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张成熟睡中突然给媳妇推醒，媳妇低声在张成耳边说道：“你听，妈又偷偷出门了！”
张成支起耳朵，细心倾听起来。果然，外面传来轻轻的开门声，随后有人走出去，又轻轻关上了门。
张成睡意全无，起了身，来到隔壁母亲所住的房间，轻轻拧开门，床铺上空无一人，母亲不见了。
半年前，媳妇生了个女儿，张成把乡下的母亲给接进城，帮忙带小孩。这一段时间来，母亲总是半夜里偷偷出门，临天亮才回来，张成糊涂了，母亲一个乡下老妇，在这座城市里人生地不熟的，她大半夜不睡觉，外出做什么？媳妇猜测说，妈是不是有了情况了，张成一听心里就感觉仿佛吞了个苍蝇一般，难受无比。父亲现在跟着大哥在另一座城市里生活，要是母亲真要做出了对不起父亲的事情了，叫张成如何面对忠厚老实的父亲？
这样一想，张成再也睡不着了，他打开门，跟了出去。张成觉得无论如何，都得了解清楚母亲大半夜出门，到底去见谁，去做了什么。
张成远远跟着母亲。母亲并不知道张成在后面远远跟踪着自己，她佝偻着腰，手上提着个暖壶，脸上带着期盼，带着激动，自顾向前走着。走过很长一段路，最后母亲穿过一条小巷，来到一间亮着灯的老瓦房前，敲响了门。
门开了，一个人探出头来，借着里面漏出的灯光，张成看清了这张脸，他瞬间惊呆了，这个人竟然是父亲！
父亲拉着母亲的手走进屋，门随即关上了。张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父亲不是跟着大哥在另一座城市里生活吗？他什么时候过来了？既然过来为什么不到自己家里来，而是藏在这间简陋的老房子里，约母亲过来偷偷相会？
张成蹑手蹑脚来到老房子前。里面还亮着灯，他把眼睛贴在门缝里，朝里看了起来。张成看到母亲打开手上的暖壶，把里面的热水倒进一个洗脚盆里，对父亲说：“老头子，你大老远的跑过来，累了，泡泡脚吧，这样舒服点。”
父亲搬张小凳子坐在洗脚盆前，泡起脚来。母亲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老头子，真是辛苦你了。每晚坐最后一班高铁赶过来和我见见面，第二天天还没亮又搭上第一班高铁赶回去，真是何苦来着？要不我们跟儿子说清楚，让他们让我们回家吧。”
父亲道：“唉，其实儿子也有自己的难处呀，我们不帮带孩子，他们不是得花钱请保姆了？为了儿子，我们辛苦就辛苦点，等把孙子孙女带大了再回家吧，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母亲叹了口气，说：“少时夫妻老来伴，想我跟你一辈子都是聚少离多，年轻的时候为了挣钱养家，你成年在外打工挣钱，一年也没回来几次。等到儿子长大了，有出息了，我们依然不得不继续分离，你帮老大接送孙子上学，我帮老幺带孙女，我多想跟你在一起，你坐在家门口抽旱烟，我在厨房帮你烧饭，给你做顿好吃的。吃饭的时候我给你盛碗饭，你给我夹筷菜……”
父亲轻轻笑了起来，门外的张成却不禁泪流满面。他怎么也想不到母亲半夜里偷偷出门，幽会的竟然是父亲。而父亲为了过来跟母亲见见面，竟然偷偷瞒着大哥，每晚搭乘最后一班城际高铁，花上一个多小时过来陪陪母亲，第二天再搭乘第一班高铁赶回大哥家。就像母亲说的，少时夫妻老来伴，他们如此偷偷相会，为的，只不过是能看到彼此一眼呀。
爸妈辛苦了一辈子，也分离了一辈子，现在是该让他们团聚的时候了。张成没有惊动老房子里的父母亲，回去的路上，他思索着，什么时候去见见大哥，把父母亲的故事讲给他听，彻底解放二老，放他们自由，让他们能够好好陪伴一下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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