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1890年出生於朝鮮的袁克文,自幼聰慧,7歲讀經,10歲做文章,11歲能詩賦,有“神童”之稱。他15歲來津,在3年居津的日子裡,師從名士嚴修、方地山,學業大長。18歲任法部員外郎,這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為官。

袁克文是袁家的三姨太朝鮮人金氏所生,因為大姨太未生子女,所以克文從小便被過繼給大姨太收養。大姨太對這個兒子十分疼愛,他提出任何要求都會得到滿足。袁克文自幼聰明過人,作詩、填詞、寫文章件件皆精,寫的字也風流瀟灑。因此袁世凱對他有些偏愛,甚至一度想立他為“太子”。這些都造就了袁克文的揮霍、任性、驕奢淫逸的花花公子性格。最終他因反對父親稱帝而觸怒了袁世凱,父子關係從此疏遠。

古籍收藏:以精取勝

雖說生活奢侈,但袁克文的收藏卻能以精而勝他人。其以收藏宋元本古籍著稱,而且多為名家故物、珍籍秘冊,裝潢古雅,刻工精湛,為近代各收藏家推崇。

1912年,清末藏書家盛昱鬱將其所藏宋本悉數轉讓給友人完顏景賢,其中有宋張孝祥撰寫《於湖居士文集》40卷,薄綿紙精印,刻工剛勁,墨色淡古,為海內孤本。袁克文聞訊立即趕到完顏家以重金收購,唯《於湖居士文集》完顏不肯輕易出售。一時各收藏家競相登門爭購,吳昌綬出價400銀元求購不得,張元濟許以1000銀元也未能成交,傅增湘更是苦費心機,“再四往審視”,最後此書還是以1200銀元賣給了袁克文。

時間不長,袁克文就萃集了按頁論價的宋版書百餘種,名其藏書樓為“百宋書藏”,迅速增至200部後,遂更名為“皕宋書藏”。後又增收了宋代巾箱本(巾箱是古人放頭巾或零碎雜物的小箱篋,這種版本的書版面較小)《周易》《尚書》《毛詩》《禮記》《周禮》《孝經》《論語》《孟子》八部經書,這八部書字畫細如髮絲,精麗無比,袁克文十分喜愛,專闢“八經閣”庋藏。一時雲集京城的海內名家,紛紛前往觀視,贊為“建本之至精者”“延令書目冠首之書”。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宋刻本《唐女郎魚玄機詩集》(內頁)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

袁克文除藏宋本外,還收有一些元、明、清各代版本之精品。清影寫宋刊本《漢書注》100卷,是藏書大家毛晉從宋槧本所影寫,格式大小一如宋本,字體尤為遒勁,筆畫更與宋槧本無異。民國初年,該書售價已達2000銀元。袁克文對它早有耳聞,1915年,當獲悉該書正在上海出售時,他立即派人火速前往,以3000銀元購得。書捧在手上時,袁克文興奮異常,欣然題跋“披閱一過,頭目俱爽”。

由於袁克文的身份和超強的經濟實力,袁克文收藏宋元本古籍,無論貴賤,一律收購。各地書賈聞風而動,爭相趨售。其聚書之速、藏書之精,令當年各藏書家望塵莫及,即使如傅增湘等前輩大藏書家,也只能自嘆不如。數年後,他竟一躍成為北方藏書名家。

錢幣收藏:“民國四珍”皆入其囊

受老師方地山的影響,光緒末年,袁克文對古錢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1916年,開始收藏和研究。其蒐集之廣,考證之精,在收藏界自成系統。他收藏的王莽布泉、鉛泉、銀泉金錯刀、宣和元寶銀小平泉等,均為古泉界不可多得之精品。

袁克文從1926年初開始集郵,先是經天津郵商張維廉以1000銀元的價格,從德國僑民蘇爾芝手中購得數千枚郵票,通過外國郵票上的國徽標記、文字輔助辨認外國錢幣。後受集郵家周今覺編著的中華郵票會會刊《郵乘》的影響,涉足中國郵票的收藏,尤其著重收集早期華郵的珍品、孤品。利用特殊的社會地位,他時常赴中華郵票會物色郵品,每遇佳品,必傾囊而購。在集郵生涯達到頂峰時,他曾在《郵乘》上刊登“徵求廣告”,公開高價求購所需之品。因此,很快就成為顯赫一時的郵票集藏名家。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大龍闊邊郵票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紅印花小字當壹圓舊票

他藏品中的庫倫寄北京實寄封,是蒙古初設郵政第一次寄出的首日封;1886年自天津寄往德國,背貼海關大龍五分銀,正貼法國25生丁郵票,均為奇珍異品。而紅印花小字當壹圓舊票、大龍闊邊郵票全套、大龍郵票實寄封一批及“民國四珍”等世間罕見之郵品,也盡被他收入藏室。

1927年,軍閥張宗昌委派袁克文攜帶3萬銀元赴上海辦報。到上海後,他每遇珍品郵票,不吝重價競購,不到一年,就將辦報款全部揮霍,被通緝後,他被迫廉價典賣全部郵品,倉皇逃離上海,從而結束了短暫的集郵生涯。據說,美國郵商辛納爾以7000元現洋收購他的郵品,這個價錢還不及藏品市價的一半!而他的古泉收藏,後來也悉數抵押給了金城銀行。

對袁克文一生影響最大的莫過於他的老師方地山了,他們既是師生,又是摯友,更是兒女親家。方地山,江蘇江都人,清末民初學者,與弟弟方澤山齊名文壇,世稱“二方”。後得袁世凱賞識,被聘為家庭教師。在五龍亭袁家專館,方地山與袁克文一見如故。方地山恃才傲物、淡泊名利、桀驁不馴的脫俗性格,深深吸引了袁克文。他們終日與詩書為伴,飲酒聯詩,紋枰對坐,還以某典出自某書來設局賭勝負,以各自珍藏的古錢幣做花紅,勝者自喜,負者無憂。就這樣,他倆在一生中最閒適的一段時光裡成為莫逆之交。後來,袁克文之子袁伯崇娶方地山之女方初觀為妻。他們衝破世俗,免去聘禮,兩親家只是交換一枚珍稀古泉,就算是完成了定親之儀。

隨興而藏 隨緣而散——民國公子袁克文其人其藏


銀泉金錯刀

曇花一現 人過煙雲散

1916年袁世凱死後,袁氏家族政治勢力衰落。因為袁克文花錢如流水,所以他從父親那裡分得的十幾萬銀元的遺產很快就用光了。據說1918年時,袁克文到上海遊玩,一次花去60萬大洋。袁世凱臨死前曾經託孤給徐世昌,所以袁克文回來後,任“大總統”的徐世昌要拿柺杖敲斷他的腿。

後來寄寓上海的袁克文因生計日窘,藏書興趣隨之銳減,更不得不將其珍藏的善本古籍或抵押或轉讓。他的藏品宋刻本《唐女郎魚玄機詩集》,為清人黃丕烈舊藏,有多位名家題跋,是袁克文當年費盡心機以800元收購的。但因急需現款,他只得忍痛將該書和一篋古錢幣一同抵押給了友人潘明訓,得錢3000元。傅增湘聞訊後找到他,想以高價收購,袁克文遂將該書贖回,轉賣傅增湘。新中國成立後,該書幾經輾轉落戶於北京市圖書館。再後來,他甚至不得不靠賣字、賣文來維持生活。據說他的字寫得很好,三杯酒下肚,寫起字來縱橫馳騁,豪情奔放,大有蘇東坡之風。

1931年正月,袁克文因患猩紅熱後轉腎炎,病逝於天津河北區兩宜裡袁宅,終年42歲。平心而論,袁克文的嗜古與收藏,不是收藏家之好,而只是貴公子的一種消遣,一旦性情使盡就視若浮雲,雖然袁克文也曾學收藏家的口氣,刻過“與身俱存亡”之類的印章,專門印在他最珍愛的書上,但生活困窘之時,還是拿來換錢或者易物了。不過打從收藏之日起,袁公子收藏東西對於是否吃虧、貶值,都不怎麼計較。其實這種出於興趣使然,緣盡就不強留,不以是否吃虧贏利為目的的收藏精神,倒真值得現代人學習。

(原文刊載於《收藏人物》,編輯有刪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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