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巖人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天一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屬於河洛民系聚居地的龍巖日漸被客家民系佔領了。

這裡所說的龍巖,是狹義範圍的龍巖,過去稱“龍巖縣”,後改為“龍巖市”,現改為“新羅區”。

在撤地建市前,龍巖地區下轄六縣一市,其中五個縣是純客家縣。龍巖作為地區行署所在地,下轄縣裡的人上到這個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中心來工作的人很多,而客家人又老鄉觀念重,相互提攜,相互關照,因此龍巖城裡客家人日益增多,隨著城市的發展,龍巖人佔的比重越來越小,客家人佔的比例越來越大。

自古以來,龍巖人稱客家人為“客啊”,這個“啊”是龍巖話裡單名喚人時帶上的尾音,譬如你的名字叫“建雄”,龍巖人只喚你名裡的一個字“雄”的話,就要喚成“雄啊”。而客家人則稱龍巖人為“河洛佬”、“河洛嬤”。龍巖人與客家人各有各的風俗習慣、語言服飾。龍巖人與客家人既和平共處,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龍巖人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龍巖人不願把女兒嫁給客家人,理由是嫁給客家人很受苦。這種觀念我的母親從小就灌輸給我。每次說到客家人,母親總要引用民間的一句老話:“客嬤養客牯。”意思是說客家男人懶散專橫,大男子主義思想嚴重,客家女人要承擔繁重的生活重擔,不僅爐頭灶尾的活要幹,田頭地裡的粗活重活也要幹,成天看到的都是客家女人裡裡外外地做活養男人,把女兒嫁給客家人無異於把女兒往火坑裡推。母親的這種觀念,在老一輩龍巖人裡普遍存在且根深蒂固。

可是時代在變,如今婚姻自主,儘管母親從小就耳提面命不准我嫁客家人,到了女大當婚的年齡,我還是違抗母命,嫁給了客家人。先生為此頗有幾分得意:“說明客家男人比河洛佬有魅力嘛!”我卻不以為然:“非也!只因龍巖城被客家人佔領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客家人!

”河洛少女從小受“有女不嫁客家男”的教導,潛意識裡當然想找個河洛男人嫁,可是滿城盡是客家人,工作、生活、學習、交際處處與客家人水乳交融,被客家男人的丘比特之箭射中的概率當然要比河洛男人大得多,想躲躲不了,想逃逃不掉,最終只好嫁給客家人。

龍巖人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說客家男人懶,也許是老輩人的偏見。據說客家男人不是懶,而是忙於讀書、經商和做官。但說客家婦女苦,卻並非河洛人的偏見,因為客家人自己也是承認的。客家婦女粗活重活幹得多,從纏足一事上就可略見一斑。從宋代至清朝,中國婦女纏足之風十分盛行,甚至到了不纏足就無顏見人、嫁不出去的地步,可是客家婦女卻無一纏足,何故?就因為客家婦女要辛苦勞作,如果雙腳纏成“三寸金蓮”,就無法承擔繁重的生活重擔。

一些研究客家的文章說:“今日客家人的光榮,是建立在客家婦女的大腳上的。”小時候我雖沒去過客家縣,但見識過客家婦女的辛勞,那時在龍巖城裡承擔建築施工任務的大都是客家建築隊,每個建築工地上都能看到一些身著土藍衣衫繫著客家婦女特有款式圍裙整日挑磚挑沙的客家婦女,那起早摸黑、默默勞作的形象至今還讓我記憶猶新。

龍巖人之間,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情緒~

現在,客家婦女苦已日漸成為歷史。隨著社會的進步,客家男人的大男子主義思想已逐漸淡化,而客家男人在社會上奮力拼搏所帶來的成就和地位正給客家女人帶來越來越多的幸福和榮耀,“客嬤養客牯”早已成為一句歷史老話。

當今社會,無論客家人還是河洛人,男男女女走出家門都各忙各的工作事業,回到家裡已有越來越多的男人能體恤女人,主動與女人分擔家務。如今嫁客家男人還是嫁河洛男人,已沒明顯區別。而龍巖的河洛少女,想要尋個純種的河洛男人嫁,還真不容易呢!因為,滿城盡是客家人!

天一燕,本名郭海燕,女,龍巖市新羅區人,龍巖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閩西女作家聯誼會會長。作品以散文隨筆為主,約七百餘篇散見於國內外報刊雜誌。已出版個人作品集《燕舞長空》、《這裡的陽光靜悄悄》、《行走閩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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