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毛主席回信 : 李慶霖同志,寄上三百元,聊補無米之炊。 全國此類事多,應當統籌解決。!毛澤東 1973年4月25日


李慶霖(1936-2004)福建莆田人。1952年任福建莆田縣某中學校長,1957年被劃為右派,受到降職降薪處分,被分配到莆田縣城郊公社下林村小學任教。

1972年冒險寫信給毛澤東“告御狀”。成為中央高層調整知識青年政策,補助生活困難,改善供應,對強姦、凌辱女知青犯罪嚴懲等改變知識青年生存狀態和命運的一個契機。

李慶霖在粉粹四人幫後淡出; 1977年11月1日,李慶霖被正式宣佈逮捕,1979年被莆田地區中級人民法院以“反革命罪”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1988年減為10年有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5年。1994年8月提前出獄。2004年2月逝世。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晚年的李慶霖)

出獄後的李慶霖說:“自失去自由,直至獲釋出獄生還家門,歷時17個春秋,如此漫長的坐井觀天歲月,我回憶起來真是不堪回首!”

李慶霖給毛澤東的信全文如下:

尊敬的毛主席:

首先,我向您老人家問好。我是個農村小學教員,家住福建省莆田縣城廂鎮,家庭成分是貧民,我的教員生涯已有二十多個寒署了。

我有個孩子叫李良模,1968年初中畢業,1969年他聽從您老人家關於“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教導,毅然報名上山下鄉,經政府分配在莆田縣山區荻蘆公社水辦大隊插隊務農。

在孩子上山下鄉後的頭11個月裡,他的口糧是由國家供應的,每個月定量37斤,生活費是由國家發給的,每個月8塊錢,除了醫藥費和日常生活中下飯需要的菜金,是由知青的家長掏腰包外,這個生活待遇在當時,對維持個人在山區最低限度的生活費用,是可以過得去的。

當國家對上山下鄉知識青年的口糧供應和生活費發給斷絕後,孩子在山區勞動,和貧下中農一起分糧,一連串的困難問題便產生了。首先是分得的口糧年年不夠吃,每年裡都要有半年或更多一些日子,要跑回家吃黑市糧過日子。在最好的年景裡,一年早晚兩季總共能分到溼雜稻穀兩百來斤,外加兩、三百斤鮮地瓜和十斤左右的小麥,除此之外,就別無他糧了。那兩百來斤的溼雜稻穀,經曬乾揚淨後,只能有一百多斤。這麼少的口糧,要孩子在重體力勞動中細水長流地過日子,無論如何是無法辦到的。況且孩子在年輕力壯時期,更是能吃飯的。在山區,孩子終年參加農業勞動,不但口糧不夠吃,而且從未不見分紅,沒有一分錢的勞動收入。下飯的菜吃光了,沒有錢去再買 ; 衣褲在勞動中磨破了,也沒有錢去添制新的。病倒了,連個請醫生看病的錢都沒有。其它如日常生活需用的開銷,更是沒錢支付。

從1969年起孩子在山區務農以來,他的生活一切花費都得依靠家裡支持。說來見笑,他風裡來,雨裡去辛勞種地,頭髮長了,連個理髮的錢都掙不到。此外,他從上山下鄉的第一天起,直到現在,一度沒有房子住宿,一直是借住當地貧下中農的房子。目前,房東正準備給自己的孩子辦喜事,早已露出口音,要借房住的上山下鄉知識青年另找住所。

看來孩子在山區,不僅生活上因難成問題,而且連個歇息的地方也成問題。

毛主席,您老人家號召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我完全擁護,叫我把孩子送到山區去務農,我沒意見。可是,當孩子上山下鄉後的口糧問題,生活中的吃油用菜問題,穿衣問題,疾病問題,住房問題,學習問題以及一切日常生活問題,黨和國家應當給予一定的照顧,好讓孩子在山區得以安心務農。今年冬,我又一個孩子又將初中畢業了,是否再打發他去上山下鄉呢?前車可鑑,我真不敢去想它。

在我們這裡已經上山下鄉的知識青年中,一部分人並不好好勞動,並不認真磨練自己,並不虛心接受貧下中農的再教育,卻倚仗他們的親友在社會上的政治勢力,拉關係,走後門,都先後優先被招工、招生、招幹去了,完成了貨真價實的下鄉鍍金的歷史過程。有不少在我們地方上執掌大權的革命幹部的子女和親友,縱使是地富家庭出身,他們趕時髦上山下鄉 才沒幾天,就被“國家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發展的需要”調用出去,說是革命幹部子女優先安排工作,國家早有明文規定。這麼一來,單剩下我這些農村小學教員的子女,在政治舞臺上沒有靠山,又完全舉目無親,就自然得不到“國家社會主義建設事業發展的需要”而加以調用了,唯一的資格是一輩子在農村滾一身泥巴,幹一輩子革命而已。

面對我們這裡當今社會走後門成風,任人唯親的現實,我並不怨天,也不尤人,只怪我自己不爭氣。我認為,我的孩子走上山下鄉務農的道路是走對了,我們小城鎮的孩子,平常少和農村社會接觸,長大了讓其到農村去經風雨和見世面,以增長做人的才幹,是很有必要的。但是,當孩子在務農實踐中碰到的許多個人能力解決不了的實際困難問題,我要求國家能儘快地給予應有的合理解決,讓孩子能有一條自食其力的路子可走。我想,這該不至於是無理取鬧的苛刻要求吧。

毛主席,我深知您老人家的工作是夠忙的,是沒有時間來處理我所說的事。可是我在“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艱難窘境中,只好大膽地冒昧地寫信到北京“告御狀”了,真是不該之至!

謹此致傾大安!

福建省莆田縣城郊公社下林小學,李慶霖敬上!!1972年12月20日

毛主席回信 : 李慶霖同志,寄上三百元,聊補無米之炊。 全國此類事多,應當統籌解決。!

毛澤東 1973年4月25日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1973年4月25日,毛澤東在中南海游泳池邊,讀了由王海容轉交過來的一封人民來信,讀到悲涼處,毛主席的雙眼慢慢紅起來,淚水潸然而下。之後,毛主席當即給寫信人覆信:“李慶霖同志,寄上三百元,聊補無米之炊。全國此類事甚多,容當統籌解決。”

毛主席讓時任中共中央辦公廳主任的汪東興,從自己的稿費中取出300元寄給李慶霖,還問汪東興,李慶霖是不是黨員?如果是黨員,可以考慮推舉他為“十大”代表,如果不是黨員,可以讓他出席四屆人大。還說,可考慮把李慶霖的信編入課本。由此可見,毛主席當時對李慶霖敢於坦誠直言是很讚賞的。

當時看到報紙、廣播和文件傳達有如下感覺 : 一是驚訝毛主席給了李慶霖那麼多稿費 ; 二是感到李慶霖敢說真話,信中把農村說的如此苦和落後以至讓毛主席竟然寫出“聊補無米之炊”這與當時“鶯歌燕舞"形勢是不合拍的; 三是理解"全國此類事甚多”是指走後門。

果真以後出現了三種效應 :一是知青生活和生存現狀得到了改善,村裡成立了知青點集中管理,配備了帶隊老師,縣裡成立了知青辦 ; 二是扼制了走後門 ; 三是嚴懲了一批強姦猥褻女知青犯罪。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後來得知成立“知青辦"是1973年4月29日晚,周恩來總理在人民大會堂福建廳主持召開中央高層領導人會議,參加會議的有葉劍英、李先念、張春橋、王洪文以及國家計委、財政部等有關部門的領導參加。會議從晚上9時開到翌日凌晨1時15分。會上,周總理在宣讀李慶霖的來信和毛主席的覆信時,充滿激情地說:“一定要把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這項工作做好,不能再讓毛主席操心。”

國務院很快成立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領導小組”。由周恩來親自掛帥,並吸收李慶霖為領導小組成員,在各省、市、縣也成立了相應的辦事機構。

國務院同時做出指示,放寬知青上山下鄉的政策規定,做出改善知青生活的具體措施,並且成立調查小組,調查全國知青上山下鄉的實際情況。

走後門現像得到了扼制。

如當時報紙報道的南京大學哲學系72屆工農兵學員鍾志民主動退學回到插隊的農村。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嚴懲了一批強姦猥褻女知青犯罪。

中央開始調查之後,全國各地有關迫害知青的案件相繼揭露出來。其中最惡性的案件是黑龍江建設兵團16團團長黃硯田、參謀長李耀東兩人合夥姦汙和猥褻數十名女知青。對此國務院、中央軍委文件發出1973年104號文件《關於黃硯田、李耀東姦汙迫害女知青的通報》,該通報寫道:黃硯田,黑龍江建設兵團16團團長,49歲,江蘇泗洪縣人,1943年入伍,1944年入黨;李耀東,16團參謀長,48歲,河北遷西人,1943年入伍,1944年入黨。兩人姦汙、偎褻女知青達數十人,有的被黃姦汙後,又被李姦汙。判處兩人死刑,立即執行。

李慶霖寫信的緣由是這樣的:

1968年12月22日,《人民日報》發佈了毛澤東的最新指示:“知識青年到農村去,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很有必要。要說服城裡的幹部和其他人,把自己初中、高中、大學畢業的子女,送到鄉下去,來一個動員。各地農村的同志應當歡迎他們去。”隨後,全國掀起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新高潮。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同全國的步伐一致,1969年福建省莆田縣為了做好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工作,對本地初、高中畢業生進行認真排隊,逐個摸底,挨家挨戶動員,思想不通的就先遷戶口、辦手續,甚至動用行政手段強制下鄉。

小學教師李慶霖的兒子李良模也在這種情況下離開父母,到離縣城幾十裡外的貧窮山區荻蘆公社水辦大隊插隊落戶務農。按當時的政策規定,知識青年下鄉後第一年的口糧和生活費由政府發給,口糧每月18公斤,生活費每月八元。然而好景不長,口糧和生活費僅發了11個月就停了。

知青們一年到頭在山區勞動,不僅沒有一分錢的分紅收入,而且連口糧也成問題,生活費用年年由家裡負擔,每年還要貼補幾個月的高價糧,日子才能混過去。加上城鄉生活存在一定的差別,城裡來的知青在農村生活不大習慣,勢必帶來許多具體困難。

作為知青家長的李慶霖,對自己孩子面臨的困難,難以解決,其心情可想而知。幾年過去了,李良模的處境一直沒有改變,且越來越嚴重。

出於無奈,李慶霖走上了漫長而曲折的上訪之路。李慶霖先到兒子下鄉的荻蘆公社,向公社黨委反映情況,但問題未得到解決。他又去莆田縣革命委員會找知青的主管單位“四個面向辦公室”反映,仍然毫無結果。最後,他抱著一絲希望來到莆田地區民事組,將自己兒子的困難以及自己向縣、公社反映問題的過程一併作了彙報,地區民事組答應同有關部門聯繫。李慶霖滿懷希望在家等待,可結果還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幾次上訪未果,李慶霖決定斗膽上書“告御狀”,給毛主席寫信反映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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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12月20日,趁學校放假,李慶霖躲在家裡,關起門來,顯得十分神秘。他怕連累無辜,也怕走漏風聲。由於事先有充分的準備,李慶霖花了兩個多小時,一口氣寫下了兩千多字。信寫好後,他又反覆推敲,刪去一些自己不很有把握的內容,多說自己孩子下鄉的實際情況,捎帶一下幹部走後門把子女調回城的“陰暗面”,發洩一點自己心中的不平,並用稿紙抄正,毅然將信發出。

毛主席給李慶霖回信的消息傳來,莆田縣委書記非常震驚,在激動地高呼“毛主席萬歲”的同時也承受著極大壓力。

儘管縣委中有人認為李慶霖告狀是給縣委領導臉上抹黑,甚至在傳達文件時還語重心長地告誡與會者:“同志們,要警惕啊!階級敵人把我們偉大的祖國說得一無是處啊!”但對毛主席的指示卻不能不執行,畢竟這是關係到“階級覺悟”的大是大非問題。因此,莆田縣委一面毫不含糊,立即組織縣委常委進行學習;另一方面派出工作組對李慶霖信中反映的情況進行反調查,並對李良模施加壓力。然而不久,來自中共中央、國務院以及省、地各級領導的不斷督促,又使得莆田縣委放棄反調查,並於1973年7月2日向地委呈送了《關於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工作的初步檢討》,承認縣委“在這項工作中還存在不少的缺點錯誤,從初步檢查的情況看,比李慶霖所反映的問題還要多,還要嚴重”。

反走後門,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 ; 這不情願的檢討也就又為日後李慶霖埋下了禍根。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幫”,1977年11月1日,李慶霖被正式宣佈逮捕,又隔了1年多,莆田地區中級人民法院才對他進行宣判,以“現行反革命罪”判處他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

李慶霖上書毛澤東 反映知青狀況 控訴走後門


毛澤東給李慶霖的回信,一下子使李慶霖身價百倍,很快入了黨,成為國務院知青辦成員,四屆全國人大常委。讓他一舉成名之事,同時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千秋功罪誰人曾與評說?

無論如何,千萬知青會記住他!

[王金昌]系今日頭條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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