最為重要,但卻不需要戰戰兢兢;她需要明白何為跟紅頂白,但卻不需要如履薄冰。

  無須為前路擔憂,只要活出嫡出的尊貴,便已是不負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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